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庆典之上的动乱

    一年一度的赤羽城城庆日到了, 按照惯例, 这一天要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今年更改过城规后, 这一习俗, 还是照常延续了下来。赤羽城的城民们很早就起来准备了，这群毛茸茸平时傻白甜, 生活节奏又慢，在这一天，却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扑腾着翅膀, 开始忙活起来。

    这一天，所有的店都关门了，尊重赤羽城的传统，谢星落也给店员都放了假, 独自漫步在赤羽城的街道上。

    终日在卤煮店忙活，这还是第一次，她以游客的身份参观这座城。

    自个儿沿着城门出发，首先看到的，就是栩栩如生，分毫毕现的朱雀神兽雕像, 阳光下, 这座雕塑散发着微微的褐色。雕像的侧面，用清丽的字体攥刻着朱雀一族的族谱；雕像的正下方，刻着意味深长的话，大概是前辈们留下的箴言——

    一切为了赤羽城。

    谢星落试图上前抚摸, 被守卫的士兵厉声阻止了。她继续向前走去，在雕像左右两边，分别有两条大路，分别通往东城和西城。谢星落的卤煮店就坐落于东城，而在西城，则多是供毛茸茸们休闲娱乐的湖泊，树木之类，保留着些许森林的面貌；

    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东西两城，各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羽毛，遥望起来，整个城市像是被一片红色的烟雾包裹，看起来特喜庆。

    “老板！老板！”在家门口帮忙挂羽毛的鸽鸽，还在一棵树上，看到谢星落，就使劲儿朝她招手，吓了谢星落一大跳：“你别一心二用，小心摔倒了！”

    “没关系，我种族天赋啊，不会摔的。”鸽子鸽鸽却一蹦一跳地继续在树上挂着羽毛，还飞下来递给谢星落一根：“老板要不要？”

    谢星落笑着接了过去，好奇地问：“话说回来，你们这么多红色的羽毛，都是哪里来的？”

    “都城主大人每年掉的啊！他每年可要掉好多毛了，残存灵力的就成了通行证明，没灵力的就大家领了当装饰品咯。”鸽子鸽鸽口无遮拦地给谢星落科普，换来了他哥用力的一瞪眼：“鸽鸽！不许对城主大人不敬！”

    “哪有不敬嘛，我还是很崇拜城主大人的啊？而且，这就是事实啊？”鸽鸽嘟哝着嘴，少年音淳朴又可爱。

    谢星落被逗乐了，继续问：“那你们不怕别人拿没灵力的赤羽去假冒？或者说，就没筛选漏掉的？”

    “当然没有，所有冒充者都被城主大人驱逐出城了！”鸽子鸽鸽做了个“咔嚓”的动作，得意道：“我们城主大人可厉害了！”

    “倒还真有个。”

    忽而，一声清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鸽子鸽鸽回头一望，差点失去平衡从树上掉下来，结巴道：“城……城主大人！”

    “是我。”朱雀接过了话头，悠悠道：“还真有一人，假冒了身份证明，现在都没被我缉拿归案。”

    “怎么可能？”鸽鸽瞪大了眼，在他有限的世界观里，城主大人才是最厉害的，怎么会有人强过城主大人呢？

    “格蓝迪。”朱雀回答说，“其实，当时已经抓住了他，可是恶魔这东西，你们也知道，无生，无死，所有的手段对他来说，都没有用。”

    格蓝迪？

    听到这个名字，谢星落只觉得心下一惊，是她在云港城见到的那个格蓝迪吗？

    仿佛印证她的猜测一般，鸽鸽追问道：“是那个大陆上臭名卓著的恶魔格蓝迪么？G-R-E-E-D-Y，是他嘛？”

    他的发音非常清晰，朱雀点了点头：“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旁边的白帽子冷哼道，“这大陆，可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恶魔了！上次逃走的时候，吃完了我们城一半的口粮！”

    这人居然在这么多地方犯过事么？

    谢星落心下有些纳罕。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朱雀笑道，“庆典要开始了，大家快过去看吧。”

    “嗯嗯！”鸽子兄弟两都是城主大人迷弟，点头如捣蒜。生性热情的鸽鸽，还拉上了谢星落：“老板，我们一起去吧，我跟你讲，庆典可最热闹啦！”

    说着，他拉着谢星落，朝西城庆典的方向飞奔而去。

    庆典已经开始，天空中传来四声鸟儿的轻啼，四只青、红、蓝、紫，色彩不一的鸟，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地方飞向了天空，汇聚在空中，一只接一只坠落下来。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没飞好？

