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带走

    话落,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萧璟元。萧璟元今日已经两次出声维护顾菀容。哪怕之前猜到萧璟元可能有意顾菀容，这会儿还是被萧璟元的举动给惊到了。

    今日的事情无论最后如何收场，顾菀容都将落到难堪的境地。除非顾菀容不再出现京城, 甚至远离京城, 而能够让顾菀容做到这点的只有萧璟元。

    顾菀容先前还公然在纯肃的面前拒绝嫁给萧璟元，谁也没有想到萧璟元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甚至不计前嫌的愿意娶顾菀容。

    毕竟顾菀容哪怕不是皇家血脉，也还是季皇后亲女，甚至有可能是赵府的子嗣, 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萧璟元会真心喜欢上顾菀容。众人都对萧璟元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到萧璟元的心思。

    顾菀容的视线也落在萧璟元的身上, 她确定萧璟元不喜欢她，正如书中所描写的那样, 萧璟元不会和任何女子有牵扯。可是这大刻，她还是被萧璟元的话语给惊到了。萧璟元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要娶她？

    听了萧璟元的话语，大殿中最惊讶和恼怒的要属宋姝窈。她和宋府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让萧璟元娶顾菀容。萧璟元若是如他所言娶顾菀容为定山王妃，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不是全部白费了吗？

    宋姝窈扯了扯嘴角, 强笑说道：“顾菀容现在身份存疑，不适合成为王爷的王妃吧？”

    宋姝窈刚刚说出口，就对上了萧璟元冷冽的目光, 他冷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眼光？”

    听到萧璟元的话语, 任谁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恼怒。宋姝窈咬了咬唇, 心中不甘心又嫉妒。其实宋府一开始的目标不是顾恒渊，而是萧璟元，毕竟录城在萧璟元的势力范围内，宋府若是能够和萧璟元联姻, 好处要远大于和顾恒渊联姻。

    可是萧璟元面对宋府的多次示好都视而不见。宋姝窈不明白拒绝了宋府联姻的萧璟元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莫非萧璟元坚持要护着顾菀容吗？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想了想，其中一位大臣说道：“五公主蕙质兰心，聪慧过人，确实是定山王妃的不二人选。”

    只要纯肃帝还没有褫夺顾菀容的公主封号，顾菀容现在就还是五公主。季皇后去世多年，又只留下顾菀容一个女儿，季皇后是季沁珺，还是季宁熙，其实对众大臣的影响不大。哪怕顾菀容非皇家血脉，他们自认为顾菀容一个女子并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反而是萧璟元现在的态度令他们深思。纯肃帝曾经不是没有想给萧璟元赐婚，可是无一例外，皆被萧璟元给拒绝了。萧璟元在边关多年，在大梁举足轻重，大臣们难免担心萧璟元有一日会起了反心。顾菀容若是保持公主之尊嫁给了萧璟元，萧璟元也算是间接接受了皇家的示好。

    更何况他们并不觉得这个时候揭露季皇后的往事是好事，季皇后已经是皇后，此时再来说季皇后顶替了妹妹的身份，岂不是让整个大梁都跟着没脸？

    这位大臣说完，不少大臣瞄到萧璟元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纷纷附和起那位大臣。他们还真担心萧璟元会在这个时候和朝廷闹翻。

    宋姝窈眼睁睁瞧着众人将顾菀容的身世给抛到了脑后，反而来讨论起顾菀容和萧璟元的婚事。心中不忿却又插不上话语，她只能对一旁赵府曾经的那个仆人使了一个眼色。

    见状，赵府的仆人忙跪在大殿中说道：“启禀皇上，只要让奴婢瞧五公主的右胳膊，奴婢就能够确定五公主是否是赵府的子嗣。”

    随着赵府的仆人的话语，宋姝窈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顾菀容的身世上。顾菀容的右胳膊上若是有红痣，她就能够确定顾菀容非皇家血脉。

    纯肃帝脸色阴沉，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众人瞧见纯肃帝的面色，皆在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顾恒渊瞥了纯肃帝一眼，眼角瞄到脸色有些苍白的顾菀容。女子安安静静的，完全没了之前面对他的嚣张。

    顾恒渊收回视线，上前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宋小姐和这个所谓的赵府的仆人所言还有待查证，更有可能是宋小姐和这个所谓的赵府的仆人的片面之言，并不能当真。”

