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现在走在去开庭的路上, 师稼没感到多紧张，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昨天桑束来家里时的情况，她不由抿着唇笑了。

    林湘开车就在她旁边, 路遇红灯停在十字路口，一转头看见的正好就是师稼浅笑的模样。

    “这位原告, 你马上就要上庭，有这么开心吗？到底是因为要开庭还是因为现在脑子里还想着别的无关紧要的人？”林湘随口发问。

    师稼下意识反驳：“桑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林湘万万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 “师稼你现在行啊！”

    都学会为了别人跟自己顶嘴, 这不可厉害吗？

    师稼神情看上去还挺一本正经认真说：“她本来就不是。”

    林湘知道她的倔脾气，只不过她从认识师稼开始, 后者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陷入热恋。而更让林湘想不到的是，师稼竟然还有这么……护短的一面。

    要知道从前她好友在高中时都是校学生会副会长，那铁面无私是出了名。

    “这么上心？行吧, 她不是外人, 她是你内人行了么？”

    这话原本就只是林湘的揶揄，可她没想到, 师稼听了后，脸上还有点羞窘。

    “现在还不是。”

    林湘听见师稼的回答，如果现在不是在开车，不是为了安全, 她真是想伸手去掐一掐如今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妖精。

    这哪里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冷清清的师稼？

    但余光看见师稼的模样，林湘还是忍不住为了现在她的变化觉得开心。不是说从前的师稼不好, 只不过现在的师稼, 相比于从前更有生气。

    “真是着魔了你。”

    师稼没反驳, “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在城西的楼盘吗？”

    “嗯？怎么？你现在想买？”林湘问。

    城西那块地，不怎么值钱，周围开发很不成熟, 算是锦洋市的城郊。

    不过那边虽不繁华，因为没有过度开发成一线城市模样，绿植保护得还挺好，就在靠着宋老师所在的疗养院不远的地方，顺着江流，修建了不少独栋别墅。

    房地产商打出去的口号就是山清水秀环境好的周末充电区。

    “投资的话，升值空间很小。城西不是政府放弃开发，而是那边地势不合适，跟主城区的平原不一样，城西山脉众多，规划起来复杂且投资成本很高，想吸引好的开发商都不太容易。弄成休闲区其实最好不过，但这样的话，因为成本控制，消费肯定也不会低，最有可能是做成高端独家，这也是有关部门现在正在着手的事儿。”林湘给她解释。

    师稼：“哦。”

    “你想换去那边？你医院这位置肯定是最好的，上下班方便还在主城区。”林湘说。

    “过两年我准备换工作。”师稼开口说：“我一直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靠着周末去照顾我爸爸，我不放心。他现在不是神志不清，而是变成了老小孩。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希望我能陪在他身边。但他从来不说，我不是不知道。”

    “啊……”林湘表示理解，不由有些感慨，“那这边工作你就不要了吗？有点可惜，你现在你们主任还挺器重你，看看这两年你职称评定的这速度，估计是把你当做接班人。”

    师稼自然知道，“机会以后也会有。”

    相比于被器重，她现在更想做的是照顾好宋老师。

    “你跟桑束商量了吗？”林湘问。

    师稼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她托着腮：“嗯，我心里有这个打算还没说，现在还是她先提出来的呢！桑束说以后把宋老师接回家里，我们是两个人，可以一起照顾宋老师，也不会很累。”

    林湘将车停在法院地上停车场，熄火时正好看见身边的师稼的表情，她挑眉：“答应了？”

    师稼：“还在考虑，我觉得很麻烦她。”

    林湘一盆冷水泼过去：“真是傻姑娘，她计划的这么好，到底是想跟你同居，还是想跟你一起照顾你爸？”

    师稼：“……”

    笑容没了！

    “乖乖，她这是馋你身子。”

    师稼：“！！！”

    “走吧，下车，先打仗。”林湘说。

    师稼：“……”

    今天林湘气势十足，看见师明烟那一刻，她今早勾描的细长的柳叶眉顿时一挑，眼里带着似笑非笑。

    是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真相也不可能一直被掩埋。

    师明烟进来后没有看见柳月和师全泰，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自从那天师稼来家里说了那番完全不容人反驳的话离开后，她再哭出声，却没能再像是从前一样得到柳月的安慰。

    “爸爸妈妈，我不想坐牢，我真的知道错了……”师明烟哭着说。

    她做惯了柔弱，现在哭出来也是手到擒来，可那天晚上的泪，也有一半真实。

    她是真的怕家里人从此不再管自己的事，害怕得真哭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这些年来，优渥的出身给了她无限底气，但这一切，都在师稼到来后，被毁了！

