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刺耳的闹铃声叫醒了熟睡中的安琪，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约会了约会了，赶紧去洗脸漱口化妆换衣服啊！”自顾自说完这一句， 安琪冲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

    OK，清醒了。

    换上漂亮的小裙子，又画了个美美的妆， 乘坐出租车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场馆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彼得·帕克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脖子上挂了一架小相机， 安安静静站在大门口， 安琪的视线准确无误的锁定了他，同一时间，少年也像是有了某种感应一样，目光穿过重重人影， 温柔的落在她身上。

    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安琪迈着明媚的步伐来到彼得身边， 眼角眉梢都蕴含着阳光还有喜悦。

    “怎么突然想听演唱会了？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摇滚。”

    “我不喜欢摇滚， 但我喜欢热闹的地方。”彼得说。

    太安静了，太安静了，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习惯或许很好养成，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

    没有她，所以他更加排斥安静。

    “彼得？”

    “恩？”

    “你心情不好吗？”

    安琪认真注视着那双蜜色眼眸， 它们像是马上就要融化了一样，看着就让人悲伤。

    “不，我很开心。”彼得的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今天应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

    见到了你， 所以真的很开心。

    “……好吧。”安琪眨眨眼，没再多说什么。

    带着淡淡疑虑检票进场后，安琪一直都很关注彼得的情况，看着看着，她总算明白心底的那点儿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气质，气质不一样了。

    站在她身边的小蜘蛛身上多了股莫名沉静的气质，当然，也不是一点少年感都没有了，只是明显成熟了许多。

    安琪：什么情况？她失忆了？不就一个晚上没见嘛，男票怎么还搞了个偷偷升级啊？？

    场馆内热闹非常，台上在唱，台下也在唱，空气里满溢了躁动因子还有荷尔蒙的味道。彼得面带微笑注视着眼前这一切，表情像是感慨，又像是欣慰。

    安琪：“……”我瞎了。

    演唱会结束后，他们又去参观另一条街上的现代博物馆，晚饭吃的披萨，安琪还比彼得多吃了半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彼得好像非常开心的样子，巴不得她更能吃一点。

    入夜后，街边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两人手牵手走在马路上吹风，走了没一会儿，安琪的鞋带突然松了，彼得把她牵到路边的休息椅上，半蹲下来，认认真真帮她系好了鞋带。

    “安琪。”

    “恩？”

    “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啊，和你在一起当然开心。”

    彼得抬头看向她，蜜色眸子被昏黄的灯光映射出浅浅的金色。

    “恩，我知道。”他温柔的摸了摸安琪的头发，“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笑。”

    安琪明显愣了一下，“彼得，你……”

    突然的拥抱打断了安琪正欲说出口的话，熟悉的温度透过衣服布料传递过来，彼得轻柔的拍了拍安琪的背，仿佛无声的安慰。

    “我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你们都会一起度过。

    有他在你身边，你会非常幸福。

    因为有你在的时候，我也非常幸福。

    安琪愣愣的听着这句话，身体感受到的温度渐渐消退，她缓慢眨了眨眼，然后迟疑的伸出手——

    什么都没有。

    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的少年凭空消失了。

    “塞西尔……”安琪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她下意识想要寻求某种帮助，“塞西尔？塞西尔！”

    “我在。”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要比平常更加温和，“不要害怕，冷静一点，安琪。”

    安琪：“彼得……”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彼得·帕克，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塞西尔认真组织着语言，“就像平行世界那样，只是他所处的那个世界结局并不好，为了最后的胜利，人们付出了太多代价，失去了太多东西——”他的声音有片刻停顿，“我也是偶然听到了他的心声。”

    安琪：“心声？”

    “‘我想再见她一面’、‘我想再见她一面’，每天，每个月，每年，这个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说到这里，塞西尔突然叹了口气，“他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

    “…………”

    寂静。

    良久的寂静。

    微凉的晚风，从马路另一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以及椅子旁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这样啊……”

