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接下来的六道题里, 袁蔷再也没和季甜抢过。

    季甜一路顺畅地答完了所有剩下的题目。

    袁蔷被工作人员请下台时, 似乎陷入了被接二连三打击后的魔障中，一直抓着头发念着什么, 整个人看着都有些神经质了起来。

    季甜没想到袁蔷的心理这么脆弱。

    但想想也是，她从第一季起就被粉丝们捧在手上，这期开始前更是越捧越高, 几乎所有人提起她都是“女神”“精英”。

    然而这一切, 却在她自己沉不住气的情况下被亲手摧毁得干干净净。

    从今往后，人们提起袁蔷, 不再会是赞叹的语气, 而是鄙夷地说“不就是那个在比拼中耍赖的女选手么”。

    这对将自己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袁蔷来说, 大概比直接杀了她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所以说, 从未受过挫折也不是什么好事。

    起码要是换做季甜是现在袁蔷这样的处境, 不管怎样她都会坚持比到最后一刻。

    大不了被人说两句不要脸嘛, 那她也是尽力了。

    总归不会像袁蔷这样, 机关算尽却什么也没捞到。

    还让人骂得和什么一样。

    季甜看着站在台上不愿意下去的袁蔷，她低着头, 手死死地抓着台沿。

    旁边的工作人员在耐心地劝她下去。

    然而不管怎么说，袁蔷始终不愿下台。

    劝到最后，工作人员的耐心也开始告罄, 有工作人员去问导演该怎么办。

    如果袁蔷坚持不走, 为了录制能顺利地继续下去，袁蔷多半会被强行带下去。

    就季甜对节目组的认识——能为了收视率想到设立特殊嘉宾这种方法的节目组，怎么想都不会是省油的灯。

    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爆点。

    到时候袁蔷被工作人员强迫下台的画面往电视上那么一播,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对着里面的袁蔷进行各种谩骂和斥责。

    季甜并不同情袁蔷。

    她自己在节目中扮演的本就是这样一个会被群起而攻之的角色。

    如果不是她有答题的实力，加上部分好运的因素，那么现在的袁蔷就是下一刻的她。

    但她本能地厌恶网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极端发言，和充满戾气的指责辱骂。

    网络也能杀人，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想到这里，季甜叹了口气，放下话筒，想走向袁蔷，劝她最好趁早点下去，免得到时候被人骂得更惨。

    可不知道为什么，袁蔷明明低着头，却在季甜动身的那一刻，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仇恨地看向了季甜。

    季甜迈开的步子顿时停在了原地。

    袁蔷盯着季甜，突然，她勾了勾嘴角。

    然后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话里的怨毒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季甜，你想干什么？”

    “你也想来嘲笑我是吗？”

    季甜压根没有这种想法，她刚想摇头，就见袁蔷一把甩开旁边拉住她的工作人员，冷笑了一下。

    “就你？季甜，你也配来看我的笑话？一个小小的特殊嘉宾而已，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与其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担心下你自己。”

    季甜皱了皱眉。

    “这话留着说给你自己听吧！就你这么个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小明星，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这个资源。”

    说到这里，袁蔷哈了一声，她嘲讽道。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给你这种资源的人，谁都知道，人家根本没想着要你好罢了。”

    袁蔷看着季甜平静的脸，眼神中竟然带着几分怜悯。

    “——我真可怜你，季甜。”

    说完，她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粗暴地推开围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头也不回地转身下台，在不明情况观众们的斥责声中消失在了通往演播厅后台的通道里。

    袁蔷毫无预兆的退场让现场的议论声更上一层楼。

    她和季甜说话时声音不大，加上周围的吵闹，除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基本没人听见袁蔷对季甜说了什么。

    季甜看见某个工作人员跑去跟导演说了什么。

    导演沉思了片刻，向旁边的摄影挥了挥手。

    “这段到时候掐掉，别用。”

    导演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袁蔷，他要是在意袁蔷的感受的话，早就在她比拼中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就叫停录制了。

