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来啊一起狗

    半夜, 巨大的建筑倒塌的声响传遍勒森。

    安斯艾尔一行人第一时间在客厅里聚集。

    “那边怎么了？”凡妮莎换了套衣服，但不是睡衣, 是另一套便于战斗的服装。

    海登出来之前还在研究东西——他是被杰拉德直接扛下来的——研究被打扰，现下心情十分不美妙。

    “你不会自己看？”

    他们六个中就凡妮莎和欧尼斯特是兽族，视力（不加buff）最好, 还反过来问他们。

    凡妮莎一看海登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她背对着海登翻了个白眼，轻盈地跳上窗沿：“我出去看看？”

    安斯艾尔眼神难以言说地看了凡妮莎一眼, 大大方方地打开屋子大门：“一起吧。”

    ——又不是偷偷潜入什么的, 他们也没有被看管起来，跟个小偷一样走窗户是闹哪样？

    而且一起行动比较好，免得一个不留神, 他同班被哪个逮住宰了炖了什么的。

    凡妮莎看看大敞的大门，又低头看看窗子, 强撑着说：“走窗户是有翼一族的习性！”

    有翼一族=可以飞的兽人=有翅膀的龙族=欧尼斯特。

    安斯艾尔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等式。

    想到还在克列斯学校宿舍时, 他和欧尼斯特的一段经历，安斯艾尔一下子扭开脸，第一个走出屋子。

    嗯，脸上有点烫, 吹吹风就好了。

    杰拉德狐疑地在安斯艾尔和欧尼斯特之间来回看了一圈，然后利索地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就不要深究了对不对。

    ……他还想活着毕业开展他的事业呢。

    塞缪尔对人的感情、对情侣之间的状态、进展倒是更熟悉一些, 毕竟是能和克列斯99.9%的人处好关系的老好人，这方面的经验也丰富得多。

    他有点诧异, 又觉得理所当然, 最后深感欣慰。

    等一行人揣着不同的想法赶到声源地时, 他们只看到了一幢破破烂烂的屋子，一地残破的砖瓦、家具。

    白天接待他们的小哥从屋子边的人群中冒出来。

    “你们来了。”小哥不多说废话，简单解释道，“就和你们白天说的一样，托比失控了，不过幸好有你们的提醒，我们提前布置，想办法抓住了托比……”

    托比就是这座屋子的主人？

    安斯艾尔心想你们对同族直接用“抓”的？

    “……没让他对其他居民的房子造成太大影响。”小哥把后半句话说完。

    安斯艾尔：……

    他看了看不少离开人群后，扭身就近了残破屋子周围的房子的勒森居民们。

    或许，这才是人间真实。

    ——不想让自己的家被邻居砸？那就提前制住邻居。

    “这两天，可以请你们不要靠近这附近吗？”因为欧尼斯特之前的提醒，小哥语气还算委婉，“陌生的气息会延缓托比清醒过来的时间。”

    安斯艾尔想了想问：“除了这种方法，就再没有别的清醒的方法了吗？”

    小哥看了看安斯艾尔，无奈地说：“有是有。”

    “只是需要让他吃到‘饱’。”欧尼斯特淡淡地说。

    至于吃什么？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驴，是其它任何勒森人喜欢的食物。

    可是一旦习惯了“吃饱”的感觉，勒森蓄养的驴子能不能保证所有勒森人一直处于“吃饱”的状态？万一哪天驴子吃光了或者暂时吃不到，无法忍耐，以致于破了“不吃人”的规则？

    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也为了避免有勒森人觉得不公，所以每个勒森人进食的频率，是有专门的人员登记并规律地规划的。

    这属于奥维格王国和勒森和平共处的一部分合作内容。

    然而安斯艾尔从不关心政事:-O。

    他只是从小哥刚才的话想到一点——

    “你说你们分辨同族和其他种族的方式，”其实就是分辨能吃和不能吃的对象的方式，“是凭借气味？”

    小哥点点头：“是这样。”

    他心想镇长朋友的儿子怎么还不调头回去，他要不要再提醒他们一下？老天啊，刚才他才参与了镇压托比的过程，这会儿真不想因为这几个人再和托比打一架。

    “你……”

    “你们不可以隔离气味吗？”安斯艾尔满脸疑惑。

    小哥：“…………”

    安斯艾尔根据自己的手工（给欧尼斯特做口罩的附加品）的经验表示：“既然是气味让你们想要吃，提醒你们那儿有吃的，那直接把所有气味隔离了，给他一种‘附近全都没吃的’的错觉，他的理智会恢复吗？”

