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1)
钟华甄提醒一句南夫人晚上睡觉前关好窗户, 目的就是防李煦再来胡搅蛮缠。
李煦最近来的次数,委实是多了一些。虽是个一国太子, 但撬锁的能力,都能自力更生。
钟华甄没有那么多个婢女顶事,也不想旁人掺和进来。
事实证明她还是单纯了些。
天还没彻底黑, 淅淅沥沥的雨刚刚下起来,雨声逐渐变大, 遮盖住其他声音,别有一番安静清幽。
钟华甄没有早睡的心思, 还在看书,听见一些窸窣声, 等抬起头时,便看见淋湿的李煦一脸晦气地跳窗进来,手拍落身上的雨水。
她手一颤,手上的书没拿稳, 落在纤细的腿上,一句“你怎么又来了”不经大脑思考, 脱口而出。
李煦挑挑眉, 看向她。他一袭红袍显少年意气,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而略显狼狈。
钟华甄捡起腿上的书, 深吸口气,“我早上才从东宫回来, 你若是要我明天过去, 请个人来就是, 怎么亲自跑来一趟?”
“这又不是什么禁|忌地,我想来便来。”
他手臂才上受过伤,又淋雨淋成这样,钟华甄也算是被他折腾惯了,揉着额头让他进来些,然后让南夫人叫热水。
外面的风呼呼作响,雨声也大,东宫现在被大司马盯着,他冒雨前来,也真是不要命了。
南夫人一脸茫然进来问怎么又要叫水,等见到李煦时,她嘴巴微张,脑子瞬间涌出和钟华甄一样的想法。
钟华甄摆手说:“南夫人,让人去备热水。”
南夫人只得下去。
钟华甄抽出自己的巾帕给他擦脸,“天阴成这样,你就不知道避避雨吗?再怎么健壮的身子也经不起你的折腾。”
李煦坐在圆凳上,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本打算来快一些,未曾想被事情绊住,等雨停了,你同我出去办趟事。”
“你要做什么?”钟华甄皱眉,“我不去。”
李煦手一顿,抬头眯眼:“你敢不听我话?”
“这般大的雨,就算我想出去也出不了,”钟华甄扶额,“你手才受的伤,怎么就不长点教训?”
她本以为至少今天能睡个好觉,没想到这祖宗整天阴魂不散。
李煦把手中帕子丢回给她,说:“这种大雨没多久就停了,反正你在家闲了一天,同我出去又如何?”
南夫人端盆热水进来,木盆搭巾帕,她脸色一变,看向钟华甄。现在是晚上,钟华甄的束胸并不紧,若非披着厚实大氅,恐怕是会显出一丝鼓实的弧度。
雨水从屋檐慢慢落到地上,仅剩的几片黄叶被打落,天阴沉沉,分不清究竟是天已经黑了,还是云层太厚。
“你这是瞎胡闹。”钟华甄看到李煦浑身湿透样,实在无奈,只得让李煦把外衣脱下给南夫人晾起烘干。
夹杂雨水的风从打开的窗户一角透进来,南夫人去关紧。李煦嘴上说句爱管闲事,却还是乖乖地把湿衣服解下。
南夫人看着钟华甄欲言又止,最后在钟华甄的摇头示意下抱着衣服心事重重出去。
他决定的事少有变,可她并不想出去。
钟华甄找了件灰羽披风给他披身上,道:“我院中的衣服没有你能用的尺寸,你如果觉得冷了,我给你抱床被褥过来。本来天色就不好,你也不当来这。”
“我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当瞒住你,”李煦按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昨天拿了你一个香囊,去妓坊偷看大司马兵阵布防图时掉火盆中烧了,现在东宫禁严,我受重伤卧床,正是闲下时候,你待会同我去趟妓坊,顺带查查郑邗。”
钟华甄微显愕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自然抽回手坐在一旁,“查人这种小事何必你亲自去……再说你拿我东西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李煦直率言:“那是我的。”
钟华甄对他无话可说,只皱眉道:“妓坊是混乱之地,母亲不准我去,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
“你倒好意思说这种话,你婢女都没你脸皮厚,”李煦伸手去捏她脸,“有我在怕什么,你要是敢一个人去,我才要打断你腿。”
钟华甄觉得头又要被他弄大了,“且不说你要去做什么,你要是带上我,只不过是带个累赘,何必拖累自己?”
“你当真是臭脾气,越来越会同我争,”李煦不悦,“仗着有本宫宠爱便想骑到本宫头上?钟华甄,想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
钟华甄脾气要是真有那么一点不好,那她和李煦的关系早就断了,受得住他的没几个人。
她叹口气,指着他的手臂说:“我并非是在同你争论,你看看你自己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御医就没说过让你好好养伤?”
钟华甄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在京城治乱中能留下不能根治的旧疾,照他这种玩法,十个神医转世也救不住他。
李煦甩甩手,也不怕疼样,道:“这伤不过是面上严重些,等雨停了我带你出去,事情结束后再安全送你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钟华甄知道他不吃那一套,“我不能去,如果让母亲发现我不在屋中,追查到我随你出去,我定要被罚。”
“被罚?”李煦哼声站起,一身单衣还算干净,“我倒是挺想看看长公主知道你早早便和婢女鬼混的样子,看她能把你罚成什么样。连卑贱的下人你都能答应,现在和我出去一趟难为你?”
