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身上总是带着伤, 吓得晚上睡不着觉，躲在床脚害怕地颤抖，哭着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在哪？病倒在床上难受的呓语, 喊着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她运气不好，被退回来过几次，但很幸运，最后能得到闫父和闫母的照顾。

    因为养父母太好，她更加珍惜。

    她总是抢着做事，几乎没有发过脾气, 别人夸她懂事, 不像他们家小孩一样闹腾又娇气。

    她笑着接受夸奖，夜里也会窝在被子里独自黯然, 看着闫希毫无负担地玩闹, 无所顾忌地撒娇, 她也会羡慕，谁不想拥有一个会纵容自己的人。

    成年前也时常会幻想，她的亲生父母会不会也在找她，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思念着她。看到电视里的寻亲节目，终于找到自己小孩的父母哭昏过去的场景, 她心里就隐隐抽痛。

    没想到，现实永远比想象来得更加残忍。

    门口响起敲门声，迟迟没有人开门, 陆柯离试着按下手把，没想到真打开了。

    他一下子就知道不对劲，果然，一眼就看见她垂着脑袋，肩膀微微耸动, 她在抽泣。

    陆柯离快步走到她身边，他半蹲在地上，仰头看她两行泪，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花。

    “嗯？”闫欢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他的手，上面闪着水渍的反光。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哭了吗？

    “你是不是想见面？我可以和我妈说一声让她安排。”

    闫欢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没想到竟然哭了，我真没用。”

    陆柯离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你不要难过，闫伯父和闫伯母都是很好的人。”

    “当然，我很感谢我爸妈，如果不是他们，我说不准就死在孤儿院了。”闫欢拭去眼泪，想到总爱唠叨的两人终于笑了。

    “我也很感谢他们将你抚养长大。”不然，我就不会遇见这么好的你。

    闫欢轻松地笑了笑，“不过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许只是搞错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这么多。”

    “嗯，你说不是就不是。”他陆柯离的女人，不需要家世，他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闫欢平息情绪之后，低头与他对视，陆柯离看着她水洗后的眼睛，如此明亮美丽，沉迷其中。

    她突然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敲门了！只是你没有听见，我很担心你就直接进来了，我下次会注意，再也不敢了。”陆柯离紧张兮兮地解释，生怕她再生气不搭理他。

    闫欢噗嗤一笑，“算了，下次要等我开门。”

    “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室温馨。

    也许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世秘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要比以往更加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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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时间太少，她又总是关在房间里，陆柯离开始有事没事地窍门问她英语，受不了他的骚扰，闫欢跟他到书房，又新开拓了一个地方。

    两个人在书房里，一个学习一个工作，互不打扰。

    陆柯离撑着脑袋，看着她扎着丸子头，戴着眼镜，微微含着下巴坐姿端正地在纸上记录，手边是几本又厚又旧的各国词典，为她增添几分学士的魅力。

    她碰到难题，会微微皱眉，他就想上前替她抚平。

    看到她用笔的另一头轻轻地顶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伸手准确拿到自己要的那本词典，因为过于熟悉，她查找的动作行云流水，等解决后，她会笑着伸个懒腰放松，然后……看向他。

    他的窥视被撞了个正着。

    “又有不会的？”她已经条件反射。

    “额……对，有句子不太明白。”陆柯离看的过于入迷，差点没答上来。

    “拿过来我看一眼，这个是熟词僻义，forge除了伪造、假冒，还有建立、生产的意思，你带入进去翻译看看就会通畅很多。”

    “嗯。”陆柯离顺从地接过。

    “我先去洗漱，等下过来检查你的作业的。”

    “好。”

    两个人的生活磨合后逐渐和谐，他偶尔会撒娇，但都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他再没有偏激行为，穿着校服每天上下学，像天底下所有的高中生一样，也需要熬夜刷题，静静等待着那一天。

    高考的倒计时逐渐走向最后1天。

    她拿着手机一样样与他核对明天要带的东西就来了电话，是闫母。

    “欢崽，小希回来了，你今晚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那头还可以听到闫父的笑声，一家人聚在一起一定很温馨。

    “我……”

    她看了一眼默默整理书本卷子的陆柯离，闫希还有父母陪着，他只有一个人。

    思忖过后：“我还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考完了我再回去吧，你帮我跟小希说声加油。”

    “行吧。”

    闫欢继续与他核对，“身份证准考证一定不能忘，对了你赶紧检查一下2B铅笔，还有要多带几个备用的笔芯，他们说考试那天穿红色运气比较好，你有没有红色的衣服？不然也试试？”

    陆柯离看着她为了自己絮絮叨叨，心理的满足不可名状，他走上前从后边抱住她的腰，闫欢整个人都被他搂紧怀中。

    闫欢浑身僵硬，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你……”

