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用回头, 苏纯淳就能察觉到一道寒冷如冰的目光从身后投射过来,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背上。
一时间, 无数个疑问从心里冒出来。季念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还有她身上这件衣服, 难道真的是季念的?
“苏纯淳, 我后面还有比赛项目, 就先走了。”叶润绩转回目光, 瞥了眼她身上的短袖短裤,警告般地口吻:“再难看, 也穿上。”
“……”
垂眸又细细打量一遍这件夹克, 简直是又难看又土味,苏纯淳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季念穿的。
可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些辱骂人的言论, 她几乎是要把头埋到胸口去。
“砰”的关门声从耳后传来, 是叶绩润离开了。
窄小的肩膀跟着抖了下, 在想好完美的解释措辞之前, 苏纯淳不敢回头去看季念。
“苏春虫。”他从身后绕过来, 清朗而低沉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把外套穿上。”
抬眸时,季念已经站在了面前, 她侧坐在床边上, 两条白皙纤细的长腿自然下垂, 因紧张感在半空中随意晃动着。
“季念, 其实这件外套一点也不土的, 我刚才那些话都是气绩绩的。”她胡乱解释着, “你穿的话,绝对是人比花娇。”
“……”
“先把外套穿上。”捕捉到她手臂上因为冷意冒出的鸡皮疙瘩,季念语调微凉。
“哦。”
她干巴巴地应声, 丝毫不敢反抗地就把外套穿了起来,说实话,这种中老年人穿的服装,看着难看,但穿在身上是挺暖和的。
衣袖明显长了一大截,苏纯淳把两条细长的胳膊藏在其中,还情不自禁地甩了两下。
两人一站一坐,眼前的人个子很高,苏纯淳去看他几乎要仰着头:“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怎么又来了呀?”
季念不置可否,盯着她看得眼底有暗色在涌动,说话的声音冷到刺骨:“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听这语气像是因为刚才她的话生气了。
苏纯淳避开他的目光,搭在床侧的两只手不由捏紧了,噤若寒蝉。
医护室里寂静得只剩下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连挂在墙边的闹钟的滴答声在此刻都隐形了。
季念的不悦显而易见,但她又不敢顶嘴,生怕触及到某些敏感的情绪,让他不舒服。
早知道会弄成这副样子,苏纯淳是断然不会邀请季念来的,更不会去报名什么三千米。
其实她心里也委屈得很,此刻脑袋还略微有眩晕感,因为吐得太过,胃里持续抽搐着。
视线不温不火地在她身上打转了几秒,季念转身给她接来一杯温水,又从边上取过校医刚开的药。他把杯子递给她之后,空出一只手来将药壳内的胶囊拆了出来。
“先喝口水。”他语气淡淡,悉心地指导着:“再把两粒药吞下去。”
苏纯淳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捣蒜似地点头。按照他的吩咐,混着一口温水把药吞了下去。
喝了一口,刚想把杯子放回置物台上,就被季念出声制止了:“喝完。”
“……”
她不喜欢喝水啊。
悻悻地撇嘴,盯着还剩一半多的水的杯子迟疑阵,最终还是一咕噜喝完了。
季念伸手接过她的空杯子,就看到苏纯淳在床边的位子上拍了两下,控诉道:“你站在我前面都挡到光了,坐我边上来。”
也没多想,他就坐了下来。只是脸上表情仍是不太好看,唇线平直地抿着,下颌线随之收得紧很紧,眼底似乎有浓墨在翻滚。
其实原本他是不想来的,只是在看到苏纯淳报名参加的项目是三千米之后,才更改了治疗的时间,来看她。
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这么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参加三千米?
