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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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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月开门到家, 把包放在柜子上。

    厨房有人在忙碌,竟是晏惊寒。

    “你这么早回来了?”聂月问道。

    晏惊寒看到她,“嗯”了一声, 从厨房出来, 拉着聂月想吻,聂月躲了一下。

    “你不嫌弃我没洗手啊?”

    晏惊寒这次没让她拒绝,直接亲上去, 亲完还舔了下嘴唇, “去洗手吧。”

    聂月一边笑一边推开他:“我就知道。”

    晏惊寒做了一道水煮鱼,聂月喜辣, 吃得非常过瘾。

    “你居然还会做这么考究的菜。”

    晏惊寒点头,“喜欢么?”

    聂月嘴唇辣得红红的,“嗯嗯嗯。”

    晏惊寒停顿半晌, 喉结上下动了动。

    浅浅“嗯”了一声。

    还是克制一下吧。

    总是亲她的话也不太好。

    “下周有事吗?”晏惊寒喝了口水,问道。

    “没有啊, 怎么。”

    晏惊寒:“我生日。”

    聂月:“想要礼物啊?那我可要好好考虑了。”

    晏惊寒:“不用,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聂月挑眉, 笑得娇俏:“这么好啊。”

    晏惊寒:“你有空吗?”

    聂月目光流转:“不一定, 再说吧。”

    聂月想上楼, 晏惊寒有点想抱她, 聂月不着痕迹的躲开:“我回房间啦。”

    说完跑上了楼, 晏惊寒看着她的背影。

    她今天似乎有点奇怪。

    怎么没有过来撩拨他呢。

    他已经做好被她调戏的准备了。

    聂月关上房门, 背靠着门框长舒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下午在咖啡厅里, 何斯年告诉她,沈清溪近况似乎不大好,之前一直没敢告诉她, 就怕她沉不住气。

    “出了什么事?”

    何斯年:“好像是车祸。”

    聂月脸色不大好,何斯年赶紧补充:“现在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聂月始终有点恍惚,按理说不应该的,最近睡得还不错。

    她坐在出租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约间好像梦到小时候的事。

    爷爷的葬礼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一共十二个菜,其中十个都是奶奶做的,一如既往的鲜香扑鼻。

    最中间是一条鱼,聂月没有胃口,筷子迟迟不下,一只黝黑小手握着筷子,直接把整个鱼头拨进自己碗里。

    聂月头也没抬,“奶奶我吃饱了。”

    自爷爷走后,奶奶苍老了许多,“去玩吧,别跑太远。”

    聂月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天空。

    “嗯,真香啊。”

    聂月抬起头,一个瘦高的男孩端着碗在她身边坐下:“聂奶奶的菜做的真是好。”

    聂月不说话,继续看天空。

    “尤其是鱼头,特别的香。”

    “……”

    “段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从来都抢不上鱼头。”

    “……”

    “他都夹给你吃,我永远都吃不到。”

    “……”

    “真是有点想念段爷爷了……”

    “……你给我闭嘴!”

    聂月暴起,眼眶瞬间红了,一把把男孩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你再说我就打你!”

    男孩把碗放在一边,拍拍土站起来:“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打得过我?”

    聂月哭得很凶,用尽全身力量,像一头小兽一样冲过去,这次男孩有所防备,还是被她撞得后退几步。

    聂月低下头,再去撞,这次男孩躲开了。

    聂月破釜沉舟,一边哭一边再次冲过去。

    这次他没有躲,直接被她推在地上,聂月也因为惯性往前面倒,眼看着头要磕到桌角,被男孩眼疾手快的护了一下,她没撞到桌角,反而是男孩的手狠狠撞在桌角尖锐处。

    疼得他直甩手。

    “你是铁头侠吗?净打铁头功!”

