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千丈线
苏青崖没有想到昨天自己恶作剧得到了今天这样的展开, 他的纳戒已经闪烁成了一枚通体红色的戒指, 带上去的瞬间甚至都觉得有些烫手, 世界频道的信息多得不能看,而好友那一栏也几乎成了血腥的浓红。
倒是私信里头有两个新消息, 让苏青崖看得直皱眉头。
一条来自九煞魔君,也不知这位魔君大人到底是怎么想到办法联系上他的。因为按照陆野所设计的纳戒,两个没见过面的人按照道理来说是不能够发送消息的。
就算苏青崖见过萧九臣,可是纳戒认主,断不可能用萧九臣本人的纳戒发出一条[九煞]的信息来。
一条来自杨玉寰, 自从这位性格怪异的女装大佬自己火烧了药师谷之后, 就很少同苏青崖他们联系。之前弄那个馆子引诱萧九臣出来的时候,甚至是敌对的关系。
杨玉寰的消息很简单,说的和陆野转述的也是一个意思。
不过杨玉寰语调当中的恶劣,就算是苏青崖也已经听出来了——自从九煞魔君出现以后,杨玉寰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倒是这会儿看着信息里面的内容, 都可以看出来一股子戾气。
倒是魔君九煞的消息看上去稀松平常,只是同以前那个性子木讷害羞的萧九臣完全不一样。
魔君九煞说他对苏青崖昨天提出来的蜜唧十分感兴趣,问苏青崖有没有兴趣同他合作——一起吞噬了锦州大陆上的一切, 九煞甚至坦白地同苏青崖说——他愿意提供所有的食材。
这个提议看上去似乎很吸引人, 但是九煞魔君的食材显然不是苏青崖能够理解的。
想了想,苏青崖伸出手去拽了陆野一把, 陆野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苏青崖指着纳戒里面的信息, 理所当然地问:“你说我该怎么拒绝他?”
“直接说你不愿意去。”
“那他不会因此生气地吞噬更多的东西?”苏青崖疑惑,“而且你们不是没有想到方法吗?还是你准备真的将我送出去祭天?”
陆野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大敌当前,苏青崖之前训斥他让他不要擅自去牺牲小我拯救世界,可是现在情况反转,九煞魔君好像更加在乎苏青崖的手艺——
苏青崖看了看纳戒中的时间,发现九煞魔君当真是十分不客气。
因为睡着的缘故,也本着一种做完了坏事就要跑的心里,苏青崖心安理得地睡足一整个晚上,但是换到九煞魔君那边就不是这样——苏青崖没有回复他,也没有接受他的提议。
对于一个曾经几乎毁灭了整个仙道和人间的魔头来说,这是奇耻大辱,所以他非常险恶地给仙道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十分令人心动的要求——
在面对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敌时,只要交出一个人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甚至没有修为的人去,就可以换到平安,换到千百年的平安,这对于一个普通的修士来说几乎就是一辈子。
到了一千年以后,那基本也是一个修士的一生,要么已经飞升,要么已经陨落。
这样的条件,陆野不能保证每一个修士都不心动。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大公无私,只要能够继续苟活下去,修士们也愿意做出牺牲。
九煞魔君洞悉人心,就算陆野和几个宗主如今能够弹压住这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之后却不一定,若是让这些小火苗一般的心思成为燎原之火,对于仙道来说——就是分裂的开始。
所以陆野很是生气,但是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因为以他对于苏青崖的了解,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了解了一切之后,又最终找不到解决方法,最后只怕真的会笑嘻嘻地说那他就过去魔君身边,然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陆野觉得自己面前就是一个死胡同,要么自己死,要么苏青崖离开他。
一千年对于一个神明来说不算长,但是对于苏青崖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长的时间,即时苏青崖来到了锦州大陆,因为他的关系,哪怕没有灵力修为,吃了那么多灵兽和灵草,如今体质改变,也不是个一两百年寿命的普通人了。
虽然这一点陆野没有同苏青崖说过,但是对于九煞魔君来说或许只是得了个小玩意儿,但是陆野确实无尽折磨。他不可能同意将苏青崖送出去,但是眼下的情况是多一天都是多一份“必须”的可能性。
陆野更是对老对头九煞魔君恨得牙痒痒。
苏青崖很快也想通了一切,但是不同于陆野困兽一般的模样,苏青崖倒是觉得眼前的局面是有突破口的——杨玉寰对萧九臣的心思他们都知道,而萧九臣对杨玉寰的感情也是很好懂。
这两个人眼下虽然是反目成仇,而且似乎杨玉寰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堕仙,但是苏青崖总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尤其是在九煞魔君和杨玉寰都同时联系了他的情况下。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苏青崖悄悄瞪了陆野一眼:
这个神一点儿没有眼力劲儿,自己都已经渴成这样了难道不能给他倒杯水?
