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哈莉看到了。

    血色的天幕下是焦灼的土地, 放眼望去一座座棱角尖锐的浮空岛屿漂浮在半空，再往远处是一座城市。

    场景急速转变，她出现在那座城市里。

    这是一座餐厅，地狱特色的餐厅, 灯光颜色偏暗，不管是服务生还是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两样，除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比如瞳孔的模样或者头顶的恶魔角。

    乍一看上去和正常餐厅没什么不同, 但人类站在这儿会有种本能的战栗，那是高层面的存在对低层的压制。

    “这是一段记忆, 现在我带你去找他。”

    冷酷的女音自耳边响起，哈莉能感觉到那人的嘴唇凑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恍若淬了毒的红苹果，美丽却危险。

    “真希望等你亲耳听到之后不会哭鼻子, 我可不会安慰你。”

    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里除了流于表面的嫌弃, 还能听出些微的温柔，像是冰山下的火焰。

    “这是我和布丁之间的事, 才用不到你来安慰！”

    哈莉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她自暴自弃的大步乱逛, 原本微红的眼眶硬生生的被憋回去, 眼神瞪向虚空任意一点, 就当是在瞪那个可恶的女恶魔。

    “右手边第一个包厢，不用谢。”

    女声再次出现，这次是给哈莉指路。

    哈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 即便在记忆里没人能看到她。

    一个恶魔坐在正中央，有一搭无一搭的询问

    “我记得你在人间还有个马子对吧？叫什么来着，哈莉奎茵？”

    “haha哈莉奎茵？那是什么玩意？能吃吗？我真该庆幸自己来了地狱，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蠢货！”

    熟悉的声音拖长声调，说的抑扬顿挫，小丑坐在包厢一角，还是那身他最爱的紫色西装，看上去过得不错，他慢条斯理的把带血的牛排吃进嘴里，嘴角都染上血迹。

    “那是我曾经无聊弄出来的玩具，一开始觉得有趣，可惜太粘人就变成麻烦了。”

    “可惜我的小蝙蝠不在，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他几十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继续游戏啦。”

    他开始欢快的哼歌

    “杀死一只小小鸟，悲痛欲绝小蝙蝠。

    杀死两只小小鸟”

    哈莉眼眶彻底红了，她没忍住冲上去挥拳揍小丑，这一拳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拳头直接穿过小丑的脸，她自己也因为过分用力摔倒在地。

    她无法伤害到“记忆”里的小丑。

    这个认知让人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她盯着小丑看了一会儿，目光冰冷，眼睛里的火焰像是要彻底点燃疯狂

    “蝙蝠侠、蝙蝠侠，果然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去死吧你！”

    她抬腿踹在小丑的脸上，脚狠狠的从小丑影像的脸上劈下去。

    下一秒，眼前一花，再睁眼又回到现实世界，恶魔漆黑尖锐的指甲近在眼前，修长漂亮的手指停在她的眼角，紧接着哈莉听到恶魔陈述事实毫无波动的声音“你哭了。”

    哈莉眨眨眼，缓缓才反应过来情况，她定定的看着恶魔让人害怕的指甲和翅膀，竟然半天没有呛声。

    恶魔有种不好的预感。

    “哇——！”

    “他个骗子、渣男！！”

    “呜呜呜——”

    哈莉一把搂住恶魔，把整张脸埋在她肩头，哭的稀里哗啦，如果说大部分女性哭泣是弱势的、可怜的、让人心痛的，那小丑女的哭就像是天漏个窟窿下暴雨。

    她就连哭的时候就像她这个人本身的性格一样永远热烈活泼又大胆。

    被抱住的恶魔全身都僵住了，她看向四周求救，结果一个个都像是木头桩子，没有人过来帮忙。

    她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光苦还不算完，她嗷呜一口咬上恶魔的肩膀，用的力气不大，但也不小。

    模糊不清的哭声从肩膀那里传出来“呜呜呜——”

