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可以

    给菲尼克斯、给其他同学“打工”, 暂时把当前的话题糊弄过去, 还是拒绝菲尼克斯的邀请, 迎来可能的更严峻的类似“驱逐魔法的构成”、“你如何沉默我、驱逐我身边的魔法元素”的询问？

    安斯艾尔可耻的……选择前者。

    他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女王陛下布置给他的“任务”, 为了贯彻他来克列斯的初衷。

    人怎么能忘记初衷呢？就算在初衷需要考验的目标面前，他也得撑起来。

    安斯艾尔心里苦笑，面上镇定。

    菲尼克斯的笑容愈发和善，看得他心里发虚。还好菲尼克斯只是温声指出他在战斗中的失误、提升的方向, 然后热切地问他驱逐魔法的有效时间、使用法术对施术者本身耗费大不大。

    “……”安斯艾尔虚心接受菲尼克斯的建议，然后说，“用这个法术耗费不大, 起码对我自己来说不大。”

    他和其他法系职业者调用魔法元素的条件不同，他可以直接操|控，用起来比其他人顺手不少倍。

    “至于法术的有效时间, 我没大范围测试过, 不太清楚。”

    驱逐魔法, 他第一次用呢, 当然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啊：）。

    菲尼克斯沉吟片刻：“那这样，你先去高级学院，在理论课上实验、测试法术的持续时间、条件、范围，然后根据你的课表和精力, 找空闲时间依次去中级、初级学院辅助老师上课, 可以吗？”

    安斯艾尔想了想：“如果法术持续时间够长, 我可以上课时用一次, 然后离开吗？”

    自己要上课已经很悲催了，还得管其他学生上课？小王子不太乐意。想到好友欧尼斯特的操作，他的心在蠢蠢欲动。

    菲尼克斯微笑道：“当然可以。”他摸出一张卡片，“这是我实验室的通行证，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欢迎来找我。”

    安斯艾尔很惊喜：菲尼克斯不太讲课，之前他还在头疼怎么观察他的系长，了解对方是否尽职，现在就有现成的近距离接触机会；同时，他也很忧虑：哎呀呀，系长这话只是在单纯的培养看重的学子，还是在暗示别的？

    菲尼克斯和安斯艾尔说完，一边记录法术的持续时间，一边点评塞缪尔和海登今天的表现，结合具体情况，旁征博引，不仅被评的两人听得认真，连一开始有些分心的安斯艾尔，后来也凝神仔细听。

    最顶级的/经验丰富的法系职业者的指点，让塞缪尔和海登/安斯艾尔受益匪浅。

    唯一的例外，自然是欧尼斯特。他双手抱胸，悠闲的杵在安斯艾尔身边，既没有仔细听一位法神的指点，也半点儿不担心在雪莱发话前提前离开考场，对他的成绩有任何影响。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成绩放在心上。无论是理论成绩，还是实战成绩。

    双眼平视前方，好似在看菲尼克斯，那是一种礼貌性的视线。只有他自己知道，余光里，他贪婪的描绘熟悉的人影，焦点定格在对方认真的脸上。

    雪莱削完杰拉德和凡妮莎，领着两个外伤更明显的学生过来时，一眼就看见刺头大剌剌的站在那儿，颇为嫌弃的扯了下嘴角。

    然后当场公布三个物理系的成绩：杰拉德90，凡妮莎93，欧尼斯特99分。

    “你的战斗意识还得再练练。”

    她跟另外两人说完优缺点后，对着欧尼斯特只说了这么一句。

    欧尼斯特：“我知道了。”

    雪莱又又又一次在心里痛骂同族，没事放这个家伙出来祸害别人，拉上指点完的菲尼克斯掉头走人。

    两位学校方面的大佬回到系长办公室——雪莱极其自觉的进了菲尼克斯的办公室——后，雪莱丢掉在学生面前最后的那点儿面子，一把搂住她的合法丈夫，亲亲密密地问：“那人什么来头？”

    和欧尼斯特的交手没有结果，雪莱对此心知肚明。

    他俩在到校后第一时间就打了一架，对彼此的实力有大致了解。这次的考核虽没有明说，点到为止的默契还是有的。

    ——这只是一场考试，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学校的经费足，不是他们想方设法增加维修费的理由。