    谢星落有点吃惊，却见这一只又一只的鸟儿，在坠地的瞬间，稳稳当当地落下来，幻化成青年男女，四名身着节日盛装的主持人一一宣布了节日誓词，朗声笑道——

    “欢迎来到赤羽城！”

    “感谢朱雀先辈们的贡献！”

    “让我们有机会来庆祝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下面，我宣布，庆典正式开始！请大家尽情的舞蹈吧！”

    随着最后一位的话音落下，人群开始欢呼起来，远处，由百灵鸟一族组成的乐队早就开始了歌唱，拿着一杯当地的甘蔗汁饮料，谢星落好奇地看着毛茸茸们跳舞；

    在场的赤羽城城民并没有全变为人形态，大部分都是半人半鸟型，于是，便可以看到，俊男美女们拖着各色长短不一，颜色缤纷多彩的蓬松尾巴，在广场上，欢快地舞动着，不少兴高采烈地一边跳舞，一边跟着百灵鸟乐队的歌声唱起来——

    嘿！

    这里是赤羽城！

    快舞动起来只为单纯的快乐！

    嘿！

    这里是赤羽城！

    快舞动只为永远的快乐！

    音乐声，舞蹈声，人群的喧闹声，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欢乐的海洋。忽而，这些声音戛然而止——

    城门外，传来“碰碰”的闷响，人群舞动的动作停了下来。还在欢乐舞蹈的鸽鸽茫然地问旁边的谢星落：“发生什么了？”

    谢星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而正在此时，城门之上，一片戒严，朱雀紧紧皱起了秀挺的眉。短短两天，他不得不再次采取古老的通灵系统，向全城人通报。只不过，上次是改制，是好事。而这次……

    朱雀紧皱着眉，所有的音乐声暂停了下来，他凝重的声音，再次响彻在赤羽城——

    “诸位，请暂停庆典。现在，恶魔格蓝迪正在城外，请大家迅速撤离户外，并做好室内防护工作。”

    通知完这一切，他扭头便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一旁的白帽子急了，赶忙拉住他：“城主！现在人人都往城内飞奔，您却要往城外去，万万不可啊！”

    要知道，他们刚刚已经在城墙之上看到了——现在的格蓝迪，可不是平常状态下的格蓝迪——他明显被圣殿处理过，激发了狂性，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要是全胜时期的朱雀大人，恐怕还能与之一战，而现在，朱雀大人的能力，在那次战争中折损许多，要是出去，恐怕会大伤元气！

    想到这里，白帽子赶紧再次拉住了朱雀：“大人！三思啊！整个朱雀城都需要您，要是轻易出去，会受伤的！”

    “傻帽子。”朱雀叹了口气，神色一敛：“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回旋的余地么？我现在要是不出去，你相不相信，不出两个时辰，格蓝迪便会啃坏城门上的那把铜铸的锁？”

    白帽子低着头，没有办法再去回答。

    恶魔格蓝迪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

    咔擦、咔擦、咔擦。

    坚硬无比，由全铜灌注而成的铁索，在他口中，却似乎是不值一提的小零食，他的双眸通红，神色间，显出一种早已失去理智的兴奋与贪婪。

    光明神殿，该死！

    被折辱了许多年的痛楚，他格蓝迪，又回来了！

    他想吞噬一切！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狂风怒卷，热带天气，一下子由晴空万里，转为风沙怒号。朱雀沉默着，挥别了旁边满眼通红、苦苦哀求的白帽子，毅然绝然地，走向了城门的方向。

    这是一条无解的路。

    他面对的恶魔，无法被杀死，无法被烧毁。

    而他，却早在几百年前，能力折损大半，此次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朱雀还是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决，红底白花纹样的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当然不后悔。

    为了赤羽城，为了一家老小——万死不辞！

    白羽已经不忍再看，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下一秒就要痛哭出声了——

    怎么办？怎么办？大人肯定会受伤的，肯定会受很严重的伤，还会流血，该怎么办才好？

    “等一下！”而就在这时，谢星落气喘吁吁地闯入了室内，“朱雀大人，先吃个面包吧！”

    旁边的白帽子早就忍不住了，吐槽道：“你怕不是有病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呢？

    谢星落懒得跟这家伙争辩，只是扭头望向了朱雀。

    “城主大人，无论你相信与否，这个面包，是有魔力存在的，吃了之后，会让你的魔力更充沛，也许能阻止格蓝迪攻城。”她认真地说道。

    朱雀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猎猎风声里，他的笑有种别样的凄美。

    “也罢，拿来给我吃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