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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攻略朕![反系统]
作者:葡萄树苗
☆、天龙八部
早春时候,满城杏花如雪。
西街的酒肆早早开了门,近日来生意好,掌柜也是笑眯眯的,小二们出门迎客,麻溜得很。春闱将近,不时有头戴纶巾的书生出没,掌柜的吩咐小二尽十二分心气侍奉这些士子,天晓得这里会不会出个状元老爷?于他们,这也是天大的好事。
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有一青衣书生声音放得很高:“黄兄,《天龙八部》可否买来?”
这不是关于科考的事情,如果是平时,人们都会默默叹息又一个士子不误正业走了歪路,可听到是《天龙八部》的消息,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
人们竖起耳朵。
“来了来了,贤弟真是心急,为兄怎会有负贤弟所托呢。”白衣书生递过一沓宣纸。
墨香四溢,眼尖的人认出,这是新印出来的报纸。
“顾三娘子真是天纵奇才,不仅书写得好,还能发明出‘印刷术’这种能名流千古的好物事。”
“是啊是啊,我家娘子天天追着报纸,就是要看萧峰和阿朱的故事,昨天呐,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阿娘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众人目光灼灼,青衣书生也不矫情,大声诵了出来。《天龙八部》这几天的故事到了高、潮,第十八回——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第十九回——虽万千人吾往矣,可谓是悲极烈极,多少人都为萧峰担忧得夜不能寐。
青衣书生声色清润,人们却无暇欣赏,因为书中说道带头大哥的阴影又出现了——但是萧峰不惧。
“萧峰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平日里娱乐极少,因为顾三娘子的妙笔生花,他们都对萧峰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却又忍不住为他担心: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为什么随着情节的发展,他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止萧大侠,阿朱也不差,只有这么温柔美丽而又聪慧狡黠的阿朱,才能配得上萧大侠啊!”临桌一个青年人眼眸发亮地说出一连串的称赞之词。
“小兄弟所言甚是,在下起先也不看好顾三娘子写的这《天龙八部》,一个姑娘家,写什么男人故事,还情情爱爱的,真是不知羞耻……不过如今,在下佩服她,就因为一个萧峰。”说到这,他竟是有些羞惭。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书如其人。虽千万人吾亦往!在下从不知一个姑娘,竟能生得如此豪情!”
“是啊,能写出这么英雄盖世的大侠士,顾三娘子果不是寻常女子!啧,不知哪家儿郎能有幸得其一顾啊。”
文绉绉的,都是读书人。
楼下嘈嘈杂杂,讨论得热情高涨,楼上的雅间,却静得让人心惊。
承衍帝屈指扣着案子,道:“顾三娘子?”
旁边面白无须的锦衣老者忙躬身解释:“公子,那是扬州无涯书院山长的独女,少时就以才名著称,曾流传过好几首名诗,声望…甚隆,在江南,被称为‘第一才女’。”
“哦?为何朕没听说过?”
锦衣老者侧身斟茶,恭恭敬敬捧到承衍帝身前,为他解惑。
“公子何等人物,顾三娘子才名虽广,不过乡野村姑罢了,公子不知道,也是应有之义。”
承衍帝挑眉:“朕看她心思不小。”
锦衣老者侧耳恭听。
“瞧瞧朕的士子,是不是都被她收服了?”指向楼下面红耳赤和商人百姓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书生,果然,平日里的清高都不见了,都在说着到底谁才是带头大哥的事情。
“民心呐。”承衍帝低声叹息。
楼下还在继续。
“据说顾三娘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可惜了……”
“可惜什么?”
“顾三娘子不是平常女子,她说过此生不嫁。”
嘶——
一阵抽吸声。写书可以,虽然有些出格,但人们对才女显然是宽容的,但说出这种话,真的是……离经叛道了。
众人窸窸窣窣讨论,那人却得意一笑,炫耀说:“这算什么,你们想岔了,前朝的德景先生不就未曾嫁人么,天底下哪个不敬佩她举世无双的琴艺?终生不嫁对才女来说,也是一段佳话了。”德景先生姓“程”,“先生”是天下人对她的尊称,她是前朝闻名天下的琴艺大家。也有人说她不嫁人,是因为每人匹配得上。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可以理解。才女嘛,就是要与众不同的。
那人还不满意,又抛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顾三娘子,传说是要——”他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传说是要入京进宫了。”
进宫?!
众人神色各异,却都闭上了嘴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继续说起了萧峰的故事。
——天家的事,不是他们掺和得起的。
那人讨了个没趣,却也明白过来,灰溜溜遁了。
楼上的承衍帝神色淡淡。
他安静地饮茶。
突然,楼下整个静了下来,像是刚刚的热闹从没存在一般。
承衍帝向窗外瞥去,不经意地。
倏地瞥见什么,饶是他,也怔住了。
美人。
红衣,美人。
白马,红衣,美人。
一个红衣美人打马经过,她一身红衣飒飒,衬得满城杏花都失了颜色:杏花虽美但失之寡淡,哪有这烈焰燃烧般逼人的气势!
像是无意一般向着承衍帝的方向笑了一笑。她的眼眸如水,清亮又透彻,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个纯真又洒脱的姑娘;她扬着下巴,鬓边垂下的乌发随风摇啊摇,调皮地缠着莹白的珍珠耳饰,格外惹人心怜;她细白的手曳住乌黑的缰绳,黑与白的对比如此分明,让人心痒……
然后她就策马离开了。
潇洒无比。留下这无数被她惊艳到的人,不知多少人又要魂牵梦萦。虽说在这里骑马很不合宜,但美人嘛,还是如此纯真俏皮还有背景的美人,他们能说什么?
承衍帝垂下了眼眸。
——这是开始了么?
“那是谁?”他问道。
锦衣老者觉得自己主子有些奇怪却不敢深究,恭敬地答:“威武将军嫡长之女慕容青。”瞄了瞄承衍帝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继续说道:“之前一直传言说她相貌丑陋,不能见人,后来在大长公主的赏梅宴上一举成名,人们才知道——”
“说。”
“人们才知道原来慕容将军的嫡长女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都说是大公主打压了她。”
大长公主是承衍帝的亲生姑姑,她不知怎的相中了有夫之妇慕容大人,就是如今的驸马爷,据说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害了慕容青之母,才如愿嫁了过去。
至于打压……她的女儿慕容云无论才貌都比不上慕容青,但名声极好,而比她出色的慕容青却从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这种猜测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容青出名之后,立即得到了慕容一家的看重:当今陛下只有几个低位嫔妃,慕容青如此人才,怎能生生浪费!