    但那个艾尔·希林什么鬼？雪莱可不相信一个才入学的学生，就能从菲尼克斯手上抢过对魔法元素的控制。

    菲尼克斯是法神。

    认真起来，雪莱想打赢菲尼克斯？成功的可能太低。她低了他整整一个等级。

    除非她一开始就出其不意，近身菲尼克斯，或者，咳，用点儿不怎么和谐的办法。

    素来爽朗不羁的女性把头靠在爱人肩上，冰霜一样的白色眼睛里是截然相反的炽|热的信任。

    她挑起丈夫一缕发丝，嘴上漫不经心地问：“在实验室里呆够了？长时间搞研究，战斗意识忘得差不多了？”

    菲尼克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雪莱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明明在交流情报，雪莱硬生生的把现场往十八|禁凹。

    菲尼克斯只比雪莱高一点，龙族的基因有时候好到让人无可奈何。他眯起眼睛，回抱妻子，看上去很享受此刻独属于两人的静谧。

    “我要联系一下魔法研究协会。”

    雪莱当即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菲尼克斯的沙发上，抬着下巴地示意他继续说。

    妻子翻脸的样子也那么可爱。

    菲尼克斯笑着摸出办公桌上魔法研究协会发给他的代表身份的铭牌，手指拂过铭牌最后两个字。

    “法神”。

    他愉快地说：“天才辈出。”

    只有涌现出更多的天赋卓绝的职业者，他们和狂化种的战斗才更占优势。更别说是如此年轻的天才。

    雪莱顾不上装样子，惊愕不已：“那个艾尔·希林……”

    菲尼克斯肯定道：“要不即将突破成为法神，要不已经是法神，只不过基础不牢。”

    一个法神的眼光高到哪种程度？艾尔·希林被同校同学议论的理论成绩放到他眼里，更不值一提。

    不然他为何不问新发现的魔法原理如何、以哪个法术改编而来之类的问题？因为知道双方等级相近，他们这个水平的法系职业者探讨魔法，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提出来，对彼此都不尊重，还有可能产生间隙。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知道对方基础差，问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这种时候当然先得提高对方的基础素养，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彼此在愿意的范围内聊聊。

    菲尼克斯觉得他的做法没毛病。

    另外，魔法研究协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估计应该知道吧。前一个月，协会内部有一系列隐秘的变动，来源或者起因估计就是因为这孩子。菲尼克斯若有所思，那时他只知道过程不知道起因，这会儿倒推一下，猜的七七八八。

    他毕竟是魔法研究协会仅有的十六位正式成员之一。

    唔，就是这会儿不知道成员名额有没有增加。

    所以协会为什么没有直接带走小孩儿，而是任由小孩儿跑到克列斯，还伪装自己的实力？

    想到丈夫给他的有关“艾尔·希林”的手写加密资料，想到校长给对方开的后门，菲尼克斯在“艾尔·希林”的出身上做了个标记。有问题。

    雪莱心中更多的是荒谬、不可思议。这届有个实力和她不相上下，或许比她还强一线的同族，还是年纪那么小又非要来上学的同族，已经让她震惊得想去检查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脑子。

    ——当然，龙族眼里的年纪小，一方面得考虑长生种的寿命，另一方面，他们生下来是蛋，算年龄时不会算上没出壳的岁月。

    她以为这届的平均实力和天花板已经在欧尼斯特这儿到顶了，没想到下边还藏着一个更吓人的家伙？

    菲尼克斯轻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他从妻子处听来的消息够多，也间接看了一眼，可没有亲眼见的、亲身体验的来的清晰。

    如果不是艾尔·希林的实力已经达到某个程度，想凭借简单的沉默术、或者变种的驱逐魔法，强行让一个法神的魔法中途哑火？

    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的知识储备真的，”菲尼克斯想了想，用词委婉，“有待提高。”

    雪莱忍不住扑哧一声：“所以你那么安排？”

    菲尼克斯微笑不语。

    ·

    明斐湖边，雪莱和菲尼克斯一走，休利医生处理完杰拉德和凡妮莎的伤，满脸怪异的也走了。

    被杰拉德拉住的海登立刻站在安斯艾尔面前：“我们谈谈。”

    气势汹汹，面色沉沉，看得安斯艾尔差点儿以为他室友要套他麻袋。

    “……”他说，“冷静点兄弟。”

    海登认真地说：“冷静不下来。”