钟华甄心中一叹,她在他那里抄的清心经还没抄完,她以为自己病了一场,他早就把事情忘了。
李煦是说到做到的性子,钟华甄实在不是很明白自己最近到底哪里惹到他。明明冷战后和好时还好好的,把婢女这件事说开后,他反倒愈发喜怒不定。
那事放在世家之中也不过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连魏函青房中都有几个专门伺候的婢女,她有一个,不算过分。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钟华甄拉他手,让他坐下,“我听说章台路一带早就封路,旁人胆子大敢去相好的,也只能找巷子小路,你要是也有看上的,实在没必要带我。”
李煦小时候看重她识趣的性子,带她做各种顽皮事,但一同去妓坊青楼,这就有些过了。
太子麾下能人居多,再怎么也轮不到他自己亲自去查东西,除非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得亲自去。
“我本不打算出来,”李煦坐回圆凳上,“今天下午休息时又想起你婢女,着实太过低贱,整夜诱你做那种肮脏事,我每每躺下都想觉气闷,我定要带你去瞧瞧,把事给我认清楚。”
钟华甄心想他在倒打一耙的本领当真愈发见长,他自己胡乱猜测,现在反倒全成了她的错。
“这已经过去,我真的不想提,”她斟酌说,“你说京城要有大事发生,那最近更应该安分,莫名因这种事来找我,不像你的处事风格,是听说了什么吗?”
李煦面色缓过来,“我只是心中不快。”
“我在一天,钟家便只会忠诚于你,你也不用担心我被他人带偏,”钟华甄给他倒茶,“我不想随你出那种地方,你要真想出门,找别的地也行。”
能惹到他的事实在太多了,有时候连钟华甄自己都想不清原因,但对他示忠诚,不会有错。
“她倒真得你宠爱,”李煦阴阳怪气,“让南夫人备浴水,我手受伤不便,你来伺候我沐浴。”
钟华甄的手顿了顿,岔开话题问:“你方才说要查郑将军,是怎么回事?”
“郑邗似乎已经醒了,”李煦也没瞒她,“他是旁人向我投诚的一枚棋,如果他真的醒了,也便代表那个人做事留了余地,我容不下这种人。”
他不喜欢背叛违逆之人,这点谁都知道。
她细细思量,出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事不算小事。郑家一向谨慎,你昨晚已经出了一次差错,若是不趁早去探探,以后戒备恐怕会更森严。”
“这种小事何必我亲自去?”李煦把话丢回给她,“磨磨蹭蹭,又没让你同我共浴。”
“我果真还是怕你这边出事,”钟华甄微顿,“你如果有法子出去,我就陪你,可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不需要。”
他大事不骗她,小事能折腾掉她半条命,说着不共浴,突然间就能拉她进浴桶湿一身。
李煦性子直,从未仔细想过男女之分。他认为他们是朋友,若是有了兴致,互相愉悦正常不过,遮遮掩掩,倒显得是有问题。
第 28 章
以李煦的实力,带钟华甄出侯府并不难。可惜天公不作美, 雨越下越大, 风也刮了起来, 树枝随风摆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李煦要沐浴的想法没实现——长公主中途派个婢女前来给钟华甄燕窝粥, 问她是否要去长公主那里睡。
婢女行礼道:“长公主说今晚天色不对, 您要是觉得雷声可怕, 就到她屋中待一晚上, 罗嬷嬷已经为您备好被褥。”
若是往日钟华甄可能会答应,她平日不常和长公主待在一起。
但李煦藏在她屋子的屏风后,她也只能对这婢女道:“我已经长大, 再去母亲那里不合适。望你同母亲说一声, 夜里亮着灯, 我现在也不怕什么雷声,不用为我担心。”
府中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 她现在已经有十五, 再去长公主那里歇息, 就有些荒谬了。
婢女行礼应是,领着人退了下去。
屋外的风刮得大, 李煦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仍穿一身里衣,手里搭她的披风,一身腱子肉均匀,剑眉俊目, 十足的少年郎。钟华甄看着他,突然有种自己在家里藏了偷情情夫的感觉,她手臂莫名起鸡皮疙瘩。
她岔开话说:“我知你身子强健,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但今天刮风又下雨,天气转寒,你还是多穿一些。”
“我衣服都湿了,你的衣服又小,我能有这么办法?还有长公主态度,未免太看起不起你,你何时怕过打雷?”
