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热的

    能够拥有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姜林近乎贪婪的望着在场中挥洒汗水的男孩子，那个人是如此耀眼，好像全世界的光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恍惚间，他记起了第一次发现自己性取向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姜林处于一种自卑孤僻到了极点的状态，学校里总会有人以欺辱他为乐，所以他将自己牢牢地缩进脆弱的壳中，拒绝与世界产生任何接触。

    可是官玉就这样出现了。

    他带着光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哪怕那时候对方脸上的笑意并不是朝着自己发出的，但依旧驱散了姜林的阴霾。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官玉。

    过后他便寻求在每一个对方可能出现的地方能够再次看见他。

    他不明白自己那些无意义的举动和起伏的心情代表了什么，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想要再见见那个人。

    甚至因为这样不正常的反应而更加痛苦。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害怕。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姜林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他对官玉其实是一见钟情。

    分隔线的左边是黑暗，分隔线的右边是光明。他躲在阴影中看着犹如一团火光的人走来，又走远，他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对方。

    他喜欢官玉。

    这样的认知被第一次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姜林有着长时间的无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这段只是他单方面产生的情感。

    他想过要放弃，但做不到。

    那个人就好像是扎进了他的心脏里，只要轻轻一扯，就痛得无法呼吸。

    “加油！”

    “好样的，冲啊！”

    体育馆内的呐喊声将姜林的思绪拉了回来，下方也到了赛点。

    两队都知道这一局很重要，所以都铆足了全力。

    官玉一边跑一边控着球，篮球在他的手中异常灵活，他并没有打算自己去投这个球，而是瞄准时机将它交给了自己的队友。

    对于姜林来说，这其实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因为他知道，男孩子和他的队伍会取得第一名。

    可是坐在场中的时候，他仍旧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

    比赛终有结果，在经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手后，最终以官玉这边的队伍获得胜利为结局。

    不过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他们只是取得了进阶的资格。

    在下一场其他学校的队伍比赛结束以后，他们还会再次上场，能一直赢下去的队伍才是第一名。

    然而就在官玉他们下场的时候，少年却突然发现男孩子的膝盖上正在流血。

    他简直要当场站起来，但是他没有。

    直到对方已经走进休息室，姜林才慢慢站起身离开了体育馆。

    他绕了大半个校区跑到了医务室，又绕了大半个校区跑回来。

    真的是跑着去跑着回的，就连原本清爽的脸上都隐隐有细汗冒出。

    只是除了官玉腿上的伤，其他全都是不被在意的。

    对方等会还要接着上场，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一定会更加严重。

    这样想着，就连原本应该有的顾忌都在短时间内被压下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官玉的身体更重要，他的那些不能吐言的情感、害怕，在对方面前通通都是毫无意义的。

    大概是前世的记忆太过惨烈，以至于今生姜林根本看不了官玉的身体上有任何伤痛。

    那些顺着膝盖往下滴落的血液，就像是一片红色的幕布，将他牢牢裹在里面，让他感到窒息。

    有一瞬间的情绪沿着这股窒息侵占了他的大脑，叫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

    姜林走进了后台的休息室。

    体育馆内都好几个休息室，门口处分别贴着不同队伍的名字，所以他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就找到了官玉。

    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对方只是简单冲洗了伤口，就并没有再管了。

    “官玉。”

    清冷的声音在后台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了沙漠之巅。

    这似乎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

    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听到声音后都下意识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等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姜林的时候，都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毕竟联赛以前，对方经常会出现在操场附近，而官玉偶尔也会跑去跟少年打招呼。

    但还是有些惊讶的。

    整个学校里，大概除了一开始负责姜林转校相关事宜的那些老师们和官玉、康珉以外，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学霸开口。

    据说他在刚来的时候做自我介绍都只是用在黑板上写一些基本信息代替。

    休息室内因为姜林的到来安静了一瞬。

    官玉在对方喊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站起身准备过去，不过看到他这个动作，原本还在门口的人立即大步走了进来。

    在男孩子还没有走几步路的时候，姜林就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坐好。”