不过显然陆野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上,所以苏青崖自己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喝下去之后,他才开口说:
“我想见一见杨玉寰。”
陆野张口就想否定,但是苏青崖很快将自己心里的猜测都给说了出来,他们都不知道当年药师谷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九煞魔君的复活到底和言阳道人有没有关系,这些恐怕只有九煞魔君和杨玉寰两个人才知道了。
陆野想了想,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
苏青崖没有让陆野跟着去,事实上陆野也不能离开卿云派太久,现在整个仙道都为他马首是瞻,如果陆野骤然和苏青崖同时离开,结合二人的关系,很多人只怕会生出什么不好的揣测。
说白了,眼下就是两军对垒,若是“军心涣散”,只怕仙道不攻自破。
如此一来,苏青崖就带了这段时间说自己已经大为精进的童小梁出去,童小梁信誓旦旦地给陆野和万行舟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地将苏青崖带回来。
“不仅仅是小师娘,”万行舟板着脸,十分严肃地瞪着童小梁:“还有你自己。”
“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一整个,完完整整、从头到脚的,给我安安全全的回来。”
被他这么一说,童小梁的脸色立刻白了,他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稍息立正点头哈腰:“我保证!”
然后童小梁同手同脚地拉着苏青崖离开了,陆野看了看童小梁的背影,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万行舟一眼,在自己这个木讷徒弟的耳朵尖彻底红起来之前,陆野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你这么凶,怕是等那小子修成狗尾巴草神,都没有希望。”
万行舟:……
而这边夫唱夫随的苏青崖,则是将童小梁这个小傻子的所有话都给套了个干净——万行舟别看外表严肃得很,实际上对童小梁这样的小傻蛋最是没有办法。
童小梁对情情爱爱的事情懵懵懂懂,但是却也知道自己喜欢和万行舟待在一起。
“他和陆大哥不一样,”童小梁一边红着脸小声说,一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也和老板不一样,我喜欢和老板、和陆大哥在一起,也喜欢听你们说话,看你们亲亲密密的,但是、但是我现在就很想万大哥。”
苏青崖忍笑:“很想?”
“是啊,就是今天早上明明才一起习武,见、见过的,下午不一小会儿没有见到——就会觉得很是想念,而且总是想要凑到他身边去,他这个人虽然冷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在他旁边的。”
“那你还叫他万大哥。”
童小梁疑惑:“他比我大,又是很厉害的霜严宗的宗主,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苏青崖一阵坏笑,看着傻乎乎的小孩决心|操|一回老母亲的心,他冲童小梁招了招手又挤了挤眼睛,等童小梁凑过来,他在童小梁耳畔轻轻地说了一个词,两个字,让小家伙瞬间红了脸怪叫起来:
“我同、同他不是那种关系!”
苏青崖摆出一副你就装吧的表情,没有再理会童小梁的炸毛,自己往前走到了他们同杨玉寰相约的地方——重建的六壬城。
六壬城被毁灭之后,林三式和几个剩下的人重建了这城市,只是没有了从前六壬盘的设计,只是保留了一个圆形的内城和四方的外城,星盘也被林三式留下。
让杨玉寰去卿云派的冻云晚显然没有诚意,而去杨玉寰的地方却有些羊入虎口,所以苏青崖选择了六壬城这个世俗接壤最多的地方,几乎算得上是修士、魔修和普通人都会去的地方。
六壬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繁华和热闹,街上的行人也神色匆匆,毕竟蓝天整个消失,只有可怕的红云和像是不断从天空中坠落的岩浆,让人心慌,也觉得末日来临。
杨玉寰很早就到了,在这样黑红交界、浓烟滚滚中,杨玉寰偏偏还很惬意地在喝茶,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同药师谷的时候不同,自从堕仙之后,杨玉寰恢复了男装,而且都是束腰广袖的道袍,他的长发在风中飘散开,倒是和如今这个黑黢黢的世界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完美。
他手中的茶具很是精致,似乎不是一个小茶铺会有的,所以杨玉寰应当是自己带了茶具。
看见苏青崖和童小梁过来,杨玉寰只是冲他们指了指剩下的两个凳子,然后给他们倒满了一杯茶,就在苏青崖落座的一个瞬间,杨玉寰开口:
“我第一次从药师谷偷跑出来,就是来到了六壬城之中,买了这套小茶具。”
苏青崖垂眸,确实是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但是却不是超凡圣品,只是看起来杨玉寰确实喜欢,也用了很久了,杯壁上面虽然用心的清洗,却还是留下了一小圈代表年份的水渍,而那把浅白色的茶壶,看上去也有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杨玉寰注意到苏青崖的目光,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他笑道:
“这个缺口是小九给我摔的,他从来都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顿了顿,杨玉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无可奈何地说:
“却总是能最直接地,戳中我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苏青崖微笑,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杨兄,不是我要埋汰你,而是你们如今的状况——倒是当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又是何必?”