大长公主也无能为力,因为……
锦衣老者看了看承衍帝的茶盏一眼,殷勤添水。
——因为承衍帝与大长公主,面和心不合。不,是连面和都没有。作为先帝的嫡亲姐姐,大长公主三年前极力反对承衍帝登基为帝,给他制造了无数的麻烦,陛下登基了,慕容家也不是傻的,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慕容青一朝成了慕容家上上下下最碰不得的人物,他们对她寄予厚望:皇帝陛下应该喜欢这种美丽纯真的美人,不是么?
听了锦衣老者的解释,承衍帝没做反应。
——没有出乎意料。
他低笑,原来自己竟是长生果般的人么?
都是冲他来的。
可没人是为了他本身。在这游戏里,重要的是皇帝这个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换做是谁当皇帝,这游戏都会进行下去,不会有任何的不同。他的皇后,也是如此看的吧。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眼生的侍卫来到雅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锦衣老者,也就是御前总管乔安,挥挥手示意他没有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声打扰,因为陛下,似是有了什么心事,好几天了,没一日能好好歇息。陛下年纪轻轻就如此多思,他,心疼。
许久,直到承衍帝抬起头来,侍卫才跪下身禀报:“陛下,镇北侯病情加重,高烧不起了。”
承衍帝一愣,伸向茶盏的手猛地顿住。
缓缓垂下。
镇北侯……
茶盏热气翻腾,衬得他……面容模糊。
侍卫见他没反应,以为是忘了镇北侯这人,于是强调说:“陛下,镇北侯在北疆受了剑伤,却总不见好,如今整整一月,伤口已然化脓,怕是要不——”
“闭嘴!”
承衍帝突然出声打断。他如何不知道镇北侯是谁,就是知道了才这般不安,他只觉得有人用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狠狠收紧,丝丝缕缕的疼,从身体到魂魄,没一处能逃脱的了。
半晌方抬头,看着窗外已然飘洒的春雨,他皱了眉。
重来这一回,有些事既然逃不掉,必须要……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感谢从旧文跟过来的亲们~~(≧▽≦)/~啦啦啦 鞠躬!
本章及之后会引用金庸老先生《天龙八部》里的话(旧版)
顾三娘子是文坛大盗,她会用这本书取得惊天动地的成绩,本文不是《天龙八部》同人。
☆、炮灰女配
也许是被引出了心底埋藏许久的东西,承衍帝心神恍惚,直到出了酒肆,躲过一个直直撞上来的清秀书生,他才恍然发觉事情的棘手。
这分明是一个姑娘。
偏偏这么巧撞到他身上。
他如何不知这又是一个志在“攻略”他的人物。上一世,他眼盲心盲,只觉她们汲汲于此,是对富贵荣华向往,作为君主,他也乐得享受美人的追逐讨好,甚至把这当做无聊时候的消遣——如今看来,何等讽刺!
在他消遣别人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被你争我夺的一件玩物而已。
派人跟上她,他转身吩咐道:“乔安,去镇北侯府。”
“是,陛下!”乔安躬身应答,心中却是一窒,镇北侯?但侍奉君王,他也算饱经风浪,心性自不是常人可比,恭恭敬敬掀开轿帘,引承衍帝上了软轿。
——陛下大病初愈,还是仔细侍候为好。
不久前的那场大病震惊了朝野,陛下却生生挺了过来,只是陛下醒来之后,心思又莫测了许多,这对他们这些下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今日更不寻常了,他心中闪过千般想法,脚步却飞快,堪堪跟在轿旁伺候,不敢有一丝懈怠。果然,他听到陛下的声音:“乔安,探望镇北侯,需要带上什么东西?”
那声音竟是有些犹疑。
“听闻镇北侯喜爱桂花糕,城南徐记老字号的桂花糕。”镇北侯在宫中呆过一段日子,名为皇子伴读,实为质子,因为当时的老镇北侯,正统领三十万北军于边疆抵抗赫氏。不过桂花糕…乔安心中一哂,主子们表现出的喜好,真的有那么可信么?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轿中,承衍帝听到“桂花糕”三个字,心绪激荡,竟是要喷出一口血来。
许久,平复了心境,承衍帝长叹了口气,面色惨淡。
上天给他机会重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何能要求更多?他的记忆很破碎,一些东西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能靠别人提醒。就像……
就像听到“桂花糕”,倏地想起那段惨烈的记忆。
——天牢,他的镇北侯神色恭敬地接过他亲手递过去的食盒,跪谢隆恩:“愿陛下长乐久安。”
然后面色不变,吃下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心境,分明是…分明是快意得很,还有浓浓的不屑——除了你这心腹大患,朕自然会长乐久安!
“去吧。”
虽是难安,桂花糕还是要买的。腐肉,只有挖出来,才会有全愈的机会。当年的他…承衍帝摇头,当年的他何尝有这种步步为营的心思?而为帝四十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从后门而入,承衍帝一行人进了镇北侯府,挥手示意紧跟着的侍卫退下,他和乔安由侯府管家引路,走向正院。
“陛下请。”历代镇北侯权兵事,以军治家,管家自不是凡俗人物,承衍帝悄然微服而至,他也只是守礼地迎接,从容自若,没有半分忐忑畏惧。
——风骨,这是镇北侯身边人,特有的东西。无怪他当年把镇北侯视为眼中之钉。
承衍帝扫他一眼,跟上。
镇北侯手下人才济济,从前是忌惮,而今是欣慰,真的不同了。
侯府面积不大,这只是在京城的落脚点,虽有侯府的规制,却没半分寻常侯府的富丽,满目黑白双色,有隐隐的青,静、肃,就如镇北侯那个人。
“容卿伤势如何?”
他听到自己出声问道,意外的冷静平淡。
“回陛下,侯爷伤势见好,已然无恙了。”这是同样淡定的医官。
撒谎!跟在承衍帝身后的乔安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这是欺君!陛下在镇北侯身边有人,还是他这个暗卫首领亲自吩咐的,如何不知实情?镇北侯很不好了,他是镇北侯一系的顶梁柱,这么撒谎欺瞒陛下,是怕陛下趁镇北侯虚弱,把他们一网打尽?
紧绷了精神,陛下身边只有他一人,而镇北侯府,没一个是善茬!他缓缓靠向承衍帝的方向,警戒。
哪里不知乔安的想法,承衍帝还是容色淡淡,他用眼神安抚了乔安,示意他递过捎来的礼物,接着,由管家引着进了内室。
撇过头,他不想看那桂花糕。
医官道:“侯爷刚刚睡下。”绷着脸,语调生硬,像是在强压什么。
承衍帝看了他一眼:“朕只是看看而已。”
这些人把镇北侯的伤归到了他的头上,他承认,这不冤。君臣不和,龃龉不少,外人都觉得他们要一决生死了,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谁能想到他的镇北侯竟……
他欠她的。
挥手示意一众人退下,靠近床榻。
“……容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缓轻柔,柔到自己的心猛地一颤。
“容顾,容顾……”
床上人没有动静,看来真睡下了,因是侧卧,他看不到脸,只有苍白的轮廓。俯下身,坐在床沿,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
他们从没这样靠近过。
“容顾。”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却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嗤笑。这手真不好看,不像后宫女子那般保养得宜,也比不上他这个男人的,甚至…甚至连他年逾五旬的母后都比不上。呵,他的皇后,那个几十年不见老,只见风韵的皇后,就更不用提了。
厚厚的茧,是用剑的;稍薄的茧,是使弓的;最薄的,是执笔的……小指不能弯曲,是过去在北疆受的伤,细细密密的小伤口,是这次新添的。哪里像个女人?