    安斯艾尔：“……”为了和谐的室友、同班关系，他是好好道歉，说自己其实不想当痛击我方的友军，还是放弃挣扎让对方套他麻袋？

    怎么办，他有点想反套回去。

    不不不，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耍小脾气，他先出错，他得诚恳道歉。

    “抱歉，那时我没想到法术出了点岔子。”

    “驱逐魔法是你第一次用出来？”塞缪尔问，“感觉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把休利医生喊回来看看？”

    不愧是闻名全校的圣父啊。

    安斯艾尔感慨万分，谢过塞缪尔的好意，再三强调自己没问题。

    海登冷不丁：“既然你没问题，我们谈谈。”

    安斯艾尔：“……”

    欧尼斯特轻轻皱眉。

    “咳咳。”杰拉德可不想自个儿合作伙伴有缘有故被同班穿小鞋，就算此刻他身体残缺了（大误），也要站出来镇定解释，“海登好奇你刚才的魔法，所以想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

    安斯艾尔哑口了半天，“啊？”室友不是想和他小树林见？

    杰拉德信手拈来：“如果你的法术刻印在卷轴里、炼金物品上，战斗时出其不意的拿出来一丢，嗨，如果敌人中有法系职业者，那不是当场战斗力大减？这样的炼金产物，对炼金术师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

    海登用力点头。

    杰拉德继续道：“当然，我们也不问你法术的原理、运行轨迹，秘术嘛，核心攥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安斯艾尔脑壳痛：他怎么编一个秘术核心出来？

    “所以海登的本意，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合作，你出秘术，海登想办法把秘术施加在炼金一道上。”杰拉德咳了一下，“当然，成品做出来后价格好商量。”

    海登压根没在意杰拉德后半句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安斯艾尔，看上去只要安斯艾尔一点头，他可以原地拖着人回他的实验室里来个几天几夜的研究。

    没有秘术，更没有所谓的施展秘术的核心关键，安斯艾尔面上镇定地婉拒海登（和杰拉德）的邀请，决定回去了先想想怎么把“驱逐魔法秘术”搞出来。

    或许和他几分钟前控制魔法元素慢慢回流的办法是一样的？安斯艾尔想。

    ——被驱逐的魔法元素没恢复，还在记录法术效果、时间的菲尼克斯怎么可能走。

    想明白这个道理，不想再和菲尼克斯面对面，在被追问的边缘反复横跳，安斯艾尔果断尝试控制魔法元素均衡分布，菲尼克斯记录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考完实战考试的第一餐，安斯艾尔和欧尼斯特是在宿舍吃的。只有他们两个。其他四个要么和其他朋友交流（分析成绩）去了，特指杰拉德和凡妮莎，要么慈悲光环一开安慰没考好的同学去了，此处特指塞缪尔，要么号称有了新灵感，直奔食堂匆匆吃了顿饭就一头扎进实验室里，特指海登。

    安斯艾尔从尼米手上接过午餐，同时收下对方的恭喜，提着两份饭走进欧尼斯特的房间。

    “澎”。

    纷纷扬扬的彩色纸屑在安斯艾尔头顶爆开。

    “恭喜艾尔取得最高分！”

    他惊讶地抬头，只是转身取个外卖的工夫，没想到好友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礼花|炮。

    “你成绩比我高。”他哭笑不得，“而且只是实战成绩。”

    欧尼斯特严肃纠正道：“虽然我们一个班级，但就成绩而言，法系和物理系两边差别太大，应该分开算，不然对两方都不公平。”

    安斯艾尔无奈扬唇，把嘴里没说出来的“而且我这次考试取了个巧，真按部就班的打下来，能得多少分还说不定”咽下。

    庆祝的时候，不说扫兴的话啦。

    “我才要恭喜你吧，”他笑着说，“99分的高分，比我高多了。”

    一个成绩不好的人想要提高分数，最开始的几十分是很容易的，但越往后，越想靠近满分，那么其中需要耗费的努力、精力，乃至对天赋的要求，都无法估量。

    不然怎么说高分段的一分之差，含金量和低分段完全不一样。

    安斯艾尔很清楚这个道理。

    欧尼斯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解释，他拿起一盏内壁外壁都是淡金色的茶杯：“下午还有课，以茶代酒，干杯！”

    “干杯！”