    宋姝窈不可置信的望着顾恒渊。顾恒渊为何也要帮顾菀容说话？莫非顾恒渊也喜欢上了顾菀容？明明只要掀开顾菀容的衣裳，查看顾菀容的右胳膊就能够证明她的所言，为何所有人都阻止她的举动？

    宋姝窈再次对赵府的那个仆人使了一个眼色，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他们都不让她瞧顾菀容的胳膊，她只能够强行看顾菀容的胳膊，把顾菀容非皇家血脉的证据摆在众人面前。

    “宋小姐干什么？”季芸巧一直护在顾菀容的身前，见状，防备的望着宋姝窈。

    “大殿下既然说要查证我所言，何不让顾菀容把右胳膊露出来？这样既能够证明我刚才的所言是实还是虚，也不会让顾菀容被人误会。”

    宋姝窈表面上是在附和顾恒渊的话语，实际上却是逼迫顾菀容露出右胳膊。

    顾恒渊见到宋姝窈步步紧逼的举动，又见顾菀容并没有像平时般反驳宋姝窈的话语，皱起了眉头。

    顾菀容站在季芸巧的身后，伸手拽了拽季芸巧的衣裳。

    季芸巧察觉到顾菀容的动作，她也不确定顾菀容的右胳膊上有没有如宋姝窈所言的红痣，她知道现在绝不能让宋姝窈看顾菀容的胳膊。顾菀容的右胳膊上若是有红痣，顾菀容和季府都将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季芸巧和宋姝窈对峙，额头上却开始冒冷汗，除非有人能够阻止宋姝窈，不然没有人能够救顾菀容和季府。因为事关季皇后，纯肃帝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开口阻止宋姝窈。可是除了纯肃帝，大殿上能够阻止宋姝窈的举动，却不能够让人反对的人几乎没有。

    季芸巧感觉到眼前眼前投下一大片黑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萧璟元带着顾菀容朝大殿外走去。

    萧璟元会直接带着顾菀容离开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萧璟元这是不管顾菀容是否是皇家血脉，都会娶顾菀容为定山王妃？

    季芸巧见到萧璟元带顾菀容离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只要顾菀容今日没有被证明是赵府的子嗣，日后再设法处理了那个赵府的仆人，季府就能够想法子保下顾菀容。

    众人朝上首望去，诧异的发现纯肃帝见到萧璟元的唐突举动，不仅没有问责萧璟元的意思，原本阴沉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一些。

    众人心中思量，看来哪怕顾菀容非纯肃帝亲女，顾菀容在纯肃帝心中的分量依旧很重。

    ……

    顾菀容被萧璟元攥着手腕往外走。这是她头一次这么顺着一个人，没有反抗萧璟元的想法。她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她想到刚才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因为宋姝窈的话语，她成了别人避之不及的瘟疫，萧璟元却会在这个时候接近她，甚至帮助她。

    虽然远离了麟德殿，因为宫宴上发生的事情，顾菀容仍然不想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她的心情，萧璟元也没有言语。

    萧璟元手心的温度源源从他的手上传来，哪怕宫宴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顾菀容感觉身体也没有那么发凉。

    顾菀容以为萧璟元会带她回她的宫殿，萧璟元却带着她朝皇宫外走去。顾菀容和萧璟元还未走到宫门口，季府的人就追了上来。

    “菀容……”季老夫人见到顾菀容，欲言又止的望着顾菀容。

    顾菀容不知道该以何心情面对季府的人。她虽然与季府的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原主的关系，她曾经内心也是把季府的人当作亲人看待的，可是今日在宫宴上，除了季芸巧，季府其他的人的缄默不言，仿佛把她一个人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不愿意给她一个理由。

    季老夫人看了一眼顾菀容身边的萧璟元，将原本的话语默默咽回，斟酌着语句对顾菀容说道：“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暂时不适合待在皇宫，不如随我们先回季府？”

    季老夫人生怕会吓到顾菀容。今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顾菀容的心中一定不好过。

    顾菀容眨了眨眸，眼中划过一抹茫然。她如今连皇宫都待不下去了，她又能够待在在哪儿？

    听到季老夫人的话语，萧璟元面色清冷道：“她这段日子会住在定山王府。”

