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与魔鬼

    陆嘉轻似乎很习惯做这样的事, 压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吻完女伴的脸颊后，他又拍了拍她的背部，带着笑意交代道：“你先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我和‘老同学’聚聚旧。”

    女人轻哼一声, 倒也没说什么，双臂勾着陆嘉轻的脖子, 踮起脚尖将红唇凑上去，热情地吻住了陆嘉轻。

    全然不顾眼前还有乐葵和徐予凛在。

    陆嘉轻眼睛半闭，放任女伴吻住自己。

    这热情大胆的一幕让乐葵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比当事人还要尴尬百倍。

    徐予凛睇了乐葵一眼，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挡住了眼前男女热吻的画面。

    直到眼前男女缠绵紧贴的嘴唇分开，徐予凛才放开了遮住乐葵的手。

    “聚旧完了打电话给我。”一吻完毕, 女人轻佻地用手指刮了刮陆嘉轻的脸，妆容精美的眼角睇过来瞟了乐葵一眼，听话地扭着腰肢走了。

    一下子，只剩下三个人。

    刚刚才目睹人家亲热的画面，乐葵和徐予凛静默无语。陆嘉轻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用指腹漫不经心地抹去嘴上的唇膏痕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乐葵和徐予凛身上。

    和他造型完全大变了不同，眼前的两个“老同学”除了长高了成熟了, 五官褪去稚气之外, 其它地方和记忆中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不止乐葵, 就连徐予凛也散发着温顺柔和的好学生气息。

    和看似不良少年的他截然不同。

    陆嘉轻眯眼笑了笑，他举起一只手，吊儿郎当地跟乐葵和徐予凛重新打了个招呼。

    “两位，好久不见了, 还记得我吗？”

    几年时间，就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乐葵记得……陆嘉轻当年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所以他如今还不到十七岁。

    可是看他刚刚那些熟练的调情手段，谁敢相信他还是个不到十七岁的人。

    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性情大变到这程度？

    “别跟我客气，想喝什么自己点。”陆嘉轻将冷饮的餐单递给乐葵他们，笑眯眯地说，“这么多年没见，谢谢你们愿意捧场和我坐一会。”

    他似乎察觉到乐葵默默打量他的视线，朝她轻佻地眨了眨眼。

    “……”乐葵收回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把餐单推回去，“我们喝开水就行了。”

    “哦，抱歉。”陆嘉轻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时间太久我忘记了，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徐予凛喝不得这样的东西。”

    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之后他的声音多了一丝嘲弄：“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善吗？”

    “……”乐葵皱了皱眉。

    被提及的徐予凛毫无反应，只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自从乐葵答应陆嘉轻的邀约去附近的冷饮店坐一坐之后，他就一直这样。

    乐葵有点后悔了。

    几年前对于陆嘉轻的突然转学，她一直怀有愧疚，现在见到性格大变的陆嘉轻，她有一种不能随便走掉的直觉，所以才答应了陆嘉轻找个地方聚聚旧。

    然而显然，此刻久别重逢的气氛并不好。

    陆嘉轻和他们说话总是带着嘲意，这并不是真的想要聚旧的态度。

    乐葵抿了抿嘴，不太喜欢陆嘉轻提及徐予凛的语气：“如果你一直这样说话，我们开水也没有必要喝了。”

    陆嘉轻略微讶异地抬起一边眉，他定定地看了乐葵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用手掌挡住脸，笑得肩膀都抖了，“抱歉抱歉，是我不好，我道歉。”

    他这会儿的道歉听起来倒是正式许多。

    然而乐葵的眉头仍然无法舒展，她被陆嘉轻的笑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也许……她还是不应该答应跟他一起来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不过是一点年少的痕迹而已。

    “陆嘉轻，你……”

    “乐葵，”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徐予凛突然说话了，喊了乐葵一声，淡声道，“我的帽子落在之前的地方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他神色恹恹，不喜欢周围客人纷纷投过来的视线。