“好了,你的苦肉计成功了。”他说。
没人回答。
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动作生硬,却尽力不要扯到伤口。看到她的脸……果然!他心里感叹。
果然如此,皇后的侧脸,和她很像。
给她掖好被子,缓缓起身。
抓起床沿放着的断剑,这是先帝赐给镇北侯容顾的信物,在他看来,是用来辖制他这个皇帝的信物。当年那个年少气盛的皇帝,怎么受得了这个。
指头摩擦剑刃,出了血,细细的刺痛。上辈子死的时候,也许是大晋祖先庇佑,他福灵心至,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还记得那句让他肝胆俱裂的话。
【叮!帝王好感度100,获得重要道具“帝王之心”,达成成就“一生一代一双人”,奖励生存点数一万。】
记得清清楚楚。
不止如此,还想起了许多忽略的东西。上辈子,不知为何,他无比信任他的皇后,把一个帝王最难交付的信任都给了她一人,追究起来,确实蹊跷。还有爱,现在想起皇后,散尽后宫只为她一人的爱意也模糊了。爱不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既然如此深爱了,为什么现在就像从没有过一般?
想必……
和那个“好感度”有关?
还有皇后这些年不经意说过的话。当初他认为那都是女人家的私事,就忽略了,现在想来,真的不寻常。
“你是白月光,我就把你变成干米饭!”“不过是个炮灰女配而已!”这是皇后曾经嘀咕过的。
……女配!女!天底下知道容顾是女人的,一共才几个?是哪个泄露出去的?
白月光……心上珍重之人?承衍帝回头看躺在床上呼吸浅淡,却在睡着的时候都眉头紧蹙的镇北侯,白月光,只能是容顾。
可皇后是怎么知道的。他藏得那么好,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那一年,容顾的祭日,他心绪郁结,微醉,在和容顾一同读过书的御书房窝了一夜。一出门,就见当时还是贵人的皇后捧着茶汤盈盈而立,眼神坚定,笑意清浅,颇似……
现在想来,颇似少时的容顾。
然后就对皇后心软了。
“攻”者,伐也,然后皇后就渐渐攻伐了他的心?渐渐地把容顾,挤成了干米饭,炮灰女配?
走到床前。论眉眼,容顾只是清秀而已,还被凌厉冲淡了不少,和皇后,和今日见过的慕容青,和撞过来的清秀书生根本比不得,否则为什么没人认出她是女儿身?
细细描摹。肌肤,还不如他保养得宜的手指,这是北疆风沙所致。烧得厉害,脸色苍白,满是不详的红晕。
生得不美,性子不温柔,还心硬。
天知道为什么他觉着天底下只有容顾最好。只要念着她的名字,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镇北侯……容卿……容顾。
连名字都不美。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顿,承衍帝缓缓起身,整理衣冠,推门离开。
门外是脸色不好的侯府管家,额头渗汗的医官和眼神凌厉的乔安。承衍帝也不理会,只是对着乔安吩咐道:“走。”乔安赶紧跟上。
一言不发地出了门,软轿里,承衍帝突然出声:“去看看。”容顾方才似乎醒了的样子,不敢面对她,于是落荒而逃……
乔安急忙应下,再一次潜进了镇北侯府。他回来时面色古怪,青青白白的。
承衍帝疑惑道:“如何?”
乔安咬咬牙,视死如归:“镇北侯清醒过来,他问,他问容管家……”
“问什么?”
脸涨得青紫:“他问陛下是不是有,有龙阳之好……”声若蚊蝇,他觉得自己就要没命了。
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陛下说了一句话,咬牙切齿地。
“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亲反应皇上对容顾感情产生的太奇怪,后文有解释
☆、阴魂不散的攻略者
直到承衍帝合上轿帘,墨绿色的布幔遮住了帝王的容颜,乔安才舒了口气,其实他觉着镇北侯说的没错,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方才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因为功力不浅,他明明白白听到了陛下一声声的呼唤,那呼唤……乔安继续抹额头上的汗水,说句大逆不道的,实在是太肉麻太让人起鸡皮疙瘩啦。再联想到陛下如此深情对待的人,居然是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严肃得像棺材板一样的镇北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向着轿子的方向瞄一眼,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陛下,莫不是脑子烧坏了吧。容顾……容顾……他私下里一直称镇北侯为“容贼”的!
被怀疑有龙阳之癖,轿子里的陛下却一言不发,这还不反常么?按常理,陛下应该勃然大怒才是,对着镇北侯,陛下从来没什么好脾气。
说到龙阳之癖,还真有这种可能。陛下登基三载,一直为先帝守孝,自然不曾临幸妃嫔,宫中若干低位嫔妃,都是陛下年少时候太后娘娘赐下来的,陛下连碰都没碰过,当时他还在想着,陛下如此洁身自爱,想来是怕亏损了身体,毕竟先帝子息不丰,就是因为少时纵欲的缘故。
如今看来……乔安绷直了身子,如今看来陛下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嗜好了,可那人是谁不行,偏偏是镇北侯!说句不客气的,陛下既然看上了,无论哪个,他都能打晕了送上龙榻,可镇北侯不行,陛下这回,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上有所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能想方设法阻止,那样只会勾起陛下更大的兴趣,堵不如疏,先让陛下尝几次鲜,再让他腻了,这才是合格的奴才该做的事。
“乔安。”
正想着要不要去寻几个干净的良家子备着,他听到了承衍帝清凉的声音。
“陛下有何吩咐?”赶忙答道。陛下果然是没生气吧,之前镇北侯进谏的时候,他都会整整一天没个好脸,现在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那个猜测,恐怕是真的了。该怎么替陛下瞒着呢?太后娘娘那不好交代。
“朕能送什么给容卿?赔礼道歉。”承衍帝的声音仍是平静,却让思考中的乔安一趔趄。
“陛下有心,镇北侯都会感激涕零的。”赔礼道歉?虽然陛下对镇北侯态度恶劣,可也用不着道歉啊。
他正叹息着果然如此,陛下这是情窦初开了,哪里知道他念叨的承衍帝心里的纠纠缠缠。承衍帝捻了捻袖中掏出的小药瓶,垂着眼帘回想当初的事情。
这小药瓶是他赐给容顾的,方才侯府里又被他顺了回来,里面确实是上好的伤药,却含着有碍伤口愈合的成分。他一直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做得够完美够隐秘,可现在想来,所有的一切,容顾早已知晓了。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了的,他不敢想。
当年他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初登基,自然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可镇北侯容顾就像一座大山死死压在他的头上。他提出什么,容顾都会反对,还不停地进谏、进谏、进谏,他一直觉着容顾是故意与他作对,所以选择了蛰伏,等待机会……
现在回来,稍稍晚了,如果再早一点,他肯定不会送这种东西给她,现在容顾心里,他怕是没什么好形象。
微微蹙眉,麻烦了。
如何能得到一个人的心,他真的不知道。上辈子那些自己凑过来的人,真的有心么?