    安斯艾尔下意识端起案几上另一盏茶杯，一口饮尽后才发现，“上面刻的是你的原型？”

    他举起茶杯，好奇地打量。杯子外壁是纯黑色，内壁却是雪白，覆手摸上去，在细腻柔滑的感触间，才会发现上面居然刻了一圈龙，仔细看看，茶杯的手柄上还有一条身形更小的龙。

    之前来茶室还没有这个杯子，安斯艾尔很快意识到它的由来，刻印龙的由来。

    欧尼斯特给安斯艾尔续了一杯茶，愉快地说：“是我。”

    “你找谁刻的？”安斯艾尔问。

    好奇的同时，心中划过一丝遗憾和怅惘。

    他都还不太熟悉好友的龙形，有人已经能完美复制了吗？也是，好友过去这么多年，在族群的栖息地里大多时候用的是龙形，有人熟悉挺正常。

    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

    “我自己刻的。”

    安斯艾尔眼睛一亮。

    欧尼斯特柔和地说：“用来纪念我们的相遇。”

    安斯艾尔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杯，又看看好友手里的，又惊又笑：“没想到你这么多才多艺。”

    先是采茶制茶，现在又是自己做杯子雕刻，这简直是个宝藏好友啊。

    欧尼斯特举起手里的杯子给他看：“既然是为了纪念我们彼此，那么我想做一个有我的特征的杯子送给艾尔你用，再做一个有艾尔你的特征的杯子我自己用。所以我在给你的杯子上刻我的原型。”他苦恼地说，“可是我想不出来艾尔你独一无二的特征，所以暂时只简单做了个样板。”

    “艾尔，你觉得我在杯子上加什么印记或者特征比较好？”

    安斯艾尔怔愣片刻，嘴角暖融融的笑意一滞。

    他的印记或者特征？

    欧尼斯特连忙补充：“或者你喜欢什么？花、草、动物、徽章？随便选一个。”

    怎么能随便选，安斯艾尔摇头，好友把自己的原型刻上去送给他，作为朋友的纪念，他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对待？而且纪念品还都是好友一手包办，全手工制作，他就更不该轻忽。

    可独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特征？

    王室的徽章肯定不行，而其它的……

    “我写一行字符，你照着这个刻，可以吗？”最后，安斯艾尔说。

    欧尼斯特自然说好，安斯艾尔拿过一张纸，慢慢写下他的名字——

    【安斯艾尔·希林·奥维格】。

    不是假名艾尔·希林，而是用前世的文字写下他今生的名字。

    “就这个。”他尾音上扬。

    反正这个世界没人认识方块字，而且万一以后他的身份曝光，他还可以狡辩说他早就告诉过好友，只是好友没认出来。

    安斯艾尔失笑。

    最重要的，这是最能象征他的符号。

    前世的一切如过眼烟云，他会在此世安稳长存。

    他抬起头，笑着问：“好看吗？”

    前世的母语难学是难学，但不可否认，那是一种美丽的语言文字。

    欧尼斯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罕见的注意力不在安斯艾尔身上，在看到那一行字符的第一刻，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状态中，耳边的属于心上人的声音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景象模糊不清，到最后，莫名的想要死死记在心里的字符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到底……

    “……”

    耳边朦胧的声音突然清晰片刻。

    “……欧尼斯特？醒了吗？是不是太累了？”

    熟悉的音调，却更成熟的音色让欧尼斯特突然有落泪的冲动。巨大的悲恸在他心底翻涌，随之而来的，浓稠的嗜血的欲|望迅猛扩散全身。

    那是他曾经失去的……

    “太累了就再休息一下。”温和的男声里有着掩饰得极好的疲倦，轻微的水声后，“我跟你说说我在克列斯那会儿吧。”

    欧尼斯特听到“他”自己轻笑了一声，带着淡淡的餍足，和血气。

    艾尔为什么会疲倦？“他”的声音？还有，水声？

    那人笑了笑，“你是在族群栖息地里学习、狩猎，没去大陆的学校交流学习过，肯定不知道在克列斯上学是什么体验。”

    欧尼斯特听到“他”自己的声音，比他现在的要低沉一点：

    “无所谓，我有你就够了。”

    “你啊，坚持看不上克列斯，不愿意去任何一所综合学校学习，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没有。”

    “天才的骄傲嘛，可以理解。”

    “你比我聪明多了。”

