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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红包起飞,鞠躬!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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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去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不记得了。”

    “嬷嬷......妗子殿那位姐姐,将玲珑姑娘和她的侍女们都围在了偏殿,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许人出来。”阿喜她也正是因为守规矩,才觉着这样的做法不对,即使不顾忌玲珑姑娘,也得估计她家中的礼事大人。所以才忙着过来告知包嬷嬷知悉。

    包娥眉头松了松,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别处去。

    几百年前,主子刚嫁入冥王宫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当时的老鬼君可不像现在的陛下,老鬼君的后宫可不是无人的。主子嫁进去之前,老鬼君便已经有了三个侍妾,用人界的话来说,是为通房。

    主子嫁入冥王宫的第一日,也是晨间,那三人便去了那时的殿宇里,扰了她的主子。

    本是大不敬之事,报到老鬼君那里就成了无需处置的琐事,之后不了了之。那一日起,主子脸上的笑,开始少了......

    如果自己当初有友儿这样的心,也许,也能让主子开心一些吧。

    “事已至此,妗子殿那边就别管了,她是陛下挑来的人,我不方便管。”如此一说,就是放任为之的意思了。

    阿喜也有些了然,应的乖巧,“是,听嬷嬷的。”

    ......

    午时之前,兀吉殿内还是没有明显的动静。大典之后,鬼君陛下有三日的空闲时候,所以并不急着起,但冥界有规矩在,婚寝不可过午时。

    兀吉殿外面的丫头们,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去叫陛下和娘娘起床的活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特别是在这个关口上。宫里哪个还不知道兀吉殿昨日叫了两次水的事儿?

    “嬷嬷请吧。”侍女们一起看向包娥,全是坏笑。

    包娥是个平时好相与的,没有大过错的时候,基本也不会发什么火气在底下人身上。这就让她们几个在包娥这里言语放肆了一些。

    “就你们这些丫头,心眼儿是一等一的坏!”

    ......

    元祝可不负自己正值壮年的身子,睡了一个时辰左右也就醒来了。平时是寅时醒的,今日也没变过。夜里的那些时间都用来做耗体力的事儿了,着时没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睡。

    孟漾在夜里,迷迷糊糊的不知喊了多少次,“轻些”、“不要”之类的话儿......

    奈何男人哄着抱着,依旧还是不饶她,翻天覆地的到了丑时才堪堪作罢。

    结束的时候,孟漾直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根本是没有力气的软软的勾着他的腰。元祝心疼之余,将孟漾用薄毯子裹了起来,叫了水,一把抱去了。

    临近午时的时候,孟漾被男人轻轻摇醒,他在她耳边轻轻唤道:“起床啦,该用午膳了。漾儿乖些,咱们午后再睡,好不好?”

    孟漾哼唧一声,举起手挡住自己双耳。

    吵死了。

    她躲着这人呢,之后想要翻身背着他,但也没能成功。身体下面传来的痛意直接冲上脑门,一会子功夫,她都觉着清醒了......

    “你讨厌死了!根本一点也不疼我!”她气鼓鼓,说话还带着困意,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元祝想将人搂紧怀里,不想又被她挣开,之后只能试着反问她,“怎么不疼,为夫可最稀罕漾儿了。”

    “那你还......”她说到一半儿,忽然高昂的气势弱了下去,下面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张脸涨的通红。

    偏生抱着自己的是个人精儿,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之后就是一直在偷偷的笑,嘴角上扬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他还问道:“还怎么样?嗯?同为夫说道说道。”

    啊!这人,好不要脸皮的。还是陛下呢,看着样子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孟漾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慢慢的开始嘲笑起元祝来了。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原本才是真正的那个憨子。这样的改变在元祝看来是极好的,至少她不会因为自己原本的样子而自卑,也不会放不下前事。自己前面做的一切都十分值当。

    答应她母亲的事情,自己都做到了,也算没有辜负她临终所托。

    “闹不得了,漾儿乖,咱们得先起来洗漱,然后用午膳,包嬷嬷应在外面等很久了。”

    孟漾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包嬷嬷在外面等我们了?”

    元祝点头。

    要是叫孟漾知道了,包娥在外面可不止等了一会子,还不得给她羞死么?元祝从善如流,笑笑点点头便带过这话。

    ......

    外头的人进来伺候更衣,因着新后身子之故,元祝不好同她在一处更衣,这便转向偏殿去了。

    包娥带了衣物过来,伺候孟漾更衣。

    兀吉殿是鬼君寝殿,不会有她的衣物在,之后也基本不会多留孟漾在里面住,所以衣物是包娥之后带来的。

    孟漾现在由人伺候着更衣,已经不像刚入宫的时候那样怕羞了。习惯是个好东西,什么羞意都可以随着时间按下。但是今日不同,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迹有多少吓人。

    别的地方她看不到,可手臂上,和肚子上她是可以看到了。那点点条条的痕迹,无一不是在帮她回忆昨晚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羞的。

    “嬷嬷......不要那么多人......我、我有些怕。”她的声音低,又是趴在包娥耳边说的,旁人听不去。

    包娥是个老人了,单看外表也知道。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娘娘就是了。”按孟漾的意思,包娥随后遣开了周围几个。

    别的地方现在还看不到,包娥也不是个眼瞎的,孟漾这脖子上的痕迹,可做不得假。见微知著,顺着想下去也知道她是因为身子上的痕迹,这才同自己说害怕的。

    “娘娘觉着怎么样,身子可有不适?”

    孟漾这回可真是委屈了,嘴角一垂,不可收拾挤出几滴泪来,“嬷嬷,我疼......”

    ......

    脱去孟漾的里衣,包娥的脸色有点儿绿。

    这......

    陛下,下口未免太重了。还是说,是娘娘的身子本就如此?是皮肤上很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

    包娥叹了声,待会儿是要怎样和陛下说这私.密之事,也是个很愁人的事呢。

    不过,娘娘今天的气色和昨天相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了。今日脸上还有些微微的血色,昨儿个可真是吓死人了。这事也是稀奇的,一夜劳累的事做了,气色竟还好了......

    “娘娘下/面疼了,老奴给您上些膏药,您莫要怕。”女子终归是女子,身子什么的,都得好好的养护着。作为着宫里的娘娘,就更应该珍视。

    孟漾确实难受,且一迈开腿都觉着疼,自不会去拒绝包娥的。

    她是个能忍的。

    只要不是在她面前问她,不要在她无措之时关心她,她都可以自己扛过去。现如今有了倚仗,身边有了元祝、包娥、友儿......心思也越发的敏感了。她现在都觉着委屈,是真的疼......

