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人秀在昭阳这里全数阵亡。徐元杰向经纪总监汇报成果时, 经纪总监一脸“Excuse me？？？”。

    徐元杰安抚经纪总监，“接了两个广告。”

    经纪总监看完这两份广告合同，刚刚才憋回去一口血, 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一个是公益广告，零报酬。

    另一个是……全球大型快餐连锁品牌，K家菜。

    公司给昭阳筛出的广告代言资源至少有十几份, 就算没有顶奢，也有一些轻奢品牌，以及几个品牌不大但代言费非常可观的土豪广告商。

    对于很多艺人，广告收入才是大头, 轻松, 省时, 来钱快，一个广告拍几天就有百万、千万级代言费，不少品牌还有销量奖励，以此刺激艺人煽动自己的粉丝消费。经纪总监想着按正常人的思路，昭阳这阵子既然不接戏, 也不接真人秀, 广告总应该多接几个吧, 没想到昭阳的脑回路……跟他基本不同属一个物种。

    徐元杰看着逐渐头秃的经纪总监, 继续安抚，“至少接了两个广告。”

    经纪总监：“？”

    还得谢谢这位爷是吧？

    入职后，徐元杰第一时间捋了捋昭阳出道以来的经历。他每一部作品徐元杰都看了，这费了不少功夫。其他方面却很省事，除了和韩铭逸的那些个破事，昭阳在圈内算得上零绯闻，也没什么黑料和槽点, 被雪藏后最突出的属性就是透明。

    昭阳接过的广告代言也屈指可数，九成的广告是在飞扬传媒期间被公司逼着接的，成为独立演员后，昭阳只零星接过几个合约期不长的代言，徐元杰盲猜，大概是没钱给逼的。

    谈到广告这一块时，昭阳的态度很明确，尽量不接。他代言的产品，首先要自己认可，对于他不熟悉的领域和没有信誉保障的品牌，他没有办法确保产品质量。他只是个演员，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深入了解。

    而有历史沉淀、品牌信誉极高的顶奢，那是相当挑人的，昭阳因一部网剧一把翻红，在这些大佬眼里神格还不够，顶奢暂时还轮不到他。只有那些特别需要流量带货的次一级品牌，挤破了头想签昭阳这种当红炸子鸡。

    结果全被昭阳果断pass，翻到那份公益广告的策划书时，反而停了下来。

    认真看完策划书，昭阳二话不说，接。

    至于K家菜，昭阳最初也没什么意向。

    自己本身就不爱吃垃圾快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不喜欢K家菜代言人这个标签。

    K家菜被称为品牌圈渣男、流量照妖镜、顶流风向标，选择代言人的标准是谁红签谁。坊间有个说法，想知道现在谁最火，看看K家菜的代言人就知道了。

    顶流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K家菜换代言人的速度一样快，过去两年间，K家菜刷刷刷地换了7个代言人，拔吊无情之决绝令同行望尘莫及。

    如果签了K家菜，相当于承认“我就是顶流”。

    还是个说不定会迅速过气的顶流。

    昭阳不想接受这样一个定位。

    晚上，昭阳随口和简星提起，K家菜来找他了。简星眉头一挑，“嗯？他们也找我了。”

    昭阳一愣。他突然想起，策划书里提到，K家菜近期将推出两款新品，一款汉堡，一款甜品。按惯例，K家菜的产品代言人一般是一人代言一个产品，两款新品……他们这次打算同时签两个新的代言人？

    连K家菜也要追赶潮流炒CP了么？

    “啊，”昭阳傻傻问简星，“那你接吗？”

    “接啊。”简星说。

    他就是顶流，代不代言K家菜他都是。不服来战。

    当晚，昭阳就给徐元杰发微信，K家菜的代言，他接。

    徐元杰：……

    徐元杰：好的

    昭阳感受得到徐元杰那六个点点里的言下之意：你的原则呢？

    昭阳沉痛。他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为了某人。

    《非我》已成过去时，所有相关的活动都结束了，昭阳和简星都在往新的道路上前进。星辰日光稳占CP超话榜第一，但正因如此，简星和昭阳在公众面前更要谨慎。

    没有正当理由，他们不能同时出现在公共场合，任何私交迹象都会将他们顶上风头浪尖。就算压得住柜门，CP热度过度泛滥，也会引起路人和业界的反感，卖腐吸睛对神格的培养实则有害无利。

    徐元杰如今成了两人地下情的帮凶，每每得知昭阳要去跟简星幽会，徐元杰都会再三叮嘱，丝毫不能松懈，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可透露半句。

