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星夜露寒, 浅浅薄雾洒下，把朦胧夜色衬的更加暗淡。

    后院的红梅树成林，枝干粗壮, 哪怕初秋时节仍开的鲜红满目。

    王尽雪仰躺在树杈上，衣裙垂落, 轻轻地风扫过掀起微弱的弧度。

    沙沙——有人走进, 衣裙摩擦，发出浅浅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王尽雪一垂眸，是孤虹，她有些意外, 还以为来的会是明霜。

    “尊上。”

    王尽雪轻轻“嗯”了一声。

    孤虹静默一瞬, “那封信, 是什么意思？”

    那是在陌蓝来找王尽雪救人之前的事情, 魔尊突然写了一封密信交给她，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七天之后在让她来看这封信，同时转交的还有魔尊的魔印。

    魔印意味着什么不说，大家在清楚, 孤虹有些摸不准魔尊这是什么态度, 想问又不太想问，反复纠结了好多次才在深夜前来。

    孤虹明白, 不管魔尊是什么意思，她都会全力支持，但是如果连魔尊也离开了这里，偌大的魔宫也没有了照英，那么她留下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不留下她都能去哪里，从小孤虹就在这里长大, 人生目标就是和照英一起扶持王尽雪，从未想过其他。

    可是照英死了，现如今连王尽雪也要走。

    孤虹突然有些茫然。

    天边圆月在薄雾里，看的并不清楚，却一如既往散发着柔和的光。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也做了好些年的魔尊，说实话早就腻了。我并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走，要去哪里，我甚至不确定自己这一趟去了还能否回来。但是孤虹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还小，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那你就去问问照英，看看她想去哪里，你带着她一起去看一看。那不是很好吗？这个魔宫已经物是人非我们都没有必要留下来，时代的更迭是必然，我们也终将被时代掩埋，离开吧，孤虹你该走了，越早越好。”

    有些事情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孤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将来能做什么。王尽雪便给她指一条路，也算是她养的孤虹这么多年最后一点感情的留念。

    孤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魔尊为人固执，她不会听这和人的劝，决定的事情就会一条道走到底，可是孤虹已经失去了照英，她不想再魔尊也失去。

    王尽雪从树杈上坐起来，层层衣裙垂落，黑色和红梅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静静看着孤虹，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也该一个人去面对这人世间的一切，你也该一个人去走未来的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谁可以跟你一辈子，孤虹你长大了。”

    孤虹微微磕眼，一滴清泪顺着脸庞滑落，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夜还未明，孤虹只身收拾了一些细软，脖颈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玉瓶，在无人相送的情况下离开魔宫，离开戚枫山。

    王尽雪就矗立在魔宫山顶，最高的位置，垂眸看着她离开。

    这是她养大的小孩，是在她最落魄时给予过她温暖的小兔子。

    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声音在王尽雪背后响起，来人显然已经跟着她很久。

    王尽雪淡淡一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明霜帝君。”

    明霜抿唇，并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便转了话题，“你没把握？蝉月确实厉害，不过也如你所说，倾我们三人之力未必不是她的对手。”

    “三人？呵——”王尽雪抬手抚了下发髻，笑嫣嫣道，“你若真拿陌蓝当朋友，便送她离开。”

    王尽雪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也想一起走，本座自然没有意见。”

    “我不会，我要和你同生共死。”明霜说的坚定，惹来王尽雪回眸一眼，而后又转移视线轻嗤一笑。

    明霜说对了，王尽雪心里就是没有底，她根本摸不清蝉月到底有多厉害。所以只能选先送走孤虹，这是人世间仅存的能让她在意的人，她不想任何自己在意的人都为她葬送。

    世间传言，蝉月修为高深能参透天机，这话应该只真不假，虽然无从验证，但是王尽雪还是选择相信。

    毕竟做好最坏的准备，总是没有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会如何。

    看她沉默，明霜默默上前，从背后把人拥入怀中，满腔熨帖的轻舒口气，“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松手。”王尽雪丝毫感动都没有，只是淡淡撇她一眼，眼底冰冷毫无温度，冻得明霜一激灵松开手后退一步。

    她不由得道，“到底怎样，你才愿意原谅我？”

