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师稼是在第二天中午时先提前联系钱鹞, 电话一接通，师稼听着另一头传来的迷糊又慵懒的声音时，她一顿, “还没起床？”

    “嗯……”对方的鼻音拉得老长，“昨晚有点累。”

    师稼：“……别总熬夜。”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哼笑, 像是完全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样，“没有性-生活, 难道你还不让我有夜生活？”

    师稼：“你好好说话。”

    “哦, 好的，忘了我们稼稼, 不要性-生活也不要夜生活。”话虽如此，可这腔调任由是谁一听，也能听出来毫无悔过之心。

    师稼：“……”

    她心里有点不服气, 谁说的？

    “别担心, 我马上起来，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我刷牙洗漱, 五分钟，开车到办公室门口，十分钟，我还可以给你带一杯热美式。”

    师稼：“……你酒醒了吗？”

    钱鹞脱衣服的手一顿, 眼里闪过一丝狡诈：“不如，下次再约个时间, 我们仨喝一盅？可别再像上次一样你和林三娘两个人都喝不过我啊！”

    “闭嘴吧, 赶紧收拾出门。”师稼说。

    师稼开车到陆敏公寓将人接上, 再见到陆敏时，师稼在心里微微叹息，昨天她眼里的热情开朗的姑娘已经不见, 如今眼底都还带着深深的青色眼圈。

    桑束昨天已经知道师稼约了医生，也跟陆敏商量好今天去咨询室。桑束相信师稼，并没有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可当四个人在停车场相遇时，桑束表示自己还是有点忍不住怀疑。

    钱鹞手里拎着两杯咖啡，在看见师稼的车时，她直接走了过来。

    “他妈的这大中午去喝咖啡的人还真不少？从前不是流行早上一杯星巴克摆拍装逼吗？难道换到了中午？哎我日！”她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走在师稼身边。

    师稼：“……钱医生，你要不要在客户面前注意一点？”

    她现在身边都还跟着桑束和陆敏两个大活人啊！虽说她从来不质疑钱鹞的水平，可现在这模样，她是担心自己都被人质疑不靠谱。

    钱鹞“啊”了声，这才将视线落在师稼身边两人身上，“口罩墨镜鸭舌帽？还当自己是明星吗？”

    师稼：“……”

    桑束：“……”

    哦，那她还真是。

    第一次被人怀疑身份，很新奇。

    等钱鹞看见桑束和陆敏那口罩下的脸时，眼里的错愕只是一闪而过，对两人的身份她没有任何兴趣，反倒是看着师稼：“你这是要打算转行？”

    “没有，我还没给你介绍。”师稼说着，正要指着桑束，结果钱鹞先一步开口——

    “我知道，桑束，我在追i18呢！”

    师稼：“……”

    “现在小妹妹就没有不追这综艺的，勾搭妹妹，必须了解。”钱鹞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戒指，在食指上，有三枚极细的金色戒指，如今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有些好看。

    师稼现在是彻底不想说话，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此刻桑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就知道每次来见钱鹞，就是给自己的信用度降分。

    钱鹞到办公室脱掉外面那件看起来浮夸的白色皮草大衣后，露出里面一件贴身黑色连衣裙，换上工作服，她伸手指了指外面，“无关人员，外面等候。”

    桑束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师稼找的人，是能信任的。但她真忍不住多想，至少这位医生看起来跟师稼完全是两个风格。如果说师稼看着就像是治病救人，那眼前这位才见过面的，桑束觉得可能……跟从前的自己才算是一类人。

    嗯，花枝招展。

    走到外面，桑束还没问，师稼已经先一步坦白：“我朋友，钱鹞。高中在一个社团，大学的时候都在医学院，只是我们两专业不一样。技术方面你放心就好，至于别的，你也看见，不用抱太大希望……”

    师稼说这话时都想捂脸，她刚才是看见钱鹞身上那条黑色丝绒连衣裙，肩头到胸口都是黑色的轻纱，看起来性感撩人。

    以前林湘就毫不客气对钱鹞的品位狠狠嘲讽过，说她不是去给人做心理治疗，怕是去走秀。

    钱鹞跟林湘两人一直不对付，前者看不上后者为工作不要命的劲儿，后者自然会看不上她随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外面难道没有穿着白大褂？难道你要让我像你一样整天遮得严严实实？老娘身材好着呢！林湘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是嫉妒，哈哈哈！”

    钱鹞一句话能挑起事端，作为律师的林湘哪里能发认输？

    师稼想到每次三人聚会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想拿出耳机时，不由无奈笑了声，又接着对桑束道：“你放心，她看起来虽有些不靠谱，但工作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不然，就冲着钱鹞这每天上班就只来半天的态度，她也没钱每天去泡夜店勾搭妹妹。

    后面这话被师稼咽回到肚子里。

    桑束“嗯”了声，但显然她听完师稼的话后，重点找错，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朋友，桑束语气有些烦躁：“她追过你？”

    师稼：“……”

    这哪能啊！

    正准备摇头，但师稼看见桑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歪着头，笑着反问：“她追过我，那你还有什么机会？”

    桑束：“……！！！”

    忐忑后的大喜，但又被自家女朋友这话勾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过她？就算是她追你，那你也是要喜欢我。”

    师稼被这话逗得笑出声，“桑束你怎么这么脸大的呀？”

    桑束：“……”

    师稼抹了抹眼角，她简直要被桑束笑出眼泪，解释道：“我们高中就一个社团，经常一起负责活动。钱鹞一直是那个性子，她和我之间除了朋友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她这个人有个原则……”

    师稼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至于那句“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话，钱鹞能说得坦荡，她简直不想提。

    桑束却已经意会到她的意思，忍不住勾着师稼的下颔，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骗子，故意吊我胃口？”