    “我就抱一下。”

    他真的好开心，在这关键时候，第一次，她选择了他。

    他闷声道：“谢谢你选了我。”

    “这有什么好谢谢的。”

    她不懂，两辈子了，多少次抉择，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原来，换一个相处方式，他们之间真的可以变得不一样。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发挥。”闫欢拍拍他的手臂，只以为他是紧张的。

    “嗯，考个状元给你。”

    “哈哈，好啊。”这个时候，闫欢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

    两天的时间飞速过去，又有一批少年要告别美好的中学时代，踏上更远的征途。

    陆柯离只开心于，他终于可以摆脱高中生身份的负担。

    兴致冲冲地往外走，学校门口却没有见到她等候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李渊。

    “欢欢呢？”

    “闫家今晚有聚会庆祝闫希高考结束，闫欢小姐让我这里接您回去。”

    陆柯离的情绪瞬间跌到谷底。

    “少爷，需要我将闫欢小姐带过来吗？”

    李渊准备就绪，就等陆柯离一句话就能发布命令让人破坏闫希的庆祝宴。

    出人意料，陆柯离拒绝了：“不用，回家吧。”

    “啊，是。”

    一路上，陆柯离一直很安静，甚至没有打电话给闫欢小姐报喜或者哭诉。

    李渊好奇地透过后视镜观察陆柯离，他侧着脸看着窗外的喧闹世界，黄昏的光透过窗洒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渲染出一股凄凉的美感，与他霸道的性子格格不入，却不违和。

    小疯子这凄冷样子，看的李渊都有点心疼。

    人家考完都有家里人一起庆祝，他只有一个闫欢小姐还不能陪他。

    陆柯离突然发话：“先别回去，到一夜。”

    他要学会不去掌控她的一举一动，他也知道，她当初选择了他，也答应了今天的应约。

    但是，一旦想到那栋房子里没有她的身影，想到她陪在别人的身边喜笑颜开的，他难过得要死，又不得不忍。

    李渊默默地看着少爷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中途还接到夫人的来电，李渊还为少爷欣慰，还是有人惦记他的。

    “小陆考完了？”

    “是的，夫人。”

    “打他手机没人接，他在干嘛呢？”

    “夫人，少爷在喝闷酒。”

    林笙笙瞬间明白过来：“闫欢不在？”

    “是的，闫欢小姐回家了。”

    “唉，那就让他喝吧。”

    这么多次接触下来，她算是看清，她儿子是彻底栽在闫欢身上了。

    李渊：？？？亲妈。

    “今天要辛苦你了。”

    “我应该做的。”

    陆柯离喝酒不上脸，像个机械的喝酒机器人，地上的酒瓶越来越多，看的李渊心惊肉跳。

    “少爷，我们回去吧。”

    陆柯离手一顿，又在倒酒：“回哪里去？你能把我送回欢欢家吗？”

    “您想去当然就能去。”

    陆柯离摇着透明的玻璃杯，黄棕色的液体轻轻晃动，他盯得出神，低沉地说。

    “可是我不能去，欢欢不喜欢我插手她的生活，不喜欢我盯着她，不喜欢我总是缠着她。”

    说完，他一口闷了，辛辣感在喉间蔓延，胃部隐隐作痛。

    “可是我想要进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的一部分。你说，为什么老天爷没让我转世成为她的孩子呢。”

    陆柯离脸贴着冰凉的酒杯，开始说胡话。

    “不对，以后我和欢欢才不要有孩子，凭什么那个小兔崽子一生下来就能得到欢欢的照顾和爱。”

    李渊默：和自己八字没一撇的孩子吃醋也是世间少见。

    “少爷，您再喝下去身体受不了，闫欢小姐会生气的。”

    “是啊，生病了欢欢会生气的，我不能生病。”

    “对，所以您赶紧停下吧。”

    “我不能喝。”说着，就用手抠自己的嗓子眼，把李渊吓了一跳。

    “您在干什么？”

    “我不能喝生病了，我要吐出来，吐出来就不生病了。”陆柯离泛呕，李渊眯着眼睛不忍直视即将一身呕吐物的陆柯离。

    没想到洁癖到底是洁癖，吐的时候还忍了一口，摸索到垃圾桶了才吐。

    “少爷，您漱漱口。”

    吐完陆柯离就清醒许多，按着发闷的脑子，“重新买套衣服过来。”

    “是。”

    等陆柯离休息后，车子抵达家门口已经十来点，他看着黑漆漆的别墅，心里越发压抑。

    他刚刚应该喝死过去直接被送回来才好。

    他边想边到门口换鞋，往里走，一点微妙的烛光映入他眼中，他呆愣在原处。

    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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