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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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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殊说了个“有”字之后,便停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可供夏知蔷揣测的表情,只一双眼睛时不时轻眨几下,懒懒散散,并不着急往下讲。

    在原地等着那最后一只靴子落地的夏知蔷,度秒如年。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意识到这人也许只是故意吓自己时,冯殊才慢悠悠补齐后半句:

    “我打不开家里的门。怎么回事?”

    夏知蔷急忙答道:“锁坏了,我昨天刚找人换了新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冯殊轻轻颔首,然后便安静地等待夏知蔷想通某个紧要关节。

    他高估她了。

    对方除了时不时偷瞄一下自己的脸色,再就是孜孜不倦地擦蹭着地板上的鞋印,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来。

    觑见冯殊面色依旧不好,夏知蔷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啊?”

    “还应该发现什么,”冯殊说,“发现家里藏了个活人吗?”

    “没有藏人!没有!”夏知蔷慌乱地否认着。

    “这么紧张……难道,真藏人了?”

    冯殊说完,别有深意地看向妻子。

    他似诘问又似审视的目光,在夏知蔷脸上停留许久。被盯得后脑发麻、脚发软,夏知蔷背上很快就积满一层冷汗。

    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无声的拷问。

    “逗你的。”冯殊先松了口,随即状若无事地问起另一件事:

    “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就不在家?”

    和他的松快自如截然不同的是,全程被动招架的夏知蔷就像刚坐完过山车,身体掏空,意识涣散,临近虚脱。

    她扶住一旁的柜子才勉强站稳:“订单做不完,直接睡工作室里了。”

    这话有一大半是真的。

    夏知蔷开了家烘焙工作室,遇着爆单,她便会歇在工作室以便连夜赶工。昨天她就是忙到凌晨两点才回来,本想拿点换洗衣物走,结果却碰到了不速之客,然后仓皇而逃。

    “前几天呢,为什么也不回家,”冯殊淡着神色继续盘问,“订单这么多?”

    “……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老睡不安神。所以最近不怎么回来住。”

    “‘最近’是多久。”

    “大概从年后开始,两三个月的样子。”

    老老实实回答完,夏知蔷忽地意识到不对:冯殊人在国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前几天都没回家的事?

    她被人套路了。

    果然,夏知蔷一抬眼就对上了冯殊套话成功后要笑不笑的自得神色。

    饶是气得半死,心虚到没立场计较的夏知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她闭口不言,等待冯殊借机发落自己,或者继续追问那几枚鞋印的来源。

    冯殊没有。

    说了句“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胆子还没脑仁大”,他重新打开笔电继续刚才的事。

    趁这空档,夏知蔷将扫地机器人遥控了出来,准备把最棘手的鞋印给解决掉。冯殊听到声响,眉头轻蹙:

    “它很吵。”

    “可是……”

    “家里应该有拖把的吧?”

    是要夏知蔷手动拖地的意思。

    弓着腰不情不愿地来回拖了两三遍地板,直到犄角旮旯里都像打过蜡一样发亮,夏知蔷才停下手。

    冯殊光着脚巡视完一圈,少爷病发作,突发奇想要喝咖啡——不要速溶也不要外卖,现磨来不及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挂耳。

    挂耳咖啡要冲得好喝,水流及水温都有讲究,不能用饮水机直接泡。

    无法,汗都没来得及擦的夏知蔷只得新烧了壶沸水,等摊凉到85°左右,再高悬水壶稳定流速,分三次将粉末浸润。

    真是比慈禧还难伺候。

    夏知蔷将没加糖没加奶,却足足加了大半杯子怨气的咖啡端给了冯殊。

    抿上一小口,男人满意地扬眉,说还行。放下杯子,他对打算继续整理托运箱的夏知蔷道:

    “吃了再弄吧,不急。”

    “?”

    夏知蔷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冯殊的思路节奏。

    冯殊抬眼扫了扫餐桌上田婆婆给的早饭:“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填饱肚子,再做其他。”他敏锐地问,“看着挺多的,是两人份吗?”

    夏知蔷差点脱口而出,说是的。

    她不能这么答。

    不论这两份早餐是邻居婆婆送的,还是她自己去买的,“两人份”都是个bug——弄错了冯殊飞机到达时间的夏知蔷,不可能特地给人多准备一份早饭,邻居家的婆婆更不会。

    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份又是给谁的呢?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夏知蔷只得撒谎:“这是我一个人吃的。我……很饿,特别饿,非常饿。”

    端详她片刻,冯殊露出意外的神色:“食量不错啊。”

    说罢他指了指茶几:“那就来这儿吃吧。已经弄乱了,等下一起收拾比较方便。”

    在人眼皮子底下吃,就没办法将吃不完的偷偷扔掉了。夏知蔷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不好吧,弄脏你的书和电脑怎么办。”

    冯殊默不作声地将电脑挪开,再把书全部搬到沙发上,腾出位置。

    她又说:“要不,我们两分着吃?我突然又没那么饿了……”

    “不用客气,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冯殊朝她招手,笑得体贴,“干站着做什么?过来啊。”

    无法,夏知蔷只得挪到茶几边,开始咽下自己种的苦果。

    小嘬一口豆浆,又咬一口牛肉煎饼,她拿余光瞟着监工一样的冯殊,眼神说不清是求助还是求饶,既惨,且怂。

    冯殊淡定地做着自己的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别看我,我又不能下饭。”

    “……”

    夏知蔷从不是什么解语花。别人扔过来一句话,或者有什么情绪了,她反应慢半拍是常态,慢一拍的时候也有,迟钝得很。

    用夏爸爸的话说,自家女儿就是韭菜馅的脑子配上勾过芡的心,日子啊,过得稀里糊涂的。

    但再笨的人,这会儿也该从冯殊的行为中琢磨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了。

    是为了她把飞机到达时间记错的事吗?还是因为她的夜不归宿?