    “嗨，别吹了，还想不想听我讲以前的事了。”

    那人回忆道，“第一次离开……去上学，被我妈坑进特别班不说，开学时还遇上一个脑子有病的怪人，喏，好像是叫格里曼？他一上来把我上学骑过去的驴子给吞了，那时候气死我了。”

    “你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学校的牌子就摆在那儿，在校学生敢当众吃人？也就是仗着我当时注意力不在驴子上，反应、经验不足，趁机搞事。”

    “后来呢”

    “你想想我是什么人……能吃亏？反应过来就跟格里曼干上了，把驴子安然无恙的拿了出来，嗯，就是驴身上满是口水，我嫌弃了好久。”

    “然后啊，一来是……病犯了有点小洁癖，二来是觉得自己不能很好的保证驴子的周全，后来直接找人把驴子送到我妈那儿，让她看着……”

    欧尼斯特攥紧手指，这是艾尔，他绝对不可能认错，可他没去克列斯？没在开学时拦下格里曼那狮子的小动作？“艾尔”开学后没有留下那头蠢死了的驴子？

    既然驴子提前被送走，那么詹妮弗他们……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手里有硬物硌得他发疼，低头一看，那是一条项链，项链低端刻着一行熟悉的字。

    “……克列斯，名声在外？哈！还不是无知无觉的任由我们潜伏在附近？谢谢你们啊，有诸所名校的名头在，我们在德维雅城里过得特别安全，特别顺心。”

    尖利的女声让欧尼斯特忍不住回想起铭记在脑海里的那一天，因为她，他的艾尔被迫过早的承受狂化种的压力，因为她，他的艾尔恐惧、沮丧了好一段时间。

    是她么。

    ……

    “……”

    “欧尼斯特？”

    略显青涩的音调拉回欧尼斯特的神智。

    “怎么了？”

    抬眼，是艾尔关切的眼神。他看着离开软垫半倚在他座位扶手上的心爱之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想要撕裂的欲|望。

    保护他心爱的人，撕裂胆敢伤害他心爱之人的存在。

    欧尼斯特闭了闭眼，掩下眼底浓烈的血腥，抬头，瞬息间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刚才想怎么在杯子里刻字想入神了，抱歉，没听到你后面的话。”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安斯艾尔关心欧尼斯特的表情，没发现对方口中的“字符”少了一个“符”字。

    欧尼斯特回过神，不动声色地说：“真的没事。”他向安斯艾尔展示杯子内壁，“我想刻在里边，缩小一点，刻两圈，你觉得怎么样？”

    “都可以。”安斯艾尔看好友脸色正常，放下心来，“你怎么喜欢怎么来。”

    “那我先把它收起来，免得后头想刻的时候忘记纹路。”欧尼斯特坦然的收好写下名字的纸张。

    安斯艾尔写下来前就做好把方块字给好友的准备，闻言只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午饭，一个去上课，一个去当助教，只不过这一次和前几天不一样，两者身份互换。

    “不用管底下的学生在想什么，完成老师的要求即可。”欧尼斯特叮嘱道，“不过第一堂是不是要先试验一下法术的效果和持续时间？你可以带点儿书去看，免得光记录很无聊。”

    安斯艾尔笑着应下，信心满满。

    他为什么特意回宿舍吃午饭？当然是为了方便提前试一试法术，几次小范围试验结果挺满意，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同校们上课，他放个法术下去，施施然转身，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美好日子。

    “艾尔，你开心吗？”

    安斯艾尔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好友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他说：“开心啊。”

    实战考试成绩出来了，学校里对他的质疑也能消停会儿。再有，他也是后来才想起，挨个给所有年级的法系同学上驱逐魔法，很快他的名声就会从“走后门的”变成“可怕的魔鬼”。

    ——除了他，那个法系职业者不是在六岁那年开始感应、亲近魔法元素？有的甚至更早。他们会喜欢没有魔法元素的环境？

    以后，面对他更多的会是避而远之和敬畏吧。

    安斯艾尔觉得这样挺好，不是因为他乐观，而是他的同班、室友没有排斥的反应，他的好友更是一如既往的亲近他，那他没什么需要担心。

    看着艾尔纯澈的眼眸，欧尼斯特顿了顿，释然一笑。

    送走艾尔，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舒缓的神情发生变化，低垂的眸子里满是阴沉和可怖的气息。