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对她好。
想对她好,却不知该怎么做,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会施恩,会赏赐,可对人好,真的没经验。
当初的皇后,他承认,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不提她诡异的来历,她的善解人意,绝对是后宫里头一份。几十年,也许是有读心之术,她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知道他喜爱的吃食,知道他喜爱的香味,懂得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甚至……
承衍帝目光幽暗,却是微微一叹,皇后从一开始在侍寝中的表现,就极合他的心思。端庄、妩媚、热情,他先是觉得处处舒适,然后便是一步步的沉迷。呵,许多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后却都知道,有心算无心,如此说来,他一头栽进去,真的不冤。
皇后一直讨他欢心,他对皇后好,皇后也很感动的样子,可那感动是真的么?恐怕是假的。
所以,到底怎样对容顾好呢?承衍帝很苦恼。
恍然记起小时候阿姐从宫外亲自买给他一串糖葫芦,他就开心了好几天——所以如果亲自给容顾选礼物呢?这个点子,听起来也觉得傻。
只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知道自己很笨拙,可他可以慢慢学,他有一生的时间,慢慢学。
于是在乔安的建议下去往琉璃轩。他看到了乔安诡异的脸色和闪躲的眼神却不想深究,下面人想什么他不会计较,别人的看法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承衍帝下了轿子,缓缓迈入琉璃轩,心中满是欢喜,容顾是他的心上人,为自己的心上人选礼物,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只觉得……
还是无法形容,他许多年没有这么忐忑的时候了。
可他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琉璃轩分两层,下层是普通的达官贵人就能消费得起的,上层则不然,其精美华贵在京城也是首屈一指,上得此处的人物,哪个不是一掷千金。
他一上楼,就遇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她青衣小帽的打扮,却很容易被认出是女儿身,颊边一朵梨涡,一口小白牙,端的是巧笑嫣然。江南春水般的美人,看到他却是微微一惊,然后低头,娇羞如许,像是一朵芙蓉花。
这是出酒肆时碰到的那个书生,承衍帝肃着脸走过,就像完全没看到一样,一日之间遇到两次,不要说是巧合。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手段,但帝王行踪这么容易窥探到……他暗了眼神,不能轻举妄动,身上负担着江山社稷还有一个容顾,他不能随意去冒险。
这些人到底图他什么?他不明白。
从皇后那来看,是要他的真心,帝王之心。可不觉得不公平么?他们根本没心,凭什么用虚情假意换他的真心。
还是从皇后那看,就算是他付出了真心,那些人也会挑剔地说:皇帝的心怎么能相信呢?皇帝的情也不会长久,傻子才会相信皇帝的话呢,我根本不会爱上一个皇帝。
承衍帝攥紧了手。
——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的感情就不值得珍惜,他就活该被欺骗,被践踏。活该。
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就了铜墙铁壁,不怕那些人的“攻略”,那些虚情假意也伤不到他。可问题是,容顾是怎么想的,她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看法?觉得他不值得信任?
他的脸微微泛白。
“公子,这是您的东西么?”轻声细语,忒的温柔。
承衍帝回头,就见素白的小手抓着一块玉佩,墨色的,两两相衬,十分好看。
承衍帝黑了脸。那块玉佩是他的信物,是他重活一辈子唯一带回来的东西,他珍之重之,怎么会丢?
妙手空空?
攻略者里,可真的藏龙卧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oonic扔了一颗地雷!
☆、好感度与金手指
承衍帝点头。他不敢小看任何人,在意识到他们的不同寻常之后。
清秀书生把玉佩缓缓递了过来,怯怯地,像是一只防心甚重的小动物,承衍帝心想:真的很像他小时候养的猫儿,那么可爱,那么招人,这样的人儿,合该放在手心好好疼爱……
——等等!他在想什么?!
承衍帝狠狠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心中的震惊已如惊涛骇浪一般。刚才的想法绝不是他应该有的。
——迷魂术!
木愣愣接过玉佩,将手背到身后,缓缓收紧。他摆出一个柔和的表情,看着眼前清秀书生巴掌大的小脸,感激地说:“多谢小哥,此玉确为在下所有。”
清秀书生像是被惊到了,向后缩了缩,颊边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抿抿唇,在薄粉的嘴唇上咬出两个小巧的牙印。犹豫了许久,见承衍帝没什么不耐烦,她才轻轻开口:“不用客气,奴……在下只是举手之劳。”
然后又低了头,细白的脖颈露出来,修长美好。
可她的美没人欣赏,承衍帝极不耐烦,他觉得自己这般装模作样,分明就同戏子一般,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了。他打算随随便便应付一下,立马走人。突然,他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声音,那不是幻觉,他敢对大晋列祖列宗的英灵发誓!
那声音是——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人生若只如初见”,奖励积分100点,“魔杖飞来”技能升为二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承衍帝记得这种声音,和上辈子最后时刻听到的极为相似,都是没有一丝生气,不似真人,空空洞洞,说不出的诡异,让人脊背发寒。
——那不是人!
“魔杖飞来”,如果所料不错,就是传说中的仙家手段,不过“魔杖”是什么?“飞来”倒是不难解释。如此说来,玉佩确实是她取走的?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她以定会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如初见”,真是美好的初见,呵。
【查询好感度。】
这是清秀书生,她在和那东西对话?不同于方才装出来的羞涩,她的声音分外冷漠。看着那轮廓优美的侧脸,承衍帝的心中寒意顿生。这分明是一张美人画皮,天知道内里住着什么妖魔鬼怪。
【宠妃系统为您服务,攻略目标好感度+5】
“攻略目标”、“好感度”,真是熟悉的字眼。他刚刚产生的怜惜之情想必对应着“好感度+5”,可那“系统”到底失算了,他只被迷惑了一瞬。他肯定的是,那好感度已经失效了。
——感谢列祖列宗庇佑!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要到太庙跪经三日,不能让妖孽覆了这河山。
【为什么才涨了5点,我明明准备得很好啊,姿态、微笑、声音,都是按照系统培训来的,这么完美的出场,怎么也要涨个10点20点的吧。】
【宿主不可太过贪心,帝王不是容易被攻略的。宿主,请记住这是真实的人生,不要心存侥幸,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本系统再提醒您最后一次!】
【我知道了,可为什么我觉得还有其他穿越者呢。】
【……没错,穿越者不只您一个,请宿主继续努力!此内容关乎时空机密,请宿主自行探索。】
【好吧。下一步是什么?】
【叮!攻略第二弹:一朝选在君王侧!任务奖励:“活点地图”升级。美人如云,请秀出您的风姿吧!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祝宿主好运哦~】
承衍帝的嘴角一抽,两个月,确实是两个月,上一世,两个月之后京城选秀,这还是母后临时决定的。又是未卜先知!