    那天晚上书房里很安静，不论是柳月还是师全泰，对她的眼泪都没有任何回应。而后来的好几天里，她再也联系不上家里人。

    师明烟就在今天之前还在安慰自己，没关系，不是父母亲不理会自己，肯定是因为父母还在为了她的案子到处奔走，没有时间而已。

    但是这一刻，来到法庭上的这一刻，在没有看见熟悉的人的这一刻，她心里给自己创建起来的假设的梦，彻底碎了……

    就只是，

    被放弃了……

    当法官宣判师明烟因酒驾肇事逃逸等罪名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时，坐在原告位置上的师稼心情平静。

    这些都是师明烟应得的，只不过正义来迟了一点。

    师明烟则是坐在位置上奔溃大哭，她所有的一切美梦，到这一刻为止，都破碎不再存在。

    当师明烟被带出去时，在法院外蹲点的狗仔八卦记者几乎是一窝蜂地涌了上去，闪光灯就没停过——

    “请问师明烟小姐，听说您并不是师家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当年听说是您亲生母亲去医院掉包了师家的千金小姐是真的吗？为的就是给你谋划一个好前程？请问你现在的母亲呢？”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师家的亲生女儿的呢？知道后，您为什么还一直待在师家？”

    “听说今天的原告就是那位真正的师家继承人是吗？”

    “你真的是醉驾后开车撞死了人？”

    “请问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为什么你当初撞人后却没事？当时是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吗？”

    ……

    这些问题接踵而来，朝着师明烟耳朵里的疯狂砸去。

    原本在被判刑后已经心灰意冷的师明烟，在听着这些直白又带着刻薄的问话后，猛然抬起她那双猩红的双眼，瞪着娱乐记者和杂志狗仔们，情绪愤怒失控到想挣脱身边两位执法人员，要跟那些问话的狗仔扭打在一块儿。

    她的突然暴起，把这群围着她的人吓了一跳。

    当师明烟很快被制服时，她仍旧不死心，怨恨地看着那些拿着话筒举着相机的人，一口一个唾沫吐了去。

    这场景，还真是不多见。

    师明烟吐了口水不够，还不忘记咒骂对方。

    师稼和林湘走在后面，当看见门口围聚着这么多人时，师稼还是有被吓到。昨晚被桑束提醒，她包里装了两只口罩，拿出来递给林湘。而当听见师明烟尖锐的骂人的声音时，师稼感慨万分。

    林湘对师明烟一直没好感，现在看见后者居然这么放飞自我，啧了两声：“这是自我放弃啊。”

    “做艺人也不好。”师稼一边带着口罩一边说。

    林湘白了她一眼：“别看着现在被围着的人是师明烟，信不信你等会儿出去被盯上，肯定更多的人还想拍你。”

    师稼：“我有什么好拍？又不是明星。”

    林湘：“至少你比师明烟更有噱头，何况师明烟在今天之后就不可能再有剩余价值流量，还不如写写你这位落难千金的故事。”

    师稼：“你这形容好恶俗。”

    “但肯定是这些人最喜欢的标题。”林湘得意昂着下巴，狗血之所以能永垂不朽，那就是因为喜欢狗血的人一直层出不穷。

    师稼：“……”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别乱动。”林湘说。

    师稼“哦”了声，她就带着墨镜和口罩，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门口那群人。

    果然，就像是林湘预测的那样，这群狗仔和记者除了现在出现的师明烟，更喜欢的还是她这个一直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过脸的传闻中的师家真千金。

    当师稼看见林湘开车到门口时，刚走下台阶，就有人发现她的身影，扛着相机就冲着她奔来。

    师稼反应还算迅速，已经率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湘一脚油门已经蹬得老远，将那群人甩在后面。

    师稼还心有余悸，她也不说有镜头恐惧症，但实在是不喜欢曝光在陌生人的镜头下。

    林湘：“现在去哪儿？”

    师稼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一起吃个饭？”

    “跟你对象？”

    师稼：“……嗯。”

    “算了，我办公室那边还有一堆事，今天就先不约，过年的时候再说。”林湘道。

    师稼点头。

    时间还早，师稼先回了公寓。

    上午法庭宣判后，这才短短一个多小时时间，关于师明烟几年前开车醉驾肇事逃逸的新闻就已经铺天盖地地在网上蔓延开来。

    师稼手机的提示音就没停过，差不多都是一些熟悉的同事和朋友。

    而最积极地就是她现在带着的两小实习生，恨不得输入满屏的惊叹号来表达此刻自己内心的惊讶和激动——

    “老师！！！我看见你了！！！就在跟师明烟打官司的法院门口的照片！就算是你带着口罩但我也能认出来！”

    “难怪今天请假！啊啊啊啊啊！这都是真的吗？”