    他只是觉得袁蔷的话中，对于特殊嘉宾的针对有些太过明显。

    虽然节目组增加这个角色时本就没安什么好心，纯粹只是为了收视率考虑。

    接下这个角色的人会怎么样，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背地里是这样说，这种算盘却万万不能摆上台面，更不能放到电视上让观众知道。

    观众并不是傻子，相反，人类先天就对恶意更加敏感。

    到时候要是牵连到节目组就不好了。

    毕竟作为一档火到都有了第三季的节目，他们自然更要学会爱惜羽毛。

    所以导演几乎只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要掐掉这段的决定。

    季甜对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进行下一轮的比拼。

    等现场重新安静下来后。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季甜先后与其他九名选手进行了比拼。

    阿尔莉亚是最后一名上场的。

    在所有选手中，她也是给季甜造成的压力最大的一位。

    几乎是稳稳压住季甜一头，丝毫不给季甜反压制的机会。

    两人的比拼结果是七比三，阿尔莉亚七道，季甜三道。

    季甜对此很看得开，她已经毕业三年了，半个月的时间能调整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令人意外的事了。

    她才不会钻牛角尖，自找没趣。

    季甜见主持人宣布所有选手挑战完毕，导演也喊了中场休息。

    合同上说，她只要和所有选手比拼完就可以离开了。

    于是季甜将话筒放回台子上。

    她顿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车轮战，好还是和各行精英的车轮战，对季甜精力的消耗比她想象中的更大。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累得够呛。

    一直高度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季甜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准备先告退了。

    导演没立刻同意，而是看了她一眼，似乎沉思了些什么。

    最终，他只对季甜说，她参与录制的部分可能会进行一些别的处理，具体的需要拍完后商讨，一切都不能保证。

    季甜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合同上只说了她在录制中需要做些什么，而真正向她保证了的大概只有酬劳。

    她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地说了句感谢导演的客套话，就转身离开了。

    而离开的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本应该去选手席上休息的阿尔莉亚，硬是缠着季甜，说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季甜被缠得没法，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拒绝。

    再说阿尔莉亚作为唯三在她手上晋级了的选手——另外两个一个是在休息室反驳袁蔷的眼镜男，另一个是嘲讽袁蔷难不成是上帝的选手。

    节目结束后通过别的渠道拿到她的联系方式也不是不可能。

    季甜见躲不过，只能飞快地报了小霜的微信号：一串由各种无规律数字字母组成的乱码。想要将这事敷衍过去。

    但她显然低估了阿尔莉亚的记忆力。

    季甜刚报完号码，就听见阿尔莉亚一字不漏地将那串乱码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像是邀功一样问季甜自己复述对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奖励。

    季甜的回应是“真厉害”和三声极其敷衍的鼓掌，然后拔腿就跑。

    值得庆幸的是，阿尔莉亚并没有追上来。

    不然，就对方那一看就是经常参加户外运动的身材和肤色，季甜能不能跑得掉都是另一回事。

    在后台等得都要发霉了的汪镇和小霜看见季甜走进来的时候，原本急得在后台走来走去，忐忑得一刻都没法安心、把脚底下的地板都快磨穿了的两人，顿时激动地迎了上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跟季甜说上两句，就听见后台的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打扰了……请问，季甜在么？”

    被叫到的季甜扭过头，却发现叫她的人竟然是林苏？

    被季甜用惊讶和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林苏见状放下了敲门的手。

    也不卖关子，直接对季甜说道：

    “现在有空吗？”

    “您找我有什么事？”

    季甜没有立刻回答林苏，而是谨慎地反问道。

    她完全没料到林苏竟然会特意来后台找她。

    明明两人别说交流互动了，根本一句话都没说过。

    林苏闻言，抬眸和看过来的季甜深深对视了一眼。

    这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目光接触。

    蓦地，她风度地勾了勾唇。

    “借你几分钟——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