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敛芳和张妈妈马不停蹄回主院, 歇住脚跟就向侯夫人禀述了这件事情。
侯夫人和平津侯爷正在用早膳,听了这件事情,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即放下筷子, 蹙眉问, “怎么会折腾得这么厉害?”又偏头问张妈妈, “你那日掂量尤酌的身子骨, 她盆骨虚吗?底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妈妈摸骨验身好多年了, 是这行鼎鼎有名的老人, 经过她手的人不说一万也有八千, “夫人大可放心, 那小婢女的身子底好, 骨架小肉多, 皮薄肉细嫩,臀/挺胯大, 是个好坐胎的,绝对是百里挑一, 老奴拍拍胸/脯保证, 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只怕是公子第一回 ,情难自禁,下手就重了一些。”
敛芳在旁边用公筷给侯夫人布了一道清蒸鱼丝,剔除鱼刺夹到碗里,附和点头说,“夫人,您就别担心了,张妈妈说的对, 换个地方想想,公子到底不是十三岁的儿郎了,如今已到弱冠,难免许多血性冲动,鱼嫩丝滑,夫人多吃一些。”
侯夫人忧心忡忡,未了目光看到自家相公在旁边神情自若,好整以暇的吃着菜,上嘴埋怨道,“你怎么那么清闲,你儿子回来快半个月了,也不叫他过来见见,怎么当爹的,就顾着当年一时爽了,儿子生下来也不管,子离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依然不管不问,也不找他谈谈,交交心。”越说越生气,侯夫人伸手抢过平津侯手里的筷子,“别吃了!”
侯夫人与平津侯两人是青梅竹马,家里又是世交,感情非常好,见夫人生气,被抢了筷子的平津侯也丝豪没拉脸,拢了人过来,上嘴就哄,“夫人莫气,为夫的不是,饭也没吃多久,敛芳你去把子离叫过来,与我们一同吃,好生谈谈心,问问他最近可有什么想要的。”
侯夫人挣开他的手,“你当子离是女儿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伸手跟你要过东西,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俗,天天忙政事,早出晚归,笼统下来半个月了,你见过子离几回?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关心一下你的儿子,没听敛芳说你儿子一夜没睡,现在要好好休息呢,天天宣过来叫过去,你儿子是你那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手下?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去清竹苑看看?”
意识到妻子是真的生气了,平津侯满口应下,“去去去,等子离醒了我就去,与他好好谈谈,不过这张罗亲事的夫人还得夫人多上心,我这辈子的眼光都落在夫人身上了,实在没有余力挑,夫人辛苦,夫人劳累,来吃口鱼,莫气莫急,为夫的错为夫的错。”
“子离身体好随我不是,我怎么样夫人最清楚......”
旁边的婢女婆子都捂着帕子笑,侯夫人老脸一红,扭他的手臂肉,“老不正经,子离谦逊有礼,哪里像你!没个当爹的样子,乱七八糟!”
“是是是......”
多年夫妻,通房的事情安排了,侯夫人不过就是在烦亲事嘛,平津侯哪里会瞧不出来,出言安抚到了点子上,侯夫人果然没那么抓狂了。
平津侯喂她的鱼张口吃了,算是和好。
“你留意一下朝堂上的官僚,哪些家里年龄刚够,相貌好的,端庄大方的,还没定亲的闺秀,理了名单给我送过来,我挑挑再给子离送去,他满意了,我寻媒婆上人府上说亲去,子离不小了,亲事也该定下来。”
“好好好......”