    ☆、第 45 章

    包娥替她上药, 已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极轻了。女儿家最娇嫩的地方,她是顾忌了又顾忌,手上的动作是掂量了又掂量的。

    即便这样, 孟漾的一双眼睛还是难受的闭上了。嘴上什么都没说, 并不代表不疼。

    “娘娘不要怕,女子初次都是这般的, 都是疼的,之后就好了,能体会到旁的感觉。”包娥说着, 收起膏药瓶罐,小声劝慰道。

    昨夜的陛下确实是将娘娘欺负的狠了, 那地方有些肿。

    孟漾那里,听包娥说起“旁的感觉”却是一愣。昨个儿夜, 也不是没有旁的感觉的,只是难耐难受的感觉在前头,之后才体会到另外的。那个时候,还是奇异和舒服的。

    “我知道了嬷嬷,也、也不是很疼。”

    包娥笑着, “娘娘也别总是纵着陛下来,不舒服就要同他讲,陛下他疼您, 会顾着的。”

    孟漾想着榻上的事, 他是哄着自己的, 但就是......在那事儿上不太由着自己。不过也是,那个时候是停不下的吧......

    “好......”

    她点了点头,心里暗暗道,“是的, 他是疼我的。”

    ......

    元祝头一回在用膳的时候等人,但他等得很甘心。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这样在情爱之中做什么都甘之如饴的感觉。孟漾最算要天上的星星,也要给她摘下来的,元祝暗自这样想道。

    御膳房办事很是得力。

    午膳也端了甜包儿上来。元祝盯着那甜包儿,竟也可以笑出声来。

    鱼梁一旁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陛下他,没事吧......

    平时看着也不像是个沉迷色相的人呀。但是,新后的那一张脸,他要是鬼君陛下,大有可能也是这一副样子吧。回忆起之前在大殿书房外见到新后的时候,鱼梁也没忍住,吞了几口唾沫。

    娘娘天人之姿,由不得别人肖想旁的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能远远瞧着,就很好。

    孟漾与包娥一行过来,她身子不舒服,走得并不快。

    “漾儿!”元祝见人过来,提前袍子跑着去的。

    跑到孟漾近处,他想去扶人。眼睛盯着孟漾被包娥搀着的手臂,默默然一抿嘴,顿时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很失态。

    有没有搞错,他是鬼君,他可是元祝,怎么会如此的毛躁。

    他讪讪的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臂,换了上往常的表情,“嗯......那个、膳房做了你喜欢的甜包,要吃吗?”

    御膳房原是不会做这个的,但是赛不过他教的好,御膳房里的厨子学得也快。他尝过了,味道和自己做的相差无几,冥王宫里又多了一样她喜欢的吃食。对此,他很是满意了。

    孟漾眼睛里开始闪光,“要,要的夫君。”

    “夫君抱抱我,我不要自己走了。”又疼又累人。

    随后她这要求提的要死的自然,包娥站在一旁,算是懂了。挑了个眉,她慢慢松开孟漾的手,往后面退开几步。

    ......

    孟漾比起其他女子,总是有不同的,不论她怎样去学,大多数地方都比不上正常女子。譬如看人眼色,审时度势,譬如明白世故,行止省视而行之。正是因为她不懂这些,不懂得怕他,元祝才有机会借着她的一张嘴,顺其自然的将她抱在怀中。

    没人教她如何取悦夫君取悦君上,这便元祝最珍惜的其中一点。

    他是个有福气的,能有选择自己所爱,与之成婚的自由。他可比其他人明白,这便是更应该把握住的。

    这午膳,对于元祝而言是一顿饭。但对孟漾来说可不只是一顿饭,她喜欢慢慢的吃,感受它们在舌尖的味道......

    这就吃的很慢了......

    他落了筷子,颇有兴致的在一旁等着。或是特意等着孟漾脏了嘴,扯着自己面前的绢布,给她将脏东西擦去,换她一句“谢谢夫君”。

    他都未想到过,会有这一日,他变得和孩童一样快乐。只因是和她在一起。

    ......

    包娥见了也是高兴,她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陛下。只是现下还有一事须得鬼君陛下下个令。

    “陛下可否移步,老奴有事要禀。”

    元祝视线终于离开了孟漾,转而问了包娥,“何事?”

    包娥颇有眼力的看了一眼孟漾。

    之后,元祝随她的意思到了侧殿。

    “到了这里,漾儿听不见了。嬷嬷说吧,所谓何事?”

    包娥想了想,将事情简而言之,“陛下还记得几日前召进宫来的贵女吧。便是礼事大人家的姑娘,名唤‘玲珑’,现正居住在娘娘的妗子殿中......”

    她还没说完要说的话,便被元祝一句打断。

    他的好心情一下子跑的不见了,面儿是明显的怒意,“谁给的胆子将她安置到妗子殿里去的!?”妗子殿是他特意为孟漾准备的殿宇,离他的兀吉殿又近,本是予她独一份儿的宠爱,现在倒成了塞人一嘴恶心的秽物!

    “现在呢?人可还在宫里?”元祝站着的位置,面向这妗子殿的方向,似也在思考如何处置。

    包娥照实的说道:“回陛下,您派来妗子殿中的那位姑娘,友儿。她......她已将人拦下了,就在偏殿之中。”

    “友儿将人拦下了?”元祝转回了身,面对着包娥,“是个护主子的。本君对她也有些了解,那贵女是做了什么引了她的怒气?”

    他可不信,友儿一个凡间过来不久的鬼魂,能在毫不顾忌其他就干出这样的事。而那友儿的性子,在孟宅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是个容不得自己吃亏,更容不得孟漾吃亏的。

    包娥道:“当时老奴去请人的时候,妗子殿主殿外头老奴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是不省人事的。玲珑姑娘和她那侍女的胆子确实不小,也不知是冲着什么去的,还对殿里的人用上了药。”

    “之后呢?漾儿那时在做什么?”

    包娥大致交代了事情,倒也没想到鬼君陛下问的这样详尽。想来也是,事关妗子殿事关娘娘,陛下与娘娘新婚燕尔,自然是时时放在心上的。

    这样特意去回忆昨日发生的事情,也让包娥回忆起了些不寻常之处,掂量了几分,便决定不做保留的报给上位。

    “回陛下,老奴进去妗子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倒了一地的人,之后再进娘娘的寝阁,门前倒着友儿姑娘,里面倒着娘娘的另外一个贴身侍女,乃是老奴安排的,名唤阿锦。之后就见到了娘娘坐在妆台前......”

    “老奴那时惊讶于娘娘为何会醒,毕竟......陛下也知,术石用上之后娘娘应该昏睡至少几月的......”

    元祝闷声,“嗯,确实。”这一点他自己也没能想明白,不过昨夜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草草也就将原因归结到孟漾从前就奇异的体质上头。回忆门者寺先前的处置,孟漾的魂魄和灵魂应该都是惹人争抢的好东西。

    盯着元祝看了一些时候,确认他没有明显的不耐,之后包娥接着道:“那时的娘娘,瞧着和往常不大一样......”

    “如何不大一样?”

    “娘娘平日里是和乖巧可人的性子,这一点陛下可比老奴清楚吧。可那一日,娘娘的言语语气,都是极其骇人的......”

