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铃音自然有坚持的理由。
她当然知道危险, 也知道这款游戏发便当毫不手软的尿性——但是,也许是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铃音觉得,如果她不赶在这个时候说清楚……
也许会发生她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铃音恳求着说:“拜托了,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苦笑。
严格说,他本来就没什么立场去阻拦铃音的行动,刀剑是握在主人手里的武器, 从来都不曾替主人下决定。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微微俯下身子, 做出聆听的姿势:“……愿意为您而战, 那么, 请吩咐吧。”
铃音拍了拍太郎的肩膀,这位性格温和的大太刀立刻就理解了铃音的想法,他将铃音高举到肩膀上, 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战场中央,羽衣狐和奴良鲤伴陷入胶着。
在两位首领周围,羽衣狐的手下和奴良组的成员各有胜负。但总体而言, 还是准备更充分的奴良组占据优势。
铃音开始分配任务:“太郎, 蜻蜓切。”
“蜻蜓切在此。”“是,我在。”
“你们负责将那些妖怪们拦截下来,不要干扰到战场中心的战斗。”铃音咬咬牙,下达这样的命令, 对于性格柔软的她同样是很大的挑战, “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允许你们击杀掉对自己安全有威胁的妖怪们。”
即便这可能同时得罪羽衣狐和奴良鲤伴,但情急之下,铃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期一振!和泉守兼定!”
铃音继续吩咐:“你们两个将羽衣狐和奴良鲤伴分开,尽量别让他们再打起来了。我知道这项任务非常难……”
两位付丧神对望一眼。
和泉守兼定竟然还笑了,这位外貌俊秀不逊色于任何美男子的付丧神爽朗地回答:“初次上阵就被审神者委以重任,说不紧张也是在骗人的啦。但作为美貌和实力兼具的刀,这个时候,才是最能体现我实力的时刻——”
他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
一期一振心情更为复杂。
他对铃音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五百年前。那位容貌昳丽的少女温柔如水,这为她的美丽更添光彩,但同样也是她命途多舛的主因。一期一振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如果铃音在温柔的同时,不缺冷厉和手腕会如何。现在,铃音往他心目中的那个形象更贴近了一点点,但一期一振的心情与其说欣慰,倒不如说是惆怅。
他向铃音保证说:“既然阻拦不了您,也就只能全心全力支持您胡闹了……不,不必露出这种表情,我也不是完全循规蹈矩的人。”
他对于战斗,也向来是全力以赴的。
铃音脸上掠过浅淡的歉意,但她没有让它持续太久,就转向最后剩下两位付丧神:“堀川国广,你看哪边的战况比较紧急,就去支援哪边;太鼓钟贞宗,你就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吧。”
战斗任务安排下去,付丧神们立刻四散行动。
……
……
铃音以为这会是一场苦战。
然而,结束得非常快。
羽衣狐和铃音共处过几年,见识过对方最蠢的时刻。一期一振和和泉守兼定刚加入战场,她就立刻猜到那位性格温柔和善的少女想法,立刻放弃战斗。
本来,孕妇就不适合激烈运动。
只是,这样一来,更像是铃音委派两位付丧神帮助羽衣狐作战了。
奴良鲤伴眼神微微一凝。
他没有惊讶,反而主动迎上了两位付丧神的攻击,数次交手之后,奴良鲤伴大致对对方的实力有个大致的评估后,才飘然后退。
单纯从正面战斗而言,两位付丧神已经不逊色于任何大妖怪。而其最大的缺陷大概是战斗手段单一,在诡异的妖怪世界中,很容易被人针对。
想胜利可能需要费点功夫——
但如果只是想离开战场,就简单得多了。
奴良鲤伴一脱离战斗,立刻就有部下前来护驾,滚滚妖气涌来,直接遮住了奴良鲤伴的身影。铃音倒是想喊住对方,可眨眼之间,奴良鲤伴就不见了。
他们来的突然,退得也干干净净。
“行事倒是很果决。”羽衣狐撇撇嘴,听不出这番话是赞赏,还是遗憾。她收起铁扇,看向铃音。铃音正出神地注视奴良鲤伴远离的方向,表情非常失落。
铃音说:“奴良鲤伴先生其实是好人。”
也就只有铃音,才会单纯以“好坏”划分人了。