平津侯府门槛高,消息放出去,无论门第匹不匹,自然有人巴着赶上来,平津侯压根不担心,他都没有问,官场上知道郁肆归来的风声,家里有闺秀待字闺中的早就来他眼前冒了。
剩下来就是挑挑拣拣的事儿,
朝堂事情多,平津侯哄好妻子两人用了饭,他承诺这几日抽空去郁肆屋里陪他聊聊,随后就出门去练兵场了,最近有新兵送来,需要他去视察操练过程。
侯夫人咕哝几句,也没多说,挥手赶他走快点。
敛芳提起给郁肆多找个通房,侯夫人摇头,“这件事情暂时不急,尤酌的皮相好,是个稀罕少见的,子离收了她只怕就再难瞧上别的,一时之间去哪里寻个和她差不多的人送去清竹苑?再等等看吧,过几日挑不出闺秀,看看子离的意思,对了,你吩咐厨房给尤酌单独开小灶,补品什么的,别拉下了,她虽然身上有肉,但也没几两,多补补终归比较好。”
“避子汤喝了没有?”
“奴婢亲自瞧着喝的,一滴没剩。”
“那就好。”
尤酌升通房的事情本就备受争议,披头散发的她裹着郁肆的一间披风回到婢女房,几乎没值岗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尤其是看到她脖颈和下巴处的痕迹,就像是丢了几百只鸭子在水里,非议声不断,不停地往她耳朵里冒。
有人羡慕,“尤酌虽然是个三等婢女,但也太好运气了,公子的通房谁不想做啊,她才来多久就飞上枝头了,你看看公子对她的疼爱,上到脸上,遮不住的这般明显,遮不住要成什么样子。”
也有人嫉妒成红眼怪,“嗤,有什么好羡慕的,公子要真疼爱她,会舍得使这么大劲儿吗,看看那一身用了就被赶回来的模样,跟老/鸨/子底下陪完客的贱/妓/有什么区别?我就没听说过升了通房还和我们挤婢女房一起睡大通铺子的,只怕已经成丧家犬了,失了身的婢女,日后就是配人都找不到好的。”
众人听完这些话,鸦雀无声到极点,刚从床底下捞出衣裳打算换上的尤酌都停了动作。
拿她比怡红院里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倌儿?真是寻常不爱和她们计较,就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什么话都敢说。
说这话的是落樱手底下的婢女,和鸳湘处得好的那堆人,她们总爱欺负尤酌。
还有一点就是,前些日子水榭亭宴就是她伺候郁肆,结果因为不小心崴了脚,后面不得不换了尤酌的婢女芝兰。
她故意出言讽刺,尤酌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她那日崴了脚,成为公子通房的就是她,小/贱/蹄子沾了她的好运气,见了她还不说声谢谢,以为别人奉承两句就是主子了,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
同是三等婢女,她后来的,她就连三等都不配!
尤酌强压心头的火气,不能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乱了大局,她还要藏身呢,假道士身边的练家子肯定也在附近。
芝兰却不退让,她发了火气,才开了个口子骂得正欢,竟然大踏步扣着尤酌的肩膀,把她捞翻扯起来,“跟你说话哑巴了!装什么!真以为你是尤通房了!充其量就是个家/妓,拽什么东西!”