    小哥差点表演一个震惊得吃手手：“应该……可以吧。”

    “你们没试过？”安斯艾尔很疑惑。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进入克列斯，对法系知识一知半解的他了！

    安斯艾尔知道能隔间大部分气味的物品很稀有，但是凭借勒森的产出（绿昙），凭借勒森镇长安吉尔和他母上伊耶塔的关系、勒森和奥维格的关系，整一个隔绝气味的东西过来应急，很容易啊。

    小哥表示他不清楚这件事，要找人问一下，再回来时就从“如获至宝”、“喜从天降”的表情变成了哭丧脸。

    “很早之前就试过了，只是我们的原型太大了。”小哥丧丧地说，“不仅大，攻击力还强，基本没有可以覆盖我们原型全身的隔绝气味的东西。”

    安斯艾尔沉思了一会儿。

    “我来试试吧。”

    安斯艾尔觉得不就是放大隔绝气味的法阵吗？这很简单啊。

    为了提高准确率和效率，安斯艾尔还现在他们六人身上试验了一下。

    不是说勒森人（魔兽）闻着他们的气息会想吃吗？那从法系知识的角度消除他们的气息，不就可以降低勒森人对他们的食欲吗？

    海登兴致勃勃地参与到安斯艾尔的试验中。

    没多久，两人先在（皮糙肉厚的）凡妮莎身上套上法阵。

    ——为什么不先让欧尼斯特来？不是安斯艾尔有私心，而是小哥表示：这个龙人的气息比较强，我们不想吃，弱一点的还会怕。

    于是剩下的唯二的物理系职业者中，唯一的那个兽人种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凡妮莎深吸一口气，不就是当同班的小白鼠吗？她可以。

    要是真失败了她会嘲笑她的同班一辈子！

    过了会儿，小哥表示：“我闻不到她了。”

    凡妮莎大喜。

    安斯艾尔和海登心满意足，然后给所有人——除了欧尼斯特——都套上。

    于是欧尼斯特揽着安斯艾尔进入了残破屋子的地下室，后面还跟着全副武装的四人，以及已经开始哭的小哥。

    虽然贵客能不能让他们的同族恢复理智还说不准，但是有这一手在，他们勒森可以迎来更多的人了啊！只要法阵不突然失效，他们就不会对来勒森的人有食欲了啊！

    太好了！

    天知道年年都是这么些老面孔，他们有多无聊！

    外面的故事，外面的人，外面的风俗……

    小哥已经开始畅想（比现在）美好的未来，然后突然发现时不时的砸地声没了。

    ——虽然他们控制住了托比，但是托比没昏过去，肯定在想办法挣脱他们的限制啊。砸地声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

    小哥定睛一看。

    天啊！

    他竟然在托比脸上看出了茫然！

    旁边，凡妮莎环视一圈，难以置信。

    地面上的的“普通乡间别墅”相比，地面下的空间真的大太多太多。

    往下，以凡妮莎的视力，一时间都看不太清最下面的地面上的石头位置，往前、后、左、右，更是连城一片的看不到边的黑色空间。

    “这特么的上面每家建房子，下面所有人公用一个，额，”凡妮莎低头看看下面还在嗅来咻去的庞然大物，“一个发疯地？”

    塞缪尔被她带着悬停在地底下的半空中，他小声咳了一下：“是训练场。”

    给主人家留点儿面子吧。

    海登则饶有兴致地飞到地上地下交界的地方，研究下面都这么空荡荡了，上面的建筑为什么还没倒。

    杰拉德身上有海登的法术，这会儿能飞一会儿，他双眼放光地盯着还在原型状态的托比，一寸寸地扫过去，看上去回头就能出个等比例魔兽手办……啊不，出个魔兽详细资料。

    小哥激动地凑到安斯艾尔身边：“您成功了？”

    为了保证在这样开阔的空间里不直接掉下去，小哥在进入地下的时候就将一只爪子变回了缩小后的原型，尖锐的爪子直接抓着上面的泥土。

    安斯艾尔移开视线，觉得这场景有点辣眼睛。

    明明欧尼斯特半人半龙的姿态那么好看，怎么换了别的人就……

    安斯艾尔在心里说了声抱歉，毕竟随意评价别人的仪容不礼貌。

    但他真这么觉得哎。

    “成功了。”因为心里的一点抱歉，安斯艾尔并没有骄傲、得意的情绪，反而表现得更礼貌了一些，“他现在已经闻不到任何气息。如果没有气息就能让你们冷静下来，那么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