    是简单的命令式语句。

    可是里面充斥着的却是浓浓的关心。

    官玉感觉得出来，所以并没有动，并且还把学霸的热心和温柔这两个标签再次巩固了一遍。

    “你的膝盖怎么破了？”

    棉签蘸取着酒精将伤口处仔细清理了一遍，疼痛的刺激让官玉忍不住龇了龇牙，“之前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刚才打得太激烈伤口又裂开了。”

    他还想说其实他自己擦药也可以，但在看到少年低垂的眼眸时，到底还是乖乖坐在那里让对方处理。

    说好了是朋友，他要帮对方。

    学霸虽然很热心，但不善于跟别人交际，所以他不能这样轻易打破别人的积极性。

    “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会比赛结束你要去一趟医务室。”

    “好，多谢你了学霸。”

    姜林是低着头处理官玉膝盖上的伤的，听到官玉的回话以后，他抬眼望了对方一下。

    男孩子的脸上还是那种运动过后的红晕，绮丽又惑人。

    姜林垂下眼眸，声音淡淡：“不客气。”

    处理完了伤口后，他便站起身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从表面上看，清冷淡漠的人简直让人找不到一丝不妥的地方，但官玉还是看到了他有些泛红的耳根，以及举止间的无措。

    果然啊，学霸根本就不会和别人正常交往，还相当害羞。

    幸好他刚才没有拒绝对方。

    官玉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个赞，并决定以后要多多帮助学霸。

    他怎么知道，那转身的人眼底都是暗潮翻涌，就连拎着垃圾的手都有所颤栗。

    从站起来的那一刻开始，方才被压下去的其他情绪就一起升了上来。

    联赛只有一天的时间，因此很快就接近尾声。

    姜林在帮官玉处理好了伤口后，就重新回到了看台上，不过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刚才的接触中。

    他，碰到了对方的皮肤。

    是热的。

    还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也是热的。

    少年坐在人海之中，那股热意好像经过长时间的传导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也变得热起来了。

    在椅子上改变了一下坐姿，姜林妄图集中注意力在面前这场比赛上。

    但是看着看着，那些人就会变得一团模糊，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红潮涌动的脸。

    官玉像是一个巨型的杀器，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姜林根本无法在官玉还没上场的时候集中任何注意力。

    不过幸好的是这场比赛也快要结束了。

    联赛最终进行对决的两队分别是安阳中学的向阳队和附近一所中学的青春队。

    那位让少年专注力溃散的人也终于在此刻上了场。

    等到男孩子上场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人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掷在了一个人身上。

    只是这一次他还要关注对方的膝盖。

    就算他坐在上面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想要就这样看着。

    哨声吹响，也意味着联赛的最后一场结束了，获胜的队伍是安阳中学的向阳队。

    官玉被队友高高举起，在空中上下抛着。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姜林也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眉眼。

    “走吧，我们去医务室。”

    官玉刚回到后台，姜林就已经等在那里。

    他像是掐好了时间，正赶在对方换完衣服的时候。

    “行，我去跟我的队友打声招呼。”

    官玉右手比了个ok的样子。

    原本他们比赛结束约好要一起吃饭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他可能要迟一点才能过去。

    队友们都知道官玉的情况，所以听完以后表示没问题，还特地嘱咐他慢慢来。

    毕竟医务室离体育馆还有段距离，而他腿上之前被姜林包扎上的白色纱布已经往外渗血了。

    “这样走路可以吗？”

    出了体育馆，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肺腔，带来一阵舒适。

    注意到官玉膝盖渗血的不止是他的队友，还有时刻关注他的少年。

    姜林几乎是蹙着眉尖问的这句话。

    “可以，它只是看着吓人，没多大的事。”

    官玉的回答不仅没有让姜林的神色有所好转，还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你先等我一会儿。”

    他刚才去过一趟医务室，所以知道那里离这里究竟有多长。

    以对方这样的情况，就算伤口不大，走起路来也肯定会疼。

    而他最不想的就是男孩子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