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德森背着弓弩马不停蹄地赶往无光之境。

    无光之境幽深黑暗，怪物频出。就算是强悍的人鱼在其中游走也必须小心翼翼。安德森其实已经游到了无光之境的边缘。他开始要小心闪躲那些他从没见过的怪物。

    他听过蒂法尼深夜里的喃喃。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其实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不过他没有任何印象。

    有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自小生长在亚特兰蒂斯王宫里的了。

    太久没有见到光线使安德森的心情很沉重。无光之境没有日和夜之分，入目的只有一片黑。就算是以人鱼的极佳视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安德森就在这惨不忍睹的条件里寻找着百丽儿。

    一边找他一边心疼。

    这就是百丽儿一直挣扎的地方……

    他握紧了拳。

    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待在王宫这么久……佩斯·格里芬怎么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做她人人敬爱的海王！？

    百丽儿和赫特当时只是气不过而已。他们和他说过，没有真的要对她怎么样，那只是个……恶作剧。而且佩斯·格里芬明明没事！

    “断了头的章鱼礁石……”安德森想起大祭司的话，开始寻找起来。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忽然，他感觉到又什么生物在波动海水靠近。

    很大、而且很快！

    安德森警惕地看着周围，趴在一块大岩石地下，向外举起弓弩。

    唰——一只血角鳗掠过，飞快地奔赴前方。

    这只带着威胁巨大的毒物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德森，只是向前游窜着。

    一只比安德森腰身还要粗的触手突然从后方伸出，直直地卷住了血角鳗。

    安德森连呼吸都不敢了。

    触手上面有许多吸盘，偌大的血角鳗来回翻滚只脱下一层皮，根本逃脱不掉。触手向后缩去。

    过了快半个小时，安德森才敢从岩石底下探出头来。

    他看向刚刚触角回去的方向，赫然有一块巨大的章鱼形礁石！

    安德森忍不住激动起来。

    百丽儿就在附近。

    他也心惊肉跳，刚才的怪物分明就是一只体型大到难以形容的章鱼。希望百丽儿不要乱跑，乖乖在原地等他去接她。

    安德森看了看弓弩，他终于能为百丽儿做些什么了。

    ……

    裴斯举办的比赛完全调动了人鱼们的热情。

    现在她都不需要在场，人鱼们就已经自发组织起来玩。大人小孩都玩，做君主也好，做大臣也好，做百姓也好，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几天斗兽场就没有空过。裴斯把十几箱的冰牌丢在斗兽场，任他们去玩。

    “告诉他们，冰牌如果化了，字迹看不清，就送到王宫里来，”裴斯对丽丽吩咐，“我每一天晚上会集体处理一次。”

    丽丽又叫了别的人鱼去干这件事。

    她替裴斯梳妆，因为裴斯要去见大祭司了。

    丽丽她们一直都以为裴斯是喜欢大祭司的。大祭司俊美高贵，她们也暗恋着大祭司呢。陛下曾经不是还把大祭司关起来过么，就是因为大祭司不答应陛下的求爱。啊，这也算是一桩轶事了。

    裴斯不知道丽丽的心理活动。

    她这次去祭司塔，是要求阿加德履行承诺。既然阿加德的客人是百丽儿，她会很欢迎她的小妹妹。

    欢迎她回来送死。

    历经千难万险抵押亚特兰蒂斯后却发现不过是落入另一个虎口。裴斯只要这样一想都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可她还是可恶的笑了。

    不过这估计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的阿加德了。

    因为他没用了。

    梳妆完毕，裴斯连丽丽都不带就去了祭司塔。

    阿加德早接到她的通知，静候已久。

    他行礼：“陛下。”

    裴斯难得笑了一下，在他的桌子上坐下。

    “我突然想起你说的那个客人，你没忘吧。”

    阿加德一瞬间以为裴斯看穿了他，他面不改色回答：“没有。”

    “太好了，那你一定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裴斯看着他。

    阿加德皱眉：“是的，为您颁布一个预言。”

    裴斯：“到时候了，我的大祭司。”

    “您需要我说些什么。”

    裴斯跳下来：“你和我来。”

