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邪神与信徒1

    壁炉里的烛火发出燃烧的噼啪声响, 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一股寒风从破损的窗子里吹进来, 带来了外面陈腐森冷的气息。

    谢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不仅是不断吹进屋内的寒风，还有这具身体本身也在发冷。

    她低头一看, 身上裹着一件粗粝的黑色黑袍，材质又硬又不挡寒, 风直接从袖口裤脚里灌进来，通身都没有暖意。

    当然, 这不是主要原因。

    谢晗举起手腕, 上面有一层简陋的包扎, 还敷着一些褐色的泥状物, 透着一股药草味。

    苍白虚弱，手脚发冷, 甚至腿部有些抽筋的感觉，还有身周一圈不容忽视的，用血液勾勒而成的一个直径两米的六芒星阵图, 在六芒星的每个角上, 还摆放着骨头、山羊角等诡异的物件。

    她此时的身体正跪坐在法阵中央, 手捧着一卷不知道是什么皮制成的卷轴, 上面刻着蕴含着法术力量的密文。

    很显然, 这是一个祭祀的法阵。

    而谢晗降临的契机，应当是在原来这具身体失血过多休克或者死亡的瞬间。

    为了弄清楚这一切，谢晗下意识的读取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这一搜之下, 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片混乱，能检索到的，只有毫无逻辑的思维意识，以及零星的记忆片段。

    不知道是因为谢晗降临的时候原身濒死的缘故，还是原身本来就是这种思维混乱的状态。

    谢晗估计是两者皆有，感应得知，这依然是一个有超凡力量的存在的世界，并且世界的能级十分特别，说高也高，说低也低。

    谢晗闭目片刻，终于抓住一点残存的记忆，获得了这个世界的少量信息。

    之所以说这个世界能级很特别，是因为它整个世界犹如一个被虚空包围的蛋，人类和生物活在‘蛋’内，依靠着一层特殊的规则‘蛋壳’，将实力过于强大的存在排除在外。

    在蛋壳内部的人类处于蛮荒的中古世界，无论是在生产力方面，还是在超凡力量上的探索，都比之前谢晗在的现代玄门世界还要落后，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仅仅处于探索中，整个世界偌大疆域都处于被各种各样的黑暗生灵所占据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这个世界上势力范围最大的超凡势力，名为光明神教，这世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无论在哪个公国，每一个骑士的郡领封地下，都必然有一座光明教堂，可见其实力范围之大。

    这个教派就像摇曳在黑暗中的烛火，在这个世界象征着这正统和光明，拥有最广大的信众和公信力。

    但因此也催生出了许多罪恶。

    这具身体的原主，在原来的村庄中，是一个异乡老妪带来的孩子，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黑发黑瞳，让她从小被村人视为不详，不允许村里的孩子和她玩，老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来历神秘，深居简出，一个人光凭狩猎也能养活孩子，有坏心的人都不敢招惹。

    一直长到了原身十三岁的时候，抚养她的婆婆因为急事出了远门，当时说的是最多一个月之后就回来，然而整整过了大半年，原身都没有等到婆婆。

    就在这大半年的某一天晚上，一直没有孩子的领主夫人生下了一个身体带畸形婴儿，这种不祥的象征让领主极为愤怒，亲手烧掉了那个‘邪物’，领主请来教堂的牧师对自己的领地和城堡进行净化。

    一个字都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自由民和农奴们，对于领主和牧师大人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常年被各类魔物袭扰，阴影笼罩在这个世界每个人类心中，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积极的寻找任何可能的源头。

    黑发黑瞳，深居简出的原身很快就被提了出来。

    一行人冲到了老妪在半山的居所，里面养的几头山羊和她临走前留下的余粮被村人们看到，另外工具房里锋利的弓箭、刀具，落在骑士位阶的领主眼中，也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农户能拥有的。

    还有在众人眼中，皮肤细腻得像绸缎，虽然是黑发黑瞳，却有一种异域神秘之美的原主。

    一个没怎么接触过外人的小女孩，面对汹涌的恶意没有一点办法，当场就被绑上了火刑架。

    然而也许是原身的血统确实有特意的地方，在火刑架之上，她爆发出了超凡力量，免于被烧死的命运，但是碍于原身这点血脉力量不够强，领主拥有本身的骑士实力，牧师也会一个基础的驱邪术，原主不但报复不了那些人，能仓皇逃离都是幸运的了。

    村民们叫她女巫，她慌不择路，往森林深处的沼泽跑，顾不得婆婆曾经告诫过她那片沼泽很危险。

    凭借着血脉的特殊，原身穿过了沼泽外的鳄鱼群，摆脱了追兵，最后来到了现在这座小屋，巧合的是，这还真的是一个女巫的居所。

    只是原来住在这里的女巫已经不见，但是留下了一些零散的修炼笔记和卷轴，此后的两年，原身就在这里生活学习。

    从修炼那些乱七八糟的图阵开始，原身后面的记忆逻辑就开始混乱了，不知道是修炼不得法，还是这些东西本来就会有这个副作用，谢晗更倾向于后者。

    至于现在的状况，是原身又一次做大死，在小屋里找到了一卷女巫秘藏的卷轴，据说可以突破实力，一步登天。

    原主的愿望就是变强之后离开这里，去找到婆婆。

    可惜她的身体太孱弱，放完血没多久就休克了。

    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谢晗降临。

    或许是受到了谢晗降临时一丝灵魂波动的影响，或许是重新在这具身体上感受到了生命气息……总之，皮卷轴在此时突然被触动了，上面的密文一振，诡异的文字像是水池中的蝌蚪一样，以一种莫名的规律游动了起来。