    昭阳一直以为，自己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可简星的如火热情有时会把他冷淡清高的韧性烧得支离破碎，他心里的欲望在喧嚣，偶尔会委屈，偶尔想呐喊。

    终于有个机会，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简星在一起。哪怕是分别在两张海报里，但他们会出现在同一家餐厅，代言同一个品牌，这对于昭阳，就是一场高调的秀恩爱。

    就要秀，哼！

    坚守原则挺累的。他也想任性一下。

    两人光明正大地在K家菜的广告拍摄地碰头了。

    K家菜的广告拍摄很简单，和拍戏相比简直没有难度，就是在镜头面前欢欣鼓舞地念念台词，其他交给后期，不出岔一个早上就能拍完。

    简星和昭阳在化妆间里相遇。在徐元杰和小赵两个知情人的见证下，两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招呼。

    昭阳在等着上妆。简星上一次见他还是三天前，现在一眼就觉出他满脸的倦意，简星进门时，还看到昭阳对着镜子耷拉着眼皮，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被自己惊醒，赶紧坐直。

    简星忍不住笑。一副小孩子上课打瞌睡的模样。日常可爱。

    笑完又心疼。真想直接把这人抱起来带回家，让他睡个饱。

    可现在他还得正儿八经地演戏，装作和昭阳“没有那么熟”。

    真是……操蛋。

    简星的化妆师正和品牌方的造型指导沟通，今天要给简星上个什么样的妆面。K家菜主要面向家庭、孩童、年轻人，简星的广告妆当然不能走妖冶风，品牌方的要求是得亲民。昭阳是品牌方提供的化妆师，也在那边一同讨论。徐元杰和导演敲定细节，其他大部分人也各忙各的，化妆间里一片乱糟糟。

    简星和昭阳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低头玩手机的样子，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时不时抬眼望一望对方。

    两人在发微信。

    简星：昨晚几点睡的？

    昭阳：1点……

    简星皱眉。

    简星：弄那么晚？

    昭阳是老年人作息，和他这种夜猫子不同，熬一夜得趴仨月。

    昭阳：昨天下雨了，只好从外景改内景，耽搁了很多时间

    昭阳一连几天都在拍那个公益广告，广告内容不难，但项目方要求实地取景，很多明星都嫌麻烦不愿接，昭阳则毫无怨言地配合。

    实地取景的地方是个荒僻的乡下，坐了飞机后还要转大巴，在山里颠簸半日才能到目的地，昭阳差点吐在了车上。

    不过，下了车后，昭阳顿觉值得。那个地方真的很美。

    去了一趟回来，广告费一分钱没赚，昭阳还把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留给了当地的贫困人家。临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带的现金太少，近年来实在是越来越没有使用现金的意识了。

    这个公益广告拍得比K家菜累很多，而且项目方没钱宣传，广告并不会在各大电视台和网络视频平台大规模播出，他们只会在他们够得到的渠道里尽力传播。有可能最有力的宣传，就是昭阳在微博的一个转发。

    对比之下，K家菜的代言一旦上线，就将遍及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K家菜连锁店、地铁、公交、电梯，以及各大热播剧的广告时间，和K家菜合作无疑是双赢。

    昭阳对这次公益广告拍摄感受颇深。徐元杰陪着他跑了全程，出村后，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昭阳对徐元杰说，以后再有公益广告找他，不要筛选，他要全部亲自过目。

    徐元杰看了看昭阳，郑重点头。

    简星又问：吃早餐了么？

    昭阳：没……

    简星收起手机，两手插着衣袋，慢悠悠踱向昭阳，像是要去做件什么事，顺道路过昭阳这边。即将与昭阳擦肩而过时，简星迅速从口袋里拔出爪子，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把几样小东西塞到昭阳手里。

    昭阳手心痒痒的，悄悄摊开手掌一看，是几枚独立包装的巧克力，他最喜欢的浓香黑巧榛子夹心口味。

    简星低头看他，不说话，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和狡黠——请你吃糖啊。

    昭阳微微一愣，笑了开来，巧克力还未入口就先融化在脸上。昭阳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吧唧吧唧。

    有点苦，有点甜。

    更多的还是甜。

    不一会儿，化妆师就绪，化完妆就开拍。昭阳从座位站起身时，突然扶住腰，嘶了一声。

    小梦和徐元杰连声询问，简星也看过去，昭阳摆手，有点尴尬地说没事，腰有点疼，缓一缓就好。

    前几天整日不是飞机就是大巴，一坐就是几小时，今天一下车又是长时间的化妆，腰椎不出问题才怪。

    “前辈……”简星琢磨了半天，“注意休息。”