    元祝听着眼皮都上下一跳,显然难以置信。包娥竟用“骇人”这个词语形容他的漾儿?

    “陛下,老奴跟着陛下这样久了,是不会在大小事情上蒙骗陛下的。”包娥侍奉元祝母子的时间,长达上千年,不论是观察上位者的言语表情,还是处理事务,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这一套方法到现在还没有出过差错。

    这一点,元祝也知。

    “嬷嬷,本君不是这样的意思。您接着说吧。”

    她是王府里跟来的老人,在宫中自己最信任的,元祝并未疑她,只是惊诧。

    “是,陛下。之后娘娘问道,‘小元祝喜欢她吗’......老奴也是在这个时候确定娘娘那时......陛下想想,娘娘不是一直唤您作‘夫君’的么,怎么会直呼您的名讳,且还是这样轻佻的言语。”包娥有些庆幸起自己的记性好,经历过和看过的事情,基本不会忘记,不然如何同陛下说这些不对之处呢......

    在鬼君陛下身边的人须得身世清白干净的,包娥无意针对孟漾,并且她对孟漾是十分的喜欢。这便更看不得其中有什么变数,不想让奸人用鬼魅之术控制孟漾。她该只是她,没有任何杂质的一个纯净天真的灵魂。

    “陛下一定要救救娘娘,娘娘她......她心性单纯良善,老奴是真的怕,怕看到她再变成那个样子......”

    元祝一双眼睛自此晦暗不明,眼底的神色已然看不清楚。

    对于孟漾,又对于包娥方才说出的事情,他仿佛是在思考这点点滴滴。但其实他也有许多的事情是不大明白的。按理来说自己对妻子的了解总要比其他人多一些才是。可想起来,自从在孟婆庄里梦杭同自己的一番交谈之后,让他发觉,自己对孟漾的了解也不过如此。

    而孟漾呢。

    她是个简单的人,又是个复杂的人。如果梦杭所言是真,又或许,是有人再次不要命的惦记上了她的身子......

    “嬷嬷啊,先将这事放一放,等漾儿午膳之后,本君会带着她去妗子殿处置前面的事。友儿与那玲珑,本君都会有处置......至于之后所言之事,嬷嬷就这样烂在肚子吧。”这样的事情,得是他亲自去查。

    包娥大抵理解鬼君的意思。

    新后这样不正常的举动传了出去,可就不是小事了。大到,也许就是有心之人可以利用之,来抨击皇室,抨击娘娘,甚至将娘娘从后位上拉扯下来。

    ......

    午膳之后,约莫再过去一个时辰,便会有宫外大臣家中的妻女进宫来拜见新后,这也是个老规矩了。是以,之前才会有新婚不许安睡过午时这样的前规。

    大多时候都是新后在自己殿中见的众人,鬼君陛下大几率不会陪着。到了孟漾这里,终归是不同。

    妗子殿离得兀吉殿十分之近,左右也就是五十步的距离,委实方便。

    一般的人呢,午膳过后当成消食儿都嫌弃路近呢。

    孟漾不大愿意走路,身体里的膏药,在发挥着作用,是清清凉凉的感觉。酸痛还是很明显,她一动身子便觉着累,倚着元祝的胸膛,靠得好不舒服。

    二人还在兀吉殿之时,元祝便哄道:“漾儿一会陪本君是见客吧。”

    孟漾吃饱了便觉着有些困倦,也是昨夜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是当真提不起力气来。这便嘟囔着嘴,有些不满,“又去见谁呢,真烦人的。”

    昨天就很烦人了,今日还不得空闲么?

    说起昨日,孟漾脸上又出现了奇奇怪怪的红晕。昨日的烟火,她很喜欢啊。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夫君是对自己许下了誓言的,还叫她安心,想想就十分的满足。

    这样想着,陪着他见客什么的也不是很难忍受嘛。

    “好吧,漾儿陪着夫君去。”

    元祝笑着,一点她的额头,“鬼精灵,陪着为夫就这样难为你啊?”

    孟漾蹭蹭他,“才没有,人家累嘛!”

    好吧。这说起来,他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吃饱喝足的是自己,她昨儿夜里委实是辛苦了。这小胳膊小腿的,他也真是计较自己为什么没有再体谅她一些。

    ......

    一行至妗子殿,短短的距离中,阿喜跟在包娥身后,想着前头没想明白的事儿。

    前头鬼君陛下不是说去见客么?怎么这又陪着来妗子殿了?

    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几步小跑着去到包娥面前,轻轻扯了包娥的衣裳几下。

    包娥回头,问,“做什么呢,不安分!”

    阿喜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心中憋不住话,有什么就要说什么,有什么也都要问出来,得了答案才能感觉畅快些。

    “要问什么?别憋着了,说吧。”

    阿喜欢喜的跳脚。果真还是包嬷嬷最疼自己!

    她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问出问题,“嬷嬷啊,我有些不大懂的地方......陛下不是说去见客么?时辰已经不早了,怎么还随着咱们回妗子殿了?”

    “嗯?”包娥脚步一停,煞有其事侧目。

    这丫头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鬼君陛下随着她们回妗子殿......君是君臣是臣,怎么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往后可怎么办!自己也是个没眼光的,怎么就选了她做小徒弟,往后能有什么出息呢。倒不如趁早换一个,她瞧着,那友儿就不错,有胆识有护住......

    即便心里思量了良多,包娥面上也什么都没显露出来,静静地又走了几步,方道:“你啊你,嬷嬷都不想说你了。往后在宫里,好奇心不要这样重,记住了吗?”

    阿喜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头,“记住了嬷嬷。”

    “至于你的疑问,可当真没有眼力见儿了。你没瞧见咱们陛下是如何对娘娘的么?”

    阿喜道:“陛下对娘娘很好啊,礼敬有加。”

    包娥嗤出一声。

    “何止礼敬有加,可算得上去宠着溺着了,你可瞧见过哪个女子有这样的福气?陛下这是顺着娘娘呢,娘娘不喜宫里的繁文缛节,自然也不会喜欢待会见大臣妻女这一环了。陛下哄着她去见客,也就是见上一面,至于之后的事情,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就可散去的么?”

    “哇......”阿喜愣住,“嬷嬷说的当真?”

    这话听着怎么这样不切实际,想都难想这是陛下能做出的事?

    “就知道你不会信,一会儿瞧着吧,嬷嬷可不骗人的。”

    ......

