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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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闻人昭的各种不放心, 叶流萤开始了平静的居家隔离生活。

    闻人昭替她选了个物美价廉的女保镖, 说是下周正式到岗, 刚好补上了闻人昭不在的空缺。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

    叶志成的不要脸程度远远出乎了她们的想象。

    这次出马的不是孟美菱也不是叶志成本人, 而是吵架能力爆表的叶奶奶。

    他们竟也找到了闻人昭的公寓，只是不确定具体是哪一户，在楼底下逢人就问知不知道七号楼二十六层的年轻住户。

    “哎, 是我孙女住那。”年轻人都不乐意搭理她, 叶奶奶就和年纪大一些的聊了起来。

    她语气恳切, 姿态摆得很足，还真引来了不少爱看热闹的中老年群体。

    叶奶奶有备而来，特地穿了件灰扑扑的外套穿在身上。

    染得黑亮的头发做不得假，就把发型弄得稍乱了些, 很能唬人。

    “她爸说女孩子要富养, 从小我们就没缺过她什么。”

    叶奶奶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虽说不是亲生的, 可我们一家人都是拿她当眼珠子疼的, 想尽了办法地满足她的要求……可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就不认我们了, 你们说这是什么事儿啊？”

    她停顿了下来, 看向面前穿着红黑色外套的中年大妈，俨然是想寻求对方的认可。

    “真有这种事？”热心居民张大婶到底没有全信叶奶奶的话，不无怀疑地看着她。

    “那可不就是真真的吗？”叶奶奶略显急躁地说道，“这么久了我们连她具体住在哪一间都不知道，就听她同学说了是这里的七号楼, 二十六层的样子。”

    也是叶奶奶运气好。

    张大婶正好就是七号楼的住户，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两个漂亮的女孩子。

    不会这么巧吧？

    “要不是他爸病倒了想见她，我一老婆子也不至于觍着脸找到这儿来啊。”叶奶奶揉了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还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张大婶看了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不想着帮他把女儿带回家呢？”

    “二十六层的话，确实住着两个小姑娘，模样生得特别好。”张大婶小心地透露道。

    “那应该就是她了。”叶奶奶连连点头。

    她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说得甜中带涩，“她是学表演的，我这把年纪还没见过长得比她更好看的。小提琴也拉得好，不枉费我们特意栽培她。”

    叶奶奶避重就轻，说出来的话也有一定的感染力。

    正是因为从小就悉心照顾着，才能长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一般人听了也不会往深处想。

    “这是她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叶奶奶翻出了叶流萤的照片，以及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大大小小的奖项，“要是知道她住哪儿的话，发发善心告诉我这个老婆子吧。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就希望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这就是在刻意卖惨了。

    热心居民张大婶想到叶奶奶的年纪，难免有些动容。

    她已经信了六七分，剩下的她想着等见到叶奶奶的孙女，就能分辨出来了。

    “我瞧着是2605的住户。”

    张大婶放大了照片，缓慢说道，“最近住了两个女孩子，都挺好看。”

    “2605是吗？谢谢你。”叶奶奶当即喜笑颜开。

    但她怕叶流萤不愿意跟她走，犹豫着说道：“那老妹你能跟我一块上去吗？我怕我去了惹她的嫌。你可能不知道，她打小跟我就不亲，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能跟她计较……”

    “行。”张大婶痛快地应承了下来，带着叶奶奶走进了楼栋。

    周围还站着两三位看戏的围观群众。

    见她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这才悄声交谈了起来。

    -“这孙女也太过分了吧？老奶奶挺不容易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用这样吧。”

    -“可不是。”

    -“不是说她爸还病倒了吗？小姑娘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狠心了。”

    -“那倒也不一定吧？我看这个奶奶也没把话说全了，指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孙女才翻脸的。”

    -“且看吧。反正我都不看好这一家子人。”

    公寓居民对此表示了不同的态度。

    可惜他们的交谈与叶奶奶无关，她也不会放在欣赏。

    叶奶奶跟张大婶坐上电梯，很积极地和她攀谈了起来，“老妹你也住二十六层？”

    “是啊。”张大婶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怎么经常碰到2605的住户，想来是她们年轻人的作息跟我们不大一样。”

    这话说得没错。

    闻人昭回公寓的次数不多，叶流萤也是这一两周才住进来的。

    张大婶最近见过她们两三次，因她热情好客，还说上了几句话。

    “嗯。”叶奶奶附和着说道。

    她很排斥替叶流萤说好话，也就是这种时候她才能表现得格外真诚，“年轻人都爱犯懒。她平常在家也这样，不到饭点见不着人。”

    好在叶奶奶记得叶志成的叮嘱，不好太贬低叶流萤。

    叶奶奶看着张大婶的脸色，试探道：“听说她最近腿受伤了，是……是真的吗？”

    “我很少碰到她们，前些天看到的时候确实是坐着轮椅的，腿上打着石膏。”张大婶对叶奶奶露出了个宽慰的笑来，“您也别担心，她们都说伤得不重。”