    昭阳：“……嗯。”

    小赵看看简星，又看看昭阳，再看看简星，眼神又变了。

    他家简哥……太生猛了。

    竟然有点同情昭阳。

    拍完这两个广告，昭阳就一头扎进了《死在醒来之时》的剧本里。全英文台词，对于他这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是个巨大的挑战。简星在《退场》里演的就是那个顶流，身份高度契合，倒是挺轻松。

    简星自上次接了那个高奢香水代言后，算是打开了高端代言的大门，《非我》一火，纪哥立刻尝试给他争取更多高端品牌。如今，简星已经成功晋级几个顶奢的品牌挚友和品牌大使，下一个高奢代言指日可待。

    这指日可待说来就来。

    Sidionpo向简星伸出了橄榄枝。

    小赵汗颜，不敢告诉纪哥，Sidionpo的全线产品早就被简星列入消费黑名单了。

    出于某种十分幼稚的原因。

    听纪哥提到Sidionpo，简星意味深长地一扬眉毛，“全球代言人？”

    “全球，全线。”纪哥说。

    小赵在一旁张大嘴。

    全球……全线？？？

    韩铭逸只是Sidionpo唇膏系列的亚太区域代言人，就够意粉们吹上三年的了，没想到简星一来就是全球全线代言人，这区别……这么说，国内目前能拿到顶奢品牌全球全线代言人的明星，个个摆出来不是顶流的一把手就是神中之神。

    七百二十度无死角吊打韩铭逸啊。

    小赵想着简星这回该小人得志可劲儿报复了，代言同一个品牌，地位却天壤之别，还有比这更惨烈的对比吗？

    简星却往沙发上一靠，懒懒散散地翘起二郎腿，“可以啊。”

    数秒，又懒懒拖上一句，“代言费他们随便出，我只有一个条件。”

    纪哥：“？”

    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高奢全球全线代言，他还提条件？他当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谈判么？

    简星不理会纪哥以问号表达的白眼，继续说：“只要Sidionpo终止韩铭逸的代言就行。”

    纪哥：“……？？？”

    小赵：“……”

    他错了。他还是低估了简星的小心眼。

    “你这，”纪哥愕然，“几个意思？”

    “有我没他的意思。”简星说。

    纪哥：“？？？韩铭逸挖你家祖坟了？？？”

    “嗯。”

    简星这一声嗯特别理所当然，还嗯出了一种天下尽在我手中的大爷范儿，让纪哥特别想当场抽他。

    “不是，”纪哥试图给他讲道理，“你以为Sidionpo是私人小作坊？还是你家开的？要不就是我家开的？代言说撤就撤？人家白纸黑字的合约是被你吃了？你是不是想上天啊星儿？”

    “纪哥，”简星摆出那种独属于他的拽得二五八万又乖巧得近乎谄媚的笑，每每他这么一笑纪哥就知道这丫打算耍赖到底了，“我知道你能搞定。”

    纪哥严肃，“我搞不定。”

    “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

    “纪哥，你要相信你自己，just do it。”

    “滚犊子！”

    简星伸出三根手指头。

    纪哥一顿。

    “三个综艺，”简星说，“你定哪个我都签。”

    纪哥沉吟片刻，抓住他的手，把另外两根手指头也掰了起来，“再加两部剧。”

    “不行。”简星斩钉截铁。

    综艺多接几个没关系，反正综艺大多没什么营养，也不会被视为作品钉在履历里。可烂片不能随便接，昭阳会看到的。

    现在所有片约他都要亲自选，连纪哥的眼光也不能轻信。

    “一部。”纪哥说。

    “可以换成一个代言。”简星说。

    两人默默对视。

    “成交。”纪哥松手。

    简星灿烂一笑。

    小赵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就这么敲定了一桩极其诡异的交易。这一刻，内心的正义让他又同情起了韩铭逸。惹谁不好……这不，自己把路走窄了吧。

    一个星期后，Sidionpo发布官宣，简星成为Sidionpo新一任全球全线代言人，在Sidionpo的百年历史上，简星是第二个华人全球代言人，也是第一个男性华人全球代言人，分量不可谓不重。