    元祝将人好好送回了妗子殿的寝阁。一会儿见客,总不能让她素着一张脸去。

    再者,友儿见到她激动的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正常的话来。元祝有意给她们主仆些时间,这便交代好了事情,带着包娥与侍卫们去了偏殿。

    玲珑被困在偏殿有些时候了,一大早就被人围了起来,她一面惧怕一面嘶吼着威胁外头的人放自己出去。结果自然是没有人理会,如此叫了一个时辰,她与杏儿都觉着累了,相互倚靠着蹲在墙角迷迷糊糊的又睡去了。

    昨儿个,可将她们两个都吓坏了。玲珑将杏儿扶回偏殿之后,两人几乎一夜未眠,战战兢兢手脚发凉。一想起新后的动作模样语气,那寒气就像是从自个儿的尾椎骨升上来的!用不了多少时间寒气就爬满了周身。

    不知过了多久,偏殿门外终于有了声响。

    鬼兵侍卫打开了门上的锁。

    一双云纹银丝的长靴落入了玲珑趴伏着盯着的一双眼睛里。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声音颤抖,“陛下......臣、臣女礼事家嫡长玲珑,见过陛下。”

    鬼兵安置了椅子过去,元祝一提袍服下角,端坐在前。

    “礼事家的嫡长,果真是好修养。也难怪,礼事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也不怕招来闲言碎语。”

    出奇的,元祝今日的话有些多。鬼兵见他说话,也有心头的猜测,鬼君原该不屑于处置这样的琐碎之事,或许是涉及娘娘,又或许是涉及朝中礼事,才特意前来吧。

    “我......陛下明鉴,小女只是爱慕陛下,没有别的妄想之心,还请陛下放过我爹爹......”一瞬间的,玲珑声泪俱下、

    元祝头皮开始发麻,忍耐着,“你倒是很清楚。”很清楚自己做了多少逾越的事。

    “小女。小女知道错了,娘娘当时没有杀了奴婢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小女早已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请陛下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放过我、也放过爹爹和杏儿吧......”

    包娥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这般听起来,玲珑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见过娘娘不一样的时候......

    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她没有杀你?”元祝两个手指在椅子一侧轻轻敲着,之后又问,“她身子一向羸弱,昨日还在寝阁里养病,怎么杀你?”

    玲珑再不济也是鬼界重臣之女,怎么会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元祝觉着荒诞,心里的意思比现在的话语,还要更歹毒些。这个女子,最好是就此爆炸,往后再也不要叫他看见,免得恶心。

    “不、不是的。陛下信我啊,我没有撒谎,娘娘她、她确实放过了我。”玲珑着急的想去扯杏儿的手,杏儿也看见了所有,能替自己证明的,证明自己没有一个字是谎话。哪知道杏儿此人,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冥界的主子,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杏儿你!”

    “姑、姑娘你别逼着奴婢了,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鬼后娘娘都那样吓人了,鬼君陛下那还了得?!都说夫妇大抵都是相似的,想想都明白是一个比一个狠毒,她又何必去撞这个南墙呢!说出真话也不知鬼君是怎么处置她的,更不必说之后鬼后会不会同自己秋后算账。这怎么衡量都是不该说的,杏儿只祈祷着自家姑娘可以少说几句,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本君今日欢喜,就教你一件事吧。礼事管着我冥界的礼法,你作为他的嫡长,既都将嫡长两个字挂在嘴边了,就好好的学着,不要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主殿的娘娘,不是你可以去妄加揣测的,可懂了?”

    玲珑的额头死命的往下磕了三下,“小女懂了、都懂了......”

    “本君的课教完了,接下来的话。”元祝站起身,“包嬷嬷,由您来教她,教好了,学好了,再送回礼事大人的府上去。”

    包娥一抿嘴,“是,陛下。”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漾漾子:我都不知道我梦游的时候这么吓人......

    大殿:没事我不嫌弃!

    包娥:嗝,有点抱了。

    阿喜:我也是......

    ☆、第 46 章

    进宫面见新后的头一回, 各个大臣家中的女眷都是可了劲儿的打扮。时辰一到,从宫门而入,浩浩汤汤一行, 珠玉钗环晃铛摇摆, 显露出点富华奢靡之感来。

    她们也都七嘴八舌的交谈着。

    不管到了哪里,女子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头, 即使她们并不是十分的相熟,总也能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好好的聊起来。很不巧, 这一次孟漾就是那个女人。

    “你们说,新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昨儿个啊, 我家大人回了之后,说起新后, 据说是一等一的美呢......害的我还有些堵气。”

    “是嘛?我家大人倒是没提起。不过啊,之前不是说由贵女代替行礼么,怎么忽然又自己来了?”

    “嗐,可都别说了,还不晓新后的脾气如何, 小心自己的屁股。”

    也是也是。现在得罪新后是没有好处的,即便是在言语小事上,也得注意着。

    ......

    新后居住在妗子殿的事, 还没有流传在外头。

    家眷们依照惯例在殿外等候, 却不曾想在路过兀吉殿之后, 便在妗子殿前停了下来。

    内侍弓着身子道:“各位便在殿外候着吧,奴才先进去通报,随后就来。”

    家眷们面面相觑了多时,才算有了些反应, “有劳公公了。”

    “漾儿,可收拾好了?”元祝回了寝阁,由内侍掀开帘子,之后进去。

    孟漾回头,友儿正好将最后一个耳坠戴在她的左耳。

    相比起她昨日的妆容,那画得精巧的红妆,今日的妆容便要显得淡雅很多了。额间多出了一个花钿,精巧的金制薄片在她的额头上点缀,与今日芙蓉色的衣裙相互映衬,凸显出孟漾整个人的清新之感。

    元祝如此瞧着,忽得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他的妻子时至今日也才是凡人十七岁的年纪,本是最好最惹人羡慕的年纪,这个年纪在人界,人界的姑娘家应当都是被父母或者夫家宠着的时候。可孟漾呢,真正算起来,她作为人的年纪,已经停在了十七岁,往后也不会有为人的日子了。与自己成婚之后,她便是冥界的鬼后娘娘,除非再次黄土白骨,不然这辈子都将会困在这里。

    这样看来,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打着救她的名头,将她一路算计到了冥王宫,一路送到了妗子殿,最终受益了还是他自己。往后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孤寂,都因着孟漾的到来,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夫君?你愣着做什么?”孟漾不知什么时候盯着他看,慢慢的发觉了他的不对。

    被她的言语一打岔,元祝回神,随后走去扶她。

    “没什么呢,这就来带漾儿走了。”

    孟漾忘性有些大,“去哪里?”

    他失笑,“不是说好了,要陪着为夫去见客的么。怎么,不愿意了?可晚咯!”

    他像是害怕孟漾反悔,一把将她抱起来,熟练的迈开腿,往妗子殿正殿而去。

    ......

