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聊斋世界捉鬼种田（4）

    遮天阵下,不管是树妖和石妖之死,还是万雷天降，外界一概不知。

    经历过此事的人和鬼都失去相关记忆，不过地府突然多了众多妖鬼,以及鬼死之后所化之魙（zhan），兰若寺易主的消息还是在地府传开。石妖本是地府鬼王，阎王却并无替他报仇的意思，也不追查真凶，反而通令下属，以后在阳间避开金华。

    阳间的妖鬼虽然失去那一夜的记忆，但凭空生出‘不可主动伤人，吃人必备天罚’的畏惧心理,反倒见人就躲。

    燕赤霞拎着只兜子,红皮狐狸回答不出问题,只能恹恹地缩在兜子中,给他指路。

    翻过两座山头，前方传来伐木之声，狐狸将脑袋埋进兜中,瑟瑟发抖。

    此时已是晚间，月上枝头,会在夜间砍柴的不是妖鬼就是高人！

    燕赤霞抬头看了看天色,艺高人胆大的他丢下狐狸，循着声音过去。

    狐狸钻出草兜子，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红皮,窜进灌木丛，过的片刻，又从灌木丛内钻出小脑袋，犹豫踌躇半晌，还是缀在燕赤霞身后远远跟上。

    燕赤霞跳上一块巨石，看到了不远处打柴的樵夫，不由按住腰间的剑匣。

    那是个女鬼。

    十七八岁，容貌姣好，身上有煞气，但说不上恶鬼，白衣赤足，手持开/山/刀，吭哧吭哧的砍柴。

    女鬼砍柴的动作极有韵律，像是种修行，每一刀都能震起淡淡灵气，一刀连着一刀，周身形成灵气光晕，明明是鬼，在月下恍如仙人。

    “等等。”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燕赤霞吓了一跳，匣中的飞剑都冲到了手中。

    巨石下绕出来一个手持拂尘的青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者是自始至终都在，只见青年指着女鬼正要砍的小树道：“这棵先留着。”

    顺着青年所指的地方，看到一个鸟巢，巢穴中有三颗鸟蛋，余温仍在，蛋中生机勃勃。

    女鬼福身行礼：“谢神君指点，小倩明白。”

    “你继续。”陈曦朝聂小倩摆手，手指在鸟巢上方轻点三下，原本萦绕在附近的剑意消散，一只雀鸟扑棱扑棱飞过来，落回巢里，继续孵蛋。

    燕赤霞跳下巨石，拱手朝陈曦道：“昆仑燕赤霞，见过前辈。”

    陈曦目光在燕赤霞头顶停了半秒，心光犹如剑光，果然不负盛名，面上带笑，毫不客气的支使人。

    “这山中杂木众多，聂姑娘一个不知道要砍到何时，你剑锋正利，去帮她一帮。”

    燕赤霞低头看手中才两寸长韭叶宽的小剑。

    “怎么不动？”陈曦话中带话：“飞剑能斩妖除魔，难道砍不动树？割不断草？”

    燕赤霞摇头，“修道之人讲究众生平等，前辈心怀慈悲，尚能怜悯鸟雀，但这山中草木又何辜？”

    “我又不是圣人，没那众生平等的心境，只看到得到眼前。”

    陈曦随手一挥，动作不快，指尖射出道剑芒，附近一株需要两人才能环抱住的大树轰然倒下。

    “鸟雀占地小，不碍我事，近在眼前，见到了也就留着。这大树占了半亩地，虽也是一条生命，但碍着我事，自然留不得。”

    燕赤霞解下书箱，手握飞剑来到树桩跟前，按了按平滑的切面，感受到侵入指尖的剑意毫无森寒之气，反而温柔得像春风。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剑。

    燕赤霞回忆刚才所见的剑法，似有所悟，掌中飞剑朝一颗碗口粗的杂树消去。

    “唰。”

    拂尘抽在燕赤霞手腕。

    陈曦骂道：“剑气森森，隔着十里都能惊人好梦，你这是杀人还是砍树？”

    燕赤霞说不出话来，太痛了，痛感从手腕脉门直入丹田，然后传到四肢百骸，最后冲进识海，痛得浑身颤动，汗如雨下。

    飞剑失去控制，坠落草丛。

    “唰。”

    又是一下拂尘直接抽在燕赤霞后背。

    “身为剑修，飞剑不说比命重要，但也得类比手脚……你手掉了。”