    谢晗周围用这具身体血液绘制的阵图猛然一亮，那些血液轨迹在这个时候成了燃料，轰然燃烧了起来，但是那火焰不同于正常的火，不仅毫无温度，焰光也是不详的红色。

    此情此景，谢晗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是阵法启动的表现，但她可不相信这会是什么让人实力突飞猛进，一步登天的卷轴。

    这种样式的阵法并不难分辨，明显是和召唤、献祭挂钩的。

    猩红的火焰猛然爆发，又瞬间熄灭。

    “踏、踏、踏。”

    黑暗的余烬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弯角在壁炉的光芒下，投到了墙壁上，被拉得老长。

    对方虽然是直立的人身，但是脚却是完全的羊蹄，脸庞狭长，有些像山羊，眼瞳全是黑色，透着惊悚邪恶的魅力。

    “黑夜的眷族，是你在召唤我吗？”

    看着眼前怪物的外貌，谢晗立刻就认出来了，有些惊讶：“魔鬼？”

    魔鬼是一种高阶种族，虽然不像恶魔那样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但依然是亘古不变的邪恶种族，因为和恶魔一样无法在没有通道的情况下降临人间，便热衷于用充满漏洞的契约诱骗人类签订，然后通过契约的力量隔着世界掠夺灵魂。

    听对方对自己的称呼，看来这具身体的血脉还真有来历。不过女巫小屋能有召唤魔鬼的卷轴，还真被用了出来，也是挺倒霉的——就谢晗曾经的经验所知，无论是何种缘由出现在人类世界的魔鬼契约，其目的都是为了捕猎。

    魔鬼见谢晗认识自己的种族，狡诈味道的嘴角高高地提了起来：“你是一个有知识的人，我最喜欢吃这样的灵魂了。”

    “契约生效了？”

    谢晗看了一眼周围的燃烧的火焰，向魔鬼确认。

    魔鬼有礼貌的回答道：“当然，召唤成功，代表着契约生效，你将获得二阶巫师的实力，代价是你的灵魂。”

    这就是漏洞了，魔鬼会替你完成契约要求的内容，但是与此同时，它也会在下一刻收割契约人的生命，总体而言就是个没有意义的坑。

    “可以解除契约吗？”谢晗难得好脾气的说道：“召唤仪式是原来的灵魂定下的，我刚来，你可以看出来吧。”

    谢晗刚刚到这个世界，这具身体原本还处于濒死状态，就算开始恢复，也是先从弥补身体的亏损开始，这是融入世界的必然代价，哪怕是她也无法改变。

    “当然不可以，契约的灵魂对象是你。”魔鬼摇了摇头，纯黑的眼睛里冒出奇异的光：“我能看出来，异常的灵魂，非常神秘，我的能力都看不透，幸好契约已经生效，这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你的灵魂已经属于我了。”

    谢晗又问了一次：“没的商量了吗？我可以付出其他代价，比如对你有用的知识？”

    魔鬼遗憾的摇头：“抱歉，等我吃下你，说不定能够晋升，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人就像新认识的朋友一样，友好的协商着，只可惜谈话的内容并不如此。

    魔鬼说完伸出一只手，对着谢晗指点了一下，一股奇异的能量瞬间涌入了她的身体。

    这具身体体内属于女巫一系的阴影和诅咒的力量疯狂增强，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就达到了原主梦寐以求的等级。

    接着魔鬼再一次指点了一下：“我本来想多和你聊一聊，但是我已经在迫不及待了，你能理解我的吧。”

    随着他的话音，谢晗的身体飞快不可逆转的腐朽，从下半身开始化为了尘埃。

    这是契约规则的力量，是现在刚降临的谢晗无法抵抗的。

    “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吧……”

    没有了肉身，就只剩下灵魂。

    魔鬼眼中焕发出光芒，期待的看着谢晗。

    下一刻，他那狡诈冰冷的黑瞳视野中，一个光芒璀璨、无比恐怖的灵魂显现，就像弱小的生物面对着强大的掠食者，除了战栗的僵立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谢晗的灵魂悬浮在半空，神色微微的遗憾，叹息一声：

    “我本来不想放弃肉身的。”

    说着，她伸手在虚空中拽住了魔鬼的身影。

    眼前的魔鬼其实不是肉身，只是一具力量投影而已，但谢晗本身的神魂能力，直接这么看似物理方式的一扯，就将魔鬼在其他位面的本体给扯了过来。

    当然，魔鬼的本体，也依然是魂体，他们本质就是一种奇异强大的幽魂。

    魔鬼终于醒悟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存在，发出了凄厉的惨嚎：“不要！大人放过我吧！求求你！对不……”

    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谢晗的双手扯住魔鬼的灵魂，揉吧了两下，捏成了一个丸子形状，然后……毫不犹豫的丢进了嘴里。

    “唔……我也不想的，可是不吃掉你，我的灵魂就会被契约规则送到你的那个位面去，这可不行……”

    谢晗有滋有味的嚼了两下，将这只魔鬼的灵魂精华全部咽了下去，完了还打了个饱嗝，感叹道：

    “原来魔鬼的灵魂，竟然是鸡肉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西幻，设定上纠结了很久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