    季老夫人皱了皱眉，说道：“菀容住在定山王府不合适吧？”虽然萧璟元先前也算是帮了顾菀容，顾菀容却并不适合和萧璟元住在一起。

    “定山王府是最好的去处。”萧璟元抬眸望向麟德殿的方向。先前听到宋姝窈的话语的人不少，季府护不住顾菀容。

    季老夫人听懂萧璟元的意思，她踌躇的望向顾菀容。她知晓萧璟元的话语是正确的，可是她的心中还有其他的隐忧。

    见季老夫人不再言语，萧璟元带着顾菀容径直离开。顾菀容看了季老夫人一眼，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言语什么。

    见状，季老夫人只能带着季府的人离开。

    顾菀容原本因为宋姝窈的话语混沌的脑袋在见到季府的人后，倒是清明了一些。

    顾菀容将目光望向四周，视线忽然瞥到不远处的韩宵佩。

    顾菀容注意到韩宵佩眼中对她的担忧，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想对韩宵佩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刚才一直心情太低落，脸上完全不会笑了。

    顾菀容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宋姝窈。她这次差点被宋姝窈给整死了。

    韩宵佩是跟着萧璟元和顾菀容出来的。他刚才一直注意着宫宴上的情景，曾经如骄阳般的女子却在宫宴上被人为难。他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站了起来，可是最后萧璟元却在他之前带走了她。

    韩宵佩对上顾菀容的视线，抬脚朝顾菀容走了过去。

    “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去韩府寻我。”韩宵佩站在顾菀容和萧璟元的面前，温声说道。他没有说现在带她回韩府的话语，因为他知晓刚才季府的人都没有带走她，更何况是他。

    顾菀容没有想到韩宵佩会对她说这个话语，微微一愣，正要言语，却见萧璟元轻轻挪了挪步子，挡住了她望向韩宵佩的视线。

    “定山王府不缺什么。”萧璟元面色清冷。

    韩宵佩的眼中露出些许诧异。因为纯肃帝的关系，他向来知晓他和萧璟元是对立的。哪怕他之前在萧璟元的麾下，萧璟元并不会故意为难他，却也不会给他在军中出头的机会。可是他没有想到萧璟元会在此时对他表现敌意。

    韩宵佩想到萧璟元身后的顾菀容，眼中划过深思。

    “韩公子不用担心我，韩公子先走吧。”顾菀容从萧璟元的身后露出小身子，温声说道。

    顾菀容想到韩宵佩对她完全是一片好意，韩宵佩在萧璟元的面前不讨喜，她并不想给韩宵佩带去麻烦。她对韩宵佩摆了摆手。

    韩宵佩瞥到顾菀容的动作，下颌的线条紧绷。

    “既然如此，韩某告退。”

    说完，韩宵佩转身离开。他也不想给她带去麻烦。

    顾菀容望着韩宵佩离开的身影，多嘴说道：“韩公子刚才那句话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王爷不用在意。”

    萧璟元回头望向顾菀容，问道：“你这是在帮他解释？”

    顾菀容忙摇了摇头。她没有帮韩宵佩解释，她只是觉得萧璟元可能对韩宵佩有偏见。当初韩宵佩到萧璟元的麾下又不是韩宵佩的意思，其实韩宵佩也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韩府的立场也并不能够代表韩宵佩的立场。

    萧璟元看见顾菀容闪烁的眸子，眉头蹙起，张唇欲言什么，目光落在她因为宋姝窈的话语仍然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他一言不发的牵着顾菀容的手朝皇宫外走去。

    顾菀容不解的望着萧璟元的背影。萧璟元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明明刚才眼神还非常冷，气质突然就变柔和了。

    出了皇宫，顾菀容被萧璟元塞进马车，又被萧璟元带到在京城的王府。顾菀容之前来过萧璟元在京中的王府，她没有想到她第二次进王府会这么狼狈。

    “王爷，我这段日子真的要住在王府吗？”顾菀容望着萧璟元，问道。

    虽然萧璟元之前在季老夫人的面前说她这段日子会住在王府，她以为萧璟元顶多让她在他名下的宅子里暂住一段日子。毕竟以萧璟元的性子，完全不像是会愿意与她同住一屋檐下的模样。更何况，萧璟元的王府这么简陋，有她居住的屋子吗？

    自然，后一句话语，顾菀容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口的。

    到了王府，萧璟元就松开了顾菀容的手，他瞥了顾菀容一眼，说道：“我已经在皇上的面前说会娶你为定山王妃，你不住在这儿，住哪儿？”