    师稼躲在她怀里笑，“没有呀，是你自己脑补太多！”

    桑束没说话，在她眼里师稼好到是任何人都是喜欢她的，担心这些简直太正常不过。

    师稼先走了一步，她下午还有手术。

    等下午四点过钟头师稼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刚脱下无菌服，去跟病患家属叮嘱了术后事宜，路过护士站时就听见值班的小护士在兴奋讨论。她无意偷听，只不过当“陆敏桑束”这几个字落进师稼耳朵里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小护士问道：“桑束？”

    小护士见到是她，点点头，兴奋凑过来道：“师医生，你见过陆敏男朋友吗？哇，好帅的，之前我就在网上看见小道消息说她谈恋爱，哇，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本人，就在我们医院！”

    师稼：“……”

    小护士不等她回答，已经先叽叽喳喳开口说着：“而且她男朋友对她超级好啊！好像是昨晚受伤进我们医院，今天陆敏来看他，现在他还跪在陆敏跟前呢！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下跪就很……”

    师稼已经不想了解后面小护士想说什么，急急忙忙朝着自己知道的病房快步走去。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已经先听见走廊处的喧哗声。

    师稼一眼看去，视线越过那些穿着条纹病号服的患者们，落在不远处的徐子川所在的病房。大约是因为徐凯莉带了人过来处理的同时，也带了人守在病房门口，这才让同一住院部的患者们没能更进一步。

    师稼站在人群外，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人头，不由一阵头大。

    拿出电话，师稼给保安处拨了过去，让人过来处理。

    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这样子像是什么？

    剥开人群，师稼朝着病房那头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她耳边已经听见了不少群众对里面人的讨论——

    “这个男娃娃不错的啊，知道做错事情道歉，还挺诚恳的嘛！都跪下了！”

    “我就说不能找女明星，你看看这多心冷啊，人家在门口跪了那么长时间，这都还不和解闹着要分手呢！”

    “太凶了，女方太强势，不行不行。”

    “这不都还受伤了吗？该不会是这个陆敏打伤的吧？啧啧，这可真是做得什么孽哦！”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

    师稼眉头不由蹙在一块儿，徐子川在医院搞这些事情，摆明了是想把事情闹大，他当然是有恃无恐，听听这外面的讨论声，有多少人是觉得只要犯错后道歉就应该被原谅，有多少人觉得现在就是陆敏得理不饶人太计较？

    走进病房，师稼正好听到徐子川还在假惺惺地道歉声。

    “敏敏，我真错了，昨天是我一时糊涂，我不应该动手，但那不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吗？工作有些不顺利，以后我保证，我保证肯定不会再对你动手，你就消消气？”

    陆敏现在站在桑束前面，脸色还很难看。

    这冬天她穿着的长衣将身上的伤痕遮挡住，根本看不出来昨天被家暴后受到的伤害。

    在钱鹞处做了咨询后，她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原本不想来医院，但有些事情她现在必须跟徐子川说清楚。就像是昨晚桑束对自己说的那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这时候因为看见徐子川的服软自己也跟着心软，还不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子。从前她被徐子川打过一巴掌，也是因为徐子川的苦苦挽留，让她又觉得对方是深爱着自己，不然为什么会不舍得放自己离开？

    可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妥协原谅，变成了现在这么变本加厉的殴打。

    就算是现在自己原谅，估计在一旁的桑束都不允许她这般开口。

    陆敏摇头，“徐子川，昨天如果不是桑束她们来找你，那我现在还有没有命出现在这里都还不好说。你现在求我原谅，你打我的时候你想过吗？”

    徐子川：“那是个意外，我昨天喝多了……”

    “喝多了就是你家暴的理由？脸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师稼站在门口冷着脸讥讽道，家暴还找什么理由？还能用喝醉来洗白？

    徐子川抬头瞥了师稼一眼，眼里像是深渊一样，让人看不到底。

    而桑束一听见师稼声音，立马走到她跟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师稼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由拍了拍她手背，又盯着徐子川，微笑道：“我想着要要去做个伤情鉴定，听说你们也来了医院，就来问问陆小姐要不要一起去警局？这人这么喜欢掐头去尾地给外面围观看热闹的无关群众表演苦情戏，不如也让他在警察跟前表现一下你的暴力戏码？”

    她在外面听着那些人的讨论，就知道徐子川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明明是加害者，现在还企图放低姿态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站在自己这一边，讨伐被害者。

    这行为实在让人恶心又愤怒。

    当师稼说出这话后，徐子川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却没多少害怕。

    “师医生，昨天你的伤是我无意造成，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女朋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冲过来跟我拼命？”徐子川盯着师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他是笃定师稼不敢真把事情闹大，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桑束。

    如果都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没所谓，可桑束不一样，后者是明星，还是女明星，这社会上的人，对女性可就没那么宽容，即便知道前因后果，可到时候被骂的肯定也会是桑束。

    师稼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甚至还挺得意的模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冲动行事。

    “你，家暴陆敏，陆敏向我和桑束求助，桑束阻拦你施暴，将你制服，之后你佯装认输，反要偷袭，陆敏为了阻拦你暴行，出于自卫，敲晕了你。徐先生，你觉得这个情节怎么样？”

    师稼站在对方跟前，笑着低声问。

    “操？”徐子川咒骂，他瞪着师稼，似乎觉得这话不可能是会从对方嘴里讲出来。

    可是——

    师稼走进，眼里冷冰冰的，声音听着还是很温和，“你昨晚不是对我说了吗？我们是一类人？”师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你错了，这东西，我有，你没有。”

    家暴的畜生还谈什么脑子？

    “还有你迫不及待的在电梯里动手，也有监控录像，别想狡辩，你脑子不太好用，弄巧成拙就更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了四大四千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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