    恶魔被突袭的倒抽一口冷气，即便以哈莉的人类牙口连咬破皮都做不到，但要是换个人，肯定会见血。

    “你，嗝…你为什么这么硬？”

    哈莉一巴掌糊上恶魔的后背，非常不满。

    康斯坦丁已经惊呆了，看着抱在一块的两人，他觉得自己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

    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桌子角，疼的他表情扭曲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贴心的恶魔，或许是混血的缘故？

    不不不，他更愿意相信恶魔审判只对哈

    莉奎茵一个人这么好。

    他撞在桌子上的声音让恶魔突然想起来还有其他人在场，他能感觉到那充斥着温柔情绪的眼睛在抬头看过来的瞬间就冷淡下去。

    康斯坦丁警惕又僵硬，不敢松懈。

    恶魔若无其事的手回视线，突然展开翅膀，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可见它的攻击力有多么强大，在特工们突然举起木仓口下，她用翅膀把小丑女和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那双骨骼巨大肌肉有力的黑色翅膀轻轻松松就分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面的声音半点都泄露不出去，只剩下头顶特意留出来的窗口透进光线和空气，恶魔在这里面撤去面部的遮挡。

    充满邪恶气息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头疼和无措，她感觉到湿了一小片的黑袍领口，她猜那上面现在一定被蹭上粉蓝色的眼影或者其他化妆品的痕迹。

    恶魔低头，视线长久的停留在金色毛茸茸的头顶，最终无奈的抱住在自己胸前哭的一塌糊涂的大宝宝。

    哈莉的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伤心的情绪消退，只剩下愤怒，她又在恶魔的肩膀上咬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搞得没力气松口。

    她气哼哼道“有剪刀吗？”

    小丑女要剪刀干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自杀。

    恶魔饶有兴味的伸出爪子，锋利的指甲尖尖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这就是剪刀，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麻烦帮我把染色的发尾剪掉，谢谢。”哈莉瞥了一眼她那张看热闹的脸，没好气的说道。

    贝塔这是第一次给人剪头发，别的花样不会，但一刀切还是没问题的。

    寒光一闪干脆利落，哈莉的头发顿时短了一小半。

    哈莉愤怒的狠狠踩在粉蓝色的发丝上，像是把它们当成小丑那家伙。

    这还不够，她一把扯掉脖子上写着joker字样的颈圈，不惜以把脖子勒出血为代价也要把自己身上joker是印记清理的一干二净。

    恶魔就那么看着她的所有动作，没有制止，也没有再什么帮助。

    过了一会儿，哈莉沙哑着声音说“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吗？”

    她没想等待恶魔的回答，追着小丑跑的这几年她已经受够了等待。

    “哈莉·奎茵的意思是服侍，没

    了主人什么都不是。”

    “我曾经以为拥有joker就已经足够。”

    “但我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

    略高一些的恶魔只是沉默的听着，她没有打断哈莉的话，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才开口

    “哈琳·奎泽尔回不来了，但哈莉·奎茵可以活成另一个模样，重新为你自己的名字下个其他定义。”

    恶魔的金色眼瞳不闪不避的直视哈莉的眼睛，极致的冷静和破碎的疯狂碰撞，像发生了什么美丽的化学反应，哈莉看到女人眼底的笑意，那层笑意融化了冷酷的坚冰。

    “或者你愿意加入我的阵营？我可以代表地狱在人间的活动。这样等到未来在地狱里你的等级一定会比joker高，你可以报仇。”

    哈莉已经恢复了冷静，那种长久以来的疯癫便再次出现。

    和跟在小丑身边时那种彻底的失控不同，现在的模样可以算是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一个迷人的小疯子。

    她一偏头，咯咯直笑，手臂搭在恶魔的肩上，勾住恶魔的脖子，和她脸对脸。

    “你是在招揽我吗？”