    真是小心眼。

    所谓忍一时淋巴结节,退一步乳腺增生,夏知蔷今天在狗男人们身上积攒的怨气眼看就要到顶,她杀心一动,恨不得立刻把那把奶油抹刀给找回来,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剁成馅儿,出了恶气再说。

    随即她又心虚:貌似是自己有错在先呢。

    况且,杀人是要偿命的。夏知蔷为了稳妥过完一辈子而忍受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多忍这一件不多,犯不着。

    默默计较着,她心里血光冲天,偏偏面上是岁月静好,腮帮子仓鼠似的一鼓一鼓,宛如一个敬业的吃播博主。

    一整份早饭吃完,夏知蔷的胃已经被顶得相当难受了。心如死灰的她,伸出手准备扒拉另一个食品袋。

    有人按住了她的手。

    夏知蔷疑惑地看向冯殊,对方没头没尾地说“够了”,随后加了一句:

    “想把自己撑死?”

    “不是你要我吃的么。”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那我要是让你学着收收心——”

    截住后半句话,冯殊瞥了眼她委屈至极的神情,叹气:“装可怜倒是拿手。”

    弄不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夏知蔷却注意到,对方手背上有几处类似擦挫伤的痕迹,已经发红破皮了。

    “这怎么回事?”她问。

    冯殊收回手,语气轻描淡写:“不小心碰到了。”他随后起身,“我去洗个手。早饭留一点,突然饿了。”

    确定不用将剩下的东西强塞下去,夏知蔷感激涕零地目送这人去洗手间。

    她将豆浆的吸管插上,撕开煎饼的包装卷到一半,又给小笼包淋了姜醋,最后还细细剔去一次性筷子上的竹刺,服务很是到位。

    冯殊回来一看,生出种自己娶了个日本女人回家的错觉。

    夏知蔷仍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小狗儿似的巴巴地等着人一句表扬,或者说,特赦。

    “以后不要外宿,也不要随便换门锁。”冯殊在沙发上落座,“还有,换锁师傅不穿鞋套就放进门的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夏知蔷听到后面半句,恍然大悟:换锁师傅……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完美的借口呢?

    她忙不迭地答着好,起身整理行李箱去了。

    本就毫无胃口,冯殊抬眼看到她忙进忙出的身影,皱皱眉,索性放下了筷子。

    恰巧,他手机一震:

    【我姑姑说,你老婆确实有个哥哥,不是亲的,是她那个后妈的儿子,一直跟着亲爹生活,和夏家来往不多。】

    这个备注名为“陈渤”的人随后追了条过来:【你结婚也有大半年了吧,连这些都不知道?】

    夏知蔷的事情,冯殊多少知道一些。

    就比如她爸离婚后和那位阿姨在一起很多年,算是组合家庭,只是为着各种原因没去领证;他也知道,阿姨还有个儿子,但冯殊和夏知蔷结婚请亲戚吃饭时,这个所谓的哥哥并没有出现。

    现在看来,冯殊知道的,远没有他不知道的多。

    想起莫名出现在家里、衣衫不整、还结结实实挨了自己一拳的嚣张男人,想起他离开前颇有意味地说“我从来没把知知当妹妹看过,她也一样”,冯殊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他再抬头,就见夏知蔷拿着个变了形的眼镜走到自己面前。

    这幅眼镜冯殊已经用了三年多,细金丝边框架,材质轻盈,低调耐看。他近视度数很低,眼镜不是必需品,这回不过是在机上要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才戴着防蓝光。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它在一场毫无预兆的打斗中被踩成了废品。

    夏知蔷懵懵地问:“怎么成这样了,压着了?”

    “嗯。”含混地应了句,冯殊抽出她手中的眼镜,随手抛进垃圾桶,动作语气中皆有种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夏知蔷没着急走,问他:“明天休息?”

    “半天班。”

    “哦,那你现在……”

    “还有点事要收尾。”冯殊抬眼,“有话就直说。”

    夏知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忙。我补个觉去,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夏知蔷从来没有这么快速地洗完过一次澡。胡乱吹干头发,她钻进被子,把自己蜷成了一个球。

    她太难了,也太累了。

    熬夜累,撒谎累,应付凌晨时的崩溃和刚才的提心吊胆,更累。

    半梦半醒的边缘,夏知蔷奇长的反射弧终于完成了任务,在脑中丢出个疑问:既然没有钥匙,冯殊又是怎么进的家门?

    她直接吓清醒了。

    差不多同时,夏知蔷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有人掀开被子躺在了旁边。

    他在耳边吐气温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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