    闻言，顾菀容没有把萧璟元的话语放在心上。她并不觉得萧璟元会娶她，萧璟元之前在纯肃帝的面前的话语完全是托词。不过，萧璟元会这样说，很大一部分是帮她，她的心中对萧璟元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萧璟元的目光从顾菀容不以为意的脸上扫过，皱着眉头让管家带顾菀容去她的屋子。

    管家走在顾菀容的左前方，顾菀容紧跟管家的步伐。不到一日，她就从高贵的嫡公主变成了身世不明之人，她的心中不能够不复杂。

    顾菀容已经做好了会被萧璟元安排在王府的一个角落，却见管家在一间精致的院子前停下，恭敬说道：“五公主这段日子先住在这个院子。”

    顾菀容抬眸望了望四周。她之前闯进过萧璟元的屋子，对萧璟元的院子还有一个大致方位，而这个院子明显是和萧璟元的院子相对的。也就是说，这个院子应该是给萧璟元未来的王妃的。

    顾菀容眨了眨眸。萧璟元怎么会把这个院子安排给她居住？莫非王府别的院子暂时不能够住人？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以王府的简陋程度，萧璟元又是一个向来不挑剔居住地方的人，除了萧璟元居住的地方和已经有人入住的屋子，王府其他的屋子很有可能已经荒废了。

    管家带顾菀容进院，面上恭敬，心中的震惊却不少。这还是王爷第一次带女子进府，尤其这女子还是王爷主动带回来的。

    管家对顾菀容恭敬说道：“五公主来的突然，五公主若是不习惯王府的下人，明日可以让人牙子进府挑选可心的下人，五公主若是有吩咐也可以吩咐小的。”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顾菀容现在还不确定是否是皇家血脉，当初在皇宫的宫人自然不可能随她出宫。她现在对伺候的下人也不在意。

    管家抬眸看了一眼顾菀容，没有犹豫的下去了。他顺便让院内的下人也退了下去。

    顾菀容随意的瞥了一眼萧璟元给她安排的院子，她发现这个院子比她想象中要精致许多，心中有些奇怪。

    顾菀容抬眸望天，眼泪还是顺着她的眼角落了下来。似乎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格外的不顺。之前在边关，她一边要担忧萧璟元会怀疑她的身份，一边还要担忧顾恒渊发现她没有殒命，会不死心的再次谋害她的性命。

    她本以为回到京城后，以纯肃帝对原主的宠爱程度，她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谁能够想到原主的身世会有这么大的‘彩蛋’。她现在不仅是萧璟元的假白月光，还成了一位假公主。

    身后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顾菀容以为是王府的下人进来了，忙低下头，伸手擦脸上的泪水。下一刻，一只大手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顾菀容讶异的抬眸望去。女子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神带着几分茫然，仔细瞧去，脸上似乎还染着几点红晕。

    萧璟元的目光定定落在顾菀容的脸上，说道：“你可以继续哭。”

    顾菀容发现萧璟元是真的不会讲话。什么叫‘你可以继续哭’？她自问并不是喜欢哭泣之人。

    听了萧璟元的话语，顾菀容的心中有些羞恼，眼眶内的泪水却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顾菀容低下头，她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她今日已经够倒霉了，她不介意让萧璟元看见她更糗的模样。

    直到萧璟元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感受到萧璟元指尖的温度，顾菀容的睫毛轻轻的一颤，一时也忘记了哭泣。她泪眼婆娑的朝萧璟元望去。

    萧璟元的手指轻轻拭过她的眼角，顾菀容望着萧璟元手上的泪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璟元是在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王爷为什么要帮我？”顾菀容轻声问道。先前在宫宴上，萧璟元并没有必要站出来，更遑论帮助成为众矢之的的她。

    “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萧璟元望着一脸好奇的顾菀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刚刚经历宫宴上的事情，他以为以她的脾气，她会去找宋姝窈报仇，或者弄清楚事情。

    顾菀容现在确实想要想别的事情，可是现状却不允许她想更多。

    顾菀容小声说道：“我住在这儿会不会对王爷不好？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王爷这儿不合适。”最重要的是萧璟元还没有大婚，她现在就占了萧璟元的王妃的院子，以后萧璟元的王妃嫌弃他怎么办？

    萧璟元说道：“你想要嫁人了？”

