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陆子疏表白
第十八章 陆子疏表白
晋息心跪在大殿蒲团之上,闭眸敛眉,心头一派纯然宁静,耳旁是霖善寺护寺长老们敲打木鱼声响,梵诵喃喃。
他低著头,双手合十,静等师父了觉大师前来。檀香在殿内四处角落嫋绕升起,如轻纱白雾,替俊朗眉目浸染上一层与世隔绝的疏离色彩。十五年少,端正平静的面容,他尘波不扰,挺直脊梁跪得直直的,是不动如山的沈著与自持。
师兄们已然结束了早课,霖善寺上下众僧,渐渐朝大殿里围拢了来观礼。
了觉大师来日无多,众人大都听闻了今日住持之位将要传给这位年岁最小师弟的消息,虽然有所诧异,好在寺内人心单纯,别无他想,在长老们言简意赅的传达下基本默认了这个决定。
只是所有相关人士均已就位,却迟迟不见住持身影。
跑去住持房里请了觉大师的慧空,一刻锺後,苍白著脸回到大殿,在霖善寺地位仅次於了觉的了空长老耳边耳语了两句,平素冷静的了空长老顿时脸色一变,霍然道:“住持坐化了?”没能压得住略急促的语气,静谧无声的殿内,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一句。
晋息心蓦地抬起眼,不等了空再说第二句话,噌的站起身往住持房中奔去,身形擦过手捧清水瓷碗的一个师兄,把猝不及防的後者撞得往後险险一退。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慧空师兄走了眼,师父虽然病体孱弱,但观昨日白昼时分气色,分明还能再撑持一段时日;总不至於短短一夜未见,便天人永隔。
但临走前,师父看他的眼神,几番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必须要告知他的话不吐不快。他恭敬立在师父身前静候师父指教,师父却深深看他许久,终究还是一语未发,让他回房为今日剃度与交接做准备,搅得晋息心一头雾水。
现在想来,难道师父那个时候已经预期到自己会於当夜圆寂?那师父又为何有所保留,吞回了一些该说之话──有什麽是不能对他开诚布公的?
他一眼望见师父盘膝坐在床榻上,垂著头,面色平静,周身不见外伤。颤抖著手指上前去探鼻息,已然一片冰凉。
了空长老一行人匆匆跟著进了住持禅房,望见晋息心僵硬表情,再看看床榻上杳无声息的了觉,喟然叹了口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空长老终於是迈前一步,苍老大手轻拍了拍身高已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肩膀:“息心,住持已然圆寂,他的遗愿我们该继续遵从。随我到大殿,继续将仪式进行下去罢。”
晋息心木然点头,眼神依然没有离开床榻上那具冰凉无生气的身体。眼眶里有热热的液体在聚集,却碍於多年修持宁心,无法冲溃那道自控的界限顺利掉落下来。
未承想,竟当真是与恩师阴阳相绝。
他木然良久,待要依循了空吩咐前往大殿,却发现了空长老和其它几名长老神色不对。
他们各自找了个角落,在住持禅房里翻找著什麽,连床底都找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镇寺之宝不见了。”了空长老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晋息心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沈重又如此灰败的表情,那因为失去了住持的指点,而变得有些无措起来的模样。
沈重的对其他几名长老,又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道:“霖善寺自古流传下来的镇寺之宝,月陇禅杖不见了。”
霖善寺代代住持以月陇禅杖为传承信物,传闻那柄镶有翠绿宝石的禅杖是一位修行高深的圣者所持,法力无边,圣者曾用它斩妖伏魔,做过无数有利於苍生百姓之事。
後来那位高僧涅盘圆寂,月陇禅杖不知何故流落到霖善寺,被当时的住持视若珍宝,作为镇寺之物代代相传了下来。直至了觉这一代,原本要在今日的住持传位大典上将月陇禅杖传递给晋息心,作为住持交接的信物证明。
如今,了觉在所有人都未料想得到的时机悄然圆寂,月陇杖不翼而飞──这个住持交接大典,不得不暂时中断。
“吩咐所有弟子关闭山门,”了空长老肃然道,“在全寺范围紧密搜索月陇禅杖下落,没有长老会的许可,谁也不准踏出寺中一步!”
很显然,若不是寺院中有细作,便是闯来了看中宝物的贪心贼寇。
几名弟子闻声领命而出,过不了多久,又有一人匆匆折返而回,禀告道:“了空长老,门外八王爷世子陆子疏拜见。”
“陆世子?”
