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疏离
南斗帮帮主送的宅子还有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但也没有遮掩。舒秦来的第一日便见到密室的门大敞着,显然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舒秦正好物尽其用。
易灼在门外道靖远侯来了时, 舒秦就在密室之内,看着被吊起来的人。
易灼还是个孩子,苏木把他当弟弟一般看待,何况又是傅鸿塞进来的人,舒秦不打算让他接触太多机密。
沈行在进密室时, 舒秦已经拿着一把刀在烈火上反复过, 听到脚步声也未回头。
刀身被烧得通红,在昏暗的密室中闪着诡异的光。舒秦反手就将烧红的刀刺入方才那人的肩上。
刺耳的嚎叫声中,还有刀身碰肉滋啦的声音。
沈行在面色如常, 借着跳跃的火焰打量了一下那人的狰狞面目,侧头,“舒大人可有问出什么?”
十几寸的刀穿刺过肩上骨肉,在肩胛骨处露出刀尖。舒秦松手,示意沈行在去看地上。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堆倒尽□□的空壳。
“此人挤在城南粥棚领粥的人群中,身上带着□□。”舒秦笑着将刀柄往下重重一压, “城南有上百名难民,若是□□点燃, 所有人都要死。”
若非苏木临时起意要去城南看看,锦衣卫洞察能力极强,舒秦一眼觉察出此人的不对劲,按此人身上所带□□量, 即便他与苏木在二楼,也会被波及。
“能问出来吗?”
“试试。”
既然都抱着一起死的决心带着□□到城南,定然不会怕死。
将人抓回来后, 舒秦审问过一遍,嘴巴严实,没撬出半点东西。但锦衣卫最不缺的就是审讯手段。
“侯爷,他身上有刺青。”
插在那人身上的刀被舒秦反手一扭,从竖直的伤口变成血肉模糊的窟窿,连带着肩上衣料也被烫焦半片,露出一片模糊的图案。
被抓之人已经痛昏过去,舒秦嗤笑,狠力将刀拔出,挑开褴褛的衣服。
剧烈的痛感让原本痛昏过去的人瞬间清醒。
那道刺青图案有些诡异,沈行在与舒秦皆未见过。
“有一个人兴许知道。”舒秦忽然朝沈行在挑衅似的笑了笑。
沈行在大约知道是谁。
“苏木自小就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舒秦顿了顿,笑道,“我忘了侯爷认识苏木的时间不长,大概是不清楚。”
***
密室之内充满血腥臭味,苏木捏着鼻子,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舒秦你别太过分,居然来找我做仵作。”
“没死。”舒秦示意她看刑架上被包成木乃伊一般的人。
那人从头到脚被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肩上一块刺青。
“多谢体贴。”苏木继续瓮声瓮气。她虽见过不少血腥可怕的场面,但毕竟是个姑娘,依旧对此怀有畏惧排斥。锦衣卫一套手段下来,犯人满身必然惨不忍睹,唯有全部遮住,才能眼不见为净。
她强忍着恶心上前仔细察看,空着的手朝舒秦一伸,不多时手中便多了一副纸笔。
沈行在的眼神一暗。
苏木并未注意到沈行在的表情,在一旁的桌上将刺青图案描摹下来,就着火光仔细端详。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苏木摸着下巴,又看向木乃伊。
遮盖的布已经被血濡透,泛出浓重的血腥味,苏木本就吃撑了,现在觉得胃里翻山倒海的难受。
一只手覆住她的眼睛,带着浅淡的梅花香,将周围的血腥气减淡不少。那只手将她带走,苏木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在逐渐变亮。
脚步停下,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抬起一点,待她适应明亮的光线后转移到她腰后。
“还难受?”沈行在揉开她眉间紧皱,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
苏木借他的手臂靠着,深吸两口气,“还行,许是今日吃多了,便觉得对血腥气格外敏感,往常是不会的。”
她说完,看向跟着出来的舒秦。舒秦大概也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大,内疚道:“是我疏忽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苏木摆手,将一直抓在手中的纸张铺开,又说回正事。
“这个图案有一点眼熟,只是我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秦故研究图腾文字之前一直在研究图案,苏木幼时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对此有了几分兴趣。后来一直将此当成闲暇爱好,搜集了不少有关于这方面的书,但也只是囫囵翻看,让她刻意回忆倒是记不起来。
沈行在的目光跟着落在纸上,忽然道:“往西夏想。”
苏木歪头沉思,忽然一拍额头,“我记起来了,不是在书上,我是在野利丹身上见过这种图案!”