    昨日与今日都在落雨,温度也有不小的变化。昨日的温度像极了人界的春日,正是舒服的时节。今日一场雨之后,倒是像极了入秋的天气,掺杂着寒意的风从正殿门口穿过涌入。

    包娥吩咐着底下的人在,正门的影壁之后置了屏风,正殿正门之后也置办了帘子与屏风。包娥手底下的人办事很快,赶在了鬼君与鬼后到来之前,结束这些个事儿。

    元祝抱着人,正巧落了座,内侍便从外头穿了门帘和屏风进来了。

    孟漾不管其他的,挣开元祝抱着自家腰身的大掌,自顾着落了座。一屁股坐下去,才发现上座的椅凳上没有置软垫,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她屁股上传到周身,孟漾“哦哟”一声,打了个寒颤。

    她还怪不好意思的,侧头看看元祝,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见自己不经意间的话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元祝回了内侍的话,“叫进来吧。”再之后,友儿在孟漾的近处,元祝一眼看过去,视线再移到她身下。

    友儿机灵,这就懂了。

    赶忙下去取了软垫过来。

    有了软垫,她的屁股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孟漾喟叹着,只觉着舒服。之后才听见元祝教训人的声音,“下次还有这样的疏忽,便下去领罚吧。”

    那声音啊,十分的不近人情,是孟漾听了都汗毛直竖起来的。底下人一个个跪下来,说着回应承诺的话,好不尴尬......

    她觉得,是时候出手了,是时候拯救在夫君手底下水深火热的万民了。

    “诶!你们不要理他,没事的,别理他就是了。我、本宫本来是不来的,所以你们没错的。”她这么说了还不算完,一个劲的朝下头使眼色。大抵的意思,就是没事不必理会这个男人......

    元祝:“......”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叫人难受。

    还真是养了个好媳妇儿呢。

    ......

    “你盯着我瞧做什么?是不是有些不服气?”

    孟漾身后枕着靠枕,手上还端着友儿前头送来给她喝的补汤,里头便是一些女儿家用来补气血的好东西。孟漾轻轻拿开上头的盖子,抿着喝了一小口。

    味道还行。

    正要去同元祝说道说道这杯东西,一转头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这就有了她前面的几句质问。

    元祝眉毛奇奇怪怪的皱着,“没、没有吧......”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啊?”

    “......”

    近二十人的官员亲眷刚一进门,见到的便是鬼君鬼后这样的交谈......

    内侍带了人进来,之后便不做特意的管理。毕竟也是官员的家眷,能来到宫里亲见鬼后娘娘,那家中也不会是品阶低等的,冥界的礼仪不需要他们这些内侍去教的。

    官员的亲眷们这一趟进宫,始料未及的事情颇多。

    譬如现在之景、帝后之语、鬼后之貌、鬼君亦在......

    本是没有鬼君陛下陪着见官员亲眷这一条儿的,今日,怎么连陛下也在?

    听这言语,帝后之间好似不太和睦的样子?

    还有这娘娘......同鬼君陛下说话,未免也太无礼了?

    一个个愣神在原地,也不知深想些什么,倒是没有之前的“好规矩”,各自的连先行见礼的规矩都忘了。

    “本君今日,陪着过来,你们不必拘谨。”还是元祝先行开的金口。

    下处之人猛然回神,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臣妇/臣女见过鬼君陛下,见过娘娘,陛下娘娘和泰如意。”

    “起来罢。”

    这下发蒙的又轮到了孟漾。今日到底是谁陪着谁见客?

    ......

    阿喜算是懂了包娥此前的话并未哄骗人。嬷嬷的猜测也预料全是真的!

    陛下当真是个体贴人的!

    就像现在,与朝中大臣的亲眷们会面,才进行了不到一刻钟。娘娘......娘娘靠在靠枕上,脑袋歪歪斜斜的,毫无顾忌地靠在那个靠枕上。

    与大臣的亲眷们会面这件事情,俨然已经成了陛下的事情。可即便如此,陛下个人愿意,又有谁能左右的了呢?

    阿喜对此是羡慕的。

    友儿站在娘娘身边,依旧是饱含着笑容,那种想要庇佑和保护着娘娘的笑容。阿喜眼里的神采一夕之间被淹没。这个婢女忽然就变得和自己一样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据说是陛下看中了她,亲自下令让她过来的妗子殿。可她,又凭什么呢?

    不过,就算凭借这些,这个友儿,也不能够成什么气候。至少在妗子殿这个地方,还是由她的包嬷嬷做主的。

    这样就很好了。

    ......

    孟漾身子还在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只是这一颗脑袋实在是不太受管束。正是歪歪斜斜的靠在枕头上。

    元祝的余光一直可以看到她。

    大臣们的亲眷终究是女人,嘴里七七八八的总有一些话要说。元祝今日话多,也都成立在婚后第一日的好心情中。

    亲眷们后宅的夫人包括女儿,与人界的那些别无二致,都不是些单纯的人,其中有一两个是看一眼就可以察觉出人基本的喜怒哀乐的。遇上鬼君陛下对新后的这个关心程度,只要是在现在不吵醒这位娘娘,想必鬼君陛下就还能在这里坐下去。

    见到过鬼君陛下,并与之闲谈。这样子的事情,回去之后,在圈子里又是一件可以提高声名,让下面那些小小的命妇仰望自己的,大事。

    “嗯......”

    只不过,她们美好的畅想,在没有几声嗯嗯唧唧的声音中,结束了。

    “各位都先回吧,漾儿今日累了,时辰也不早了。”元祝瞥了身侧一眼,之后便道。

    “友儿,送各位出宫。”

    友儿站在孟漾身侧,他仿佛是抬眼便看到了友儿,之后又好像顺口出言叫道。

    “是......”友儿微微一愣,之后心跳莫名的加快。她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不应该有自己来做。再怎么样也是应该由陛下身侧的鱼梁或是南骐来做的。

    小姐已经被陛下抱着进去了。友儿站着,没有明显的动作,身后,却让她感受到一阵阵的凉意。

    她猛地回过头去,盯着自己的是一众大臣亲眷、包嬷嬷、鱼梁、南骐以及阿喜......

    友儿算是明白了自己脊背发凉的原因。也不知鬼君陛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一下众矢之的,就该变成自己了吧。

    ***

    孟漾发觉啊,这做冥界的鬼后娘娘,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嘛。白日里同包嬷嬷同友儿她们说说笑笑聊聊天儿,到了晚上,夫君便回来了。日子还是逍遥自在的。

    最多也就是,陪着夫君见见客人,都算不上什么劳累的活计。

    不过,这才是做鬼后的第一日而已。

    介于昨天夜里二人的放纵行径,今日孟漾早早便睡下了。

    鬼君休沐的三日,是有规矩需得与妻子同住的。

    元祝处理完大小事务之后,也会回到妗子殿来休息。

    友儿这日,就候在正殿寝阁外头,等着人。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她屈起膝盖,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嗯。明白了?”元祝脚步未停,示意她跟上自己。

    友儿起身,赶着追上去,“陛下......奴婢不懂。您为何......您是有意为之吧。”

    “宫里是什么样子的,你也许不知。”现在还只是刚开始,之后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外面的势力都会想着渗透进来,不论是哪一边的人,只要是冥界的官员,都是一样。

    “漾儿现在,可并不安全。本君可不想在门者寺都没有解决的时候,让那些老头变着法子的来烦她。”

    友儿恍然大悟,“所以陛下,才用奴婢做了......诱饵?”

