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管小孩子看上去多惨多可怜, 都不能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真的。

    谢灵蕴看着震惊到忘了反应的卓青玄和满脸懵懂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扔出多大一个炸弹的小容籍，很想当场隐形假装自己没有存在过。

    小容籍也在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 渐渐明白自己似乎暴露了。

    他刚刚跟亲亲徒弟约好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反常。

    于是他小脑袋转了转, 拉着谢灵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天辰洞府，并狠狠关上了门。

    谢灵蕴：“？！”

    后来, 她乖乖跪在客厅里，仔细回答着卓青玄的问题，而带头逃跑的小容籍却拿着一个极幻果在旁边啃得不亦乐乎。

    就很气。

    卓青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籍上。他看着眼前这个从举止到表情无一不陌生的掌门, 表面上如往常般不动声色，内心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他对谢灵蕴那套“容籍渡劫失败受伤, 心智受到影响”的说辞一点都不信。

    他无法进入容籍的内府，自然无法查看容籍的状态, 但是容籍身上分明就带有一丝神仙气息，甚至说他如今是半神之躯都不为过。

    结合容籍元神受到的损伤和他渡劫前的那番话，他已经差不多推测出容籍做了些什么。

    寻仙问道几百年，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看淡世事，此刻竟有种无力的悲怆感。

    那可是飞升的机会！

    多少人费尽心思用尽手段都没能摸到飞升的门槛, 可这人，可这人……

    竟然就这么轻巧的葬送了。

    他心知这可能不只是葬送了容籍一个人的仙途，还可能葬送了修真界近万年来唯一飞升的可能。

    这种事分明应该由他们这些修了大半辈子还修不得大道的老匹夫来！

    谢灵蕴本以为卓青玄会说些什么, 比如怎么掩饰容籍的情况, 比如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容籍恢复正常诸如此类, 没想到等了半天，卓青玄的表情青青白白，最后竟然一脸悲戚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家里还能不能有个靠谱的大人了！

    “徒儿，你不要担心, ”小容籍静默片刻突然开口，“师父会好好保护你的。”

    谢灵蕴：“……”

    算了吧，现在最大的地雷就是你。

    小师尊不知道谢灵蕴的嫌弃，看向她的眼神期待又柔软，谢灵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安慰一下这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拍拍小容籍的头，却被对方反握住手轻轻放在心口处。

    “徒儿，我饿了……”容籍瞄瞄茶几上空了的盘子，眼神无辜道。

    谢灵蕴：……

    你一个半神之体的大能说饿，骗我读书少吗？

    可是少年的眸子太过干净，亮晶晶地看向人时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谢灵蕴叹口气，起身道：“我出去再寻些吃的，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除了刚刚那位白胡子老爷爷，其他人求见都不要应。”

    小容籍乖巧点头，在谢灵蕴临行前却忍不住抓住她的袖子：“你会很快回来吗？”

    “嗯，很快回来。”

    小容籍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轻轻放开：“我相信你，你要快去快回哦。”

    说完便收回手，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好，不再看她。

    谢灵蕴没想太多，到了灵膳峰才反应过来——

    小容籍是被关的太久了，所以害怕再被一个人丢下吗？

    等她回来时，便见小容籍一直乖乖坐在原地，听到她的声音便飞速抬头。

    她从未见那张脸上露出那么生动的表情。

    “徒儿，你真的很快回来了，真的很快！”

    小容籍欣喜地拽起她的袖子，仿佛收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惊喜一般，眼中有星星闪烁。

    谢灵蕴闻言拿出玉容糕：“嗯，等糕点耽误了片刻，下次我会更快。”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被关着了。

    化神期后为渡劫期。

    严格来说，渡劫期并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准备飞升的状态，有的人化神期之后马上就能渡劫飞升，也有人要在渡劫期等上上万年才能等来感应渡劫。

    容籍对长老们的说辞是第一种，但是并没有向外宣扬这件事。现如今容籍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早已引起众人关注，容籍又没有飞升成功，卓青玄便主动以第二情况向众人说明——容

    籍是进入了渡劫期。

    对此小容籍本人没什么意见，谢灵蕴也没什么意见——

    因为他们谁都说不出容籍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谢灵蕴收回潜入容籍内府的那抹灵识，心下确定容籍的元神确实是在日益变大，不禁更加安心了些。

    等到容籍的元神恢复到她之前见到的那样，他的神智应该也就变回来了吧？

    容籍神智变小之时目前只有谢灵蕴和卓青玄二人知道，在他们两人的训练下，小容籍已经学会在人前收敛起自己的孩童表情，不说话时宛如还是以前那个浩宇仙尊。

    “徒儿，”小容籍伸手环住谢灵蕴的肩膀，“为什么我没有灵器啊，我看其他人都有。”