    又轻又低的声音，很快就被风消散了。

    ……

    一场大雨。

    复联基地外的草坪都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湿润。

    站在窗边的男人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吹走水面升腾的热气，他低头抿了一口，眉宇间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怎么就你一个人？”娜塔莎端着马克杯从工作间走了出来，“彼得呢？”

    托尼：“他去看安琪了。”

    黑寡妇动作一顿，“发生什么了？”

    钢铁侠没有回答。

    他只是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沉默又安静的注视着窗外的雨景。

    发生什么了呢，其实也不是多特别的事。

    只是心上的伤口裂开了。

    裂开，愈合，再裂开，再愈合。

    每个人都在经历这样的过程。

    他是，彼得也是

    下午三点，郊外墓园。

    雨下得很大。

    砸到树上，溅进泥土。

    滂沱大雨冲刷着一座座墓碑，或者说，是纪念碑，纪念在曾经那场大战中奉献出自己生命的英雄。

    ——“纽约大战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斯塔克先生说了，这件事结束后就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怎么你的脸色比我还苍白啊？没事的，一点都不疼——好吧，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不过我很开心，至少……还能跟你道个别。”

    有人说，这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曾好好道别，只是，在永恒的死亡与分别前，道别显得那样苍白。

    “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彼得喃喃道。

    “每个故事都有不一样的结局，幸好，在某个我无法抵达的时空里，我们拥有了非常圆满的结局。”

    “我很想你，安琪。”

    “我爱你。”

    ——“我不想看这部电影。”

    ——“为什么？”

    ——“因为是悲剧啊！我喜欢大团圆结局。”

    “恩，大团圆结局。”彼得靠在墓碑上笑了笑。

    “再见，安琪。”

    墓园重新回归了平静，每一座静静伫立的墓碑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一段话——

    这里睡着彼得兔的爱丽丝。

    这是属于安琪·里格斯的墓志铭。

    ……

    彼得·帕克踩着夜色抵达了安琪身边。

    女孩穿着漂亮的碎花裙，乖乖巧巧坐在路边等他，昏黄的路灯在她周身染上一层温和的光晕，彼得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都这么晚了……”彼得握住安琪的两只手，默默传递热量，“冷不冷？吹了这么久的晚风应该不会感冒……”

    “彼得。”

    “恩？”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也是一样的，对吧？”

    “当、当然了。”脸颊开始控制不住的发烫，尽管如此，彼得还是用那种非常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安琪，“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女孩脸上绽放出无比明媚的微笑，眼底却有泪光在闪烁。

    “我那么那么喜欢你，要是有一天我们不小心分开了，那我肯定特别难过，我不想难过，更不想你难过。”

    世事瞬息万变，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也许就能延伸出上百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她真的太幸运了，可以拥有这样的结局。

    “不会分开的。”少年微红着脸肯定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起字刚落，安琪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害羞的蜘蛛侠一秒变成慌乱的蜘蛛侠，他都顾不上行人投注过来的奇怪视线，手忙脚乱的安慰着面前的女孩。

    安琪哭得尤其惨烈，先是坐在椅子上哭，然后又扑进彼得怀里哭，把心底那股沉郁的情绪统统发泄完后才抽抽搭搭的说自己想吃三明治。

    彼得：“……”

    已经满头大汗的小蜘蛛领着奶妈琪去了快餐店，嚼了两口新鲜出炉的培根三明治后，安琪冷不丁说了句：“彼得，你以后想生几个孩子？”

    彼得：“？！！！”

    安琪：“干嘛这副表情？结了婚肯定要生孩子啊。”

    彼得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结、结婚……”

    “唉，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呢，不过这种事好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安琪自顾自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塞西尔能不能在这上面给我开个挂……”

    彼得：“…………”

    蜘蛛侠喝了一大口柠檬汁给自己压惊。

    冷静，冷静，彼得你一定要冷静！！

    旁观了全程的快餐店老板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擦一边感慨的摇了摇头。

    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