    “如果不出本君所料,她们该回一个一个的来找你,捧着你,要你择一边效力。你,可愿意让本君利用?你若不是愿意,本君也不会强迫。”

    友儿当即便道:“愿意!奴婢愿意!”

    只要能为小姐做些事情,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那好。你的性子和之前相比已经大有变化了,你可以随意从中收取好处,本君不会管你。那些钱财,也都归你。”

    “谢陛下。”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活计了,只不过她还有一些疑惑,“陛下也知道的,此法只能解一时之愁吧。”到了日后还是会有人去找小姐的麻烦。

    而她的小姐,是最不擅长这样的事的。

    “鱼梁已在预备妖界之行,她会同本君一起走。”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开新地图准备中……

    ☆、第 47 章

    事关妖界之行, 所有的冥界子民都知晓鬼君陛下须有一行。为的是万民福祉,为的是长治久安,也为了消除大家心中存留已久的不安。

    若不是有此症结所在, 元祝继位鬼君, 也许不会这样顺利。与其余四界为敌,是所有主宰冥界的君主都惧怕的事情。若是不能解决此事, 倒还不如做一个闲散之人来的痛快自由。

    传令下去让鱼梁预备前往妖界之事,至少在婚前一月便开始筹备了。元祝的计划,在与祗儒在阴泉之前便定下了。

    阴泉忽然被封印, 事发突然,让他始料未及, 可计划也未曾因此更改。

    但此事需要秘密进行,不可大张旗鼓。

    五界流通往来, 需要关碟礼事送往那处,然后得到回执方可进入。而他们此去自然不可能先行报之。

    友儿心中有了一丝掂量,症结的关键之处明白了七七八八。

    “那奴婢还能跟着小姐一同前去吗?”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只是将自己最在乎的事情问出了口。

    “你那么聪明,自然能想得到, 是不能的。”

    鬼君的回答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近人情。友儿嘴唇颤动,有些想哭,可又忍了下来, 花了一些时间才接受。

    “那、那小姐身边会跟着谁?”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本君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元祝道, “此事人选本君会同包嬷嬷商量, 她办事,你应该放心。”

    “陛下圣明。”

    ......

    妗子殿今日还是点了烛火等他的。

    孟漾半倚半靠的在榻上,手拿一本话本子瞧得仔细。

    她前面等着元祝,却发现他久久不来, 也便睡了一会儿的时间。现在刚醒来没有多久。

    元祝回了,掀开门帘的动作也不轻。

    惹得孟漾回了头,蹙眉看他。

    “怎么,漾儿这是不开心了?”他走过来,嘴上还说着话。

    宫中的老人们皆道,鬼君陛下现在的性子,可比以前要好相处了许多。却也不知,他是为何才会变得这样。

    之前自己是什么样的,元祝可没心思探究。如今成了婚,有了妻子,将来也会有儿女,对待孟漾总不能和对待外人一样,那样的严苛。她事事都恐怕会吓着她,改变自己倒成了必须的。

    “我在生气呀!”她别过头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是了,是了,他喜欢的孟漾便是这样的可爱。

    能将欢喜与不欢喜,生气与平静,都依着从自己这张嘴巴里说出来。带着些女儿家的娇嗔,又带着些平常的语气调子,抓住他的心思神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成为自己的羁绊牵挂。

    “那,为夫同夫人道个歉,夫人可能原谅我了?”

    孟漾不依,“你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得了吗?”

    “那夫人想要为夫如何?夫人说出来,我一定做到。”

    “好些人都同我说了,只有每日早早的回来,同我一起睡觉,咱们才能快些有孩子啊。你一日日的回来都这么晚,我每每都觉得累了。就像是今日,我睡着了又醒了,你方才回来。”如此,要有孩子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元祝盯着孟漾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怎么忽然变牵扯到这个层次上了?

    事关孩子,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未免早了一些吧。

    “漾儿想要孩子了?”

    她自顾自缴着手指头。她当然想要孩子了,听阿喜说过,他的夫君是鬼君陛下,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他得早早有子嗣,才不会叫人瞧不上。

    她作为他的妻子,当然是想要孩子的。

    孩子不也是他们相爱的证明么?阿喜如果说的没错,那孩子自然是尽早要的好。

    “漾儿要是有不开心的地方,一定要同我讲,我们就此做个约定,好不好?”

    在凡间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极其能忍耐的性格。到了这里,他不希望再如此了。

    大可有什么话都同他直说。

    孟漾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登时就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凡事来来往往,有来有回,才是最好的。她可不能落了下风。

    “你倒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元祝顺着她,一面宽衣解带,将自己的外袍脱去挂在衣架子上,一面道,“怕你在这宫中无聊了,预备着带你出去玩耍一趟。”

    她的眼睛亮的放光!

    “能出去玩儿?”那是极好的。

    “何时出发,去哪里呀?”

    “......”说到出去玩,她可真是最积极了。

    当初计划的时候,本没有想着带上她。到头来还是放心不下,有门者寺的祸患在前,又有名气的一群老臣想着占据后宫中的主动权,他将她放在宫里肯定是不放心的。

    “先不同你讲,到时候便知道了。”脱下衣服只剩里衣了之后,元祝哄她。

    外头正好来人请。

    “请陛下前去沐浴。”

    孟漾是个爱干净的,他也是。都是晚间不沐浴,宁愿不上榻的人。

    “漾儿要一起去净水阁么?”

    这话分明是用来吊着她的,逗弄她玩儿的。可偏生她最好骗,一句话就上了勾。

    “好啊,一起去。”洗过澡,也还能再洗一遍,不妨事不妨事。

    侍女在外惊诧的下巴要掉到地上。

    这是当初的大殿能说出来的骚.话?

    娘娘这样纯情的小姑娘,就是被这样子骗到手的么。

    大殿以往冥界修罗的样子,怎的到了这里就和换了一个人一般。娘娘真要这样大的魔力,叫男人都为她变了样子去?

    “真要去?可不要后悔了。”他抓住孟漾的脚踝吓唬她,作势要将人拉扯下榻。

    “嘿!你是泼皮无赖么!老做这样不知羞的事情,你个老不羞的!”

    “老不羞来抱人咯!”

    ......

    阿喜也在侧面,听着这些让人羞红脸的话。面上也飘飘而来几块红晕。

    这娘娘也真是无礼,一看就是没有人管教的,竟称呼陛下为“老不羞”,如此包天的巨胆,真真就应该赏她两个耳刮子!

    这样的人,真做了冥界的后宫之主......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喜忽闻身后一声不大不小的问话,身子都是一抖。

    “你!你要吓死人啊!”她转过头去,一眼看到来人是友儿,当即跳脚!

    “你蹲在这里听什么墙角呢?”