    燕赤霞被抽得趴地，自己爬起来盘膝坐在木桩上，运转灵力，周身很快腾腾的冒气，气息却越来越收敛。

    陈曦暗自点头，将拂尘搭在臂间，继续捡石头。

    这山中石多，但很多里面含着阴气，人类接触多了不好，白日里林黛玉要带人来开辟灵田，陈曦提前过来把阴气重的石头拿走，塞空间袋，带回去给墨漩做水晶。

    燕赤霞收功，睁开眼来，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灵力凝练纯净，杂质全无，连五感都变得更清晰，手伸出，草丛中的飞剑跳跃起来，回到他掌中，指尖拂过剑身，飞剑轻颤回应。

    “醒了就快砍树。”陈曦将周围的石头查了一遍，连同燕赤霞踩过的巨石都收进空间袋，转往别处。

    燕赤霞飞身跃起，朝陈曦背影深深行礼，大声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小倩，看着点，别让他偷懒。”声音远远飘来。

    聂小倩扬声应好。

    燕赤霞拎着飞剑来到聂小倩身边，边砍边问：“聂姑娘，前辈是哪位神君？”

    “曦辰神君。”聂小倩皱眉换了个方向继续砍，飞剑散发的剑气让她不舒服。

    “曦辰神君，没听说天庭有这神号，曦辰……难道是东方青帝？”燕赤霞喃喃自语，跟着聂小倩换地方，又问：“地府有传闻，千年树妖和鬼王魂飞魄散，他们是被神君斩杀？”

    “你得了神君青睐，以后自会知道。”聂小倩打了个寒颤，又换个方向。

    燕赤霞继续追。

    聂小倩无奈的扛着飞剑压力砍柴，时间久了，渐渐麻木，竟然觉得满是杀戮的剑意不过是挠痒痒。

    陈曦将附近山头的阴石捡干净，回到原处看了眼，果见燕赤霞和聂小倩相处愉快。

    聊斋原着里，聂小倩胆大心细很精明不说，燕赤霞明知道聂小倩在隔壁害人，却根本不管，可见他说不上嫉恶如仇，对妖鬼态度是你不惹我我懒得理你，对宁采臣倒是一见如故，还送旧剑袋。

    于剑修来说，剑袋是极私密的物品。

    燕赤霞和宁采臣？

    林中窸窸窣窣。

    陈曦低头看去，一只红毛狐狸抱着块玉石钻出灌木丛，累得气喘吁吁吐舌头，将石头放地上往陈曦身下推，然后直立起来，两只前爪作揖，口吐人语。

    “皇甫丹拜见仙人。”

    陈曦微微挑眉。

    很好，聊斋特产——狐妖，尾巴看着就比大猫手感好。

    ……

    大猫虎目圆睁，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曦，变成奶猫样子，围在陈曦脚边团团转，不时小心翼翼的伸爪子轻轻扒拉陈曦靴子，喉中哀怨呜咽。

    陈曦差点以为自己是始乱终弃的渣男了，但他只是交代大猫，附近有狐狸，以后遇到了照顾一些。

    毕竟墨漩是个醋坛子，会说话能变人的狐狸，他得避嫌，只能看看不好动手摸。

    “行了行了啊，我又没带他回来，你还是第一位。”

    陈曦蹲下来撸了撸猫，奶猫的手感比大猫状态要柔软很多，也不比狐狸差。

    “咳。”

    墨漩神出鬼没的在陈曦身后现身，不含情绪的撇了大猫一眼。

    大猫浑身僵了下，像水一样从陈曦掌下流出来，蹑手蹑脚窜开。

    陈曦蹲着不起身，仰头看墨漩，嘴角噙笑：“这样也会酸？”

    墨漩不说话，衣摆下滑出条长尾巴，灵活的落在陈曦手上，尾巴稍那团毛像黑色火焰，温度也高，一根根都似有生命，主动缠着陈曦。

    这不是我撸毛，是毛在撸我的手。

    陈曦把手借给墨漩，另一手把空间袋里的石头倒出来。

    “这世界的石头质量都不错，做水晶比较省力。你还差多少？我让曦辰宫的人一起收集。”

    “除了我跟你，沾了别人气息的不要。”墨漩将石头收起来，只留下狐妖送给陈曦那块玉。

    “你们龙族的规矩真多。”陈曦用龙珠炼制水晶粗胚，交给墨漩打磨雕琢。

    “不是规矩。”墨漩手中动作飞快的在水晶中雕出山水风景，嘴上解释：“没道侣的龙才会住气息混杂的宫殿。”