“穿越者”想来是攻略者对他们自己的称呼。上辈子他只知道皇后一个,似乎没有其他人,多出来的,是他再活一次带来的变数?
“……公子,公子?”
娇柔怯懦的声音传来,承衍帝回过神。对着眼前的清秀书生,他的语气分外柔和:“嗯,有何事?”
“公子,奴……在下出来久了,要……要告辞了。”
“无妨,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小哥没时间,在下也不便勉强,来日有缘,自能再会。”
“那在下就告辞了……”
清秀书生脉脉看了他一眼,似娇似嗔,很有几分不舍的样子,承衍帝配合地望回去。她转身离去,身姿美的出奇,一直到转角处,她又回望了一眼,而后,才静静离开。
承衍帝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唤过曾经跟踪过这个清秀书生的侍卫。
“回公子,那人从酒肆离去,逛了绸缎庄,又去了茶馆,随后……”
“随后什么。”承衍帝声音平静,侍卫却听得一凛。
“随后突然转了方向,来了这家琉璃轩。”再之后直接碰到了陛下您。这句话侍卫没敢说出口,他觉得这事极为诡异,这个女扮男装鬼鬼祟祟的家伙分明是冲着陛下来的,她中途并没与任何人接触,就那么直接找到了陛下,一点弯路都没走。他肯定那是最短的路程,不说,是怕陛下认为他妖言惑众。
“怎么回事?”见侍卫吞吞吐吐,承衍帝开口问道。
侍卫解释了自己的疑惑,承衍帝一言不发示意他下去了。
又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承衍帝挑着要送给容顾的东西,乔安在身边侍候,不敢出声打扰。他觉得方才的陛下十分可怕,陛下从前也喜欢做出高深莫测的姿态,但说句实话,陛下毕竟年轻,没有配得上那姿态的威势……可如今,陛下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太多太多,如此,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吧。
承衍帝选好礼物让乔安亲自跑一趟镇北侯府,吩咐他亲手交到镇北侯手上,并冷冷看了他一眼。
“陛下,奴才的忠心日月可鉴!”
他知道陛下是怕他把镇北侯的事情泄露给太后,可他效忠的只有陛下,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生出背叛之心。他出身暗卫营,当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吃里扒外的事情,哪怕那个是对他有恩的太后娘娘。
“去吧。回来告诉朕,她的反应。”
乔安忙不迭答是。不想透露出去,陛下这是要护着镇北侯了?毕竟陛下的心思一旦被人知晓,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镇北侯的名誉都会受到损害。
他低头敛目疾走。对镇北侯,陛下果真用了真心了,就不知这真心能持续多久。镇北侯能得到陛下的青睐,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陛下的真心一旦耗光,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乔安的背影,承衍帝眯起眼睛。容顾也许误会了他的意思,现在再去看她显然不是好时机,虽然他真的很想去就是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承衍帝下了轿子,撑着纸伞,一步步走在杏花微雨之中。他需要冷静,不能操之过急,无论是容顾,还是……那群“穿越者”们。
然后,他看到远处奔来一个素色的身影,那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她浑身湿淋淋的,胸前却死死护着什么。承衍帝定睛看去,那是一卷书!
“公子,能否……”
雨中的女子扬起了脸,雨水打得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是一个秀丽美人,犹为独特的,她在这雨中如此狼狈的时候,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有一股意外的坚韧和纯粹在里头。她死死护着那卷书,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走近了,满是墨香,混着四周的杏花香气,极为醉人。
这是一个坚强而又聪慧的姑娘。
承衍帝无奈极了,因为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叮!你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好感度+5】
大同小异。不过她比之前出现过的红衣慕容青和女扮男装的书生要厉害,慕容青的惊鸿一瞥没加一点好感度,女扮男装那一个还是用了手段才搭上话,这个,确实要强的多了。
承衍帝把伞分给她一半。
“啪——!”姑娘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护着的书掉在了地上。
承衍帝俯身捡起。浸了雨水,还是能看到封面上几个大字——天龙八部,底下缀着名字——三娘。簪花小楷,却透着难言的大气,承衍帝微微惊讶道:“这是姑娘写的?”
“是。”那姑娘冷冷清清答道,淡淡的。
承衍帝递给她:“姑娘好才学。”
“谢公子。”冷美人微微一笑,如冰川初融。
承衍帝心中笑了,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顾三娘子喽。一,二,三,已经出现三个了,不知还有没有更多,对,还有他的皇后。
他突然想笑,容顾啊容顾,千万不要不理朕,她们都很厉害的样子,朕要是不小心着了道,你要是又觉得朕好了,也没机会喽。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攻略者出场了,一个个来,不知道会不会眼花哈
☆、完美初遇
伞不大,雨却不小,天公不作美,明明是一对璧人,却都被淋得湿漉漉的。为了照顾冷得发抖的女子,纸伞微微倾斜,承衍帝的墨色衣衫被打湿了一片,淡淡的檀香味卷杂着浓烈的男性气息,饶是素来冷静自持的顾三娘子也不禁垂下头。
“多谢公子……”半晌,她仰起脸对承衍帝道,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感激之意一点没少。然后也许是受了凉,她打了了喷嚏。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这么不雅的动作,在她身上都显得生动可爱,这一个小小的喷嚏,倒让高高在上的仙子有生气了许多,她冷冷清清的眼中弥漫上水雾,素颜,乌发,雨珠,美得不似凡人。
承衍帝有风度地递过手帕,顾三娘子倒是大大方方接了,道一声谢,没有一丝窘迫。她的态度太过坦然,承衍帝见多了美色,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大气的女子。
【叮!恭喜宿主又展示了完美一面,啊,在雨中,你就如亭亭玉立的丁香花一般,走进了他的心间~】
【废话少说!】
【恭喜宿主,目标好感度+5,请继续努力哦~】
“姑娘家在何方,在下送姑娘一程。”知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承衍帝询问道。
“前方转弯就是,劳烦公子。”
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和与“系统”说话时的粗暴不同。承衍帝叹道,是不是女人都是这般的表里不一?容顾也是女人,她会不会一面恭恭敬敬和自己说话,一面在心里腹诽?想到这里,承衍帝勾起的嘴角再也压不下,如果是这样,他不会感到被冒犯,反而会很开心,因为容顾实在太冷静太坚硬,他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一个女子变成这般模样。
“公子是善心人。”顾三娘子的声音传来,清冷中带着感激。伞太小,她和承衍帝的距离很近,一转身,不小心就碰到了承衍帝执着伞的手臂。
猛地,她转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承衍帝的脸色晦暗莫名,那触感,他知道,分明是女子柔软的胸脯。当年也有纵意的时候,他玩过的花样多着呢,这点挑逗还不能给他什么触动,可如果还是那个不到弱冠的小皇帝,就完全不同了,手段不错,看来也是了解过一番。
心里堵着,承衍帝还是微红了脸,表现出触碰了陌生姑娘的惭愧模样。顾三娘子满面羞红躲躲闪闪地看了回来,就见到承衍帝脸上赧然的神色,不知怎的噗嗤一笑。
“意外罢了,公子不必介怀。”
“冒犯姑娘了。”
【叮!为宿主的机智点100个赞,“情挑贵公子”隐藏支线完成,看他就要落入您的手心里啦。奖励“冰肌玉骨膏”一瓶,为您的美丽加分,祝宿主早日得偿所愿,小皇帝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哈哈!】
【承你吉言。】
承衍帝脚步不停,权当没听见。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再惊讶也会习惯了,他现在能淡定地听着这些人计划着攻略他。
被攻略。哈,他觉得自己和妓院里那些被王孙公子们追逐的娼、妓没什么区别。他们把自己当人看了么?