    友儿对这个人本来没有多大的印象,只记得她好是经常跟在包嬷嬷身边。这一下子忽然被自己抓住在听主子们的墙角,阿喜神色慌张,一时之间,胸口起伏不止。

    “呵,你头声音这么大,我听见了,你难道没有听见吗?”阿喜缓过来之后,舌头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毒辣。

    友儿也是个脾气不好的,阿喜她若认个错也就罢了,可她非但不认错,还在这强词夺理。

    友儿火气不知道从哪里上来的,直冲脑门,“陛下与娘娘在里面做什么,是下头的人可以窥探的吗?!”

    下头的人?

    一个刚入妗子殿没多久的侍女,也敢称呼自己为下头的人?!

    荒谬!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又以为你的主子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这样子同我说话,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友儿咬牙,“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死了很久了。至于我的主子,那以后也是你的主子,往后就算只是只言片语,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可以诋毁她。”

    “......”

    那头,元祝抱着人出了寝阁,掀帘子的声音暂时震住了二人。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动,压着自己喉咙底下的话,准备一会儿发作。

    孟漾嗯嗯唧唧的声音越来越远,二人终是什么也不顾忌了,一同往后院去了。

    妗子殿的后园,有御花园之中小半部分的景色,融于其中,汇聚万象。

    天气按时节来算,已经入了秋。她们的衣裳都不算厚实,秋风之中站着,有些微微发冷。

    阿喜出口便骂,“我前面都还在疑惑呢,是什么人能够让鬼君陛下一句话就带进了妗子殿。敢情之前就是跟着你家主子的!但为什么你家主子装作完全不认识你的样子呢?你倒是回答啊!”

    友儿牙关紧咬,慢慢的嘴里一股腥甜之味散开来。

    如此还不够。

    阿喜见她不敢反驳的模样,料定的自己已经说对,也断定自己的话是一把利剑,直接插在别人在伤口上。

    换一个人想想。你的主子身居高位,却不愿意认你,可不就是诛心之举嘛。

    就算陛下真的跟嬷嬷口中说的,对新后千万般的恩宠,又能维持多久?主子口无遮拦,奴婢也是一模一样的没有教养!

    “怎么,是真的戳到你的痛处了吧。就你这样的,一个被抛弃的奴婢,还想来同我争?”不如好好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怎样的东西。

    包嬷嬷自始便疼自己,若不是有这个友儿在,鬼君陛下终有一日可以看到自己。包嬷嬷也会听自己的请愿,让自己去陛下身边做一贴身侍女。再往后.......在后宫之中,扶摇直上的青云之路,又何尝不是在等着自己呢。

    “你住口!”友儿声嘶力竭。

    对面阿喜在自己眼中的样子慢慢变得模糊。眼泪在眼眶中蓄不下了,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她不期然又想起,她的小姐是怎样一路走到这里的......千般痛苦,万分内疚,在这一瞬间都宁在泪中。

    她或许是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的。

    但容不得旁人说她的小姐一丝的不好。

    掌中握出力量的时候,友儿才想起自己原本也是一只厉鬼。眼前划过的景象千千万万,包括孟宅,包括老爷,包括夫人,包括幼时的小姐,幼时的自己。

    “你、你要做什么!”她后退了几步,腿脚都是发软的。

    “拔你的舌头。”

    ☆、第 48 章

    “私以为, 在你眼中如此不堪的我,是能放过你的吗?”友儿好颜面,此前是为了保护孟家的颜面, 之后又是护着孟漾的颜面。在这般被人欺辱的情况下, 她做不出忍气吞声之举。

    所以今日,阿喜必定为她的所言所行付出代价。

    “你,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由得你放肆的地方吗!”阿喜难得露出胆怯的神色。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输与别人过,这次也自然不可以。

    友儿本以为她会自觉有愧, 有所退让,可惜对手是个冥顽不灵无比顽固的。

    “那你今日就休怪我了。”

    她的指甲已幻化为黑色, 长出的长度也十分吓人,正是厉鬼所有的。友儿一朝掐住阿喜的脖颈, 十指深深戳进她的皮肉之中。

    “你、你......”她被一双手卡得说不出话来,却可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鲜血入注。冥界之人也是能感觉到疼痛的,他们在冥界的时候同凡人在人界的时候,并无二致。

    “我说过的,我会拔掉你的舌头。”

    “不......”

    这夜对于友儿而言, 并不好过。她没法子叫自己变回原来的样子,双手上的痕迹,衣裳上的血迹, 包括眼睛中的血红, 都完全掩饰不掉。

    她甚至就只敢躲在后园, 不敢进殿里去。

    她不能进去,不能遇到其他人,更不能遇到小姐。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会吓到她的......还有, 陛下今日宿在妗子殿,这样的自己千万不能被发现,不然只怕陛下是要对自己有别的处置的。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得到的一切却又被自己的一时冲动给毁掉了。她这样蹲在草丛中,望着室内烛火,眼睛飘散又迷惘。事已至此,她该如何接着走下去呢。

    她方才明明没有对阿喜下死手,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可那是她几声嚎叫都压在嗓子下,之后自己的手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越发的用力掐住她,血液喷溅出来,撒在了自己脸上衣裳上......

    再之后,自己的眼前一片灰蒙,慢慢的便看不见眼前的阿喜了。

    她想伸手去抓,可自己面前好似没有任何东西,她连阿喜的衣角都未曾触摸到过。

    阿喜此人就这样不见了。

    就像是消失在她眼前的迷蒙里。

    若不是自己身上脸上的血迹,她差点便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阿喜消失的太不寻常,也太突然了。

    “小姐......到如今了,还是奴婢对不住您,到了这里还给您惹祸......”她不知自己这个举动会牵扯多少,等到所有人发现阿喜失踪,惹祸查到自己的身上,迎来的会是什么。

    几日后,兀吉殿偏殿。

    元祝下来早朝,命祗儒跟随在侧,带着到偏殿去。

    “王兄有事直言,偷偷带着过来跟做贼似的。”祗儒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说着叽叽歪歪的话。

    他大致可以猜得到鬼君寻他过来所谓何事。不过心中猜测的事情算不上容易,存着逃避的心理说话也便滑头了些。

    “本君三日之后出发,冥界交予你了。万不可叫人看出破绽来,明白么?”

    此去是有要事前往妖界,但却非所有人之所愿事。元祝膝下无子,要是李卫等老臣知晓了此行,必定会认为太过冒险,从而阻止,届时便麻烦了。消息传出去的速度也快,到了妖帝口中,只怕他们一行进入妖界都难了。

    去了妖界,他的性命便掌握到别人的手里了。冥界那些个老臣与子民担忧,也是正常。毕竟是好不容易等来了改朝换代,等来了他们心中未来英明的君主,希望若是一朝破灭,堪比诛心之罪过。

    “你当真决定好了?”

    此去,可是有可能一去不回的。

    “门者寺不除,你我何得安生,冥界子民何得安生。”对比万年之前,梦魔一家对门者寺的举措,便可知道其中厉害。但言冥界子民已经放轻了讲,其实五界都是一样,他日城门失火,必定殃及池鱼。

    “那,小嫂嫂呢?你若出事了,她可怎么办?”

