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M省的路上, 本该欢闹的大巴上，众生睡得七歪八倒，不省人事。

    凌知微掐着时间从空间出来，就听到后排男生说了句梦话。

    “妈的张之橙……”

    然后吧唧吧唧嘴, 继续打着小鼾。

    凌知微：“……”

    可见冬令营最后这一闹剧, 给祖国的花骨朵们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几乎全员都得了张之橙PTSD。

    临近过年, M省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正值春运, 东部客运站人满为患, 大厅里各种气味混杂, 不免让人有些微醺。

    原以炀站在车前,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出口处。

    小姑娘就那么细一条, 可别看漏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就算凌优秀同志体型不够显眼, 可那气场是妥妥能在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的。

    原以炀朝她挥了挥手。

    凌知微拎着行李箱很快过来。

    原以炀接过箱子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凌知微把半个头缩在羽绒服里，瓮声瓮气：“不太饿。”

    原以炀：“那先回家, 饿了给你下碗面。”

    凌知微：“……可食用？”

    原以炀坐上驾驶位笑道：“死不了。”

    “……”凌知微：“您这底线可太低了。”

    “味道还行，”原以炀：“别人想吃还没这个机会, 你还不乐意了。”

    凌知微：“我惜命嘛。”

    原以炀挂挡的手一顿道：“挺好, 那就一直惜下去。”

    半小时后，两人到家。

    原以炀去了厨房，凌知微便打开社交软件清消息。

    三班班群热闹一片。

    高翔：草草草！最新消息，我们凌哥再次摘金成功！

    王思林：除了跪着鼓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浩然：就这我能炫一辈子！

    林琛：这次凌哥能上电视了吧？能了吧能了吧？！

    高翔：听说教育局已经安排妥当了[叼着烟jpg]

    众人刷屏：时刻准备着！

    紧接着，凌知微就接到了老张打来的电话。

    老张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喜悦：“凌知微同学，省电视台想要采访你们几位成功晋级的孩子，明天可以吧？教育局批了几万奖学金，过两天就能到账啦！”

    “你现在在哪住啊？生活方不方便？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吗？”

    凌知微往沙发背上一靠：“住熟人家，挺方便。”

    老张：“是班里的哪位同学家吗？”

    凌知微：“倒不是。”

    老张心里腾起不祥预感：“……那是？”

    凌知微：“原以炀同志家。”

    老张：“…………”

    最终, 他惆怅叹气：“出门在外，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啊！”

    这话不知在老张这听了多少次，凌知微熟练敷衍：“明白明白。”

    原以炀的声音从餐厅传来：“过来吧。”

    凌知微收起手机，走到餐厅，桌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番茄鸡蛋面让她感受到一丝饥饿。

    剁了剁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挺好。

    原以炀问：“不错吧？”

    凌知微竖起大拇指：“厉害了老板。”

    “对了，”原以炀说：“这两天去挑台笔记本电脑？三月集训有很多讲座，方便些。”

    在系统理财功能的帮助下，凌知微现在荷包鼓鼓：“行。”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钱我自己出。”

    原以炀笑眯眯：“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凌知微搭着原以炀的车前往采访录制现场。

    舒雅和许博远已经到场，看到她来热情招呼：“大佬好呀！”

    原以炀坐在车内叮嘱：“完事给我打电话，过来接你。”

    凌知微点头。

    三人结伴走进休息区，工作人员给三人倒了水说：“小同学们稍等片刻，采访马上就开始了啊。”

    工作人员走后，舒雅道：“我第一次接受采访，一会儿是该谦虚点还是嚣张些？”

    许博远：“不知道啊，大佬，你接受过采访，你觉得呢？”

    凌知微深沉道：“我也想谦虚，可实力不允许。”

    两人悟了。

    采访开始，三人分开。

    记者笑道：“凌知微同学是吧？来省电视台接受采访紧不紧张？”

    凌知微：“工作嘛，钱到位就行。”

    记者：“……”

    很好，第一段就得掐掉。

    记者换了话题：“这次在冬令营获得这么优异的成绩，有没有什么独门诀窍可以分享给大家呢？”

    凌知微：“勤奋，努力。”

    记者：“然后呢？”

    凌知微：“没了。”

    “……”记者扫了一眼提词卡：“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了，你是否有被家庭影响到过情绪呢？”

