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师稼闷闷不开口。

    林湘见她这样子, 凑近她小声问：“不是吧？生闷气了哦？就因为我说不出来她会喜欢你哪里？”

    师稼仍旧不吭声，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现在难得出现一抹孩子气，就是生小气的小模样。

    不哄不会好的小朋友小模样, 可能拿颗糖就能让她眉开眼笑。

    林湘见状失笑，将电脑翻开, 看着屏幕上倒影出来的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哼笑道：“她在看你。”

    师稼抬头, 结果才发现是林湘再骗自己, 她忍不住凶巴巴地瞪了对方一眼。

    林湘无声发笑，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道：“我家师稼同学, 成绩优异，工作突出，长得漂亮, 性格温柔, 为人善良，做事认真, 宜室宜家，浑身上下哪都是优点，让人喜欢。行了吧？她喜欢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她是明星又怎么样, 你才是最好的。”

    林大律师的表扬来的猝不及防，师稼眼里还有点茫然, 不过脑袋上已经放上来跟前人的那只修长的手, 她的头发被林湘揉了两下, “别纠结，再纠结就要被她看出来你喜欢她啦！赶紧给我看案子！”

    师稼忍不住红了脸。

    哦，被人看出来了。

    她有点喜欢桑束。

    八卦归八卦, 林湘办事靠谱，她现在最上心的还是师稼家中的案子。

    “俞老师当年车祸身亡时的监控都被你亲爹亲妈买了下来，现在我们去找肯定没有。不过你去家里书房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万一存档还在呢？当年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师明烟开的车，所以随便找了人顶包，这个人现在还在监狱里，能让这种人翻供，无非是钱。而且就算是当面没有监控，但我们有人证，就是你。”林湘分析道：“那年你没有出庭作证，还不都是因为宋老师知道姓师的那群人是你亲人，这才不准备追究。宋老师是以为这样对你最好，但现在你既然觉得难受，想给俞老师的案子翻案重审的话，也于情于理说得通。”

    俞老师就是师稼的养母，从前她叫宋稼，而不是师稼。

    “所以现在，我们就有两方面的证据。现在蹲牢里的不是当年的肇事司机，而你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事

    故。”林湘说，“我们有这两点证据的话，要求那天跟师明烟在一起的人站出来作证。那些都是草包富二代，有点小钱又虚荣喜欢炫耀的，以后谁接管你家医院，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愿意给你作证的应该不少。”

    师稼想了想，捂住脑袋：“烦。”

    林湘知道她的意思，拍了拍她肩头：“没事，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些人，但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讨论案子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人自然听见。

    “不用，你写个名字清单，我让徐凯莉去处理。”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桑束忽然开口道，对上饭桌那边两人的视线，她也不躲闪：“师医生上班不是很忙吗？这点小事，可以交给我。虽说徐凯莉只是我生活助理，但请你相信，她认识的那些纨绔二世祖比你多很多，而且办事效率，不说顶流，也算是一流。”

    能这么长久跟在她身边的，哪里会是什么平庸之辈？

    林湘皱眉，没有说话。

    师稼摇头：“这种事你插手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介意我帮你？”桑束反问。

    师稼：“不是，这些人不会主动要卷入这案子。因为我是唯一的继承人不得不为我作证，和愿意帮忙为我作证是两回事。也就说，我这一次跟林湘去，也是做好了被人记恨的准备。”

    桑束轻笑出声：“那这有什么？我又不怕。都是些靠着家里的一群寄生虫，被这种人记恨对我有任何影响吗？再说……”桑束顿了顿，“我家更有钱。”

    师稼：“……”

    林湘：“……”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觉得眼前才正儿八经的二世祖魔王？

    “交给我吧。”桑束再一次开口，这次的语气就比先前要坚决很多，“还有，那天在医院的监控也查一下，师明烟肯定也有受伤，就算是没有，也会有她露面的证据。如果她受伤，能找到当时给她治疗的医生最好，这个人能证明她是酒驾。”

    林湘点头：“没错，既然师明烟不会自己直接承认，那我们就要找出越多不利于她的证据越好。我看着她也不像是太能沉得住气的人，只要慌了，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在法庭上，就是有利于我们的。”她顿了片刻，像是在回想什么一般，接着开口：“再说，师家当初威胁你的那些录音，还在吗？”