    元祝显然一早便想好了。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与我同去同归。” 他现在对于孟漾,是夫君对于自己妻子的感情,是占有欲望的。现在便想着,到时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便带着她一起走。

    可到时候真正怎么样,也可再论。在孟家的时候让她服下的药丸,可以帮他一些。再不济,再忘一遍,也好。

    他不会做毫无准备的事,但也总不能真叫她陪自己一起死吧。

    路上这段生活,他会分外珍惜。

    “你都决定了,我好像也只能从命吧。”

    “本君没有回来,这位子就是你的,交给其他人本君也不放心。到时你可昭告天下,将本君的计策一一说出来。亲笔写下的诏书就在兀吉殿中,你差人好好找找。”

    祗儒:“......”

    兄长就是兄长,是什么时候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孟漾得了一床鸾凤榻。

    南骐送来的,奉自家主子命。

    事情出于那一日,孟漾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也不痛快。这日元祝也在,看到也只是笑笑,随她胡乱折腾。

    孟漾想着,夫君也在身侧,为何就没有那一夜睡的好了呢。

    那一夜,乃是新婚之人。累是累的,但也睡的舒爽。

    一手一点一点摸上他的胸口,声音软趴趴的,“夫君呐,咱们商量个事儿吧。”

    元祝靠着床沿,端坐如钟,可像极了所谓“坐怀不乱之人”。

    “你说,我听听。”

    “嗯......我想同你换个床!”

    “......”

    那日元祝应了她,这不便搬了一床崭新的鸾凤榻过来。

    孟漾那时没说的几句话,就软软的贴在他的胸口上,解释起来,“不知为何,只有成婚那个夜里睡的最好了。夫君呐,这床榻太软了,每每我都睡不好,你同我换一换嘛,好不好?”

    他能如何应呢?

    只能答应。

    “当真是这床榻不好吗?不是那日漾儿累了,所以睡的好?”

    孟漾眼咕噜转了几圈,“是这样吗?”

    “那漾儿再试一试,就知道了。为夫很乐意奉陪。”

    她懵懂,“怎么试......唔......”

    “唔...嗯......啊!别......不要......”

    “不要?真的不要?”他凑近她的耳边。

    “不、唔......要的。还是...不要了......难受啊。”

    元祝笑着,翻了身将人制住,顺道堵住了嘴,继续着动作。

    ......

    想着鸾凤榻的前事,略微的耳朵有点烫。她摸了摸耳朵,吩咐道,“搬进去吧,换了换了。”

    那床榻也羞人,一动起来还有声音,听着也不舒坦。

    友儿还在她身侧伺候,主动道,“奴婢帮着进去看看吧,娘娘先歇着,莫要吹了冷风。”

    孟漾原想点头说好,忽然脑中闪过疑问,“慢着......”

    她细想了一会,“之前有一日你怎么不在?”

    她早就想问了,奈何记性不大好,总是遗忘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想起来,最好当下就问个清楚。

    那日她找了好久的友儿。御膳房出了新菜,几十个成了一桌,她眼睛瞧着便想到了友儿,叫人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

    只得眼睁睁看着一桌菜被其他人分食了,友儿一口也没吃着。孟漾觉得遗憾,遂也记下了。

    “奴婢、奴婢身子不适,休息了一日。”

    “可她们说你不在房中......”孟漾不解,“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你若愿意,可以同我说说的......”

    “不......娘娘多虑了,奴婢没事的。”友儿低着头,不再看她。自己心中有事,现在异常惧怕瞧见孟漾一双澄澈的眼睛。

    从厉鬼的变化变为正常,她整整在树丛中躲了一日。战战兢兢之余,她更惧怕被孟漾发觉。

    最好是她永远不知情,不知道便不存在包庇自己的嫌疑。就算最后查出来,也殃及不到她......

    秋风之中,孟漾的外袍被吹起一丝不小的弧度。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没法子便由着友儿去了。

    事情在她这里留不久,不多时就能忘记了。对于她还记着友儿一日未来到自己跟前的小事,友儿实际十分欢喜。

    ......

    友儿才进去片刻,外面发生的事情便是她意想不到的。

    阿喜模样如常,身上没有丝毫伤处,迈着正常的步子,姗姗而来。

    “奴婢给娘娘问安。”

    孟漾还想着友儿之事,并没有正眼去看她,只是道,“好,起吧。”

    “娘娘之后出宫乃是奴婢跟随,还望娘娘多加照料了。”她眼神中嗜着笑,曲着身子之后瞧见了只有孟漾的裙摆。

    “本宫照料你?”这人莫不是傻了吧。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拿来的心思照料旁人。

    还有啊,自己才是主子不是么?

    “我不喜欢你,我会同夫君说的,我要友儿。”出去玩当然要同喜欢的人一起出去才有意思。

    “娘娘误会奴婢的意思了。说要奴婢跟着去,就是鬼君陛下的意思,娘娘还要同陛下讲么?”

    孟漾眼眶一酸,不大欢喜。

    听闻是他下的令,孟漾一贯都是妥协的。可友儿怎么办呢?留在宫里么?

    她之前还说了身子不舒服,孟漾有些舍不得。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 啊,咸咸子没有评论了!

    ☆、第 49 章

    直到元祝一行乘马车出了冥王宫, 友儿也没有亲眼看到活着的阿喜。阿喜不知是有意躲她还是如何,在出发之前出现甚少。

    马车自宫里出发,阿喜作为孟漾出行的近侍, 便出来伺候。这一出来不要紧, 可今日友儿也在,将孟漾日常所需的衣衫打包成了包袱, 放置在马车中,二人迎面撞上。

    友儿挎着包袱的手顿时僵直。她,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日她不是消失了么,为什么现在又凭空出现!

    还有那一团黑气, 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这个阿喜绝对有问题!

    友儿的视线聚集在阿喜身上, 阿喜亦然。只是,阿喜除了一双眼睛在笑之外,嘴角也慢慢的向上勾起,发出一个诡异而又奇怪的笑。这个微笑,只有友儿懂得!

    她在说, 你瞧瞧,还是我赢了......

    友儿心跳如鼓,不停的猜测:她究竟要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呢!

    阿喜忽然走近她, “别猜了, 你猜不到, 也阻止不了我。”

    “啊......你别碰小姐,别碰她。”友儿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的嘶哑,像是声嘶力竭的嘶吼过一样, 她现在根本无法发出能让人听见的声音。且双腿如同灌了铁汁,无法迈动分毫。

    阿喜自她的手上,拿走了包袱,亲切道:“妹妹身体不适就先进去休息吧,这包袱给我来就行。”

    “嗯...咳......”她又挣扎了几番,根本毫无办法再发出声音了。

    启程的时间早,天刚亮起,便要出发了。孟漾这时还没有起身,摇摇晃晃半梦半醒的立起身子,下头的人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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