    “想求八卦求内幕！穷人留下贫困的泪水，老师你家还缺干儿子吗？”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老师你心情还好吗？不好的话，晚上要不要一起喝点酒？我和周靖请客！老师？你看见我的消息了吗？”

    ……

    师稼不由微微一笑，最开始主任让她带实习生时，她不抗拒，却也只是当做工作任务。她没好为人师的习惯，只不过没想到接到的这两个实习生，虽然有的时候看着愣头愣脑，但不过感觉也不坏。

    师稼拿着手机回了各方消息，这才点开推送的新闻。

    师明烟再此之前因为参加的选秀节目已经有不少名气，加上她之前一系列的虐粉固粉操作，在最近出头的新人里，在热度排行榜里还占着前三名。当法院传票到师明烟手中时，那个时候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她可能会吃官司，可这消息却是瞬间激起了粉丝的愤怒，粉丝在网上大骂造谣的营销号。而现在，师明烟被抓捕带走的照片也流了出来，既定事实，即便是粉丝也没办法洗白。

    师稼现在看见的新闻描述还算是比较温和，上面放着师明烟对着记者吐口水的照片，还凶狠的眼光和面部表情特写，让看得人都觉得吃惊。

    师稼明白过来林湘在路上说师明烟的那句“自暴自弃”，就冲着师明烟这个态度，估计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在娱乐圈这条路。毕竟好不容易堆砌出来的小公主娇柔千金人设现在大约就因为这张照片，全线崩塌。

    而那些在微博上各种娱乐八卦论坛上可就比她手机里推送新闻直白辛辣很多，当初师明烟的粉丝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安静如鸡。

    “她家粉丝不是吹就算是不在娱乐圈红，也有大笔家产可以继承吗？哈哈哈？这就是继承的方法？去监狱做梦继承吗？似乎又get到什么了不起的新技能，牛逼了哦？”

    “当初不是说我们家桑桑针对她吗？对不起，我家桑桑还不至于针对一个杀人犯吧？”

    “师明烟真的是够恶心啊，我看新闻说人家亲闺女早几年前就找回来，她居然前不久还在自爆自己是豪门千金？呕，这真的是虚荣爆表，绝了！”

    “这家粉丝不是一直炒自家蒸煮是身娇体软洋娃娃那一卦的吗？这个吐口水骂人还有瞪眼的洋娃娃，我可能有点不认识洋娃娃这三个字哦？”

    ……

    很多网友对师明烟进行声讨，还有很大一部分网友也跟那些记者一样对师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我可以知道那位直接把师明烟这个虚伪的女人告上法院的小姐姐的姓名吗？”

    “这届记者不行，狗仔也不行啊 ，就拍了个侧面？而且小姐姐全副武装，看得出来个啥？”

    “算了吧，人家就是个素人，既然都带着口罩墨镜，很明显就是不想要被扒啊！尊重点OJBK？”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双Rene Caovilla的高跟鞋吗？艾玛闪瞎我的狗眼！是个有品位还有身材的小姐姐了！”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我觉得我有被迷倒！被她身上散发的迷人的金钱味醉倒！”

    ……

    不论是网上对师明烟的声讨还是对自己的好奇的声音，师稼都不知道。她卸载了微博后，更不知道就今天的法院宣判曝光后，之前仅仅发的那么两条直面刚过师明烟的微博也变得火热不已，又加上那条她转发支持桑束的微博，引来不少人对她身份猜测。

    晚上，桑束下节目后来接师稼。

    见到师稼第一眼，桑束探身过去，借着给师稼系安全带的名头，圈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倾身吻上自己想了一整天的人。

    “奖励，给你的。”

    今天她家女朋友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说着，桑束又吻了吻师稼的耳朵，亲得对方一直忍不住想要后退。

    可车里就这么大的空间，就算是师稼想逃，也逃无可逃。

    师稼那只耳朵简直红透，“你别这样。”

    桑束总能轻而易举摧垮她的冷静。

    桑束轻笑，“别怎么样？这样？”说着，她又亲了师稼一口。

    师稼伸手捂住她的唇，“还在外面。”

    这人孟浪起来真是没边，一点都不害臊！

    桑束也不恼，“情难自禁。”她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师稼笑着说，大言不惭的样子好真是把情-欲这种事说得泰然。就算是现在被师稼捂着嘴，但这也毫不阻拦她挑逗师稼。

    师稼在这瞬间只感觉到手心蓦然变得濡湿，她差点尖叫一声，忙不迭松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桑束你是狗吗！”

    这话那天在家里沙发上她被桑束抱在怀里时也问过。

    桑束之前没回答，现在又听见，她眉眼染笑又带着几分骄狂：“不喜欢吗？那，换你咬我？”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就是5K了！

    晋江评论也很严，我昨天的回复好像是被吞了，我自己在后台能看见，但是前台看不见……

    昨天的就看看我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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