    “哎。”叶奶奶自然是不会为叶流萤担心的，只是被张大婶这么看着，她满脸忧虑地点了点头，“孙女跟我不亲，就是他爸疼她疼得紧，这两天生病了躺在床上就一直叨念她。想不到她也受伤了，那我可得好好照顾他们父女了。”

    “您儿媳呢？”张大婶乍一听没觉得不妥，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她都没提过她儿媳。

    叶奶奶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直叹气道：“阿美前些天去学校找过她，被她赶走了。”

    “我要不是没办法，也不至于要来这一趟……”

    张大婶的妈妈比叶奶奶的年纪还大一些，看到老人家这么伤心，她不免有些动容。

    “那这么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了。”张大婶忍不住拍了拍叶奶奶的肩膀，“你也别太生气。年轻人都比较冲动，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容易接受这种事，心里有怨也是难免的。”

    叶奶奶还以为她能跟自己同仇敌忾，眼神闪了闪，慢声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一直都在顺着她嘛……”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把自己顾好才是要紧的。”张大婶还比较明事理，没有一味地偏帮叶奶奶。

    彼时的叶流萤对叶奶奶的行为一无所知。

    闻人昭出门去给吴霈送东西了，她本来想着一块儿去，被她拒绝了。

    叶流萤这些天在公寓里待得□□逸，除了给相熟的朋友修剧本之外，就是忙着研究各大影帝、影后的作品了。

    沈星洲没来找过她，她就愈发确定他只是不小心手滑点的赞。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没了沈星洲单方面的纠缠，他们就不会有交集。

    很残酷，也很现实。

    好在这对叶流萤没有构成太大的影响。

    倒是孟临舟医院的工作一有时间，就会乐此不疲地来找她，哪怕中途会被叫走，他隔天也照样会过来。

    叶流萤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

    反而是闻人昭因为新剧的原因，经常拿剧本和孟临舟请教，气氛倒也和谐。

    她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叶流萤正在看王千琼的老电影《溺死的月亮》。

    电影画面暂停在王千琼对镜描眉的侧脸上，叶流萤恍了下神，不紧不慢地挪到了轮椅上。

    可视屏里清晰地投映出叶奶奶和对门大神的身影。

    叶流萤额角一跳，条件反射地蹙起了眉来。

    她不知道陈梅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以陈梅的难缠程度，她现在这个状态恐怕都落不着什么好。

    叶流萤迟疑了许久，都没有要开门的打算。

    “叮咚”的门铃声再度响起。

    门外的人似乎也失了耐性，叶流萤看到陈梅动手敲了敲防盗门，“阿萤！奶奶来看你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高清的影像倒映出陈梅焦急的脸。

    要不是叶流萤早就看透了她，眼下说不准都要被她的演技感动，举荐她去拍摄国产伦理剧了。

    陈梅等了好一会儿，心底的怒气就快掩饰不住了。

    张大婶还没看出她的异常，劝慰道：“会不会是不在家？要不你去我家等等？”

    “再等等吧。”陈梅故作受伤地垂下了眼睛，端的是一副关心叶流萤的姿态，“她脚受伤了不太方便过来开门，我们等等她……”

    “好。”张大婶也想到这一点，宽慰道：“您放宽心，我陪您等着。”

    这一幕被叶流萤清晰地看在眼里。

    她嘲讽似地扯了下嘴角，考虑到陈梅真有可能赖在这儿不走了，她给闻人昭打了个电话。

    “你到哪里了？”叶流萤小声问道。

    那头的闻人昭刚从片场出来，正要开车回公寓。

    背景音里有关门声响起，闻人昭笑着说道：“我这才出来一个小时呢，平常也没见你这么粘我。”

    “陈梅来了。”叶流萤低垂着眼睛，说话的声音轻得都快听不见。

    陈梅？

    闻人昭顿时脸色一变，“她怎么过来了？”

    这个名字闻人昭听叶流萤说起过。

    是她名义上的奶奶。

    但这个奶奶向来重男轻女。

    叶志成和孟美菱以前好歹对叶流萤有几分真情，叶奶奶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尤其是在叶重光出生后。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的小孩，连带着叶重光都能欺负叶流萤。

    “我这就回去了。”闻人昭来不及细想，飞快地驱车离开。

    以叶流萤现在的状态，多半是敌不过那个凶狠的老太婆的。

    闻人昭心里着急，生怕叶流萤犯蠢跟陈梅走了，“你别给她开门啊，稳住，等我回去！”

    “我知道。”叶流萤怕她出什么意外，赶忙提醒道，“你开车慢点，别着急。”

    然后她挂了电话，重新看向可视屏。

    门外的张大婶正在劝陈梅，“还是去我家吧，你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不用这么麻烦。”陈梅摆了摆手，控制不住地捂脸说道，“我等一会儿也没事，熬得住。再说她没准儿就在家呢，只是不想见我……唉，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早知道当初不管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她说话的时候肩膀一颤一颤的，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张大婶看着有些不落忍，拉着陈梅的胳膊说道：“她没准就是不在家呢，您别多想。”