杨玉寰翻了个白眼,对于苏青崖揶揄的说法不置可否,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打小混迹在市井的苏青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观察了片刻杨玉寰的表情,然后笑着反手给杨玉寰满上了茶水,然后轻声道:“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杨玉寰挑了挑眉,不满地瞪了苏青崖一眼:“你这是在套话?”
苏青崖笑:“你说是就是吧。”
杨玉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挣扎什么,但是对上了苏青崖,那些挣扎最后都变成了妥协,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就不该答应出来见你,就知道自己会心软。”
苏青崖嘿嘿直笑,片刻之后却再也笑不出来。
也难怪杨玉寰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甚至堕仙,他和萧九臣之间的事情倒不是像是苏青崖所说的夫妻两个床头打架那么简单。
之前苏青崖和陆野去药师谷求医的时候,萧九臣就开始了会突然晕倒的状况。
当时杨玉寰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大约是累着了,因为萧九臣性子十分耿直,答应了要帮他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杨玉寰记得,之前自己想要一株石花,萧九臣不顾自己性命满身是血地给他带回来了。
杨玉寰一直在暗骂萧九臣,实际上却对这个孩子的耿直和傻气感动。
当时萧九臣频繁昏倒,杨玉寰看不出来什么病症,而且萧九臣也没有说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杨玉寰并没有把这种昏迷当做一回事,萧九臣自己也没有多在意。
后来,萧九臣昏迷得越来越多,杨玉寰也越来越担心,而且萧九臣的性格也在悄悄的变化。
从前说一两句话,被杨玉寰调戏一下就会脸红的人,似乎渐渐对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木讷,甚至有的时候都会忘了去采药,忘记了帮杨玉寰照顾花草,整个人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个时候,萧九臣自己的内心就好像是彻底封闭了起来,不与任何人交流,也不让任何人走进去。
对于杨玉寰这个锦州大陆唯一的医修,也是最好的医修来说——这时候是最绝望的,他没有办法像是其他人那样,找到药师谷来,找到他这个医修就看到了唯一的希望,杨玉寰自己陷入了这个死胡同:
他是最好的大夫,却不知道自己的病人到底是什么病。
那段时间萧九臣频频昏迷,也开始逐渐不怎么说话,杨玉寰着急上火,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同萧九臣吵架……单方面的吵架。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我一个人着急、愤怒、彷徨、无奈,怀疑自己,可是他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杨玉寰说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到后来他也觉得累了,倦了,每天还是去查医书,但是再也不同萧九臣说话了。萧九臣也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睡醒醒、状态极差。
后来有一天,杨玉寰说他熬了一整晚上,好像看到了有关萧九臣这样的状况叫做“觉醒”,但是一般是出现在兽族的身上,有些强大的灵兽在幼年的时候确实会以人类的形态生存,之后觉醒成为灵兽之类的。
杨玉寰正在奇怪自己是不是捡了一头小狼崽子的时候,萧九臣竟然主动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如同从前一样叫醒他,微微红着脸问他今天到底要准备什么。
杨玉寰又惊又喜,抓着萧九臣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萧九臣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直在问杨玉寰到底需要什么,最后杨玉寰被逼无奈,只能说要采药,然后——萧九臣就出了事。
“我不放心他,觉得他的精神状况有问题,所以我跟着他悄悄上了山。”
杨玉寰苦笑一声,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苏青崖坐在他的右手边,仔细地看到了杨玉寰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那天萧九臣像是往日一样去采药,不过他的步伐比平日里慢了很多,山爬得越高,脸色也就愈发惨白,看着杨玉寰十分心惊,可是即使再慢的速度,太阳还是会高悬,到了中午的时候,萧九臣终于到达了山顶。
他转身看着杨玉寰藏身的方向,轻声道:“寰哥……”
杨玉寰一颤,没有想到萧九臣一直知道自己跟在身后,脸热地现身后,萧九臣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柄黑色的长剑,那样的剑柄是杨玉寰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而且绝对不会属于萧九臣,反而带着一种强大的威压和邪性。
还没有等杨玉寰反应过来,萧九臣眼中寒芒一闪,就直接用手中的剑,招呼上了杨玉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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