    凌知微：“曾经多多少少有些，现在没有了。”

    记者：“如果还能见到他们，你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凌知微：“请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如果能在我的人生里保持匿名那就更棒了，谢谢。”

    记者：“三月份你将前往竞争更加激烈的国家集训队，你有把握挺进六强吗？”

    凌知微：“保一争一吧。”

    导演忍不住捂住了脸。

    完蛋，要被喷死。

    记者只能继续问：“这次夺得第一，是否有运气成分在内呢？”

    凌知微：“没有。”

    记者：“这么自信？”

    凌知微：“有资本还谦虚未免太过虚伪。”

    记者：“万一有人超过你了呢？”

    凌知微：“超过再说吧。”

    这段采访一经播出，反响不是一般激烈。

    凌知微的采访凭借真实从一众晋级学霸谦逊而虚伪的托词中脱颖而出。

    除此之外，她那张同样突出的脸蛋也着实让人惊艳一把。

    “这姑娘可太漂亮了，前两回见她都挺狼狈，没想到这么漂亮啊！”

    “谁说读书好的就不漂亮了？”

    “我孩子要有她十分之一优秀，我就满足了。”

    “她额头上的伤口可算没留疤，不然我真的，恨死那群刽子手了！”

    “这个样子，可以当大明星了吧？要我孩子追这种星，我是举双手赞同啊！”

    “她去当明星是国家的损失，以后就该搞科研！”

    重点中学的八卦群疯狂刷屏：

    【一班那群傻逼要是不干那些事儿，现在能出去吹的人就是我！！我嫉妒啊！！】

    【还是熟悉的配方，凌神一如既往的狂霸酷拽！】

    【其实我们也有得吹，云神不是也成功晋级了吗？就是没接采访。】

    【害，云神一年都到不了学校几天，没什么真实感。】

    【这种时候，就应该祭出lzy，每天一骂，神清气爽。】

    重点新任校长几乎薅秃自己脑袋上本就没剩几根的毛。

    他一再与教导主任确认：“这人真的挖不回来了？！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教导主任为难道：“确实是不太可能了，当初闹成这样……”

    “加钱呢？八中出多少我们就双倍！”

    “学校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啊！”

    “唉……”新任校长满脸忧愁：“既然如此，希望她走了竞赛，就别回来参加高考了。”

    重点竞赛算是糊得彻底，只能看看高考了。

    教导主任：“据说八中为了让她高考，设置了巨额奖学金。”

    “你别说了，”校长：“我不想听。”

    其余省份也对凌知微这个冬令营数学第一名给予了高度重视，她采访一出，立马观看，结果差点被气出脑血栓。

    “不就是个冬令营第一么？！狂什么狂？？集训队还不一定鹿死谁手！”

    “可不是么！集训队有专利加分！我查过她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还第一？”

    “光会做题有什么？她那学校也没有专利辅导，也没有教授推荐信，基础差太多啦！”

    “教育不发达省出来的就是没见识，不知天高地厚。”

    张之橙看着电视转播，心中不甘有，但更多的是羡慕与后悔。

    如果她当初没那样闹，现在也应该被所有人看到吧……

    凌知语窝在新住处的沙发上，拿着遥控板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凌知微的采访。

    她头发干枯杂乱，不修边幅，神经质地啃着自己的指甲，狠狠瞪着屏幕中风光的女生。

    凌家企业出问题后，父母连夜搬家，离开奢华别墅进入普通楼房。

    每日为公司资金链早出晚归，凌知语的学业问题却一直没有着落，只能一直待在家中。

    他们每天出门前都会给凌知语留一笔钱让她自己买菜做饭吃。

    可凌知语不会，只能买一堆零食和速食产品堆在家中，饿了就吃这些。

    这几周下来不知长胖了多少。

    系统一直在为她播报紧急制动进展，虽然不知是什么，可她心中还是不安。

    凌知微凌知微……一切都是因为凌知微！

    凌知语阴着脸从沙发爬起，挪到厕所，却无意间看到自己那张几乎走形的脸。

    系统带来的福利每天都在消失，现在的她肤色寡黄黯淡，双眼无神，比在孤儿院时还多了个胖。

    “啊啊啊——！”她尖叫着一拳砸碎镜面，失声痛哭起来。

    这些事情凌知微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商场，电脑已经选好，原以炀跟着工作人员去提货了。