    以前曦辰宫弟子给他般的石头，最后都炼成水晶柱，用来做启灵阵的阵眼。

    墨漩打造水晶宫不只是兴趣，而是龙族的一个风俗。

    ——有亲手打造水晶宫的龙才有资格跟道侣合籍。

    就像有些鸟类，雄鸟要负责筑巢，龙族一般成年前就开始为筑巢做准备，这个过程千年到几万年不等。

    墨漩没想过自己会有道侣，等遇到陈曦这才忙着补课，在红楼武侠两个世界留下的水晶宫，都是做练习，真正水晶宫的进度，还在攒材料阶段。

    陈曦也是看了《真龙道书》上有龙奚落墨漩，才知道这个规矩，开始帮墨漩攒石头。

    说实话，陈曦很担心等他《造化经》五层或者满一千岁，墨漩的水晶宫也没建好。

    “其实，我觉得……”陈曦想说建个小屋就行了，但看到墨漩的眼神，改口道：“一起动手搭建的家最好。”

    墨漩笑得跟开花了一样。

    两人忙着筑巢。

    林黛玉雷厉风行的主持种田和打造道场运动，兰若寺牌楼被推翻，改成更高大雄伟的曦辰宫牌楼，殿宇重建。

    周围几座山都清理出来，聂小倩等本地妖鬼负责晚上砍光树木，白日里二代弟子以鞭山移石之术，将地下的草根树根石头等翻出来，建筑组挑选可用的树木石头拿去建屋，又有药斋弟子满山捡药，最后剩下的石头也不浪费，拿来修路，草木根茎等粉碎深埋……

    燕赤霞砍了一夜柴，飞剑耗光了他的灵力，整个人萎靡得像个真的弱书生，背著书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聂小倩身后。

    天色破晓，太阳尚未升起，曦辰弟子已经出门上工。

    燕赤霞忍不住擦了擦眼睛，这些人周身仙灵之气环绕，是道门真人，但修的不是金丹元婴之道，倒像远古洪荒的练气仙法。

    曦辰神君真是个妙人！

    不但自己下凡，还把自家宫里的下属也带着一起下凡了！

    燕赤霞感叹，他以为御剑砍柴已经是极致，原来还能用神通翻地？

    再往前，是整理好的梯田，又有人正植树种草，施展甘霖之术，催发草木。

    仙灵之气扑鼻而来，让人想要冲到雨中跟着淋一淋。

    聂小倩赶在太阳升起前回去休息，燕赤霞萎靡的精神变得振奋，自来熟地跑去跟曦辰弟子打招呼，跟着开口一个老师，闭口一个神君。

    众人听说他昨夜得了神君指点剑术，一个个看向他头顶。

    “师兄看什么？”

    燕赤霞摸了摸头，抬头看见书箱顶上遮阳的架子，昨夜曦辰神君也是看他头顶，总不至于都没见过书箱。

    “看你心光，师父喜欢观心光选弟子。等你攒了贡献，可以去传承树学。”

    燕赤霞想了想，摇头：“神君是我一夜之师，但我已有师门，不能拜在神君门下。”

    “曦辰宫没有门户之见，大门敞开，只要资质心性过关，仙法神通谁都能学。”有人朝燕赤霞道：“内门有不少师徒父子一起拜师学艺，也有师兄是成了神灵才拜入曦辰宫。”

    不说燕赤霞如何跟师门传信，又如何跟着弟子们一起种田赚贡献。

    狐妖皇甫丹回家，手舞足蹈说起遇仙的事，家人先还不信，等他展示仙人送给他的灵丹，在场的狐狸只是嗅了嗅药香，就觉得妖力涌动脑清神明，顿时信了，围着皇甫丹细问过程。

    “现在信了吧！那是天上的神君，喜欢石头，我拿最漂亮的红玉献给他，他就赏给我仙丹……不能用人形，神君怜悯弱小，本体更能讨他怜惜。”

    皇甫丹毫不藏私的跟家人分享秘诀。

    自此以后，灵田附近总能看到狐狸探头探脑。

    曦辰宫虽然不禁荤腥，但不允许吃开智的灵兽，而且大多数弟子更习惯辟谷，所以只要狐狸不捣乱，他们也不驱赶。

    狐狸们确认安全，顿时胆大起来，于是曦辰弟子在劳作的时候，三五不时就能遇到狐狸，一个个毛色油光水滑，捧着玉石遇人就送，等有人拿出灵兽丹做回礼，狐狸们出现得更勤快了。

    狐狸们收藏的玉石送光了，便自发帮忙挖洞种树，捉虫拔草，驱赶偷吃的鸟雀等。

    曦辰宫不歧视异类，负责登记贡献的弟子把狐狸们算上，贡献够了就换成灵兽丹发给他们。

    皇甫家族的狐狸每晚在家朝自制神君牌位祭拜，吃了灵兽丹的皇甫太公恢复壮年，数了数今天赚的灵丹。

    “神君的道场建设需要极多人手……”

    第二天，登记贡献的弟子发现狐狸又变多了，以前只有红狐，现在增加了黄毛和白毛，大的带小的，旧的带新的，还吱吱叫着跟新来的说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