冷笑。这些人简直是寡廉鲜耻,男女j□j这么露、骨地说出来,真长见识。
【叮!警告,警告,目标人物情绪波动,疑似未知情况发生!】
承衍帝眼神一凝,很快冷静下来,然后在心里默念着:朕很欣赏她,很欣赏她,很欣赏……柔和地看着顾三娘子。
【叮!计算完成,计算完成。没事,好感度没变,刚刚只是失误了,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吓死我了,不要大惊小怪的!】
顾三娘子被吓得脸色发白,善解人意的承衍帝关心地道:“姑娘怎么了?很冷么?不要生病了。”
“多谢公子,无妨的。”她恢复了冷静。
承衍帝继续撑着伞照顾着顾三娘子往前走,顾三娘子的身子很娇弱,路滑,承衍帝扶了她好几回,得到几个感激的微笑。他瞧着身边顾三娘子白瓷一般的脸颊,不知怎的,一股戾气猛地自心底升腾起来。
她们都是骗人的,无论外表多美,声音多动人,肌肤多有娇软,都是骗人的,何况,这些皮囊,是她们自己的么?真的很……可怕。
“公子……您珍重。”还是冷冷清清的声音,却把承衍帝拉回了现实。
看了看眼前的朱门,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程,顾三娘子正脉脉看着他,他温和地道:“姑娘自去,在下也该告辞了。”
“公子的手帕……”
“无妨,赠与姑娘了。”
大门打开,一个嬷嬷样的妇人引顾三娘子进去,临了还防狼似的瞪了他一眼。承衍帝不以为忤,转身离去,顾三娘子从门缝张望,就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不知为何,那气息让她心悸。
【不对劲啊。】
【宿主请不用担心哦,好感度升上去就不容易降了,就算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会在心里自发地替您开脱,您的一切,他都会向好处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哦,那就太好了。】
再一次坐上软轿,承衍帝合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好想杀光怎么办?快忍不住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个过于随性的人,就像当初看容顾不顺眼了,就不管她在军中的威望、不管江山社稷的稳定、不管镇北侯几代忠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就像喜欢上皇后,就不管天下人反对,一意孤行地要遣散后宫。
可是不行,这些人的手段如此诡异,来历……不可考,幕后之人……没露面。是谁能策划这些,有谁在暗地里看着他的笑话?全不知道。
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她说什么?”他问回来的乔安。
“镇北侯跪谢圣恩。”见承衍帝面色不好,乔安斟酌着答道。他隐去了镇北侯见到那礼物时冰块脸上的震惊和僵硬,这是语言的艺术,如果说了实话陛下心情不好被迁怒了怎么办?陛下您的企图已经昭然若揭了,镇北侯又不傻。
“除此之外呢?”
“镇北侯说谢陛下赏,他一定早日康复上阵杀敌,为陛下效死,以报陛下深恩。”镇北侯的脸煞白煞白的,不是因为伤,应该是被吓的,哪个男人知道皇帝对自己有这样的企图会无动于衷?
上阵杀敌?承衍帝面色一冷。
“回宫。”
他何尝不懂得容顾,被他将养起来,怕是比死了,还难受。
换了马车,从东门直入,皇城守卫看到乔安和他手中的令牌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放行,畅通无阻,车驾就这么到了帝王寝宫。
马车停下,原来是一个暗色比甲的嬷嬷拦住了去路,承衍帝认出这是太后身边的得意人赖嬷嬷,此人忠心耿耿,陪太后经历了不少的风雨,不像是没事找事的人。
承衍帝对她也颇有几分尊重,和声问道:“赖嬷嬷有何要事?是不是母后她……”
赖嬷嬷犹豫了一下,观察承衍帝的脸色,期期艾艾地说:“陛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
“随朕去。”这是问不出来了。
一行人疾走,承衍帝很担心他的母后,母后年纪大了却生出小孩脾气。当年宫变,大哥二哥身死,父皇奄奄一息,只有他还活着,母后受了刺激,忘了不少的事情,他一向小心侍奉,不敢有丝毫怠慢。
谁知还没到内殿,他就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像是苦到痛到了极处,让人的心脏随着那哭声狠狠一缩。承衍帝猛地一震,母子连心,那是——母后!
“阿朱,阿朱死了,阿朱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呜呜呜……”
“阿朱,你死了,留下萧大哥一个人,他怎么活得下去!”
确实是母后的声音,母后在哭,承衍帝听了个正着。阿朱?为什么有些熟悉?
萧大哥?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姓萧的舅舅?