    聂月情绪收不住,哭成了泪人。

    爷爷的离开对她打击太大了,对于孩子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下来。

    可她一直忍着,因为段海一直在,她不想段海看到她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男孩还在甩手。

    聂月也没有形象了,哭得鼻涕都成条往下淌。

    “我妈说,人都得靠自己,靠谁都靠不住,没有人任何一个人能让你依靠一辈子。”男孩说:“这是不是叫坚强我不知道。”

    “因为任何人都会抛弃你……”聂月终于开口,鼻音重到听不太清。

    “所有人都会离开你。”

    “永远都是孤独的。”

    “永远都没有人……”

    爱你。

    聂月一边哭一边说,有点深奥了,男孩没听太懂,可能和他的意思也差不多。

    “吃鱼头吧,就当是你爷爷最后一次庇护你。”男孩端起毫发无伤的碗,往聂月的方向送了送。

    聂月站起身,脸上仍有泪痕,可她已经不哭了。

    “不用。”聂月走了几步,回头:“谢谢你。”

    “没事儿。”男孩笑得很阳光:“我叫沈清溪,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吓聂月一个激灵。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是段优若打过来的视频,聂月把手机拿远一点,接起:“干嘛。”

    视频里的段优若还在公司,穿着一身正装。

    “挺像样的嘛段总。”

    段优若一脸不情愿,疲惫在她年轻俏丽的脸上画了两个黑眼圈。

    “别提了,我马上就要猝死了。”

    聂月:“不会的,遗臭万年没听过么?”

    段优若没力气和聂月开玩笑,苦笑了一下。

    “怎么啦,段总工作不顺吗?”

    段优若:“段总?在这里谁他妈把我当段总啊!”

    段优若说完这句眼睛有点红,聂月坐起来一点,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段优若这通视频不是想跟聂月抱怨的,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儿,我能处理。”

    聂月哄着她猜测道:“总裁身份虽然落在你头上,杜仲还是不听你的吧?”

    段优若“切”了一声:“那只段海的狗,当然只会为了段海吠叫。”

    “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们呢?”

    说到这,段优若不说话了。

    聂月知道,她是哽住了。

    她需要缓一下,如果再说下去她可能会哭出来。

    聂月心里有点谱。

    “上市流程还顺利吗?”

    段优若:“姐,你不知道,现在海明的账面已经亏成什么样了。”

    段优若临时接手海明集团接近三个月,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这三个月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些董事们全都在骂,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骂,每一项决策,每一项合作,都是他们发泄的借口,撤资的撤资,离职的离职,姐,海明已经快要空了。”

    段优若看到视频里的聂月的脸彻底僵住了。

    可是话开了一个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段优若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

    公司的压力,段海的压力,陶冰的压力。

    重压到有时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无是处,在这里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欺负你一个小姑娘?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聂月的语气冷到冰窖里。

    “前段时间爸爸跟你吵,还把我的房子卖掉,就是因为,因为海明出问题了。”

    聂月的心也跟着凉下来,她呼吸有些困难,吞咽了一口,有点艰难的说:“是……和,和XU有关吗?”

    提到这家公司段优若就头疼,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没有。”

    聂月偏了偏头。

    段优若道:“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背后的资金问题和XU有关,可是段海就是确定,这就是赵秀珠做的,就跟疯了一样,姐,你能想象吗,就跟疯了一样。”

    聂月能想象。

    她见过他们更疯狂的一面。

    “爸爸下了一个决定。”

    聂月隐隐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段优若给她打这通视频最根本缘由。

    “什么决定。”

    段优若声音再次哽咽,可她很坚强的忍住了,没哭。

    “他决定,用尽海明最后一点气力拉XU下水。”段优若又缓了一下:“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现在赵秀珠把所有筹码都投在一块地里,这块大饼以XU现在的资本根本吞不下,一旦这块地出现问题,XU资金链必然断裂。”

    聂月明白了,冷笑起来:“海明尚且自身难保,段海是想和赵秀珠同归于尽。”

    聂月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小黑蛇,心脏无限期的沉落下去。

    “怎么办啊,姐。”

    聂月沉默一瞬:“他们的事,从来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段优若也沉默了。

    “我会去公司。”聂月抬起头,看着镜头:“我看看是谁欺负你。”