抱着衣裳的手一再用力,蓄了很强的真气,她要出手了,芝兰必死无疑,她的身份也必然暴露。
婢女房看戏的人围成一个圈,有些三等婢女看不下去,张张嘴也不敢劝,就怕被芝兰记仇。
鸢溪分去了别的苑子,白天根本不在,芝兰今天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势必要打尤酌一顿,反正她身上痕迹多得不得了,正好下手出气了,倒时候糊弄算在里面,谅她也不敢告状。
尤酌抱着衣裳垂着头,但不妨碍她的美丽,尤其和芝兰的对比,仗势欺人的五官平扁,身材黑胖,唯诺胆怯的五官精致,娇小玲珑。
亵衣不厚,披风尤酌进屋就取下来了,芝兰扯她起来的时候,摸到她膀腕上的皮肤,滑嫩松软。
嫉妒到双眼充红,小蹄子就是仗着一身皮肉,勾/引公子,爬了公子的床榻,而这一切都本该是她的,尤酌偷了她的位置。
芝兰不敢打她巴掌,尤酌皮肤太白了,若是添加新的巴掌,和下巴的巴掌一比,一看就不是公子弄的,必定会被追问。
最好是打在身上看不到的地方。
上手掐她,尤酌怯怕往后躲,抬脸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是小可怜的语气,“芝兰姐姐比尤酌月份大,也比尤酌有本事,尤酌哪敢跟芝兰姐姐对着干呀,姐姐说什么都行,怎么骂尤酌都行,但姐姐不能诋毁公子,尤酌要是花/妓,公子不就是嫖/客了吗。”
小娘皮低头擦泪的瞬间,勾了嘴角,年龄又老又丑的小东西敢和她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能上手打,那就给你戴高帽,不是满嘴喷粪水吗,只需要把粪水引到假道士身上,就看芝兰怎么应对了。
周围的人看见芝兰吃瘪,憋着嘴偷笑,但没有出声。
尤酌假意耸着肩膀哭,抱着手里的衣裳当巾帕,哭得收不住势,呜呜咽咽,叫人听起来就很揪心。
芝兰火冒三丈,她也聪明故意不提郁肆的事情,撸起袖子拎拳头,“好你个小蹄子,骂我老是吧,你个嫩货,毛都没长齐,我撕烂你的脸,看你拿什么勾人!”
要是夫人问起来,那就是尤酌先惹她了,周围的人谁敢告状,自然有落樱帮忙处理。
围成圈的婢女背着门口,尤酌拿衣裳擦泪水,在人头和人头的缝隙中,看到了郁肆身边的长随向真,原本打算躲这一拳头的,她也不打算躲。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公子的小婢女要被打了,向真飞快拿着一个簪子,掷出去将芝兰扬到空中的手穿伤了。
尤酌抱着头尖叫缩躲到角落去,吓得哆嗦喊着,“别打我......呜呜呜呜.........”
芝兰捂着流血的手哀嚎,众婢女转身见到向真,吓得脸色都变了,是公子身边的长随,连忙让出一条道路,向真把手里的首饰放在一旁,想去拉尤酌看她有没有被打,但看她身上还穿着公子的亵衣,立马觉得这不合适,缩回手问,“你没事吧?”
这个小婢女如果真的是小娘皮,怎么会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要不是他其实赶到,公子的人就被打了,婢女房的人明知道她是公子的人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活腻歪了。
“不要哭了,你伤到哪里?”
尤酌被吓坏了,抱着脸哭得不能自己不肯抬头——怕自己笑场。
向真随便指了一个婢女叫她收拾尤酌的东西,领着尤酌去收拾好的客厢房。
“日后你不用睡婢女房的大通铺了,这是公子给你拨的院子。”
小娘皮低着头抽抽嗒嗒,哭得打嗝儿,她的头发太长了脸又小,散落下来遮住了两边的侧脸,只露出一个揉得通红的鼻尖,还悬着眼泪。
一路哭啊,这是向真放下东西,看看旁边送尤酌过来的婢女,“你帮她收收东西。”
“尤酌,别哭了,公子会给你做主的。”
假道士要给她做主?那她要再加把柴火,小娘皮抬起脸,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头发丝黏在脸上,向真看到她脸上的拇指痕——之前尤酌跑出来向真没看到,此刻先入为主以为是芝兰打的。
他气愤不已,“她真打你了!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求公子为你做主!”