    “当然。”恶魔毫不犹豫，褪去危险感的她看起来莫名正直。

    说真的，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恶魔。

    哈莉一面没忍住好奇心，伸手摸上女人头顶结实的恶魔角，一面在心里默默想着。

    算了，谁让她是在这个不像恶魔的恶魔小姐的帮助下重获新生的呢，把自己的卖给她似乎也不错，至少她有预感以后的生活会很精彩。

    “我接受，长官。”

    她像模像样的行了个不标准到极点的礼，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两人都知道她是认真的。

    当占据大半个房间的翅膀被再次打开，警惕的特工们第一时间端起武器，尼克弗瑞皮笑肉不笑“请问您在干什么，恶魔女士？”

    感谢魔法，哈莉脸上已经收拾干净，现在看上去清清爽爽，重新焕发活力，那种小疯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身上的绳子老早就被恶魔解开，这会儿无视木仓口，正跃跃欲试的看着那双大翅膀，盯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嗷呜一下子扑上去。

    恶魔用大翅膀稳当的接住她，轻松的就像在上面挂着的不是一位成年女性，而是没有重量的小玩具。

    她漫不经心“当然是给哈莉留点啊，不然让你们这——么多男人围观受了情伤的姑娘哭吗？那未免有点太不是人了。”

    “哦不，差点忘了，我本来就不是人。”

    她慢悠悠的剔着指甲。

    弗瑞差点被气个仰倒，他深深凝视这位从地狱召唤出来的女恶魔，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不然他绝对不会顺着小丑女的意思联系地狱。

    “希望你能明白，奎茵小姐是我们的犯人，她的恐怖袭击对公民的财产造成损失，我们要保证她万无一失。”

    弗瑞脸皮也不薄，他赤裸裸的打着“保护”哈莉奎茵的旗号，要恶魔把吃到嘴边的东西吐出来。

    怎么可能？

    女恶魔平静点头

    “当然，你们当然有理由带走哈莉。”

    谁知道弗瑞这一拳完全是打在棉花上，他错愕不已，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跟小丑女勾肩搭背的恶魔会是这个反应。

    “别让他们带走我亲爱的，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拆完了炸弹，被他们带走指不定会怎么对待我呢。”

    哈莉从翅膀后面露出个脑袋，她冲对面的卤蛋做个鬼脸，捏出可怜兮兮的语调。

    恶魔毫不在意这里的其他观众，“小声”对哈莉说“别担心小哭包。既然他邀请你到他们那里坐坐你就去，全当著名景点一日游好了，你是我的人，地狱会帮你好好跟政府‘谈谈’，让你尽快回到我身边来的。”

    不邪恶那能叫地狱吗？对付特工间谍一类疑心病重的要死的家伙，让他们觉得地狱更符合他们的心理预期要远比装出来的纯良更合适的多。

    这都是经验之谈，有谁比布鲁斯疑心病更重吗？oss都对付的了甚至还敢追人家，她难道还怕一个特工头子吗？

    “小哭包？！”

    “你t说谁是小哭包？！！”

    哈莉表情突然狰狞，一把抓住恶魔背后的翅膀往外扯，她确实身强体壮不易受伤，那也耐不住对方真的很用力的扯。

    “嘶——！”

    有点疼，但距离扯坏还差得远。

    行吧，一般人消受不起这个小疯子。

    “停手小疯子，哦——小甜心总行了吧？”

    最后弗瑞是在某个恶魔宣之于口的威胁下黑着脸带走小丑女的。

    很显然，阿曼

    达沃勒那女人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了，她想让小丑女加入那个“x特遣队”的计划被迫胎死腹中。

    除非她能自己搞定眼前这个恶魔，否则能实施计划才出鬼了！

    他看着小丑女哼着歌蹦蹦跳跳真像是去三叉戟大厦旅游的背影，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狐狸精。不然为什么前有小丑，小丑死了又有恶魔？

    哈莉奎茵的后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