来不及深究,承衍帝的手中就被赖嬷嬷塞了几张生宣。他定睛看去,只见第一页上是工工整整的几个大字:
——塞上长城空许约。
作者有话要说:
☆、守身如玉
一目十行扫了过去,承衍帝总算心中有数,忆起酒肆种种,他对自己母后的表现也不再吃惊。既然那么多文人士子都因为这部书放下了对顾三娘子女子身份的偏见,影响自己母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颇有些无奈,因为太后还在哭着,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看见他来了,反倒越哭越狠,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自己的娘亲自己疼,虽然知道她很可能是装的,承衍帝还是上前一步撑住她,却暗自腹诽:母后,玩过了可不好,不过您比上辈子可重多了。
——他许多年没见母后了。
——很想念她。
——却不敢。母后的死,与他信任、偏袒、纵容皇后有关。如此不孝,他真的该死。
“皇儿,哀家心疼啊……”太后在承衍帝到来之前已经歇过一阵,现在养精蓄锐再战一场,那呼唤抑扬顿挫的,还用小手绢擦着眼泪。
装作没看见帕子底下闪烁着的眼神,承衍帝面容严肃地配合:“母后因何伤心至此?是不是孩儿……”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对了?用眼神询问,十分委屈。看谁更可怜。
太后的哭泣声倏地一窒。
太后小心翼翼移开帕子,偷瞄承衍帝的反应,承衍帝做羞愧自责状,太后看了,又是一阵心虚。
“皇儿,哀家没怎的。”弱弱地开口,声音还是很沙哑。
“嗯——?”其实该心虚的是他,母后对他越好他越难受,他当初是怎么认定了母后喜欢权利所以处处刁难皇后的?
认真注视着眼前已经苍老的妇人,承衍帝心生感叹,每一次意见相悖,最终的胜利的都会是自己——他舍不得母后委屈,母后更不愿意他为难。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就是因为这些,当年的他才更加肆意妄为了,可这如何怨得了母后?
——是他不孝。
“皇儿,哀家没怎么伤心,就是,就是被书里人感动了……”
“嗯。”
“哀家想见见写书的人。”承衍帝挑眉,这就是目的?母后难得有什么要求,可那人真的不行,母后这般…单纯,被那人影响或者利用了怎么办?
那些人目标是他,他有预感躲不过,可母后必须摘出去。那些人……承衍帝暗了脸色,他们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根本没把这个世界的人当人看,翻脸无情,怕是常态。
也许攻略完成之后,他们还会接受其他的攻略任务,他们会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其他人、无数人,自己等人的真心实意在他们眼里,想来就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消遣,事情办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一丝留恋也无。
想到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爱护、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皇后,在完成了他这个任务之后,还要接其他任务……其他任务!是不是要从头开始伏低做小,像引诱他一般——色、诱?!承衍帝再也忍受不住,脸色青白,手指颤抖。
他的皇后,辗转他人身侧。
肮脏得——让人作呕。
希望是误会,否则,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耻辱的事了。
“皇儿,你怎么了,哀家不要了!”太后焦急的呼唤让承衍帝回了神,心底翻涌的杀机也渐渐消失。来日方长。
看着焦急的太后,他一阵委屈。他是怨的,如何不怨,帝王的尊严被这么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他又不是圣人。
上辈子他死了,皇后想必很开心很得意吧,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整个天下,大晋列祖列宗耗尽心血打下来的天下,都到了她一人手中!而她对太子的影响,因为他的纵容,已经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江山社稷,没人压制得了,她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
——他真该死。
——那些人,该死!!!
“呜!”
猛地,承衍帝一顿,眼中的冰冷也渐渐褪去——周身一阵温暖,原来,原来是母后拥住了他。
“皇儿在想什么,哀家也不问,可千万不许伤着自己。”他听到自己母后苍老但透着关怀的声音。
“母后……”眼睛湿润,侧过头,不想被她看见。
太后揉揉他的头,呵呵一笑:“好了好了,皇儿自去吧,母后,也要歇息啦。”她拍拍自己小儿子的背,笑眯眯地说。
“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跟大臣们商量商量,别憋着,嗯,哀家瞧着镇北侯就不错,他挺好的,你父皇……”
“你父皇和老镇北侯是老朋友了,”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柔光,怀念地道,“容家都是忠心人,是你父皇留给你的臂膀,可以信任,你不要自误!”
最后一句是警告。
承衍帝一言不发。他微微惊讶,母后说到正事还是那个英明果决的母后,一点没有记忆混乱的样子,真霸气。至于容顾……过去母后也这样劝过,自己怎么就无视了?
太后却以为他在耍脾气,点点他的额:“别犟啦,容家小子性子稳,能压得住你,有他跟在你身边,哀家也放心。”
“谁压谁还说不定呢!”顺从地任由太后磋磨,承衍帝反射地争辩,然后心里一讪。在母后面前他总是容易像个小孩子,至于“压”…咳,他真的不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事关容顾,他很容易失控,于是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太后肃了脸,“容家不反,你就不要做多余的事,容家的军队,也不是收回来的时候!”
“……是,母后。”他又不想要容家,只想要那个人。
“去吧,别寒了忠臣的心。”懒懒挥手。
承衍帝也不多说,起身,告退。在门边,他突然回头:“母后,您说的那个写书人——”
太后狡黠地笑:“哀家早就宣她进京了,今天就是告诉你一声。”她揉揉自己还红着的眼睛,带着鼻音可怜巴巴地辩解:“那个姑娘有什么问题么?哀家真的不知道呀。”
承衍帝无语。果然如此,先斩后奏,他就说为什么顾三娘子突然进京了,还有人传说她是要入宫,原来是母后。
太后呵呵笑:“没关系,皇儿,相信你母后,哀家可不是任谁都戏弄得了的。”
她看着愣愣的承衍帝得意地扬眉:“哀家就是太闲了,想玩一玩。”
“你父皇走的早,留下哀家一个人受苦,呜呜呜……那个冤家,狠心的冤家,呜呜呜,为什么……”又抹泪哭上了。
承衍帝面色微红,更加无奈,真是败给母后了!