    于是陈梅不说话了。

    她捂着脸，手掌下浑浊的眼睛透出怨毒的光。

    可惜张大婶没能够看到。

    最后因为实在拗不过陈梅，张大婶回家搬了张凳子出来让她坐着等。

    “谢谢了。”陈梅被她扶着坐了下来，“老妹是要回去煮饭了吧？你去吧别管我。”

    “那我先回去了。”热心居民张大婶始终没能够看穿陈梅的真面目，走之前还特意交代道：“你有事的话到我家来找我。”

    “好。”陈梅应了下来，目送着张大婶走远。

    等人走了之后，她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要是论变脸的功夫，大半个娱乐圈的人兴许都比不上陈梅。

    叶流萤一直坐在可视屏前面看着她，心凉的同时对叶家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是笃定她会跟陈梅回去吗？

    她可以猜到她在来的这一路上跟公寓住户都说了什么，无非就是让人以为是她对家人不孝呗。

    以为这样她就能任由他们摆布？

    没等叶流萤得出结论，陈梅就变了一张脸瞪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她恶狠狠地看着摄像头，“你今天要是不开门，我就不走了，看谁熬得过谁！”

    叶流萤不气反笑，心想着老太太怕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她手心里的蚂蚱。

    她早就拉黑了陈梅的手机号，就算她不怀好意地来了，她也没有要见她的打算。

    只是陈梅不信这个邪。

    她冷着脸端坐在公寓门口，直到接到叶志成的电话，她的脸色才变了变。

    “妈，你见到她了吗？”

    叶志成还不知道自己的腿伤是因为叶流萤的缘故。

    要不然的话，他或许已经直接让人把她绑走了。

    “小贱蹄子不给我开门。”陈梅一想到这个就气得牙痒痒，“我当初就让你别对她太好，这下倒好，养出了个白眼狼。”

    “那实在不行你就先回来吧。”叶志成经历了几次，也对叶流萤的性格有了了解。

    他拧眉冷笑了一声，“既然她不想要这个体面了，那我就好好教教她做人。”

    叶志成这段时间确实焦头烂额。

    接二连的闭门羹早让他没了骄傲，就连往日的狐朋狗友都没了踪影。

    以叶志成的心理素质，受不了这样的遭遇。

    他原先想着好歹教养了叶流萤这么多年，不能上来就让她难堪。

    现在想想他简直后悔莫及，早知道叶流萤对他们这么绝情的话，他就应该直接把她打包送到刘知礼床上。

    “你真舍得？”陈梅对自家儿子的转变感到惊喜，音量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嗤。”叶志成不屑地说道，“总之你回来就是了。”

    “行。”陈梅算是放下了心来。

    她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早说让你别管这个小贱蹄子了，你要是肯听我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叶志成还真不乐意听陈梅叨叨这些。

    “那你赶紧吧，重光吵着要找你。”他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陈梅听到乖孙找她，就再顾不上旁的了，起身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

    这时，一直紧闭的2605大门开了起来。

    陈梅闻声回头，狠狠地瞪向屋里的人，“我就知道你在里面！”

    “你找我？”叶流萤懒得和陈梅虚与委蛇。

    陈梅这一招显然是被叶志成放弃了，她是算着闻人昭快回来了才开门的，就充当她今天的调剂品了。

    “你跟我回去！”陈梅重新起了心思。

    她上前几步，看着叶流萤的目光阴毒如蛇。

    陈梅的身高约莫在一米六三左右，身材干瘦，颧骨很高，脸上没什么肉，生气起来尖酸刻薄又显老。

    “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叶流萤不退不避地说道。

    她掀了掀眼皮，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陈梅身上，“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受伤的吗？你记得回去告诉他，下次动手之前好好想一想，免得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叶流萤的眼神冷淡至极。

    若是沈星洲要是在场，没准会夸她知道狐假虎威了。

    “我儿子的腿，是你做的？！”陈梅双眼一眯，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流萤。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便宜孙女，但她好歹看了她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褪去了乖巧的面具，陌生锋利地让她心颤。

    “你说呢？”叶流萤却不乐意回答陈梅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受伤的地方跟我一样？”

    她嘴边挂着轻浅的笑，一张无辜的小脸精致生动。

    “好你个小贱蹄子！”陈梅猛地走到了叶流萤跟前，试图伸手去拽她的轮椅，“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看我怎么教训你！”

    叶流萤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退，让陈梅扑了个空。

    陈梅彻底被惹怒，极快地追上了叶流萤，死死地按着轮椅的把手，“小白眼狼，要不是我们叶家，你能活到今天？”

    她劈头盖脸地骂着，被叶流萤“呸”了一句后就想甩手赏她一巴掌。

    陈梅正要动手，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呵斥声——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救美来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