羽衣狐话锋一转:“说起来,距离晴明出生的日子也近了……你想不想过来观礼?”她眼波流转地问。
……
……
安倍晴明……出生……?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真的非常古怪。
怪异之后,紧接着心里腾升起了巨大的亢奋感。铃音欣然同意了羽衣狐的邀约。在返回本丸之前,铃音转过头,看向那巨大的溶洞——尽管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洞”了:
羽衣狐背后的九条尾巴轻轻晃动,像是告别。
那手感看起来真的非常熟悉。
这样想着,铃音悄悄地拉了拉一期一振的衣袖,悄声问他:“羽衣狐真的不是小白吗?”她一测离开前,将小白托付给了一期一振,按理说,一期一振应当知道小白的去向才对。
一期一振对铃音露出温柔的微笑。
哦,铃音懂了。
返回本丸之后,了解到这次出征后的药研藤四郎非常生气。铃音不得不跟在药研藤四郎身后了好几天,才将对方哄得高兴了点。
不,与其说是高兴,倒不如说是最终接受现实了。
时光飞逝。
很快就到了和羽衣狐约好的日子。
铃音刚要踏进传送阵里,就听见身后的呼唤声。她转过头,看见药研藤四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立刻又听起身来——上次是意外,但怎么也算不上以身涉险。而且,这次她是真的没有搞事的想法,非常单纯地只是想去看看安倍晴明出生(“噗……”)而已。
嗯嗯,她完全不虚,不虚,不虚才对。
药研藤四郎看着铃音不自然地避开自己的眼神,不过,这次他不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继续絮絮叨叨而来的。药研藤四郎将一个细长的刀匣放在铃音手里。
“这是什么?”
“江雪的残骸。”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
刀剑,经历过不计其数的战争,有些曾经折断,有些曾经焚毁,有些被打磨,有些被重塑。江雪左文字经历的碎刀虽然可怕,但本丸里,也不是没有刀剑经历过历史上更多波折和苦难。
按理说,已经集齐所有碎片,经过本丸里刀匠(本丸的刀匠不是人,更像是本丸里某种塑造刀剑的机制)的重塑,整片刀身光洁如镜,莹莹发光,偏偏,就是唤醒不了沉睡在其中的江雪左文字。
明明审神者就在这里——
就算重塑对刀剑付丧神会造成数值上的降低,但也不该是完全唤不醒的状态啊。
药研藤四郎说:“既然是那位大阴阳师的话,应该能找到唤醒江雪的办法吧?”说到最后,药研藤四郎都几乎是在苦笑了。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有多不靠谱……嘛,那毕竟是安倍晴明,无论创造怎样奇迹都不足为奇的男人啊。
铃音慎重地接过江雪左文字。
在她旁边,夜斗比铃音还有主人翁精神地挤过来。这几个月,他被凶残的药研藤四郎困在病房里不让出门,整个人都差点闷到发霉——总算有机会出门透个风,夜斗表现得比谁都亢奋:“我应该怎么做?是站在这里吗?哦哦哦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你站在这里不动,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将铃音吞没。
传送结束时,夜斗一马当先地冲出去,他亢奋地东张西望:“这就是你们之前战斗的场地吗?我和你将,铃音,你没把我带上真的亏大了,否则的话……”
铃音跟在夜斗身后:“似乎不是。”
不过,想想也对。
羽衣狐再怎么不偏爱那个溶洞,不愿意挪窝,也必须考虑到它已经暴露在奴良组眼前的事实。那么,转移“产房”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没等几分钟,小姑娘狂骨就出来迎接。
她对铃音总有一种古怪的酸意:“姐姐大人恐怕不能来接你们了,所以,我带你们进去。因为状况有些危险,我不能让你们太靠近姐姐大人。”
铃音当然没有意见。
反而是久在樊笼里的夜斗亢奋过度,见到个会说话的人,就忍不住骚扰对方,成功将狂骨的仇恨拉走了。不过,也托这个超烦人的福气,狂骨明明不想聊天,也透露了很多内部消息:
奴良组试图阻止安倍晴明降生。
不过被假的降生地点蒙蔽了。
——这都是姐姐大人聪明!
“到了。”狂骨一到目的地,就逃似得离开了。
她将几人带到了一处高地上,从上往下俯视,是一汪注满了鲜血的池子,而羽衣狐正浸泡在池子中央,九条尾巴如绽放的花朵般铺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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