    难怪乐葵总觉得周围围过来的人多了许多，他们附近的桌子都坐满了人，特别闹腾。

    徐予凛没戴帽子，所以整张脸都露出来了。

    他那张脸哪怕被鸭舌帽挡住一半，都十分引人注目。

    更别说现在完全没有帽子遮挡，俊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好看得像雕塑品一样的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恹恹的神色，就这样坐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

    冷饮店生意在瞬间暴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大概因为有所顾忌，并没有人拍照。

    “帽子……”意识到之后，乐葵也觉得周围的目光太刺人了，然而她去拿帽子的话，就只剩下徐予凛和陆嘉轻两个人，她不由得有点犹豫，“可是……”

    “去拿一下。”

    徐予凛的语气淡淡的，听起来虽然没有不高兴的意味，但明显情绪不高。

    乐葵顿了顿，她让徐予凛戴帽子就是避免那些人的目光，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徐予凛肯定会觉得不耐烦。思及此，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很快回来。”

    离开之前，她又朝陆嘉轻点点头，“抱歉，我失陪一下。”

    陆嘉轻摊了摊手：“请。”

    待少女纤细的身影走出冷饮店，在转角消失不见了，陆嘉轻摸了摸下巴，将视线投回徐予凛身上。

    他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徐予凛像是毫不在意，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乐葵之外，这个人不会理会别人。

    “干嘛把乐葵使开？你想做什么？”陆嘉轻眼珠转动，他轻笑一声，“或者说，你又想做什么？”

    他扫了周围一圈拥挤的人群，意有所指，“这里的人很多，为了方便你想做什么，我们要不要先换个地方？”

    徐予凛没有理会陆嘉轻的意有所指，仍然没有看他，垂眸用指尖在桌子上有节奏地轻敲，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陆嘉轻也不介意徐予凛不说话的态度，他之前察觉到一件事，“话说乐葵面对我的态度没有一点变化，所以她大概还是被蒙在鼓里吧？”

    乐葵人不在，陆嘉轻说话更加肆无忌惮，反正除了他们彼此，旁边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真会装。”

    他语气感叹，是真的有点佩服徐予凛的耐心。一装装十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想来，突然遇上他这个知情者，这个人也许不像外表表现得那么平静吧？

    “放心吧，我以前没有揭穿你，现在当然也不会。”陆嘉轻露出有些恶劣的笑，“你不用急巴巴地把她使开。”

    徐予凛在桌子上轻敲的手指停住。

    他慢慢抬起黑眸，看向陆嘉轻的脸。

    “我只是觉得好久不见，所以想和你们——呜！”

    领口突然被人用力揪紧，手指关节强硬压上喉咙，像被人扣住喉咙一样，险些让陆嘉轻窒息。他瞪着双眼，和徐予凛对上视线。

    徐予凛站了起来，不顾这么多人在场，伸手拎紧了陆嘉轻的衣领，把他提溜在手上。

    他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陆嘉轻。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陆嘉轻恍惚有一种被大山压顶的错觉，明明这个人看起来比他还瘦很多……

    因为他们的动作，旁边围观的人瞬间哗然。

    徐予凛毫不在意被人旁观。

    “一直说，一直说。”他垂眸睨着陆嘉轻，语气冷凝，“很烦。”

    “……”

    衣领扯紧喉咙的压力太大，陆嘉轻说不出话。

    “我确实是故意使开她。”徐予凛偏了偏头，“并不是害怕她看到我这样做，只是不想你看她而已，那会让我想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所以给我记住了，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次，就不会像以前那件事那么简单。”

    “……”

    陆嘉轻瞪着眼，清楚看到徐予凛眼底闪过的残忍。

    “那件事我从来不在意你说还是不说，说了又能如何？”徐予凛凑近陆嘉轻的耳边，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她注定是我的。”

    无论乐葵知不知道他的本性，他也不会放开她。

    “……”