尤酌擦干了眼泪,笑得意味深长,她可是一句话没有说哦,但愿这个长随被假道士罚了,日后不要怪她。
替尤酌收东西的婢女,适才去屋外那她的湿衣裳挂起来,正四处打量院子,又看看尤酌的首饰和翡翠镯子,禁不住羡慕,“尤酌,你真是太好命了,这么大的院子啊,就你一个人住,有这么大的塌,还有大柜子,还有浴桶。”她边说边跑过去摸妆奁台,“这么大的铜镜,还有放口脂,放脂粉的柜子,这做工用的木料也真好,就是和那些闺秀小姐住的地方比起来也不为过了吧。”
“就是缺了一些衣裳,你得公子的宠爱,公子会给你补的。”,啧啧两声又叹,“尤酌啊,你算是一步登天了。”
尤酌在心里嗤笑,一步登天了?她江南的酒坊数一数二,作为幕后的老板,居住的场所和这儿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今日真是缺什么来什么,伺候好郁肆,尤酌就是功臣,侯夫人出手大方,尽管是连夜赶出来的衣裳,也异常的精美绝伦,用的料子也是很好的那种,还是梁京城时兴的襦裙春衣。
敛芳领着张妈妈和几名婢女,先去了婢女房,知道郁肆给尤酌拨了院子,暗叹公子也知道安排人了,立马拿着东西往客厢房来了。
这次不止有簪子珠钗耳铛还有胭脂水粉等等。
张妈妈走的时候给尤酌塞了一个药罐子吩咐她擦在伤患处,特别暗指私密的伤患处也可以擦,效果极好,和一瓶没说名字的东西,“这个给公子用。”说完各种眼神暗示。
尤酌心累,表示一点都不想懂。即使不明说,就凭着张妈妈这么饱含深意的眼神,也能料想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假道士要用的东西给她合适吗?
赏赐的东西堆满了床榻,尤酌对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她看着蹲在床榻边,摸来摸去,惊叹这个惊叹那个的婢女说道,“你有喜欢的就挑几样吧,我平日里也不喜欢戴。”
那婢女扭头惊喜大叫道,“可以......吗......”她明显看上了翡翠镯子,“这个......我可以拿吗?”
尤酌的手腕子细且白,戴这个翡翠镯子最是相得益彰,衬得人温婉贞静,但她习惯了两手空荡,也觉得镯子易碎,点头说,“可以。”
婢女捧着镯子对着天看来看去,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尤酌,你真大方,这个镯子我斗胆猜值个不下几十两,你就这么送给我了,你真是太好了太大方了,我今天送你来,真送得值,庆幸我当时站你旁边,公子的长随选了我。”
尤酌只是笑笑,没答话,她真不喜欢婢女房的那些婢女,除了爱欺负她的那堆落樱手底下的人,其余的也不怎么样,市侩贪利,并且胆小怕事,还很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
拿了镯子,这个婢女又盯上了胭脂水粉里的口脂,口脂做的巧,脂盒上刻着一个桃花的形状,许是桃花口味的吧。
“你若是喜欢就拿去。”
“但是这个口脂就一盒。”她假意推辞了几下,又接着说,“不过你的嘴巴不点口脂也是红艳艳的,诱人得紧,桃花口脂送了我也不打紧吧,我拿了。”
“.........”
挑来拣去,这个婢女还拿了几样珠钗,她还瞧上了一件刺绣妆花裙,但婢女不允许穿别的衣裳,尤其是三等,也就作罢了没有拿。
这个院子里比较僻静,尤酌洗浴一下,给下巴还有身上磕伤的地方都擦了药,换了衣裳就去书房值岗。
她和假道士昨夜没那回事情,她也不能就直接罢工。
早上是新来的落烟值岗,尤酌去厨房吃了点午饭,厨房的人昨夜起来准备水,都知道公子宠幸了一个婢女,提为通房,疼爱得紧,办事儿的时候下巴都没放过,尤酌顶着下巴的伤,一路上那叫一个备受瞩目。
午饭都丰盛不少,她还能自己做一个小桌子,有几碟糕点,小菜,竟然还有半蛊炖菇鸡汤,看起来不像是喝剩,倒像是给她特意炖了留着的。
落烟才算是正式上岗的第二天,到了换岗的时辰也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尤酌才踏进书房,她还拿着帕子踩着板凳擦柜子。
练武之人尤为敏感,只需要看一眼,尤酌便知道屋内很多摆件都被挪动了,看来落烟一早上都在擦拭书房,看不出来这么勤快啊,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适当偷个懒。
之前在江南接触的人不少,各种心性的人都见过,喜欢进酒坊的人,除却那些饮酒作乐消遣时光的,多的是借酒消愁的人,每个年龄阶段的男女都有,江南人依水而居,日子悠长缓缓,民风比较随性,不似梁京城这边的风俗,比较注重三六九等,更礼节廉耻。
若是在梁京,赶街摆摊的人会起很早,而江南小贩就没那么拼。
正是因为见过的人多,尤酌第一眼见落烟,便觉得她不是那种拥有存粹性格的人,还知道她对自己有不小的的敌意,尤酌比落烟矮一点,落烟踩着凳子擦最上面的水柜子,尤酌笑眯眯过去接手,提醒她可以休息了,“落烟,我来擦吧,你还没吃午饭快些可以去吃,去晚了菜都没剩,会饿肚子的。”
落烟擦完最后一块地方,冷瞪了尤酌一眼,拒绝她的帮忙,尤酌去帮她搬凳子,也被她推开了,“碍手碍脚!”