    一些通过移动挂在顶上的爪子凑过来的勒森人听到安斯艾尔的话，眼中迸发出足以和火山喷发媲美的热度。

    然后激动过头的人通通被一阵冰冷的野兽气息震醒了。

    他们移开视线，诧异地看向那个龙族。

    这家伙，有点强啊……抢不过。

    做出精准判断后，绝大部分勒森人直接退回原地，等待托比清醒。

    只有一个安斯艾尔曾经在安吉尔女士身后见过的人给小哥打了几个手势。

    “那个。”小哥吞吞吐吐地开口。

    以安斯艾尔为中心，六个人都飞到一起，转头看向小哥。

    “您能不能让托比只闻到一种或者几种气息？”

    安斯艾尔：“……？”

    小兄弟你们怎么回事？不是想让托比快速清醒吗？怎么还要我放气味进去？你们还要不要他醒过来了？

    小哥有点不好意思：“那两个偷渡的家伙还没找到。”

    安斯艾尔心中涌出一股不妙——只针对托比一个人——的预感。

    “镇长不高兴了，觉得我们出去找的人效率不高。”

    小哥烦恼了抠了一下手。

    抠下头顶一大块泥土。

    特别班所有人：“……”

    小哥真情实感地说：“这不是刚好托比失控了吗？我们失控的时候，嗅觉会伴随着大幅提升。如果想快速找到偷渡的人，让现在的托比去找是最快的。”

    只不过以前不能放任失控的人随便跑，破坏镇子的公共、私人设施，万一还一头扎进饲养驴子的地方那就更糟了。

    但现在没事了啊，只要托比只盯着两个偷渡者找，不找其他人和驴子，那么就相当于有了个人肉搜查器啊！

    安斯艾尔：“…………”

    大兄弟，是他错了，你是大兄弟。

    大兄弟你是把你的同族当狗在用了吧？

    哦不，听大兄弟这话，安吉尔女士等人在外面找狂化种，也是用鼻子嗅……等方式搜查呢。

    大家都是狗，谁更狗一点也无所谓？

    安斯艾尔风中凌乱了一会儿。

    “我可以试试。”恍惚间，他拉住欧尼斯特的翅膀根部，说，“不过你们得给我狂化种……偷渡者的东西。”

    小哥连声谢着找刚才给他打手势的同族商量说了。

    因为距离够近，凡妮莎恰好看到安斯艾尔的动作，和欧尼斯特平静的表情。

    她满脸的狐疑：但凡是有翅膀的，翅膀根部向来非常敏|感，就算是龙族也不例外，她这两个同班这是……

    塞缪尔不动声色地拉了下凡妮莎。

    别问，问就是别问。

    凡妮莎知道塞缪尔不会害她，可是她好奇（作死）啊！好奇（作死）是她人生的一大乐趣！

    安斯艾尔的表情她看不太清，但欧尼斯特的表情太自然了，自然得她本能的觉得不对！

    里面肯定有猫腻！

    然而在塞缪尔的阻拦下，直到小哥拿着一条裤子回来，凡妮莎都没能问出这个问题。

    凡妮莎扼腕叹息，然而正事上她向来拎得很清。

    “这是偷渡者们的东西！”小哥高兴地、大声地说。

    安斯艾尔眼神微妙了一瞬。

    他是无所谓用什么东西当样本，裤子就裤子，但什么叫两人的裤子？

    “上面有两个偷渡者的血液！”小哥完全没get到安斯艾尔微妙的情绪，继续大声说。

    安斯艾尔：“行，我试试。”

    原来是血液啊，不早说。

    在确定了这条裤子是狂化种之一的，裤子是他们被安吉尔女士等人发现后紧急使用传送阵离开时被某个英勇的勒森人咬下来的，他的牙齿还顺带刮过了两个狂化种，把他们的血液都染在裤子上后。

    其实要不是斯科特会传送法阵，他和阿尔法早就被勒森抓住了。

    在小哥向安斯艾尔保证上面没有沾上除了勒森人以外的气息后。

    安斯艾尔把裤子“放”到托比鼻子上。

    小哥表示：总不能一直让贵客用法术把裤子固定在半空中吧，那就只好委屈一下托比了。

    迷茫的托比愣了一会儿，迷茫的托比眼珠子转了转，迷茫的因为闻不到半点儿“食物”气味的托比终于不再迷茫了！他有了新目标！

    “嗷！”