    “你也让我杀一百次。”王尽雪回头看着她，神色冷淡，看不出丝毫曾经的影子。

    见明霜不说话，王尽雪讥笑一声，转身便离开。

    明霜回过神一般，喊道，“我愿意，只要你能原谅我，别说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愿意。”

    王尽雪脚步顿住，而后淡淡一笑，继续离开并未给她什么回应。

    明霜垂下眸，心底满满的失落，哪怕是死她也不能挽回阿雪了吗？不可以，她不能接受没有阿雪的余生。

    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挽回阿雪。

    第二天一早，三人整装待发。

    明霜迟疑着，问了陌蓝一句，“这事本就与你无关，若是不想去，大可以随时离开，不必愧疚。”

    陌蓝立刻炸了，“你说什么！？咱们可是好姐妹，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怎么，嫌我修为不行给你们拖后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明霜想解释。

    陌蓝却一摆手，“别说了，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等着我一定亲手把蝉月剁的七零八碎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实力！”

    明霜服了，陌蓝也不知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听不懂她的意思，不过既然她想一路同行那便一起去。

    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算。

    于是三人达成共识，一起从魔宫出发，直奔千寒山。

    千寒山是灵虚宗的地盘，但是那座坟墓在距离灵虚宗很远的地方，所以三人并没有让灵虚宗察觉。

    小路越走越荒，这附近渺无人烟，有的也只是些杂草，就连树木都没有多少，太过于荒凉有些不合理。

    明霜从小在灵虚宗长大，对于这里虽然不熟悉但都是千寒山的范围之内，多少也都会知道些。

    但是很明显，明霜对这里足够的陌生，这里一定有问题。

    三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座王尽雪说的坟墓，也都有些累了，便打算席地而坐休息一会。

    “累死我了，这破地方也太荒凉了，那坟墓到底在哪里啊。”陌蓝揉-揉腿，看一眼太阳，明明没走多久却感觉很累。

    陌蓝疑惑道，“你们看太阳，从咱们出发算起，并没有走多久，我为何觉得腿好酸，特别累？”

    “不止是你。”王尽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看一眼太阳，“我也觉得很累，这不合常理了。”

    “我们应该被困住了。”明霜冷淡的下结论。

    “你是说蝉月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所以在这布了个阵法，把我们困在里面。你能确定吗？我的魔宫可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她若是能偷听得到我一定会发现。”

    明霜道，“世事无绝对，不然没有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王尽雪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婵月的修为毕竟深不可测。就是能进去也合乎常理。

    陌蓝哀嚎，“那现在怎么办啊？”

    “打试试？”明霜话音刚落，直接抽出碧霄剑，青光冲天，极为强烈的剑气震得整个空间都晃了晃。

    他们便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的确是被困在阵法里，剑气与阵法相击会发生很奇妙的反应，这是修行之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到的。

    “不行。”明霜皱眉，收回剑。

    方才她已经用了十成的灵力，但也仅仅只是让阵法空间震动，并没有破除，这就证明这个阵法高出她很多，并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解决掉的。

    王尽雪抿唇，“我左你右，一起试试。”

    明霜颔首，二人一左一右，分别祭出自己的武器，灵力值开到最大，满满的灵压释放出来。

    仅仅几秒钟，阵法空间就开始晃动，非常厉害的那种晃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便停了。

    陌蓝问道，“怎么样？”

    王尽雪摇摇头，“不行，这里灵力太浑厚，一次没能成功，不过可以继续。”

    有希望就是好事。

    接近这二人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阵法空间在逐步的碎裂。

    终于，试到第四次的时候，哗——的一声，整个阵法空间彻底碎裂。

    三人身处之地是千寒山的寒潭附近，蔚蓝潭水连接着大概，能让修士察觉到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寒意。

    “先离开这里。”陌蓝皱眉。

    一见到这里，她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让人浑身颤栗。

    二人见到陌蓝有些不对劲，也没有多问，只是选择赶快离开。

    刚刚出了寒潭附近，便在前面看到一袭陈旧白道袍的蝉月。

    对方仍旧冷冷淡淡，眼下红色纹路越发的深邃妖艳，高洁如天上月又似罂粟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想走？”蝉月冷眸，周身气势暴涨，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陌蓝这一次比所有人都快的出手拦在了二人面前，对她们说，“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早就想和她试试了。”