    俊美的少年离开了冷饮店。陆嘉轻瘫坐在座位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坐直身体，整理着被揪乱的衣领。

    整理着整理着，他停住动作，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声音越笑越大。

    有趣……

    太有趣了……

    陆嘉轻捂着脸吃吃笑笑，笑得冷饮店的人都以为他是怎么样了。

    他不顾别人的侧目，整个身体呈大字型地趴在桌子上，摸上喉咙上被衣领勒出来的痕迹。

    上面残留着疼痛，显示徐予凛完全没有节省力气。明明有这么多人看着，那个家伙却还是毫不留情。

    被衣领勒住脖子的时候，他真的有种窒息的感觉。

    以前以为他只会伤害自己装可怜，如今再见，却发觉原来他不是只能对自己发狠的人，对于别人，他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真是个疯子。

    这样的家伙，竟然会一门心意对乐葵。

    ……可怜的乐葵。

    陆嘉轻收敛眼底的笑意，突然抬起脸，对着斜对面的女孩微笑着招了招手。

    “那个啊，麻烦你把刚刚拍到的视频删掉哦。”

    ……

    乐葵拿着鸭舌帽回去，路上便见到徐予凛神色恹恹地倚在冷饮店不远处的灯柱，全然不顾路人侧目，那双漂亮的黑眸投向前方，却看出没有焦距，显然在发呆。

    乐葵讶异走近：“你怎么在这里？陆嘉轻呢？”

    徐予凛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乐葵的问题，只道：“好慢。”

    被抱怨了，乐葵不由得眨了眨眼，她只不过离开了几分钟而已。

    徐予凛站直身体，伸手拿过乐葵手里的鸭舌帽，将之重新戴到头上，完全挡住了大半张脸。

    这样走在路上的话，看他的人就会变少了。

    “不是要坐摩天轮？”徐予凛率先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在原地不动的乐葵，“走吧。”

    但是陆嘉轻呢……

    乐葵有些疑惑，她回头看了一眼冷饮店的方向，又见到徐予凛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只得跟了上去。

    距离闭园还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乐葵和徐予凛进入摩天轮，听到机器即将启动的轻微声响，摩天轮新一轮的旋转准备开始了。

    “祝你们玩得愉快。”

    站岗的工作人员对着客人微笑服务，摩天轮的自动门闭关，巨大的圆盘开始缓缓上升。

    乐葵看了一会儿渐渐远离的地面，把注意力投入到徐予凛的身上，

    徐予凛一上来便坐在一边的座椅，此刻正望着外面的景色，似乎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他和陆嘉轻发生了什么事吗？

    乐葵心里想着，一步一步走近徐予凛。

    她来到少年的身边，看着那颗面向自己的后脑勺。

    徐予凛感觉有什么靠近他，然后下一秒，他的脸颊就被一双手捧住，乐葵把他面向外面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她又把脸凑上前，和他靠得很近。

    乐葵认真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予凛看着少女神色认真的脸。似乎因为这个小空间只有两个人，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被她亲手打破了，她主动靠近了自己。

    他定定地看了乐葵片刻，将脸从少女双手挣脱，回答道：“没什么。”

    “才不是没什么。”乐葵说，“你怪怪的。”

    她不由得猜测起来，“是不是陆嘉轻说什么了？”她想起小时候陆嘉轻把徐予凛推下楼的事，不由得懊悔起来。她刚刚不应该让两个人待在一块的，难道陆嘉轻又对徐予凛做了什么？

    徐予凛默然了一下，他伸手扯了扯垂落在少女脸颊旁边的发丝，缠在指尖卷了一圈。

    柔顺的黑色发丝缠绕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一黑一白的双色视觉带出一种旖旎的美感。

    “……乐葵。”

    他低喊了一声。

    “嗯？”乐葵以鼻音应了一声，她的发丝被徐予凛“挟持”着，脚步不得不又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