翻了无数个白眼,尤酌真觉得平津侯府的婢女除了鸢溪,她还就真没遇到过一个稍微和她处得来的,是她长得太丑了,还是天生和她们有仇,个个都瞧她不顺眼。
这个新来书房的落烟和她之前没有什么过节吧,她以前连她都没有见过一面,想得罪也犯不着人。
落烟就像一只勤快的陀螺,转来转去收完东西她也不走,拿出金骏眉泡茶,看到尤酌干着在原地,尖声厉气吼她,“还不过来学学,真不知道你在书房这么久了,怎么这么懒,我擦了一上午,木柜子上都是灰尘,还有笔筒里,墨台下方,你平日都不打扫的?真不知道公子怎么受得了你,还有这茶,虽然水要热,但也不必过烫了,你之前泡的茶,水温太热,茶叶烂成那个样子,倒出来还有许多浮渣,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天天想着休息,还妄想管别人的事情,领着府里的月银,做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干脆去刷茅厕吧。”
???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厉害,她和鸢溪天天擦拭书房,洒扫从来没有落下,每个角落都是几乎都是千尘不染,说的这么夸张,她换洗帕子的水那么清澈,哪来的灰。
落烟是落樱的妹妹,她仗着头上有落樱撑腰,来书房就是要把尤酌给挤兑出去,叫她无地自容,她也知道尤酌喜欢忍气吞声,看她脸上的伤痕,平日里铁定没少挨人打,她来了这儿,必然要替姐姐好好教训她,上次竟然仗着鸢溪的势给她姐姐把她姐姐气得不轻。
还去晚了没得吃的,只有她这个三等婢女才会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自己的那份都是厨房预留的,有她姐姐在上面,谁敢先抢她的那一份。
落烟想着,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越来越有底气,她甚至对尤酌颐指气役,“早上我浇君子兰,水桶没水了,你去提打一桶满满的来,留着下次用,君子兰是公子最爱的花,它都没水了,你也不看着浇?要是把花养死了,即使你在府里做上十几年长工都赔不起,你知道这簇绿蕊君子兰多贵吗?罢了罢了,泥猪疥狗养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见识。”
落烟从头到脚把尤酌扫视个遍,但看到她的长相,悻悻然闭上嘴没有再说,这个小蹄子就是一身的皮肉罕见了点。
“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啊。”
“之前我和鸢溪姐姐一起打扫书房,每天都没有落下,你来的前一天我受寒了,书房是鸢溪姐姐负责洒扫,鸢溪姐姐才换去别的院子一天,也不至于落灰吧,你这么说是在怪鸢溪姐姐懈怠其职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壶茶是公子身边的长随去泡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过错怪在我身上,是为什么呢?”
“还有,你和我都是三等婢女,谁也不比谁高,你凭什么驱使我?”