    还有这一茬，她差点忘了。

    当初俞老师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她和师家高考的那一年，两人都在锦洋市。那时候就是她一直陪着师稼，对当年的很多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师稼沉默着点头。

    这些她怎么可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删除？

    那都是一条人命换来的。

    林湘再跟她确定了一下时间，分配后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是深夜。

    她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说：“那就先这样说定，你不用送我，我开了车就在楼下，到时候再联系，我先走一步。”

    林湘又看了看还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的某个人，笑了笑，冲着桑束挥手：“先走，你们慢慢聊，回见。”

    说完后，她手里的东西也收拾结束。

    师稼把人送到门口，在林湘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关了门。

    桑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主动将餐桌上的残羹收拾放进洗碗机。

    师稼见状微微愣了一下，“我自己来。”

    “没事。”

    “抱歉，事先没告诉你今晚家里有客人。”师稼给桑束添了茶水，跟桑束坐在沙发上。

    桑束：“我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过来，跟你无关，是我的问题。”

    师稼琢磨着刚才自己跟林湘的谈话，她看着桑束，试探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你也知道我是上大学的时候才被家里找回来的，说起来师明烟可能看起来才更像是大小姐。”

    这话换来桑束的一声冷哼。

    “是假的，就永远是假的。即便你不是什么医院的继承人，也比她强了太多。”

    被表扬的时候，师稼没忍住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更淡定一点，可大约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桑束，如今在自己心里已经变得跟别人不一样的桑束。

    师稼想到刚林湘反问自己的“她图你什么”，心里升起一小搓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期待：“强什么？”

    她笑盈盈看着桑束问。

    这话是她从前绝对不会问的，以至于当她说完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桑束却没觉得有任何异常，极为自然接口道：“强很多，比她善良比她可爱，比她有本事比她独立，比她……”桑束说到这里时，看见身边的人双手捧着自己脸蛋的样子，心下觉得无比欢喜，对上师稼的目光，她声音又低又酥：“比她更让我喜欢想爱。”

    比她更让我喜欢想爱。

    这话就像是在师稼脑海里一口古老的巨钟，现在被桑束说出来，这口钟，也被撞响了……

    带着她此刻本就不太平静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师稼笑着错开目光，她怕自己沉迷，变得更不像是自己，蹩脚生硬转移话题：“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是有事儿？”

    桑束摇摇头：“我是怕你心情不好。”

    知道她看见微博下面那些评论会难受，所以她就披星戴月来看她，怕她一个人，怕她一个人偷偷哭自己还不知道。

    师稼弯了弯眼睛：“我没事。”

    “对了，看见最新的西北那案件的跟踪报道了吗？”桑束点开手机，她在看见新闻时，第一时间都觉得不敢相信，但现在这结果，她又忍不住觉得真是天意。

    师稼点头，感慨：“我原本以为能判重刑就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不久前，那篇骇人听闻的关于深山里被拐卖少女的报道出来时，网友们还没来得及声讨这群暴-民村民，那场烟花爆竹引起的火灾就先引人拍手称快。

    像是在那样偏远小镇的地方，扣押还没有提审的罪犯本来就没多少，而上一次师稼和桑束去的千崖村，从这个村里带下来的犯人霸占了整个看管所。

    这时间正值天干物燥的时节，同时也是临近春节的日子。

    无意间行人在夜间的爆竹点燃了看守所外面的枯草堆，进一步也点燃了整个看守所。

    二十七口被收押的村民，无一幸免。

    这若是寻常的消息，大约人们看了觉得痛心。可是在这个消息出来之前，千崖村买卖少女的消息就已经席卷了整个网络，上了热搜。甚至在一审后，记者们披露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众人愤怒——

    “哇！这群人真是没有心？自己的女儿也舍得去卖给人贩子？明知道在人贩子手里女婴就不值钱，难道这些人就想不到那些被带走的女婴会面临什么吗？”

    “暗网真是无处不在，好可怕啊，我看见新闻说有个妹妹还是锦洋市的，天啊，这就是我家附近！”

    “女婴真的很惨，好多都是被杀害取器官再进下一黑色链条……”

    “真的是作孽才投胎到这些人家里！”

    “是男婴就不卖了？呵呵，果然是国男，不同凡响呢！”

    ……

    当火灾的消息接着传来时，再无悲悯之声，人言只道——

    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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