    顾菀容红着脸瞪向萧璟元。她刚才的话语和萧璟元的回答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

    萧璟元的目光从顾菀容的脸上扫过，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脸上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这是萧璟元第一次仔细的瞧女子哭泣，却比他先前进来时看见的隐忍的哭泣瞧上去要顺眼许多。

    萧璟元不动声色的将刚刚帮顾菀容擦过泪水的双手背向身后，眸光移向它处，“你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去处。”

    顾菀容无法反驳萧璟元的话语，她现在确实没有合适的去处。她抬眸打量萧璟元的神色，他这是可怜她吗？他可怜在宫宴上成为众矢之的的她，才会善心大发收留她在王府。

    顾菀容觉得萧璟元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会有善心的人。

    萧璟元便见顾菀容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皱眉说道：“你先安心住在这儿，我让人把饭菜给你送来。”她在之前的宫宴上根本没有用饭菜，这会儿肯定早就饿了。

    顾菀容摸了摸肚子，她确实饿了。难得萧璟元这么贴心，她自然不会拒绝萧璟元的话语。

    先前在院中伺候的下人走了进来。顾菀容忽然想到她只是暂住在王府，并不需要王府的下人伺候，正要和萧璟元言语，却见管家快步走进来萧璟元的耳边小声说几句，萧璟元深看了顾菀容一眼，抬步出去了。

    顾菀容只好将话语默默吞回。

    没多久，王府的下人就将饭菜给她送了过来。顾菀容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一位女子的身上，眸露讶异，“碧裳，你怎么出宫了？”

    顾菀容随萧璟元出宫后，心中还是很担心碧裳的。毕竟碧裳伺候原主多年，碧裳这段日子也是尽心伺候她的。她以后若是不再在皇宫，碧裳跟着她这么多年，很有可能被别的宫人欺负。

    碧裳见到顾菀容，眼泪落了下来，她跪在顾菀容的面前说道：“回公主，奴婢是随定山王的人出宫的。”

    “定山王的人对皇上说公主习惯了奴婢伺候，皇上便让奴婢随定山王的人出宫了。对了，不仅是奴婢，皇上还让先前在皇宫伺候公主的宫人都到定山王府来了。”

    顾菀容朝碧裳的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今日宫宴上的事情闹的太大，几乎整个皇宫都知晓了顾菀容被质疑非皇家血脉的事情。

    顾菀容将碧裳给扶了起来，又让其她几个宫人都起来。她本以为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纯肃帝肯定会对她厌恶，不会再理睬她，可是照碧裳所言，纯肃帝还会让萧璟元的人把先前伺候她的宫人带出来，纯肃帝并不像是对她生气的样子。

    “公主，不要赶奴婢们离开。”顾菀容深思的时候，碧裳哭着说道。

    听了碧裳的话语，顾菀容一愣。她都前途未卜，碧裳她们没有必要跟着她这个主子。她没有想到会被碧裳看出她的心思。

    顾菀容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定山王既然已经同意你们在王府，我不会赶你们离开。你们若是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奴婢一定如从前般伺候公主。”闻言，碧裳忙说道。

    其她的几个宫人也忙重复碧裳的话语。

    顾菀容想到今日的遭遇，无奈叹了一口气，任由碧裳扶着她去用膳。

    “公主，宋小姐今日进皇宫后见过贤妃。”碧裳知晓顾菀容因为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心情一定不好，可是想到得到的消息，她还是对顾菀容说道。

    顾菀容眨了眨眸。她本来还奇怪宋姝窈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纯肃帝的面子都不顾了，原来是有谢府在后面撑腰。

    谢府原本因为谢梓岚的事情被纯肃帝打压，谢府想要证明她非纯肃帝亲女来摆脱现在的困境，不过想到碧裳刚才所言的纯肃帝的态度，她觉得谢府这回的算盘是打错了。

    碧裳瞥到顾菀容的脸色，想说些事情让她开心一下，“对了，五公主和定山王离开后，皇上也铁青着脸离开了。奴婢听说宋小姐的脸色可难看了，众人看宋小姐像看猴戏一样。”