    徐予凛的黑眸在少女的脸颊扫过，而后他垂着眸，语气很平淡，像只是随口一说：“当年那件事，其实陆嘉轻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乐葵一瞬间，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

    被眼睫毛挡住的黑眸抬起来，对上乐葵略带茫然的视线，徐予凛慢慢解开在指尖上缠绕的发丝，让其一寸寸离开手指。

    乐葵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徐予凛话里的意思。

    她呐呐地问：“……开玩笑吗？”

    乐葵此刻的表情很困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徐予凛手指莫名地颤了一下，他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当然不是开玩笑。”

    “……”

    乐葵很久没有说话。

    摩天轮已经升到最高空，这个高度是最好的视野，可以把游乐园的一切尽收眼底。而摩天轮会在这个高度上停留五分钟，给游客尽情观赏美景的时间。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视着，姿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有关注外面难得一见的美景。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为什么？”

    良久，直到摩天轮又重新启动，开始往下降，乐葵才低声问。

    徐予凛没有回答。

    乐葵在这沉默的反应中察觉到什么，她慢慢地握紧拳头，又问了一次:“小凛，我问你为什么。”

    徐予凛的视线落在乐葵轻颤的拳头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说其实是他开玩笑的，他想把这件事彻底掩盖下去，就连陆嘉轻也不会有开口说出事实的一天，对他来说，那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乐葵这么在乎他的原因，是她基于他是好人的前提。如果她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就算不放过她，一直把她锁在身边，可她还会用现在的眼光看着他吗？

    不会厌恶？

    徐予凛心念几转，最后他还是回答了：“……因为我想要你讨厌他。”

    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样……

    乐葵觉得……很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

    “感谢您们的搭乘，欢迎下次乘坐。”

    五分钟后，乘坐的摩天轮包厢的自动门开启，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以熟练的口吻和出来的游客道别，等待着下一个客人乘坐摩天轮。

    乐葵和徐予凛一前一后地离开摩天轮。

    徐予凛偏着头，漆黑一片的眼眸透过鸭舌帽的帽檐看着眼前背对他，走得飞快的少女。

    乐葵头也不回，还不到闭园的时间，却已经朝着游乐园的出口快步走去。

    徐予凛一步一步走在乐葵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对他这么生气，生气到完全不理他的乐葵，他是第一次见到。

    把那件事说出来之后，乐葵没有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而是直接无视了他。

    这让徐予凛非常不痛快。

    他敛下黑沉的眼眸，迈开长腿，仗着腿长没几步便来到乐葵的身后。他伸手抓住乐葵的手腕，让前方埋头直行的少女停住脚步。

    “等一下。”

    “放开我！”乐葵的手大力一甩，让手腕在徐予凛的手里彻底挣脱。

    指腹被甩离开了光滑的皮肤，徐予凛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他勉强压下去，再次伸手扣住乐葵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语气低沉地说：“我说等一下。”

    这次的力道，让乐葵没有办法轻易挣脱。

    乐葵倔着小脸，完全没有看向徐予凛，把脸撇开，用板起来的侧脸对着徐予凛，看起来完全不想和他再说话。

    “……这样吗。”

    徐予凛低喃，声音轻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他喜欢她在乎他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也不讨厌，但他不喜欢她无视他的样子。

    非常不喜欢。

    徐予凛抓住乐葵手腕的力道一寸寸收紧。

    看到乐葵下意识拧眉吃疼，他顿了顿，又慢慢放开手劲，直到手掌完全放开乐葵的手。

    乐葵先是感到手腕被抓得有点疼，随后又察觉到徐予凛缓慢放开了她的手。

    仿佛预感到什么，她下意识转过脸，只来得及看到徐予凛转身的背影。

    他走了。

    乐葵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微微一变，她握紧拳头，朝徐予凛离开的方向跑去，一边扯来肩膀的随身包，用力扔到徐予凛的身上。