    自从与谢灵蕴“熟了”之后，小容籍的亲密动作说来就来，要么就一把环住对方的肩膀，要么就顺手揽住对方的腰，流氓行径层出不穷，偏偏表情却比谁都纯真。

    要不是知道内情，谢灵蕴简直怀疑容籍是被什么色鬼附身了。

    她从小容籍怀里挣扎出来，严肃道：“不是说了吗，不可以随便抱抱，尤其出去之后更是绝对禁止！知道了吗？”

    小容籍抿起唇，却还是乖乖点头。

    俊美少年就这么站在那里，仿佛一只被遗弃了大狗狗，也不再提灵器的事，只一味静静盯着谢灵蕴。

    谢灵蕴有些气馁，她费力地踮起脚摸摸少年的头：“好了，因为徒儿长大了，所以不能总是抱抱。”

    容籍：“可是……容籍没有长大。”

    少年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对自己不能获得拥抱的不解和委屈，单纯的眼神中看起来却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魅惑。

    ……这谁顶得住？

    半晌后，谢灵蕴暗叹一口气，有些僵硬地伸出手，主动把人拥入怀中。

    容籍抱过她很多次，可是这么正经地拥抱两人间从未有过。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花草气息，谢灵蕴一瞬间竟有些晃神，分不清自己抱的是神智只有五岁的小容籍，还是那个面冷心

    热的浩宇仙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容籍轻轻扬起唇角。

    他就知道，徒儿心最软了。

    等到卓青玄来天辰洞府叫这师徒二人时，谢灵蕴已经带容籍去储藏室挑完了灵器。

    即便是神智回到五岁，容籍对于灵器的鉴别能力仍在，他把储藏室里的每一把剑都拿起来打量了一番，最后却都放回了原处——没看上。

    可是他原本的佩剑早就代替他去封□□念毒了，谢灵蕴上哪再变出来一把给他，只好哄道：“先拿一把用着，我们做出新的来再换好不好？”

    容籍果断拒绝。

    “不要，带这些不如不带。”

    “可这些剑也是你收集来的。”

    “玩具而已。”

    谢灵蕴：？？？

    之前见了会唱歌的镜子就挪不动步的是谁，你现在如此不屑地说这些名剑“玩具而已”合适吗？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谢灵蕴面无表情拽着人出来，听到洞府门口卓青玄的声音传来：“卓青玄拜见掌门！”

    她吓得赶紧放开拽着小容籍衣襟的手。

    这几天她已经明明白白看出来，卓青玄就是个宠容狂魔，不管小容籍提出什么要求，他眼都不眨就去满足他。

    甚至因为自己对掌门过于随意而瞪了自己好几眼。

    卓青玄进来后，向小容籍行了个礼，然后问谢灵蕴：“准备好了么？”

    谢灵蕴：“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卓青玄问的是仙盟大会的事。

    容籍既然已经出关，那么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出席仙盟大会。

    反正容籍以前参加仙盟大会时，便只在大会开始时露一次面，之后的鉴赏应酬惯来不参加，那么让现在的小容籍露个面安抚一下众人的心倒也不是不可以。

    更重要的是……魔界开始蠢蠢欲动了。

    容籍的露面不仅可以安抚修真界众人，还可以震慑到魔界，只要小容籍不露出马脚，那就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小容籍在卓青玄冲他行礼时，已经自动切换到了“掌门模式”。他记着谢灵蕴的话，有外人在时，要做出一个掌门该有的样子，脸要严肃话要少，不能跟其他人太过亲密，更不能

    吃太多东西喝太多仙露。

    他不太会摆“严肃”的表情，诠释出来就是微撇着双眉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跟容籍平时高冷又漫不经心的表情不太一样，但却像极了容籍不耐烦时的模样，看着倒也自然。

    “好，众弟子也都收拾完毕，我们这便出发吧。”

    卓青玄捋着胡子率先出了天辰洞府。

    小容籍御空跟上，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期待和雀跃，忙回头看看谢灵蕴，见谢灵蕴冲他点点头，便径直往前飞了出去。

    卓青玄有些气急地喊：“掌门，不是那个方向！”

    等小容籍被卓青玄抓回来，老老实实跟众弟子前往关中时，天人阁、破魔宗、秋池派等一众大小门派也都已经在前往仙盟大会的途中。

    修真界十年一度的盛会，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