    他的记忆里有秘密。

    他的艾尔遇到了什么。

    ·

    艾尔·希林和欧尼斯特的实战成绩比塞缪尔他们四个都高！

    一顿饭的时间，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学校。

    正值考完试，学生们正高度关注成绩，有个风吹草动本就传得快，更别说和这两天的热门人物有关。

    “不会吧？”

    有学生不敢相信。实在是昨天两位“新生”的理论成绩有够深入人心，所以对对比明显的实战成绩抱有怀疑。

    “真的，塞缪尔他们亲口说的！”

    “真的假的？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塞缪尔好心的性格又犯了？”

    “有人想办法弄到了特别班的成绩单！考试试卷不一样，只有成绩的成绩单想想办法可以看到。那成绩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欧尼斯特99分、艾尔·希林95分！比其他人都高！”

    “不是吧？！”

    听闻两人，尤其是安斯艾尔的实战成绩后，大致有三种反应。

    一种是依旧咬牙切齿，就是看不惯空降的部分学生。他们被安斯艾尔隔空狠狠扇了个耳光，因不服气、不愿承认等原因坚持站在反“新生”第一线。只不过迫于现状，暂时蛰伏起来。

    一种是恍然大悟，自认为明白学校招收两名“新生”理由，进而幡然悔悟的学生。他们已经在琢磨要不要向被议论的艾尔·希林道歉，反省自己的偏听偏信。

    还有一种，大部分以物理系的为主，他们敬服欧尼斯特表现出来的实力，同时对欧尼斯特三句话中两句不离嘴的好友艾尔·希林态度友好的。这会儿更是拍手称快，无不嘚瑟的表示助教（偶像）的眼光就是好，助教（偶像）的朋友就是强。

    “助教交什么样的朋友那是助教的事，”有的脑子清醒的学生（迷弟迷妹）提醒道，“不想被揍得脸开花就别在助教面前提这事儿。”

    “嗨嗨，知道知道，我不就私底下说说嘛。”

    “……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悄悄跟你说，你别告诉其他人。”

    “请容许我郑重拒绝！”

    “拒绝无效！之前助教不就老提艾尔·希林，说他是他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么，我们小分队有次特别观察过，只要助教没上课、揍我们，那他一定和希林呆在一块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

    “那时候我们小分队就看出两人间有情况啦！只不过是同学，不好光明正大的磕基~情，你懂的那种，所以只是小范围传播。”

    “既然你说了小范围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霸道冷清只为你一人笑×柔弱小白花的基友组你不吃，强强你总要吃吧？”

    “……”

    “吃吗？”

    “吃！”

    小分队秘密扩大，一时间显出欣欣向荣的局面，惹得小分队队长，也就是早上在食堂为希林、欧尼斯特仗义执言的长耳鼠姑娘喜极而泣：“我感受到了无上的快乐！”

    美杜莎姑娘抱紧长耳鼠姑娘：“啊我死了！”

    无论学校里学生怎么想，课程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考完是当天下午就得上课，无论是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

    什么辣鸡学校！考完试还接着上课！有没有点儿人性啊！

    这里面唯一有时间整理考试心情的，只有高级学院的部分学生（特别班的几个人太少直接忽略不计）。

    高级学院和中级、初级学院课程最大的差别就是学生拥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权，进而课程安排不太一样。

    有的下午没课的学生懒洋洋的瘫在宿舍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日的事，考试啊，最近的热门话题人物之类的。

    直到一个突然的消息炸了所有闲在教室外的学生。

    几分钟前，高级学院法系某个班，老师踏着上课铃声而来，满面春风，和下面颓靡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给你们介绍一位助教。”

    助教？上了一个多月课，半道突然来个助教？底下的学生精神起来。

    何方神圣——

    “这是你们的艾尔·希林助教，”老师和蔼地介绍，“以后你们会经常见面，记得好好打招呼。”