    《非我》播出至今，简星的风评大变。之前因红得太快，一直是红中夹黑，小火苗们生命不止，黑粉也奋斗不息，有星粉的地方就有黑他的。现在，简星逐渐有脱黑大火的趋势。

    粉丝们夸完简星，紧接着遭殃的就是韩铭逸。

    有人说，简星接这个代言，那就是往韩铭逸的脸上啪啪啪地打。

    打完还要按到地里摩擦。

    习惯性拿韩铭逸这个高端代言出来吹的意粉们被小火苗怼到自闭，完全嚣张不起来。简星偷看得很乐呵，开小号去给骂韩铭逸的微博点赞，但纪哥那边还是吩咐团队干活，和粉头沟通、控评，简星微博还亲自发文，呼吁星粉们理智追星，勿牵扯其他艺人，带起娱乐圈不良风气。

    韩铭逸所有哑巴亏都得往肚子里吞。得知简星签为Sidionpo全球全线代言人的当天，韩铭逸经纪人就收到通知，韩铭逸与Sidionpo还剩半年的合同期满后，Sidionpo将不再续约。

    韩铭逸已经代言了三年Sidionpo，梅姐原本的计划是待韩铭逸借着《非我》翻身，给他争取升级到全球或亚太区全线产品代言。

    怎么都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简星不仅抢他男一，还抢他代言。

    简星和昭阳行程再忙，也每天都会互发微信。这天，简星突然问昭阳，今天有什么安排。

    昭阳想也不想，回复“看剧本”。

    半分钟后。

    简星：就这样？

    昭阳：是啊

    5分钟后。

    简星：那我去跟周燃喝酒了

    昭阳：啊

    简星：嗯？

    昭阳：少喝点

    昭阳：也别抽烟

    简星：……

    简星：好

    和昭阳在一起后，简星跟周燃鬼混的次数大大减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恨不得全给昭阳。周燃当着简星的面跟昭阳抱怨过，昭阳只好不好意思地笑。

    对于周燃丰富的社交生活，昭阳略有耳闻，但他从不刻意干涉简星的交际圈，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然而简星主动避嫌，周燃的那些趴体他基本都不参与。

    听简星说要去见周燃，昭阳竟有点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并没有完完全全把简星从周燃那里抢走。

    他简单的脑袋瓜除了装剧本，也就只能容下这么点逻辑了。

    啃了一天剧本，丧尸一般爬上床。夜半，昭阳垂死梦中惊坐起，陡然回过神来。

    完了。

    他掐指一算……

    今天，是简星的生日。

    昭阳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12点39分。

    好吧，已经是昨天了。

    简星跟他提过，他出生时因一点小意外，身份证上登记的生日比他真正的生日晚了一天。因此，出道后，粉丝们给他过的生日都是证件上的生日，他真正的生日都是跟最重要的人一起过的。

    这件事，简星只说过一次，而且提到的场合是在床上，昭阳当时有点心猿意马，但坚定地承诺简星，他一定记得。

    然后他忘了。

    忘得很干净。

    还非常“大方”地让简星去跟周燃喝酒。

    简星当时心里一定有很多个微笑想让他体会吧。

    昭阳哗地坐起来，试着拨简星的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又忐忑地直接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完了。

    真完了。

    简星不理他了。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昭阳有点慌，想给简星发微信解释，或道歉，想来想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他就是忘了？

    那不是更欠打么？

    身体还累着，可昭阳彻底睡不着了。他打开万能的某乎，搜索“忘记男朋友/女朋友生日怎么办”。

    翻了半天，翻到一条稍微靠谱一点的建议——给ta补一个更大的惊喜！把ta感动得不要不要地！让ta爱你爱得更死心塌地！

    昭阳觉得有道理。

    将功补过计划启动。

    昭阳丧心病狂地马上吵醒徐元杰，让他想办法淘一张明天简星生日会的门票来。简星这场生日会只发放1000张门票，早就全部分完了，昭阳没追过星，自己也从来没办过生日会，居然还真不知道这门票要怎么搞。

    徐元杰在那边持续冒点点：“……”

    沉默的空气自带翻译：你是不是有病？

    昭阳：“……”

    他好像是挺有病的。

    摊上这么个主，徐元杰腹诽完，还是得起床干活。生日会下午2点开始，徐元杰早上10点告知昭阳，门票拿到了。

    昭阳这一刻真觉得他没找错经纪人。

    徐元杰又问昭阳：“你要亲自去？”

    昭阳不假思索：“嗯。”

    徐元杰：“……小心点。”

    昭阳信心满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