他心底猛地生出一个想法,母后其实没什么病吧,说忘了,只是因为不想记得。
——也许最聪明的就是她。
不想打扰太后的伤春悲秋,承衍帝出了慈宁宫。在门口,他招过守候着的乔安这般那般地低声吩咐了一番,然后转身就走,留下乔安一人傻傻站着,消化他索性抛出的东西。
——不能只他一人承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次冲击是必然的,他的心腹,不能没胆子对上那些妖魔鬼怪。
夜半时分灯火通明,承衍帝靠在软榻上捏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就是搞风搞雨的《天龙八部》,几个宫人跪在地上,轻轻柔柔地锤脚。
“出去。”他突然道。
宫人不解,却也从命。
承衍帝看着自己的脚微微一愣。这种事情上辈子都是皇后亲力亲为的,也许是为了任务,她有意无意教导自己如何对一个女人忠诚——包括减少不必要的身体触碰,就如捏脚。现在皇后的影响没有了,他却不想改。如此便好,还是继续下去吧,只是对象换了一个他心甘情愿为她“守身如玉”的人。
守身如玉……他念道,真是一个……好词。
承衍帝轻笑着摇头,眼角眉梢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纵容意味。儿女情长,自己注定当不了什么冷心冷情的明君——也,不想当。
“陛下,奴才幸不辱命!”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却是满头大汗有些颤抖的乔安,承衍帝瞟他一眼,乔安赶紧绷紧了脸。
“陛下,奴才查到了!”乔安觉得自己这辈子受的惊吓都没有今天来得多,说是伴君如伴虎,其实只要摸准了陛下的脾气,不傻到自己找死一般还死不了,可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慕容青,顾三娘子,清秀书生,陛下让自己监视这三人。因为清秀书生独自住在客栈,他选了这个先下手。
陛下说那人能看穿一个人的位置,他很不明白,什么叫做“看穿一个人的位置?”太奇怪了,可还是照着陛下的吩咐做。他找来一伙混混装作见财起意的样子伏击那人,可无论是躲在犄角旮旯里,还是藏在屋顶房梁上,都被那人未卜先知般,一一避开了。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他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那还是人吗?幸好陛下英明神武警告过自己不要亲身上阵,幸好自己生性谨慎忠心耿耿地听从了陛下的指示,否则……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逃回来的混混说那人能操纵飞砖拍人……
承衍帝看着乔安的模样不语,乔安羞惭地跪下请罪,他年岁不小,还受过严酷的训练,就算是再可怕也不该如此地沉不住气。
“无妨,说来听听。”
他说得很溜,因为心底转了许多次。
“嗯,朕知道了。”承衍帝点头,是古怪了些。
“陛下,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哭阿朱……”乔安又道。
“这样么?”
——文以载道,她选了一条最好的晋身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值夜班的问题,作者菌白天休息,更新都只好在半夜,有的时候也会顺便捉虫,这一个礼拜都是这样(# ̄▽ ̄#)
☆、携势入宫
乔安老老实实跪在一旁,承衍帝懒得理会,该罚还是要罚,他想,尤其是在有这么未知而危险敌人的情况下,走错一步,就会赔上整个天下。
三更已过,素月如霜。伏身御案,他运笔如飞,在每一份奏章上写下简明扼要的批示。
第一份是礼部禀报春闱事宜,承衍帝暗道春闱士子们都在追着《天龙八部》在报纸上的连载,怕是没心思备考了。有一件事他很是疑惑,那些人到底知不知道本届的考题?他摇了摇头,还是换一个,虽然这样上辈子折桂的人可能要换上一换,但,只有心存侥幸的才会去押题猜题,有真才实学,什么题目都会脱颖而出。
每一科都有才气过人却名落孙山的士子,他们也许真的是因为突发状况才没能一展胸中所学…承衍帝亲自俯身挑挑暗了的灯芯,灯罩上的五爪金龙有腾翔于九天之状。
——他是皇帝,只要坐着接受天下人的效忠便好,再惊才绝艳的文人,一身才学也要售与帝王之家,他统御的大晋人才济济,犯不着为了几颗可能的沧海遗珠耗费心思。
第二份是有名望的大臣们联名上奏,大意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民生,他应该尽快采选秀女,充实后宫……承衍帝捻着这份暗黄印花的折子,死死盯着最上面的那一个名字,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臣,镇北侯,天下兵马大元帅,容顾。
这是都痊愈了?承衍帝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无名之火,病得要死要活的,刚刚苏醒,却有心思串联这些,果然是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大忠臣,天下第一大忠臣!
后槽牙隐隐发疼。
扫一眼旁边跪着的乔安,承衍帝面带狰狞:是不是你没把朕的意思传达清楚?容顾这分明是觉得朕对她心有不轨,所以趁着孝期刚满的时机剖明心迹——臣对陛下您没意思。
这是被嫌弃了。
尽管不愿承认,他也不会自欺欺人,他的镇北侯就是嫌弃他,真心实意嫌弃他了。可即使如此,也不能答应什么选秀,子嗣……还需要考虑。
初春夜凉,承衍帝的单衣显然不能抵挡悄无声息渗进来的凉风,鼻翼微痒,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声响在肃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分明。
见状,一旁跪着的乔安顾不得自己正在受罚,规劝道:“陛下,您尽早歇息吧,您的身子撑不住。”陛下您也是大病初愈的人,不能就这么强撑。
承衍帝哪里不知他的顾忌什么,却也听从了,还是老话,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与那些人慢慢磨。
不过……
“你再把查到的东西详说一遍。”
承衍帝听着乔安的汇报皱起了眉。已经发现的三个,顾三娘子有惊世之才,反倒是最正经的那一个。
客栈里的清秀书生邪门地有“看穿别人所在”的高超手段,这还不止,有人说她经常采买一些稀奇古怪旁人都用不上的药材,她的房间里经常传来“砰砰”的爆炸声,还有各种刺鼻的古怪气味。
——巫蛊之术,这是承衍帝的猜测。
“陛下,咱们的人近不了身,这该如何是好?”
挥挥手,承衍帝示意乔安可以遣些更厉害的去试探。他慢条斯理说出办法:江洋大盗还是采花贼都可以,多派几波,实在不行就雇佣江湖上流窜的杀手。
倒要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手段。传闻中神仙有追本溯源的能力,那就多绕几圈,决不能牵扯到乔安,再牵扯到自己头上。
“陛下,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她……”他惊讶的是慕容青,竟真的隐隐压制了大长公主,那个看似娇蛮泼辣实则极为聪慧的大长公主。
承衍帝深呼一口放松身子倚在柔软的方塌之上,慕容青听着倒是一副寻常模样,但…承衍帝嘲讽地笑,他从来不敢小瞧他的姑姑,她哪里是好相与的人物。都能在夺嫡之争中覆雨翻云了,却摆不平区区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他挑眉吩咐乔安不可轻举妄动:驸马府有姑姑您打头阵,朕就先隔岸观火一番。姑姑是聪明人,应付不了了,自然会求到他的头上,这样就能顺理成章会会慕容青了。
——冥冥中有感,绝不能让“穿越者”们知晓自己的异样。虽然不知这份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但能重活一世,他却是信了这古古怪怪的感觉。
敌不动,我不动。
“明日安排顾三娘子进宫,入住…入住慈宁宫偏殿。”他淡淡吩咐,乔安应是。
“以女夫子的名义。”乔安再应是。
承衍帝由着乔安服侍更衣就寝,一夜安眠不提。
第二日一早,承衍帝沐浴更衣,依例上了大朝。乔安依他吩咐大张旗鼓携谕旨去城南柳巷接女夫子顾三娘子,刚到门口,他就发现柳巷被闻声而来的士子们堵了了通透——他们自然不知道皇帝派他来传旨,而是……
而是顾三娘子就住在城南柳巷的消息不知被哪个传了出去,就在昨日。当天夜里,顾三娘子的宅子周围就慢慢汇聚了自发前来的“粉丝”们,他们多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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