舒秦与沈行在齐齐,“野利丹身上?”
“……”
不必用这种好像她偷看了男人身子的眼神看着她吧,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
虽说干过不少出格事。
“在他大、大、大腿上看见的。”她顶着谴责的目光做最后的辩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沈行在弯下腰,附在她耳边,“你小时候喜欢扒人裤子?”
苏木扭头离他五步远。
你才喜欢扒人裤子!
“他的裤子被狗咬掉了,我不小心看见的!”
她和永昭帝放狗咬野利丹的时候,永昭帝的狗将他的裤子也一并咬下,她赶着看热闹,不当心就瞄到了,永昭帝当时还吓唬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
苏木别过脸,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深入聊下去,“这种刺青会不会就是野利的徽记?”她知道西夏男人都挺喜欢折磨自己的,总是给自己这里打个洞那里打个洞,喝最烈的酒纹最痛的刺青,好像这样做才叫真男人。
她瞟一眼沈行在的手,又瞟一眼舒秦的手。在上面纹个刺青好像还真挺好看。
不知道她动了歪心思的沈行在与舒秦对视一眼。
去城南是苏木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们从最开始就打算炸了城南,反倒是被苏木和舒秦误打误撞阻止了。
炸城南是为了什么?是准备挑衅钦差大人,给钦差大人一个下马威,还是城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些都不确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前有细封一族的图腾文字,后有野利一族的刺青,长久以来潜伏在北豊准备内外勾结的人,跟西夏的五王子脱不了干系。
易灼走进来时看见这三人形成三角对立之势,莫名有些尴尬,记起正事,快步走到舒秦面前,“大人,洛州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多半是来要人。
沈行在的官职要比舒秦大,越过沈行在拜访舒秦未免逾矩。沈行在倒是不介意,将苏木带离。
密室无人审讯,沈行在把郭宫留下来继续审问。
谁见人都让她退避,苏木油然生出被嫌弃的感觉,路上走着还忍不住回头看。
“好好看路。”沈行在托住苏木的下巴抬起,警告性地捏了捏。三步一回头,自己都快要撞上假山也不知道。
苏木就着这个姿势朝他眨巴眼,“你难道不好奇锦衣卫为什么只找舒秦吗?”
求知欲无比旺盛。
“洛州太守找我时也不见你如此好奇。”沈行在咬牙切齿。
哦,他要做什么她不管,舒秦有点事她上赶着打听。
“不是你让我和舒秦走的吗?”
这话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
沈行在看着苏木,胸中郁气愈积愈重。
他不得不承认舒秦当真将他刺激得够狠。舒秦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他,他比舒秦少了苏木的十七年,舒秦比他更了解苏木,也与苏木更默契,甚至只要一抬手,舒秦就知道苏木要什么。
他掐了一把苏木的脸,“你怎么不对我生气?”
“……”
苏木掉了个转,踮起脚尖探他的额头,歪着脑袋喃喃,“没发烧啊。”
好好的居然让她发脾气,这要求她没弄懂。
身子下压,沈行在与她额头相抵,闭上眼叹气。
舒秦的一番话后,他再审视以往与苏木相处的点滴,越来越觉得苏木在他面前太懂事,也太理智,甚至在她本该理所当然与他闹脾气时,她所做的不是生气,而是笑嘻嘻地哄他。
太乖就显得疏离了。
自诩无所不能的小侯爷,在苏木面前,很没有安全感。
苏木一头雾水,不知道沈行在为何忽然情绪低落,左右瞧瞧没有人,便伸手抱住他的腰,意思意思地拍两下权当安慰。
她这两下拍倒让沈行在颇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会生气吗?”
“……”
真就那么想让她发脾气吗?
被捏着鼻子,苏木的声音又软又闷,“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但你再不放手就死定了。”语罢,一拳捶在沈行在肩上。
沈行在松了手,避开她再次挥来的拳头,一把握在手中,低低笑过后,牵着她往前走。
“你怎么了?”苏木意思意思地反抗了两下,就任由他牵着,“我觉得你似乎不高兴。”
“无事,只是有件事情办得似乎不太成功。”
“还有小侯爷办不成的事情吗?”
沈行在觑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小侯爷无所不能!”
“那就借你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苏木:啧,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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