    托比昂扬着激动的心情，吼动着振奋的嘶鸣，踏跃着欢快的步伐，在勒森人（看热闹）的视线中，在勒森人主动让开的空间里，快乐地奔跑了起来！

    他在向着美好的事物（食物）奔跑！他在向心心念念的事物（食物）前进！

    托比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人生！

    失去理智的托比这样想。

    托比身后，一群浩浩荡荡追着他跑——有担心托比追踪过程中不小心毁了他们的家的，有担心托比踩踏了灰驴、饲料的，有担心……等等一系列人。

    跑着跑着，托比换了好多次方向，不少人离开了队伍，剩下的无一不是呼吸轻微腾挪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的勒森人。

    然而就是这些人，数量加起来都快将近五十人。

    安斯艾尔回头，越过欧尼斯特的肩膀扫了圈还在继续跟进的人，有点担忧地问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小哥。

    “你们不担心白追一场？”

    小哥不解：“我们相信您和您同伴的法术。”

    见小哥没明白他的意思，安斯艾尔干脆直白地问：“你们确定你们可以吃狂化种？正常状态和失控状态都可以？”

    小哥恍然，然后见缝插针——毕竟他在用两只变成原型的手交替前进——的冲安斯艾尔输了个大拇指。

    ……难为安斯艾尔认出那是大拇指= =

    “您放心，只要正常状态的我们觉得能吃，失控状态下就一定能吃！”小哥骄傲表示他们很好养。

    安斯艾尔断然否认：用绿昙喂驴子，然后再吃驴子，哪儿好养了？

    几个小时后。

    “哟，终于撑不住不跑啦。”小哥略微喘了两口气，干脆变成原型直接踩在地上。

    不仅是小哥，和安斯艾尔等人一起默默寻找了几个小时的勒森人也纷纷变成原型。

    宽大的地下发疯地#删除#训练场保证了几十个魔兽一共变成原型也不会太拥挤。

    因为他们分散到各方位将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包围了起来，还因为他们有理智、有控制地现出的是略微缩小后的原型。

    至于托比？

    在发现敌人身影后，小哥等人就在欧尼斯特的示意下直接打晕了托比，然后他们中喘气最厉害的两个扛着真·什么都闻不到的托比撤退，把地方留给其他人。

    两个人单挑一群人。

    怎么看怎么都是数目少的占了劣势，尤其当安吉尔等人得到准确的消息，一脸狰狞地和他们汇合后。

    “小兔崽子，这几天溜老娘溜得开心吗？”安吉尔没有现出原形，她直接凭借人形的身体，凌空踩在半空中，冲着斯科特和阿尔法露出森然笑容。

    然后扭头欢欢喜喜地对安斯艾尔说：“不愧是伊莉斯的儿子！”

    “……”

    安斯艾尔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裂了。

    对面，斯科特对当前的劣势不以为意，只是低声嘱咐阿尔法：“想办法杀了那个龙族！”

    阿尔法心态可没有斯科特那么好，他又急又恐：“都这时候了你不想着怎么逃，还想杀人？”

    斯科特眼里带着淡淡的鄙夷：“那个龙族封锁了空间，不杀了他，那你就想办法杀了在场所有人再逃。”

    阿尔法这才重视起来。

    “破开空间在金狮城外的荒原上找到我们的就是他？没有任何保护，贸然踏进传送阵的六个家伙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是因为他在暗中保护？现在阻止你用传送法阵战略性撤退的也是他？”阿尔法越问声音越大，也越神经质，“就是他？”

    他遥遥望着根本不在战场中心——毕竟被人闯进家乡还蓄意偷东西（绿昙）的是勒森人——的黑发青年，瞳孔越来越缩紧。

    “不对劲。”

    几乎是同一时刻，来自同班的，来自安吉尔的数声提醒响起。

    “就是他。”原本阿尔法是个成年男人，此刻却在眨眼间头发全白。

    “砰——！”

    数个化为原型的勒森人被白发阿尔法狠狠砸到训练场墙壁上。

    他的五指布满青筋，胳膊上、脖子上、脸上越全是狰狞的青痕。

    也就这点儿用了。

    斯科特眼神漠然，看都没看那边，手腕一抖，一个透着黑色雾气的阵法若隐若现，似乎马上就要完成。

    “想什么呢你。”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法阵中，直接捏断了黑色雾气的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