郁肆领着向真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还没上台阶,恰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小婢女声音微糯,字字珠玑。
听墙角的主仆二人,脚步放得特别轻,来到门口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小婢女面色无辜的很,一双水润的眸子憋红了,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还有被人冤枉的委屈,尤其是她梗着脖子的模样,露出来的细长倔强又脆弱,看起来禁不住用力一捏。
她可能也想着凶神恶煞一些,但面相柔嫩,尽管已经被开过苞了,但还有些稚气未脱。
莫不是脑子有病,休息的时辰到了也不走,偏偏在这个地方挑她的刺儿,敛芳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以为她好欺负是吧,不给她治服帖了,真以为她好欺负,个个都想跑到她头上拉屎。
向真也为她抱不平,“这个刚来的女婢子,竟然欺负公然欺负尤酌。”
郁肆听了有些讶意,向真何时偏向她了。
他看了一眼尤酌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看起来倒是有些气势,就是不知道打人疼不疼了。
尤酌侧着大部分/身子,没注意到周围有人,落烟正对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风华无边的郁肆。
她果然猜得没有错,公子上午没来书房,下午必然会过来,不吃一顿饭顶多晚上回去多吃一点,错过了和公子相处,那就等于错过了争取通房的位置,这才是天大的损失。
落烟恶人先告状,她放下手中的茶,跑过去跪伏在地上,“公子,您别听她瞎说,昨日的茶泡奴婢刚刚教尤酌泡茶,谁知道她竟然推辞说,昨日您喝的茶不是她泡的,还把过错推到了您的长随身上,向长随跟随公子多年,岂会连茶都泡不好,分明就是尤酌在强词夺理,开罪别人,她做事不认真,奴婢好好与她说几句,她不听就罢了,还给奴婢泼脏水,说奴婢驱使她,奴婢入府也有两年了,知道同等婢女位分相同,难道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吗。”
向真泡金骏眉的手法那是很多年了,郁肆教尤酌写字,昨日的茶还真是向真泡的,他基本不会出错,落烟自己挖坑自己跳,还以为尤酌死定了。
小娘皮勾唇想笑,怕露馅儿又实在憋不住,她佯装受不了委屈撇开了头,留给后脑勺给三人,躲在暗处笑。
论起郁肆的喜好,谁能比得过陪在他身边的向真。
这个婢女才来几天竟敢耍手脚,“那茶还真是我泡的,你有什么高见下场指点我?我就算再怎么不才,好歹也跟着梁京城开茶肆的大茶师学了几年,公子都没说什么呢?你是喝过了就开始嫌弃?”
谁敢偷喝主子的东西。
落烟头压得更低了,她以为尤酌胡诌,没想到那个茶还真是公子身边的长随所泡,“奴婢没胆子敢编排向长随啊,只是尤酌她确实没学过多久泡茶技术,奴婢跟在府里的阿嚒学过,就想着和她说说,就怕她伺候不好公子,绝对没有卖弄的心思,公子......”
这个的确是实话,尤酌泡茶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向真想起她下巴的掐痕,觉得她被人欺负惯了,上心维护了几句,“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尤酌泡得怎么样,公子还不是喝了,连眉头都不带皱的,主子不发话,旁人操什么心。
郁肆不喜欢多言,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尤酌。
怎么在他面前就那么能言善辩,离了他就处处吃瘪,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的?
窝里横?
这个婢女匍匐在地上哭哭啼啼着实心烦,他捏了捏鼻梁骨,语气冷如冰霜,“出去!”
尤酌听着熟悉的怒吼,想了想假道士臭脸的脾气,要不是对着她发,其实也蛮可爱的?
落烟磕头碰脑,连连说,“谢谢公子不罚奴婢,”
书房恢复了宁静,郁肆抬步路过尤酌旁边,长眸掠过,看她没哭倒还好,这会子脸垂着,刚才的与人争辩的力气去哪了?也没理她,郁肆将宣纸铺开,研磨好墨,见她还站在原地,唤她过来,“傻杵在原地做什么?小狂草已经得心应手了?我不督促你,你就不练字?”