    宋姝窈可能也没有想到她揭露季皇后的往事后，皇上和众大臣都不偏向她。

    顾菀容听到碧裳的话语却再次证明了她心中的想法。她觉得纯肃帝的态度有些奇怪，同样奇怪的还有季府的人的态度，她觉得她有必要去季府一趟。

    她现在暂住在萧璟元的定山王府，她若是要去季府，需要先和萧璟元说一声。

    ……

    晚上的时候，碧裳伺候顾菀容沐浴。碧裳一边帮顾菀容宽衣，一边说道：“没有想到定山王这次会出面帮公主，甚至在皇上的面前提出要娶公主。奴婢先前果然没有看错，定山王肯定是早就喜欢上公主了。”定山王若是不出面，以宫宴上的场景，公主哪怕是胳膊上没有红痣，公主被众人看了胳膊，公主日后也得被人嘲笑。

    顾菀容没有想到碧裳会把萧璟元在纯肃帝面前的话语当真，她点了点碧裳的额头，笑说道：“你这妮子胆子真大，居然编排起主子来了。”

    碧裳瞧出顾菀容的心情比先前好了许多，笑说道：“公主，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碧裳指着屋内的摆设说道：“公主，您瞧，您居住的院子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定山王的院子都没有这么精致。定山王对公主这么用心，不是喜欢公主是什么？”

    顾菀容顺着碧裳的手望过去，她现在居住的院子确实比王府的其它院子精致，不过却不是萧璟元喜欢她，萧璟元本身便不是注重居住地方的人。

    心中这样想着，顾菀容想到今日的事情和萧璟元的举动，心中还是有些异样。萧璟元今日好歹帮了她，她还没有对他说过感谢，她最起码明日应该亲自去给他说一声感谢。

    等身上仅剩下一件中衣，顾菀容见碧裳准备继续帮她宽衣，她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

    碧裳讶异的看向顾菀容，没有说什么，躬身退下去了。

    顾菀容偏头听了听，见外面完全没了动静，这才将目光落在她的右胳膊上，她将中衣的袖子轻轻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屋内水蒸气弥漫，更加显得肌肤吹弹可破，最显眼的却是胳膊右下方那一颗红痣，好像白玉上开出一朵妖艳的海棠，引人注目。

    顾菀容将手落在那颗红痣上，良久却是叹了一口气。她将手挪开，那颗红痣不仅没有变浅，反而越发显得夺目。

    顾菀容除去中衣，将整个人都埋在热水中。

    次日，顾菀容很晚才起来。碧裳担忧顾菀容会因为宫宴上的事情无法入眠，昨晚休息的时候特意在屋内点了一支安神香，顾菀容昨晚的睡眠倒是不错。

    洗漱后，顾菀容带着碧裳去见萧璟元。毕竟她现在暂住在萧璟元的府内，她还是要和萧璟元说一声感谢的，另外，她还想要和萧璟元说一下去季府的事情。

    顾菀容和碧裳走过抄手游廊，远远瞧见几个王府的丫鬟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五公主真可怜，原本是皇上最宠爱的嫡公主，现在不仅连皇宫都回不去，皇上也对五公主心生厌恶。”

    随着顾菀容和碧裳的走进，几个丫鬟的议论也渐渐传入她们的耳中。

    “她可怜什么？她本就不是什么嫡公主，平白享受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照我说，季府和五公主欺瞒圣上，皇上应该灭季府的九族，让五公主去陪季皇后。”先前的那个丫鬟说完，另一名丫鬟立刻接话道。

    “哈哈哈，你说的对，不过皇上之前那么宠爱五公主，应该不会让五公主去死。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我们也不应该再称呼她‘五公主’了。”先前的那个丫鬟大笑说道。顾菀容原本是她们这些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如今顾菀容跌落到泥里，好像她们也高出顾菀容一等似的。

    “放肆，谁允许你们在王府内说些狂言狂语？”碧裳见这几个丫鬟越说越过分，气的浑身发抖，她害怕丫鬟的话语会刺激到顾菀容，厉声呵斥道。

    几个丫鬟这才注意到走过来的顾菀容和碧裳。下意识望后缩了缩，她们想到被顾菀容听到刚才的话语，脸上有些尴尬和恐慌。不过很快她们想到今时不同往日，顾菀容现在已经没有纯肃帝撑腰，又硬着头皮问道：“我们不知道五公主在这儿，不知道五公主有何事？”

    碧裳被几个丫鬟的明知故问气的够呛。五公主还没有落魄呢，几个丫鬟就想着来踩五公主。

    顾菀容算是明白宋姝窈为什么会选择在纯肃帝的寿宴上揭露季皇后的事情，宋姝窈不给纯肃帝试图掩饰的机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是否是赵府的子嗣已经不重要，只要季皇后的身份有可能是季沁珺，而非季宁熙，她就得饱受全天下人的嘲笑。在众人的心中，她只会是一个假公主。