    两人有些犹豫，一来是陌蓝的确打不过蝉月，二来的是她们不能受困于这里。

    陌蓝见不得二人墨迹，怒道，“走啊，你们两个跟她有深仇大恨，我又没有，我在这拦着她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两个走了才可以把计划顺利进行。”

    这话还没有说完，陌蓝就已经冲上去拔出剑来，和蝉月揪打在一起。

    二人见状也不再磨蹭，携手向另一边逃过去。

    哪怕她们不曾回头也听的出来，陌蓝完全不是蝉月的对手，处于一种被压着打的状态，即使她拼死的纠缠住蝉月，让陈越没有办法来追她俩，也是没多大用。

    只见，蝉月三两下便把陌蓝打倒在地，随后拂尘一卷。振臂一挥，陌蓝背后的寒潭立刻涌起万丈潭水。

    木兰隐约看到自己背后的潭水，喃喃的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她在云雾山那个幻境中看到的，王尽雪在跑，她被镇-压于冰川之下，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不等陌蓝回过神儿来蝉月的拂尘便狠狠的抽在她的腰腹间，把人直接拍入潭水中，然后由寒潭卷入水底，水底是通着深海的，下面有万丈冰川。

    “呃——！”陌蓝视线模糊，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人，不由得道，“你个傻叉明霜，我喜欢你啊。我不后悔。”

    明明已经跑远的明霜，这一刻却脚步微盾仿佛有所察觉一般的回头。

    蝉月并没有给二人临死之前说句话的的机会，恶狠狠的把陌蓝拍下去，不出片刻鲜血染红了寒潭。

    “走吧。”王尽雪扯了扯明霜，眉宇间难得有些恨意。

    王尽雪对陌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情绪，在她的眼里陌蓝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即使她曾经很嫉妒陌蓝可以和明霜走的那么近，可以挚友相称，可以并肩在天下人面前，但是那嫉妒也仅仅来源于陌蓝对于明霜来说特殊的地位，现在她记起了一切，自然而然的那份嫉妒也随之消失，因为她知道在明霜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虽然王尽雪和陌蓝称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感情，但是她永远记得在云雾山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在山洞里一边吃早饭，一边逗着陌蓝玩的清醒，那一刻，她们是真正的身心相交，彼此都是最放松的姿态。这样的日子一生中又能有几次呢？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此时此刻，见到陌蓝以这样决绝的姿态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离开，二人心里都是不好受，王尽雪这样的泛泛之交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明霜呢？

    明霜非常的后悔，他早就应该听阿雪的，就不应该让陌蓝跟着来，如果陌蓝不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无论是在天界还是人间这一百世，明霜一直以来都只有陌蓝一个朋友，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和她在一起是很放松的，可以自-由自在地谈天说地。

    明霜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陌蓝时，她从那头怪兽的腹中把人救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像装满了天下所有的星辰一样，熠熠生辉，特别的干净纯粹。

    这么多年，除陌蓝外，她再也没有在人世间看到过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眸。

    明霜紧紧握着王尽雪的手。来克制自己心中的想要给陌蓝报仇的冲-动。

    王尽雪知道现在不是私心的时候，于是扯着她快速离开，寻找记忆中那座坟墓的位置。

    二人走了很远，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她们看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地，走过这片平地，一颗非常粗壮的槐树下就立着一块仅仅刻了两个字的坟墓。

    “吾妻。”

    这字明霜认识的，一看就是蝉月的手笔，蝉月写字非常的大气洒脱。而且有个很有个小习惯。

    蝉月写字的第一笔都会稍微在纸上停顿一下，就会导致有一颗深刻的墨点。

    这两个字虽然是刻在石碑上，但显然蝉月并没有改变她的习惯，两个字的第一笔开头都有一个稍微深的一点。

    “这个地方一定有机关，咱们找一下小心点。”王尽雪上前一步，把墓碑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才回头去看明霜。

    明霜也摇了摇头，她也没有发现什么。

    王尽雪把手搭在石碑上，皱眉思索，如果是要放神魂，那么这个机关能在哪，然后就听到明霜喊道，“小心！”