    祭司塔很高，是以前亚特兰蒂斯王宫的观星塔。裴斯顺着螺旋长梯向上游，一直游到顶端。

    阿加德冷眼看着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过了几下，只好跟上去。

    裴斯到了顶层，这里空荡荡的，墙上的架子上却摆了一个小黄金打造的小箱子，巴掌大小。

    阿加德随后就到。

    裴斯一把推开窗户。

    “我要你站在这里，整个亚特兰蒂斯都可以仰视的地方，”裴斯把阿加德推到窗边，“对他们说，战争要来了。”

    阿加德一怔，也顾不上反抗裴斯了：“战争？”

    “听闻大祭司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不妨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阿加德沉默了一会儿：“是谁？”

    “堕族。”

    阿加德脱口而出：“不会。堕族已经沉寂了几百年，他们要是挑起战争是妄想。”

    裴斯扯住他的头发，和他的脸靠得很近。

    “大祭司，搞清楚。你现在只需要履行承诺，”裴斯的力气很大，“那些可笑的废话没有讲的必要。不然你的客人可就进不来了。”

    阿加德：“……知道了。”

    裴斯松开手。

    她指向窗外：“明天正午，就在这里说。现在用你的名义告诉各家，你预言到了重要的信息，明天会在这里昭告。”

    她回头问阿加德：“明白吗？”

    “好。”阿加德缓缓吐出这个字。

    ……

    百丽儿缩在洞穴里。一头金发已经被她自己剪短，金色的尾巴也故意盖上了厚重的泥巴。

    外面有一只大怪物，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被卷出去吃掉。她是怕的，但是怕了三天之后，她怕累了，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多力气去害怕了。

    她好饿。

    头好晕。

    就会这样死了吧？

    耳边传来打斗声、嘶鸣声，海水翻涌，不断有血腥味传过来。

    这些百丽儿全都不在乎，她都要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哭，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都怪姐姐……

    要是姐姐也喜欢她，赫特哥哥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死。他们一家就会继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许两个哥哥会娶到漂亮的嫂嫂，但是还是最宠爱她。她也会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没有烦恼和忧愁。

    可恶，头好晕。

    百丽儿的意识渐渐淡了。

    可是，一声熟悉的呼喊让她努力睁开眼睛。

    “百丽儿！”

    “百丽儿你在哪！我是安德森！”

    “百丽儿！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真的是哥哥吗？百丽儿实在没力气了。

    哥哥真的来接她了吗？还是死前的幻觉呢……

    一直到一个浑身浴血的人鱼冲了进来。

    百丽儿流泪了：“哥哥！安德森哥哥！”

    浑身是伤的安德森都顾不上自己，立刻抱起和百丽儿：“百丽儿，你怎么样？别吓哥哥！”

    “哥哥，我好饿。我的头好晕。”

    “好好，我们现在就走，”安德森的眼里只有百丽儿了。

    百丽儿轻轻拉住他的手：“不要出去，哥哥，外面有怪物。”

    安德森安慰：“不怕，已经被我杀死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你还是小公主，好不好？”

    百丽儿点头：“只要回家就可以了。我不贪心，只要回家就可以了。”

    两人望向亚特兰蒂斯的方向，这里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巨大的光幕。

    那就是他们的光，就是他们的希望。

    ……

    裴斯在武器库里。

    特里萨明面上答应送来的武器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额，但是在私下的条约里特里萨又非常大方的加赠了非常多箱特别武器。

    特里萨其实是一个特别理想的合作伙伴。

    不讨价还价、不多话、不绕来绕去。

    集合了所有合作者所应该有的优点。

    裴斯一边看着分门别类的武器，一边在脑袋里快速匹配能分配的人物。

    能上战场的附庸里，拥有防御能力的人鱼占六成，有攻击力的人鱼仅仅只有两成。武器的重要情不言而喻。

    这一次她必须上战场，她的能力就是通常人们说的场控。

    她应该再成长一点。

    只要她再强一点，爱戴她的人鱼就能多活一点。

    裴斯一夜都待在武器库里，她走出来时，折射进亚特兰蒂斯的光线清亮。

    天亮了。

    裴斯看着远方，基础准备已经做好，接下来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亚特兰蒂斯的毁灭和新生。

    一个月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