一个小时之前,他在比赛的时间前后进了学校,而在操场外围,就一眼看到了苏纯淳。
她面如死灰地对着垃圾桶旁吐,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随后便双腿跪地,倒了下来。
心几乎是整个揪了起来,看着她用担架被抬到医务室去,季念不由加快起脚步。
医务室内,除了校医和他以外,同样等着的还有叶润绩。
等到检查完毕,开了点药之后,校医因为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室内就只剩下季念和叶润绩,以及一个昏迷不醒的苏纯淳。
看到苏纯淳两节白皙纤细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季念下意识就将身上的夹克脱下,盖到了她身上。
而实际上这件外套不是他的,是季琰的。
在医院的这些天,他与季琰的关系略微有缓和,父亲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冷言冷语,反倒时不时会流露出不太自然的关心。
刚才从医院出来得急,季念没穿太多衣服,被季琰看到后,父亲就将外套脱给了他。
季念把外套披盖在苏纯淳的上半身之后,就听见站在另一侧的叶润绩,不耐地低骂了一句:“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跑个三千米弄成这副鬼样子。”
闻声,他掀眸看了叶润绩一眼,又默不作声地退回了原位。
两人维持了冗长的一段沉默,直到叶润绩再次出声打破平静,“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季念微愣,没想过叶润绩会这么直接地戳穿他的心思。
可这份心思似乎又是昭然若揭,只有苏纯淳那个傻子看不出来而已。
“很明显吗?”他心口微动,反问道。
叶润绩肯定地颔首:“其实从上次我去你们班教室就看出来了,也就她自己天天觉得你那是在欺负她。”
“确实。”季念抿唇笑了一下。
叶润绩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苏纯淳,“对了,和你说个事情吧。其实我姐是想让你来看运动会,才特意报名参加的三千,她希望你能赶紧好起来,之前你给她复习的事情,她一直很自责,觉得都是她造成的。”
听他说着,季念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转移到苏纯淳身上。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
不管她做了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苏纯淳这个人都已经成为他对抗阴霾的信念,只不过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调节自己,去治愈自己。
低落的情绪常常就像是乌云一样遮盖住他明朗的天空,而一想到苏纯淳,这样晦暗的天色,似乎也能透出一点光来。
因为这个人,他渴望重新回来。
喜欢这个词很简单,但注入人心的力量却无比强大。
也许在某个灿阳高照的午后,他会带着一颗被治愈的心回来,柔声告诉她:“苏春虫,我很庆幸我能喜欢你。”
而侥幸之余,是希望你也能慢慢喜欢上我。
思绪渐渐归拢,季念眉宇间有浮动的暗影,看到她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刻意放缓了声音,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暴躁:“以后别这样了。”
苏纯淳点了两下脑袋:”不会了,我以后……嗯……不会再说你衣服不好看了。”
“……”
烦闷地抬手捏了下眉心,有些无可奈何,季念摩挲着微凉的手指,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运动会,以后别逞强了。”
“……”原来是这个,她霎时松口气。
可一秒后,她又提起一口气来,突然回想起在垃圾桶边上吐得模样,还挺丢人的:“那你是看到比赛了?”
“是。”他肯定道。
“……”真看到了。
她沮丧地垂眸,眉宇之间染上忧伤,盯着前方另一张保健床出神:“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丢你脸了?”
“没丢脸。”他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指尖在乌黑细发穿梭着,“丢人。”
“……”
这有什么区别呀。
她怏怏不乐地低头玩弄着嫩粉色的指甲,轻声嘀咕一句:“你也挺丢人,穿这么土气的外套。”
就算她几乎是压着嗓子讲的,季念也还是听清了,直直朝她看去:“苏春虫,你是觉得我是聋子?”
“……”这么小声都能被听见?
“我没有。”她赶忙否认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怵季念了。
觉得边上的人阴森森的,她悄悄挪动了下位子,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季念毫不在意地扯唇笑,也没制止她:“你是觉得我是瞎子?”
“……”
不敢再轻举妄动,咬着唇痛定思痛之后,才抬起双眸理直气壮地去看季念,可由于心虚,后背那还是有些发凉:“季念,你就这么喜欢欺负我吗?”
“我都出这么大的丑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而且我也是为了……”她顿了顿,封紧嘴巴:“算了不说了。”
“……”
其实苏纯淳是想说,她是为了他才报名参加了比赛,可一想到这么说出口后,可能会给他造成太大的心里负担,她还是将话噎了回去。
季念维持惯常姿势坐着,其实他好像是知道苏纯淳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瞬,又压了下来,偏头看向她的目光裹藏着内心的柔软,“你想要我怎么安慰你?”
“嗯……”她抿了抿唇,望着天花板上发着亮光的灯泡,眼珠子转遛了大半圈,细细思索过后,带着兴奋的口吻:“要不你把我披在我肩上这件外套穿起来,然后……”
“给我捏个脚?”
“……”
—
操场上运动会还在进行着,两人在医务室坐了一会,才走出去。
苏纯淳把季念送到了校门口,正要把身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肩头就被只大手压住:“穿着。”
“……”
这么丑的外套还让她先穿着?季念不会又是在整她吧?
苏纯淳坚决地摇头:“还是你穿吧,我一点不冷。”
她里面就穿了短袖短裤,娇小的身板被风一吹就跟要散架似的。
季念微微蹙眉,盯人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苏春虫,要是以后还想见到我,就乖乖穿好。”
“……”
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人?
怪伤感的。
拧不过他,苏纯淳无奈地将外套重新拉好:“那行吧,下次我见你的时候,再还给你。”
“嗯。”他满意地颔首,应声完又伸手胡乱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刚整理好的头发又被弄乱了。
苏纯淳郁闷地把掉下来的碎发撩上去,生气地警告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我的头,如果我生气起来,我很可能回家就去剃个光头的。”
鹅蛋小脸上恼怒的小表情着实很抓人,季念眼神里饱含着温情,微微弯下身去,凑到她染着愠色的眼眸前,语气认真又严肃:“别剃光头。”
“剃了就成尼姑了,以后还怎么喜欢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春虫在,念念肯定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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