    紧接着明霜飞扑过来拽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急速下落。

    因为下落的速度太快，二人来不及平衡身体，名声，赶紧抱住王尽雪，转了一下身-体，让她在下面，摔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

    只听扑通一声，二人以叠罗汉的方式叠在了地上，明霜在下当了肉垫。

    “嘶——”王尽雪揉-揉自己的手腕，心想这机关可真够别致的。

    随后她把明霜拉起来，二人现在所处的是石碑的下面，空间不大，有点黑，点了两只蜡烛面前是一条小路。

    王尽雪看着那条路，然后看了她一眼，说道，“过去看看。”

    明霜颔首，二人已背底背的姿势，一人看前一人看后，慢慢朝那条小路走过去。

    路很窄，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两边是石壁，摸上去湿滑滑的，触感不是很好，王尽雪立刻撤回了手擦了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错觉，自从进到这里之后，她们便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很轻很淡，像桂花，也像莲花，感觉似曾相识一般。

    二人看不清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就一开始那个位置点了两支蜡烛，现在完全是摸黑走，但是可以感受的出来，这里面暂时性没有什么危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眼前出现一些微微的光亮，这条小路算是走到头了。

    光亮的地方是一扇石门，旁边放了两颗夜明珠。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推开这扇门。

    门后并没有她们所想象的什么危险之类的东西，是一个很空旷的室内，好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一样，非常的有生活气息。

    床上是一双双人，被枕头却是两个，长的最里面还放了一只黄色布缝成的小狐狸造型娃娃。

    石桌上放着茶具，有其中一只茶杯，里面还剩了小半杯。一边的梳妆台上放着的梳子上面有头发丝儿还有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珠钗，以及胭脂水粉。

    二人简单的把室内环顾一遍，又看了一眼衣柜，衣柜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但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的尺寸。

    如果猜的不错，这里应该是曾经生活过两个女人，但她们是什么关系可以好到同吃同住二人就不得而知了。

    “阿雪，你看。”明霜叫她。

    二人分头查看这间屋子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遗留线索的地方，然后就听到了明霜叫王尽雪过去看看。

    只见一道屏风后面出有一扇门，普普通通的木框纸糊门，门纸上还画了一些花草，笔触非常娴熟漂亮。

    二人一起推开门。只觉得一阵阴冷袭来，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就关上了，面前是一间特别明亮的小石室。

    这间石室是非常简陋，什么都没有，只在石室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冰棺材。

    棺材虽然是冰的，但是晶莹剔透，哪怕二人不上前，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不对，是里面没有人，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王尽雪大胆先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推开棺材，惊讶的呼出声来。

    “怎么了？”明霜走上前去。

    也愣住了。

    只见棺材里放着的是一颗小珠子，普普通通的珍珠，普普通通的白色，但是非常的莹润明亮，这颗珍珠在闪闪发光，不难猜测，妖皇时翡的神魂应该就在里面。

    而且珍珠旁边被黑色的甘草围成了一圈一圈，如果，王尽雪没有猜错，那些并不是甘草，而是头发，应该是历年来蝉月所杀过所有七月十五辰时生人的头发。

    王尽雪算是看明白了，要为妖皇时翡重新塑造一个肉身，肯定不止七月十五辰时生这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仅仅能满足于保护看守时翡的神魂。

    怪不得蝉月一直在对她赶尽杀绝，还要她的尸体，她被投生于柳中点磨盘，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点墨派有一个很特殊的东西。

    世世代代点墨派的人，她们的心都是空的若是谁的心满了，那么她的心中间的那一块肉可以作为药引，肉死人活白骨。

    这么多年，柳中点墨派唯一一个心满过的人只有她的母亲柳星君，但是柳星君备点墨派看为罪人抹杀了。

    之前王尽雪从来没有往点墨派上想过，因为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直到这一刻，看到这一幕，她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她跳下诛仙台都没有死？为什么她和明霜之间会有这么多的纠葛？因为每一世，她的心都是空的，蝉月要把他的心变满。

    和她感情羁绊最深的人只有明霜，这一百世，是蝉月替他收了一百世的尸，挖了她心多少肉。

    王尽雪冷笑，蝉月，你该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揭开了，好累哦，爱你们，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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