尤酌动了动嘴皮子,没和他顶嘴。
慢慢挪着步子过去。
郁肆用笔蘸了蘸墨,递到她手里,抬头恰好瞧见站在旁边的没抬脸的尤酌,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他手中的笔顿了顿,笔墨凝涩滴在宣纸上,迅速被吸收,开出一朵黑色的墨花。
“抬起脸。”
尤酌没动,她还在受委屈呢,你叫抬就抬啊。
“没听见?”是隐隐要发怒的暴前音。
向真捅了一下尤酌的手肘子,绕过桌子给郁肆倒了一杯落烟泡好的茶。“公子您喝杯茶,消消气。”
在强权面前都不畏惧的尤酌,抬了眼皮子看看向真递过来的茶,郁肆顺着她像兔子一般红肿不堪的眼皮看过去,拧眉道,“向真,把茶全倒了,你重新去泡。”
两人之间离有大约三步远,郁肆起身一把将人拽过来,向真看得心堵,也没管小婢女是不是小娘皮,尤酌到底在不在装了。
想起她今天被人众人欺负,向真觉得自己要不站出来为她说几句话,良心有些不安,他早上气冲冲去找主子说要为尤酌伸冤,但郁肆还没醒,后来醒了忙着伺候公子起身,吩咐午膳就没提,现在正是好时机。
向真提着茶壶,心一横说道,“公子,尤酌她着实太惨了,今日属下给她送东西过去,婢女房的一干婢女竟然对她言语辱骂,施/暴打击,您看看她的下巴就知道了,好大的一个印子,还在她脸上横着呢,没良心的畜/生才能下得去这个手,是要毁她的容啊,尤酌你别怕,抬起来给公子瞧,公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鼓起勇气告诉公子,到底是谁做的,公子罚她们去院子里跪着。”
向真越说越觉得自己过激,他怎么感觉公子的脸色有些许阴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难道自己为尤酌出头,公子心中不满,于是他补充说道,“你在书房伺候,就是公子的人,别怕,大胆说出来。”
郁肆彻底摔了笔墨,他脸色更臭了,“茶换了吗?她自己没张嘴,还是哑巴了,要你替她强出头。”
主子发火了,向真夹着尾巴麻溜滚出去,还自作聪明带上了书房门。
尤酌挨着郁肆的旁边,她内心的小人已经跪地狂摧强,笑得不能自己,所以低着头压着肩膀憋笑,脸都快变形了。
“很好笑?”
被骂作畜生的男人冷声问。
尤酌这会子倒是乖觉了,她抿了抿唇,摇头说,“不是。”
“抬脸,谁叫你一直低着头,作了亏心事儿不能见人,还是说了什么本来没有的事情。”
尤酌不想在老虎的头上拔毛,连忙抬头说,不停摆手“奴婢一句话也没和向长随说,他只是误会了才会骂公子,奴婢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面前的小婢女实惨,哭多了眼皮子高肿,眸子红彤彤的,下巴的掐痕没消挂在脸上,她没休息好,眼眶子凹陷,眼底挂着黑,看起来很憔悴。
白首的时候,袖子滑落,细嫩的手腕子露出来,同样的痕迹也没笑。
郁肆忍不住皱眉,她就这么娇?