    视频里的聂月五官精致,眉目清冷,那双美丽的狐狸眼睛微微上挑,看上去霸气十足。

    段优若想起小时候,每次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都会被聂月看穿。

    她嘲笑她干啥啥不行,就连上个学都会被人欺负。

    可是第二天聂月就会懒洋洋的站在她班级门口,叫那几个兔崽子的名字。

    “跟我出来一下,有事跟你们聊聊。”

    那时候聂月非常出名,谁都认识她。

    即使是身高一米八的男孩见了她都有些瑟缩,不太敢惹。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

    他们谁也不敢出去,聂月便指着全班同学说:“段优若,我妹妹,还望大家多多关照,聂月在这里谢过诸位。”

    很多人听过聂月大名,未见其人,现在得见,都怕得要死。

    之后段优若几乎在学校里横行,没有一个人敢再对她大声嚷。

    赶上一个周末,段优若死也不肯加班,等到周一,她才不情不愿的被司机载到公司楼下。

    好巧不巧遇上董事会一位董事。

    他阴阳怪气的跟段优若打招呼:“小段总,看着很悠闲啊。”

    段优若挤出一个笑:“不如孙董悠闲。”

    孙董摆摆手:“那是当然,国之将亡再怎么忧国忧民也没用啊。”

    段优若笑不出来,低头和孙董一起走进电梯。

    “不过小段总也不用担心,海明瘦死骆驼比马大,想要被收购还是易如反掌的,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所谓。就是对于段总,心血功亏一篑。”

    段优若始终低着头。

    “段总能力过人,也许我的担心并不会发生,这点小挫折对于他来说可能也就和挠痒痒差不多,人和人啊,总是不一样的。”

    顶层已到,电梯门开。

    “那我就先走了,稍后会议室见。”

    段优若手还没抬起来孙董就已经走了。

    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转机?什么转机啊?

    九点钟有场董事会。

    段优若实在不愿意参加,磨磨蹭蹭接近九点半才到会议室。

    彼时会议室已经吵成一团。

    “用这么大一笔资金去争这种毫无意义的烂尾楼盘??段总怕不是已经疯了?”

    “就是,这是什么意思,从年初开始买进股票,背着我们收购了不少大股东的股票,加上这些零零碎碎的散股,占股百分比超过七十,拥有绝对决策权,现在公司任何决策我们都参与不了,这不是间接把我们股份架空了吗?”

    “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段总一开始就想好了出路,不光是要把对家公司拖下水,也要我们一起陪葬啊!”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决策已经执行,海明已经空了,你我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出路。”

    “出路什么出路!钱都不能要回来了还出路?”

    “怎么可能不给钱!不给钱就跟他打官司,维权到底!卑鄙小人。”

    “当初就不该跟他合作,要不是看在晏氏的面子上,我根本都不会加入。”

    “就是,原本就是沾着XU的风起来的,现在又开始和人家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更何况那还是他前妻!”

    段优若站在门口,把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承认,她根本没有办法跨过那个大门。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急需一个发泄口。

    一旦段优若进去,她就变成了那个出气口,她不确定她的心里能否承受这些怨气,会不会比他们先爆炸。

    “小段总怎么还不到啊?也准备撂挑子不管了吗?”

    “小段总能管个什么,推自己女儿上位,无非就是承担骂名,谁不知道啊,最后的决策全都是段总下的,说是人身体还没痊愈,我看杜仲一天一个要求提的挺欢的啊。”

    “这是搞垂帘听政那一套呢,躲在帘子后头不敢出来。”

    段优若突然觉得自己窝囊,她在心里骂自己。

    都没有勇气进去反驳他们,他们这样羞辱她的亲生父亲。

    段优若深深吸了一口气。

    送死就送死吧,没有办法了。

    假装自己有一身防弹衣,坚强勇敢,穿过枪林弹雨都不害怕。

    没关系的。

    正打算迈步进去,忽然被一个人拉住手臂。

    段优若回头。

    “回办公室呆着去,没你事儿。”

    聂月一身香奈儿白色小西装,难得的烈焰红唇,长发卷曲下来,高跟鞋敲在地面铿锵作响。

    眼神杀气十足,语气不容否决。

    段优若看到她的一刹那,心就落回肚子里,她若释重负的笑起来。

    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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