第111章 哥嫂本无缘（二）

    深秋十一月的夜晚，边泡澡边品红酒很容易便卸去多日的疲惫，令身心得到极致的放松。

    李清宸许久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接管晨曦娱乐并作出成绩是他家老头子给他的新考核。

    他看似吊儿郎当胡天胡地，其实对工作的态度极为认真。

    无论是调走助理还是打压当红小花，都和他本人的心情无关。

    晨曦娱乐在他哥手底下积弊已久。如今直播和短视频行业如火如荼，新的娱乐形式层出不穷，短时间内公司或许还能借着影视巨头的名号有些营利，长此以往，靠那些情商低穿地心的艺人和内斗不休迂腐守旧的员工们又能走多远。

    李清宸每天都在伤脑筋。

    他是极喜欢红酒的，他妈妈是中法混血，外婆曾在勃艮第经营过酒庄，他从成年起便开始品红酒。

    七一年的罗曼尼康帝不止是天价，实物在市面上早见不着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哪里不明白顾谦牧是费了多大心思投他所好。

    顾谦牧自己是极少喝酒的。

    李清宸泡在热水里，惬意地晃着水晶杯抿一口红酒，果香馥郁，口感层次清晰，比他藏的所有红酒都好。

    “小宸，要按背么？”顾谦牧的声音自侧边响起。

    李清宸刚刚想着心事，没注意到他进浴室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李清宸抱怨道，“随你便。”

    他放下酒杯，闷闷地趴到浴缸沿上。

    顾谦牧轻轻笑了声，似在笑他口是心非，没下水，端了小板凳坐在边上给他按。

    他指尖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李清宸不禁颤了颤，脊背不可自已地发僵。

    “放松点。”顾谦牧说。

    李清宸努力放松。

    他以为顾谦牧是来趁机做点什么的。

    大流氓顾谦牧惯会占他便宜。

    没想到顾谦牧什么也没做，仅仅是专心地给他按背，甚至目不斜视，连不该看的地方都没看。

    顾谦牧似乎专门学过了按摩，手法很好，按得很舒服，没按多久李清宸困意就上来了。

    见他打哈欠，顾谦牧手上停了停，温声道：“我抱你去睡吧？”

    李清宸强撑着摇头。

    他方案没写完。

    反正俩人睡过这么多次了，李清宸也懒得矫情，当着顾谦牧面走出浴缸擦干身体披上浴袍。

    “你困了自己先睡，我还有工作。”

    李清宸说着，走到客厅打开笔记本，写了两行方案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是，他怎么就让顾谦牧在自己家睡了？？

    他给顾谦牧按摩按傻了吧？

    李清宸倒抽一口冷气，正要找顾谦牧食言而肥把人赶走，一扭头，顾谦牧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电脑屏幕。

    “嗯？”顾谦牧冲他微笑。

    李清宸：……

    合着顾谦牧这趟过来意不在他，而是来打探对手商业机密的？

    无耻败类！

    李清宸恼怒地盖上笔记本，质问顾谦牧：“你看到多少？”

    “看完了。”顾谦牧神情坦荡，伸手给李清宸顺毛，“你的方案不错，不过我认为在具体的执行上可以采用更好的方式更快达成收益目标。”

    李清宸拍掉他手，暂时没发作，阴阳怪气道：“比如？”

    呵，他倒要听听“商业奇才”“国民老公”有什么好建议，比得过他冥思苦想多日的成果。

    “晨曦的优势在于流量艺人和版权IP多，缺点也显而易见，艺人同质化程度过高，除了吴秦川外，普遍空有人气缺少作品，IP变现也需大量资金支持。”顾谦牧一针见血，毫无保留，“与流媒体平台共同开发IP周播剧、推出选秀综艺是很好的路径，但演员成长周期太长，不确定干扰因素太多，也过于依赖平台，你很难找到足够可信的平台。”

    “所以你指的更好方式是？”

    “和月明合作，取长补短，互利共赢。”

    “……”

    李清宸低头沉思。

    月明的艺人多是科班出身，扛得住作品，影视方面老带新行得通。月明资金充足，新推出的几个综艺形式新颖，集团本部又投资了国内最大的流媒体网站，最缺的就是人气流量和IP。双方合作，倒真像顾谦牧说的，能够取长补短、互利共赢。

    这的确是当前最适合晨曦的方式。

    晨曦和月明自创立伊始便常有合作，俩家明明在不少业务上是竞争对手，却相互扶持走到今日，算是残酷资本圈的一对怪胎。顾谦牧提的建议只是将合作程度加深罢了，老头子不可能有多大异议。

    李清宸不是会让私人感情影响重要工作的人，他和顾谦牧分不分手与公司层面的决策无干，但这不意味他不会给顾谦牧脸色看。

    瞧把顾谦牧能的。

    “我考虑考虑。”李清宸说，直接将快写完的方案文档拖到回收站，“三个工作日后给你答复，你别抱太大希望。”