罪魁祸首有些良心发现,探身将人揽到怀里,困在双膝之间,他膝盖轻碰尤酌的小腿窝子,人就坐到他的腿上了。
尤酌很不适应,她之前坐过不少软板凳,但没做过肉垫子啊,一点也不软,还有些温热。
郁肆喜怒不定,刚刚还在大发雷霆,这会子倒像个像个没事人,他一手揽着尤酌的纤腰,扶住她也防止她跑,另一只手探身往前拉开柜子拿出一个药瓶,
近在迟尺的距离,男人的俊脸忽而放大,尤酌心跳倏而加快,她惊魂不定侧脸让开,还是被郁肆束发的冠蹭到脸。
甚至没有听到瓷瓶被打开的声音,直到下巴处温凉的触感传来,是冰凉的长指沾着晶莹剔透的药膏,抹在她的脸上。
那药有些乳白,尤酌神思飘到了天放亮她穿衣而逃的那个早上,她只要掠步一动飞身翻窗,不稳落在地的草坪上的时候,私/处坠流出一些东西。
也忙不及查看,直到了安全之处才揭开衣裙,摊手去摸,干涸的乳白蕴在她的手指上,和这个假道士手上的药膏有些像......
尤酌想想脸色发烫得不行,她知道那个东西,那个夜晚他弄了很多,不止在体内,还在榻上,都湿了一片,不止如此,后/腰压了塌,身上也沾得黏糊糊的。
口干舌燥,脸色烫得慌,郁肆擦着药忽然感觉到小婢女的脸灼热,定睛一看红成一片,粉嫩嫩的像是上好的水蜜桃。
他眸光幽深了一个度,指尖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看着她问,嗓音低沉问,“婢女房哪些人欺负你?”
尤酌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几乎要扑出来,这个假道士的眼睛怎么那么好看,脸也俊得好妖,说的话好好听。
她、她要下去,不、不能离他这么近,狐狸的眼睛会蛊惑人心,她要被吞噬掉了。
这个假道士要把她吃掉了,不对、她已经被吃掉了。
尤酌挣扎着要下去,她磨蹭来磨蹭去,郁肆都被她磨出反应了,揽住她腰的那只手,使了一点点力气,声音危险,“动什么?”
他没感使太大劲,这个小婢女实在太细皮嫩肉了,特别容易留下痕迹,郁肆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第二回 。
“抬起手腕子,那个地方也需要抹药。”
尤酌摸着桌子边沿,声音甜软,带着绵绵的无力,“奴婢口渴,想去喝水。”
这句话是真的,她喉咙都要干了,需要喝一盆冷水,冷静一下。
郁肆将她按在怀里,两只手锁起来,拉着她的手,给她擦手腕子的伤,他的动作很轻柔。
尤酌的脸贴在郁肆的心口,远远看去两个人是那么的契合,向真提着茶壶子趴在窗边瞧这郎情妾意的画面,他才离开多久,这就抱上了,幸好他知道先打探情况,不然就这么进去,岂不是会被公子记恨上。
郁肆擦完了药松开她一点间隙,她迅速闪身逃开,离他几步远,那脸那耳垂,红得就像是刚才经历了什么事情。
怀里空虚,愣了一瞬,俊颜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的身手......很敏捷.....像我见过的一个江南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推超级美腻小伙伴的文啦~
《棺材铺里的小太监》by 霍霍于安
简介:桐花原本不叫桐花,自幼定亲的竹马林惑于蒙难,为给哥哥娶媳,被爹娘换亲成了许家傻子的童养媳,十五岁成亲圆房前,许家试图父子共亲,桐花伤人,受了牢狱之灾。
得知县相助,化名桐花,避走他乡,于林惑于蒙难之地,以其未亡人身份,开了一家棺材铺子,聊以度日。
却不知,林惑于死里逃生,改头换面已成为内厂督公身边倚重的鹰犬,经年相见,桐花便成了他仅存的温善之息。
仇家来找茬,林惑于暗中解决。
同行来砸店,林惑于暗中解决。
大财主欲娶桐花作妾,林惑于暗中解决。
亲爹娘来揩油,林惑于暗中解决。
许家来抢媳妇,林惑于来解决。
青年才俊来提亲,林惑于欲顺手推舟,让桐花喜结良缘。
却从未料想,桐花早已知晓他身份,一碗骨蓉,断了此生子嗣缘分。
——惑哥哥,除了你,此生我谁都不要,
——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排。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