    学生们脑门都要飞了：哈？这不是最近都在讨论的人物吗？为什么突然来当他们的助教？难不成和隔壁物理系的情况类似，看某个学生实力可以，就拎出来殴遍整个系？

    他们一脸的警惕，以及跃跃欲试，个别脸上还隐藏着深深的不甘。

    他和他们一样是学生。/他只是个学生！中午以前他们还半点儿看不起他！

    接踵而来的疑问也在所有人脑海里出现：这节课不是实践课，是理论课，难不成要改上课地点？

    深知艾尔·希林拿不上台面的理论成绩，没人认为校方会脑子进水，让他来给他们上理论课。

    知道老师们打的什么主意，安斯艾尔望着下面一张张年轻的脸，默哀三秒：在老师得知他可以控制驱逐魔法元素的范围后，那扭头时喜不自胜的模样，还有刚才介绍里的“经常见面”，心脏啊。

    有正经老师看着，没哪个真正没脑子的敢在这会儿闹，学生们说完老师好——有的只动了动嘴，声音半点儿没出——安斯艾尔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坐下。

    其他学生：？？？

    怎么肥似？

    讲台上，老师亲切地看着他辛苦奶大（并不）的学生们，和蔼的冲安斯艾尔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不知道老师和艾尔·希林在打什么谜语，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只看到艾尔·希林摸出法杖，轻轻一挥——

    兹拉。

    数道小声的桌椅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惊愕、排斥、扭曲等神情出现在学生们脸上。但好歹接受了十几年精英教育，没人跳起来问怎么回事，也没人离开座位。最出格的，也仅仅是震惊之下不小心碰动桌椅。

    暗中观察的安斯艾尔对克列斯教育质量一栏填上一个较为满意的数字。

    老师也很满意，他终于开口，为迷惑、惊慌的小羔羊们解释道：“希林助教可以低成本划出禁魔领域，以后，你们会经常和希林助教相遇，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

    那孜孜不倦的态度，正直温和的神情，充分体现一名教育者的自我修养。

    好一个教育者的自我修养！安斯艾尔不着痕迹的捡起掉在地上的法杖。

    这下一来，教室里所有学生都知道艾尔·希林助教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了。也有的在心里哀悼他们抽到下下签。上午的驱逐魔法、禁魔领域是艾尔·希林搞出来的，耗费还小，学校直接盯上他，然后顺理成章的盯上他们这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学生。

    这还是对希林持有正面看法的，那些死活看不顺眼希林的学生，这会儿已快要崩溃。

    看啊，别人运气比你好，进了特别班，实战成绩比你好，还有你望尘莫及的特长，把你压得死死的，让你反复在没有魔法元素的地狱里煎熬。

    “……”

    绝不松口！他们绝不向恶势力松口！艾尔·希林就是个走后门、理论差得一塌糊涂的……

    “之前忘了问，法术能不能撑住一节课？”老师问道。

    “可以。”安斯艾尔说，“以防万一，我在教室里坐着随时补法术。”

    他们：“…………”

    啊啊啊受不了了！为什么除了万恶的禁魔课程还有上门的禁魔助教？不活了啊！！！

    大哥我们承认您很强、非一般的强，您可不可以把神通收了！？

    浑然不知教室里的学生心里活动越来越一致，安斯艾尔拿出之前准备的书，打算老师在上面讲他在底下看，然后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上课的内容有一部分是他需要学还没学到的？自学之外听听老师讲课，好像也可以？

    安斯艾尔本打算放个法术就走人，谨慎起见多呆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很是惊喜。

    一整个高级学院专属教学楼，总有有的教室有课，有的教室没课的情况，当然也有好学的学生在考完试的下午就背着书、卷子来教室自习。

    安斯艾尔所在教室的对面，一名勤奋的法系学生正在奋笔疾书，直到他发现周围魔法元素分布好像不太对？

    ——安斯艾尔驱逐了他那间教室的元素，其它教室不得面临突兀增加的元素吗？

    不过反正是理论课，魔法元素多点儿少点儿无所谓。

    这是对上课的学生来说，对于自习的学生，对方仔细观察后大惊失色：

    “天啊那个艾尔·希林是个人肉禁魔机器学校还让他跟我们的一起上课啊啊啊！”

    “看看那熟悉的苦逼脸！那不是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吗！？”

    一传十十传百，法系所有没课的学生都震惊于他们未来的惨状，并开始真心实意的悔过。

    “如果我们没有乱说话，艾尔·希林会不会没想着用驱逐魔法？我们也不用和人肉禁魔机器一起上课？”

    “他自己长期处在禁魔领域中不难受吗！！！”

    遍地的哀嚎中，消息传到物理系那边，长耳鼠姑娘和美杜莎姑娘对视一眼。

    “双教授！啊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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