了空长老自是知晓晋息心与陆子疏之间竹马相伴的关系,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不要怠慢这位远道而来的皇亲国戚。
“息心,寺中发生之事暂且按下,由我等处理即可。你先去陪同陆世子稍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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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疏百无聊赖的坐在息心的禅房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在手心轻拍。拍得倦了,又轻轻点著自己下颚,目光投向窗外,等著那个慢性子的和尚回到房中来。
过了好一阵,在他差人通传了空长老之後一炷香功夫,才听得到慢腾腾的脚步从过廊上传来,晋息心拖著沈重得像灌了铅块的双腿,一步步挪回自己禅房中,脸上的神气,活像下了好几场雨一直没能见著阳光的向日葵。
陆子疏一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就先扑哧一笑。
“息心大师,听闻你很快就要接任霖善寺住持,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晋息心扫了他一眼,没有暌别多日重逢的喜悦,只是默默的看著他,表情凝重。陆子疏倚了过去,抓住他手想要偎入他怀中,却被人挣脱开来。
“子疏,别闹,寺里发生了大事,我没有情绪陪你。”
看他脸色真的是很难看,陆子疏当然知道是什麽原因,却佯装不知,面上慢慢露出一丝不满,哼道:“我不计前嫌跑来这麽远同你言归於好,你竟如此对我。”
前嫌……
唇角燃起灼烫热度,陆子疏吻覆上来的柔软仿若再度重现,短暂失神间,那种恍惚竟然盖过失去自小敬慕的师父带来的伤痛。
晋息心涨红了脸,呐呐张开口,想要为自己分辩却被陆子疏抢先一步。他流转了眼眸看他,眼神一改方才打趣逗弄他的不正经,波光粼粼,意味深长道:
“我也发生了大事,很要紧的大事。我必须同你商量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难题。”
对面那人吃了一惊,紧张的脱口而出:“府里发生什麽事?还是宫里发生什麽事?很严重?”
“不是府里,也不是宫里,发生事情的是我……”
“你?”晋息心更加紧张,登时抓住陆子疏体温偏低的手心,急著去探他额头温度,“你生病了?身子不舒服?”
陆子疏任由他紧紧抓著自己,看著他在自己身上乱摸,幽幽道:“息心,我难受,上次饮过般若後,五脏六腑里,都像燃著一把无法烧尽的火,……”他缓缓松手,将手中折扇扔掷在地,双臂环上晋息心腰间,将自己贴服上去。双腿微微分开,似有似无的摩挲著晋息心下体,凑近他,像叹息又像呻吟的在他耳畔柔声道:“我一直在想你,克制不住的想你。”
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依然皱著眉,忙著给他探温度,又去抓他的脉搏想要替他把脉。陆子疏擒住他到处乱碰的手,放上自己後腰,放软了身子窝在那人臂弯中,把两人身子间距离缩短到几无缝隙。
晋息心道:“子疏,我也在惦记你,惦记我走後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陆子疏幽幽道:“我是认真的,息心。我说的想你,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他将脚尖稍稍踮起,柔软唇瓣在晋息心唇角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退。
却久久停留在少年颊边,耳语似风声自林间穿过:“我停止不了想你。每日晨起洗漱之际,沐浴净身之际,手捧经卷读书之际,眼前摆放著文房墨宝之际;夕食之际,给额娘请安之际,点检王府内务之际……息心,我倾尽心力认真做著那一切,却感觉眼前一景一物都如同梦境,唯有遥远而不在身边的你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我是如此想你……想到……已经无法冷静应对任何与你无关的事情……”
他慢慢抬起眼,凝视著与自己紧密贴合的那人,哀伤而温柔的问:“我发生这麽大的事,你要如何助我解脱?”
晋息心脑袋中嗡地一响。陆子疏像是朝常年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砸得水波四起,而他是站在堤岸边发愣的孩子,措手不及给淋湿了一身。
他听著自己每一声都像在沙石地里碾磨得硬梆梆的,勉强从喉咙里挤出音来:“是、我强吻你的关系……?”
“你夺走我的第一次。”陆子疏愈加哀恸的看著他,指责他,“难道你当真那麽自以为是,认为发生过那麽不堪的事情後我还能继续将你视作好友?”
瞥了眼已然呆若木鸡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停留在颊边的双唇重新游移到那人唇上,用力覆上:
“──晋息心,你害我对你产生了奇怪的感情,我来找你,就是要让你对我负责。你不可以剃度,不可以当住持,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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