    顾谦牧笑容不改，似乎并未因此感到挫败。

    李清宸真是恨极了顾谦牧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似的。

    至少他李清宸不在。

    “我要睡了。”李清宸烦躁地推开顾谦牧往卧室走，“你滚吧，记得把我家钥匙留下。”

    没走出两步，给顾谦牧揽住了腰。

    李清宸尚未想好要不要转身打人，便感觉到耳廓上落了个轻盈的吻，一触即分。

    “小宸，晚安。”

    他听见顾谦牧说。

    揽着他的手臂松开，熟悉的体温离他而去，大门传来开启又关闭的声响。

    李清宸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目瞪口呆。

    顾谦牧竟然走了？

    这就走了？

    不是，他专程到自己家来，就为了做个饭按个摩送个红酒聊个合作都不睡……呸，不给自己睡了？

    看到顾谦牧留在桌上的门钥匙，李清宸眼角直抽，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生气。

    艹他顾谦牧，走就走，谁稀罕他留下！

    李清宸阴沉着脸，把钥匙扔进了垃圾桶。

    ---

    接下来三天，李清宸再没见到过顾谦牧。

    无论他是否准时下班，车库里也没了顾谦牧堵他的身影。

    除了每晚睡前雷打不动收到一条顾谦牧的短信，这个人仿佛忽然之间从他生活中消失了。

    短信也只有两个字：晚安。

    去他的晚安，连名字都不带，一看就是群发。

    所以那瓶红酒其实是分手礼物吗。李清宸忍不住想。

    分手炮打过了，分手礼物也送完了，这下算是正式分手了吧？

    也好。

    是他先提的分手，他求仁得仁，如愿以偿，没什么不好。

    李清宸烦躁地找出文件交给副总。

    “知道如何跟月明的顾总聊分成吧？”

    “当然。”副总自信笑道，“先报天价坐等杀价，套路我熟，最少给您拿到六成。”

    李清宸皱眉，只觉副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油腻。

    他急需洗洗眼睛。

    “……算了，我亲自去。”李清宸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待会的会议你替我主持。”

    “啊，这……”

    “放心，绩效算你头上，后续跟进你来。”

    “我不是担心绩效。”副总不安搓手，“那谢谢李总！”

    李清宸没给副总多余的眼神，拿上文件袋便走了。

    月明娱乐在隔壁楼，区区几分钟路程，眨眼就走到，李清宸熟得不能再熟。

    他绝不是想趁机见顾谦牧，绝不是！

    李清宸缓缓呼出口浊气，走出电梯门。

    却迎面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佘瑞。

    李清宸挑眉。

    “李总。”佘瑞正要上电梯，乖顺地同李清宸打招呼，“您是来找顾总的吧？他在办公室等晨曦的谈判代表。”

    这是佘瑞经历那场差点烧死他的大火后，李清宸第一次见到他。

    佘瑞好像改变了很多。以前的眼高于顶全无踪影，礼貌了些，也沉静了些；原本出色的好相貌毁得七七八八，做了修复手术后只剩化着妆勉强能上镜的程度，气质上倒是更楚楚可怜了。

    李清宸讨厌佘瑞。

    他向来讨厌心思不纯的人，何况佘瑞是间接导致他跟顾谦牧分手的原因。

    佘瑞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他不关心。

    他知道佘瑞喜欢顾谦牧，顾谦牧也区别对待过他，这就够了。

    李清宸没搭理佘瑞，余光扫到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家伙，抬高嗓子喊了声：“傻天。”

    李小天还当自己被陆子野抓包了，紧张地左顾右看，发现只是李清宸，大大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父，你怎么来啦？”

    佘瑞大概清楚自己不受人待见，不被李清宸理会也神色如常，不声不响上了电梯。

    李清宸听到电梯门关上，才一把勾过李小天脖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佘瑞在这做什么？”

    “他是月明的艺人啊。”李小天眨巴着眼睛，“小顾总把他转给陆哥带了，今天是来聊复出计划的吧？听可可姐说小顾总要推他跟明陌上新综艺，就那个很火的《镜头之外》。”

    李清宸：……

    顾谦牧，你死了！！

    李清宸咬牙切齿：“傻天，有空吗？”

    “这个……没被陆哥抓到就有……”李小天小声道，“我胖了五斤，他在找我称重，抓到了我就完了。”

    “有空就好。”李清宸忽略了李小天后头那一串话，勾着他脖子往顾谦牧办公室走，“陪我去见顾谦牧。”

    “咦，为啥要我陪？”

    “不为啥。”李清宸笑容阴森，“你只需要记住，从现在起，你是我的新男友。”

    李小天：？？？？

    妈呀，这特么比陆哥抓到他更严重吧？！

    小顾总会弄死他的！

    绝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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