    “本公主倒是不知道，你们中的谁是当今圣上？父皇何时撤了我的公主封号，不准我回皇宫？”顾菀容的视线从几个丫鬟的身上扫过。她知道看她热闹的人很多，她现在又必须暂住在定山王府，不杀鸡儆猴，王府内其她的下人都会看轻她，像今日这几个丫鬟一样当着她的面踩她。

    听了顾菀容的话语，几个丫鬟皆是一怔。现在这种时候，顾菀容不该是心虚的躲着人群吗？哪怕她们说了她的坏话，她又怎么敢在王府内问责她们？

    几个丫鬟被顾菀容望的头皮发麻，却又无法反驳顾菀容的话语。顾菀容说的没有错，只要纯肃帝还没有撤掉她的公主封号，顾菀容就还是公主，甚至皇家的玉蝶上还有顾菀容的名字。

    “你去告诉严大人，说这几个丫鬟要灭季府九族，还要我去死。”顾菀容对碧裳吩咐道。她没有让碧裳去找萧璟元，因为她知道严珲知晓了此事肯定会告诉萧璟元。

    碧裳不屑的看了几个丫鬟一眼，快步离开了。

    几个丫鬟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跪在地上求饶道：“五公主息怒，奴婢们知错了。”纯肃帝都未说要顾菀容的性命，她们怎么敢要顾菀容的性命，更何况顾菀容的话语中还牵扯到季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府哪怕是落魄了，想要弄死她们还不轻易简单。

    顾菀容自然不会对这几个丫鬟心软。

    顾菀容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碧裳就带着严珲过来了。与严珲一起过来的还有萧璟元。

    男子一袭玄色锦袍，身材颀长，相貌是难得的好相貌，可惜气质清冷，一双眸子中仿佛含着天然的冷意，让人不敢窥视。

    顾菀容猜到严珲会把此事告知萧璟元，却没有想到萧璟元会跟着一起过来。

    “王爷，严大人，奴婢们不知道何处惹到了五公主，五公主就要王爷和严大人来处置奴婢们。王爷和严大人饶命啊。”几个丫鬟朝萧璟元和严珲磕头，哭说道。

    碧裳见这个时候，这几个丫鬟还想在萧璟元和严珲的面前狡辩，她瞪着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先前口口声声说季府和五公主欺瞒圣上，皇上应该灭季府的九族，让五公主去陪季皇后，五公主莫非冤枉你们了？”

    萧璟元皱着眉头朝顾菀容望去。

    顾菀容接触到萧璟元的视线，心中有些没底，口中却是说道：“这几个丫鬟是定山王府的人，虽然这几个丫鬟先前先是非议我，后又对我不敬，这几个丫鬟也应该让王爷处置，王爷觉得如何处置这些丫鬟为好？”

    顾菀容这个时候何尝不是在试探萧璟元的态度，若是萧璟元要偏袒这几个丫鬟，可想而知王府内的下人日后会如何对待她。若是如此，她是不会再待在定山王府的。

    萧璟元的目光落在顾菀容躲闪的眸子上，蹙眉说道：“将这几个对五公主不敬的丫鬟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

    听到萧璟元的话语，几个丫鬟脸色煞白。她们的小身板哪里经受得住二十大板，更何况被从定山王府发卖出去，日后哪个尊贵的府邸会要她们？

    管家忙走上前将几个丫鬟给带了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王爷插手王府内下人的事情，他的心中有些后悔，王爷很少会回京城，王府内的下人并不多，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仆，昨日严珲突然让他买几个丫鬟回来，早知道他当时就不把这几个莽撞的丫鬟给选回王府了。

    顾菀容见萧璟元没有偏向那几个王府的丫鬟，勾了勾唇，笑着对萧璟元说道：“还是王爷慧眼识人，知道那几个丫鬟心术不正，把那几个丫鬟给赶了出去。”

    严珲觉得顾菀容就是一个惹事精，这才刚进定山王府就惹出这几个丫鬟的事情来，若是让顾菀容长时间居住在定山王府，日后不知道顾菀容会惹出多少事情来。

    严珲正这样想着，就见萧璟元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

    “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用请示本王，直接听从五公主的吩咐。”萧璟元的声音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