    攒了这么久钱头一次痛快花一笔，凌优秀同志心情颇好，在展示区闲逛等人。

    逛着逛着，就被人喊住了。

    “这是……凌知微同学吧？”

    凌知微回头一看，不认识，就要转回头去。

    那人又自来熟道：“你今天也是来买电脑的吗？巧了，我也带儿子来换一台电脑。男孩子嘛就是——”

    凌知微打断他：“我今年十八。”

    那人：“？？”

    凌知微无情道：“没兴趣听你的育儿经。”

    那人尬笑两声道：“那你选好了吗？”接着似乎很热心肠地推荐道：“我觉得那边的电脑性价比更高，更适合你。”

    凌知微瞟了一眼他指的方向，不禁挑眉——

    那边卖的都是一些杂牌电脑，价格不高质量也不好，简单来说就是坑不识货的人的。

    确认过眼神，来者不善。

    那人还在故意大声说：“你的经济状况也不好吧？真的没有必要死要面子来这边的，虽然有以炀的资助钱也不该是这么花的啊，攀比不好！”

    这语气听起来苦口婆心，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小姑娘家还是不要这么虚荣，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众人一听，看着凌知微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头物质的女生可不招人待见。

    凌知微从海马体的犄角旮旯将这男人的身份翻出来，悟了。

    ——这人是原以炀的前二伯，上次跟原郑生一起来家里闹过的。

    原二伯和儿子用戏谑的眼光看着凌知微，似乎在等她落荒而逃。

    然而，他们失望了。

    凌知微就这么站在那，别说愤怒，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忽然，她扬起灿烂笑容道：“既然您推崇节俭，要不先以身作则，先买为敬？”

    “男孩子不懂得勤俭持家，以后是娶不到媳妇儿的啊！”

    两人脸色一变。

    原二伯：“作为长辈，我只是善意提醒你，没必要这样吧。”

    凌知微道：“怎么没必要了？您说我物质攀比我还得谦虚礼让？”

    “我必须声明，”她扫了一眼看热闹的群众：“我买电脑的钱只不过是我所得奖学金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这些钱我想怎么用除了我自己，没人管得着。”

    众人不禁回避起她过于坦荡的视线。

    原二伯嗤笑：“你成绩再好能拿多少奖学金，小小年纪还会骗人。”

    凌知微轻描淡写：“也不多，到现在也就拿了二十来万吧。”

    原二伯大笑道：“这么离谱的话会有人信吗？说谎也不打打腹——”

    人群中却忽然传出一道声音：“诶等等，这姑娘有点面熟啊？是不是那个……第一名的凌知微！”

    此话一出，众人皆盯着凌知微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好像是诶……哟！那还真可能那这么多呢！教育局发过公告，这次冬令营奖励了十万呢！”

    “那二十万是真的咯？”

    “真是哇！凌知微同学继续加油啊！为我们松海市争光！”

    凌知微大方道：“那必须的。”

    这下众人看原家两人的神色一下变了。

    “这两人是谁啊？人家状元用好的电脑怎么了？还指指点点，怕不是儿子不成器嫉妒吧！”

    “刻意抹黑我们松海的状元，抱着什么心啊？”

    “我看这贼眉鼠眼的样子，也不像好人。”

    原二伯见周围被吸引来的群众越来越多，又看到不远处原以炀往回赶的身影，阴沉沉看了凌知微一眼，带着儿子转身就走。

    原以炀慢了一步赶来，看着消失在人海中的父子二人皱眉。

    原郑生这一家子人，一脉相承的记仇虚伪，永远学不会安分。

    不过他们倒是省了自己找借口的功夫。

    “我的失误，”原以炀：“没想到会这么巧。”

    凌知微骄傲道：“优秀就是会招人嫉妒，更何况是double份的。”

    “那这样，优秀的凌知微同志，”原以炀小声问：“这电脑算是我给你赔不是了，你要是没放在心上可一定要收下它。”

    他眨了眨眼，真诚一笑：“你不会拒绝的吧？”

    凌知微:“…………”

    大意了！

    凌知微看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握着银行卡的手微微颤抖：“你套路我。”

    原以炀无辜道：“怎么会呢？我是真心诚意想争取优秀同志的原谅啊？”

    凌知微抹了把脸。

    花钱，真的好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