    “啪”的一下，扔到徐予凛后肩的随身包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徐予凛停住脚步，仍然背对着乐葵。

    “你——你——”

    乐葵根本不会骂人，言辞贫瘠得可笑，感觉有一些话已经到达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骂，到了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没有凶狠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个笨蛋！”

    乐葵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这些年，她对徐予凛有多在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然而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无聊的原因，做出那样的事！

    那时候徐予凛摔破了头，流得半张脸都是血，还在医院里休养了好久，其中还因为那个伤引发了不少并发症。她至今想起仍然觉得心疼难受，可是造成那样的原因，竟是那样可笑的理由。

    “想要我做什么你直接对我说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这样做，我才不会讨厌陆嘉轻，我只会讨厌你！”

    徐予凛背对着乐葵，听到身后的少女大声叫道。

    乐葵骂完还觉得不忿，又捡起从随身包掉落到她面前的小风扇，大力砸上他的背部。

    “最讨厌你了！”

    “……”

    小风扇摔在地上，掉落在徐予凛的脚边。

    徐予凛视线看着前方，嘴角不着痕迹地微扬。

    明明说着讨厌他，可是乐葵这个口吻却完全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

    他心里明白。

    其实乐葵没有真的理解他的意思，只一门心思在他让自己受伤的事，而没有深思“他是故意”的这一点。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怎么回事？”

    “情侣吵架了？”

    路过的游客看到这一幕很是莫名所以，既好奇又不好光明正大旁观，引发一阵阵窃窃私语。

    乐葵眼看扔了两次东西，还不见徐予凛回过头看她，她心里既生气，又觉得委屈。砸东西被那么多人围观，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相互交织的种种情绪几乎淹没了她。

    她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大声嚷嚷对解决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第一次对人生这么大的气，也是第一次这么对人大声地说话。

    这个人还是徐予凛。

    如果被熟悉他们两个相处方式的人看到，估计会不敢相信。

    “你听到没有……”乐葵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到徐予凛的身后，手指拽上他的T恤，慢慢攥紧，低着头喃喃重复，“最讨厌你了……”

    ……她也讨厌，这个人像现在这样背对自己。

    徐予凛转过身，看到乐葵低着头，手指攥着他的衣物不放，也不愿意抬起头。

    徐予凛叹了口气，他扯开乐葵的手指，弯腰拾起地上的随身包，以及掉落出来的物件，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一路把她拉到没有游客经过的偏僻地方。

    乐葵一直任由他牵着，在一张休息椅上坐下。

    在此期间，乐葵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她抿了抿唇，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徐予凛，语气变得很认真：“……我说真的，你以后不能再那样子做了，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再这样做，我就真的讨厌你了。”

    “嗯，对不起。”

    徐予凛伸手搂住乐葵柔软的身体，把少女紧紧地嵌入自己的怀中，低语道：“我下次不会了。”

    乐葵顿了顿，无声地回抱徐予凛。

    在徐予凛跟她坦白之前，她其实隐隐觉得奇怪，只是她一直没有深思。直到现在知道了，才恍然大悟。

    相识十年，就算再怎么迟钝，她也能隐约察觉到徐予凛的性格上有某些缺憾，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就她一个朋友，还只愿意亲近她一个人。

    就像傅若雨说得那样，他可能真的不是一只小白兔。

    而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更有心机的人。

    那时候徐予凛才多大，已经想到用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了。

    乐葵其实很震惊。

    可是，她大概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明知道徐予凛的做法很不好，她除了对陆嘉轻觉得抱歉之外，还是不能放下徐予凛。

    乐葵感受到自己被熟悉的男生气息包围，她闭了闭眼，小声道：“我们得去跟陆嘉轻道歉。你那样做……是不好的。”

    “好。”

    徐予凛掩去眼底的暗色，唇边扬起一丝无人察觉的笑意，他轻抚着乐葵的背脊，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他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哈。

    陆嘉轻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