他边说边走到面盆架面前,随手解开上衣,丢在一旁扶手椅,拿巾帕湿热水,拧干巾帕,擦健壮的身体。
钟华甄一顿,微微转开视线。他的外袍湿了,南夫人拿出去帮他烘干,她屋子里没他体型能穿的衣服,只能让他凑合。
“白天的雷没什么,只是晚上会有些怕,”钟华甄说,“一件小事,不必多心,我出去抱床被子进来。”
她的声音没底气。
李煦擦肩的动作一顿,他微微偏过头,剑眉敛起,看她离开。
长公主不允许钟华甄晚上还待在外面,专门给她定了时间,李煦晚上很少和她在一起,也没听过她怕打雷的事。
钟华甄过了一会儿后才从屋外抱一床厚进来,那时的李煦已经擦干净身体,他躺床上,卷着她的被子。
她把被子放床上,无语道:“你今天淋了雨,我还专门给你抱了一床厚被进来。”
“反正都是一张床,睡什么被子都一样,”他往被子里嗅了嗅,“这被子太香了,果然是你的味道。”
钟华甄活了十几年都没自己在被窝里嗅过什么香气,要是有,最多也只是苦涩清淡的药味,不知道他鼻子是怎么长的。
屋外的雨声势头不见小,依旧哗哗作响,如流水般,碧瓦淅沥。钟华甄方才已经让南夫人把窗子锁好,防风防雨。
她摊开锦被,随口问了句:“张相近日可提起过我母亲?”
“提这个做什么?外祖父知道父皇不喜欢外戚太过亲近皇子,我与他见面次数不多,没怎么听他提过,长公主同你说了什么?”
钟华甄低头铺被,没看他,只是说:“母亲和张家合不来,这时候又特殊,我总怕出什么意外,让钟家和张家闹起来。”
“这倒不用担心,”李煦躺在里侧,“外祖父性子严肃,懂得大局为重,你好歹是我伴读,他若是动你,岂非让底下人寒心?”
钟华甄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张相现在是不会动手,但不代表以后不会。
钟家因她的缘故得太子信任,他也很好地将两家平衡在一个度。大事上不会偏倚,错事也不会包庇,就像上次她打断魏函青手一样,他同样让她去道歉,只不过后来出了岔子,不了了之。
她没说什么,去端起红木圆桌上的燕窝粥到他面前。
“你不喜欢喝姜汤,那便把这燕窝粥给喝了,母亲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动手脚。”
李煦坐起身来,伸手拿勺子尝了两口,砸吧嘴,又嫌弃推回给她,道:“太淡了,没味道,你自己吃。”
钟华甄叹道:“你我喜欢吃的东西相近,怎么还可能会嫌淡?你也不用担心我身子,我平日补得够多,不差这一次,倒是你,不愿意喝暖身的姜汤,也没热水沐浴,那总得吃些好的,要不然身子……”
她话还没说完,一声巨雷伴随闪电突然到来,钟华甄没有任何准备,她呼吸被吓得急促一下,双手突然抬起捂住耳朵,手上的碗掉下。
李煦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过。
钟华甄蹲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她身体有一些抖,似乎是被刚才的雷声吓到了。
南夫人从外面小跑进来,急急叫了两声世子。
空中又传来几声雷响,钟华甄回过神来,她腹中不适,忍不住捂住嘴干呕了两声,南夫人脸色顿时大变,忙抬头看李煦的表情。
李煦眉头皱起,伸手拉钟华甄起来,钟华甄借他的力气,慢慢扶着床榻坐下,腿有些软,腹中的恶心感也挥之不去。她咳了两声用以掩盖住方才的呕声,南夫人连忙倒杯热水过来。
她手撑着床,慢慢抿了两口,把腹中的恶心压了下去,朝南夫人摇头道:“我没什么。”
轰隆的雷声又响了起来,李煦的大手突然捂钟华甄的耳朵,把她往怀里压,问南夫人:“世子何时惧雷?”
南夫人看了眼钟华甄微微苍白的脸色,回一句:“世子惧夜雷,自小便怕。”
钟华甄小时候瘦瘦弱弱,但她却不是个胆子小的,能在李煦身边安全待这么久,被捉弄也没什么失态的反应,足以证明。
可她从小就十分害怕晚上的雷声,灯不能熄,必须要人陪着才能睡。但到了白天,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李煦点头道:“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可世子害怕,晚上需要人陪……”
李煦打断她的话:“华甄这么大的人,也用不着人陪,再说我都在这里,他怕什么?”
他性子一贯霸道,钟华甄微闭眼眸,低声道:“南夫人,我没事,只是有些无力,你下去吧。”
屋里烛灯明亮,南夫人知道钟华甄有自己的想法,也没争辩,只好退了下去。
李煦则挪了挪自己位置,让钟华甄靠在怀里,把手里燕窝粥喂给她,道:“我同你一起长大,竟从未听过你这毛病。”
钟华甄没说话也没喝粥,只是抵住他的胸膛道:“我不太想吃东西,南夫人是我医女,伴我十几年,你不用吵她。我累了,想先睡一觉。”
“……若是怕雷便睡里边,”李煦一口把手里的燕窝粥喝干净,放在床榻前的圆凳上,给她腾出刚睡出点暖意的被窝,“难怪你婢女能上|你的床。”
钟华甄没和他争,她上了床榻,衣服都没脱,直接扯被蒙头睡下,身体还有点抖。
李煦顿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一半被子搭她那边,然后伸出只手把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躺了下去。
“我都在这里,你怕什么?”李煦察觉得到手下的身子在抖,力气收住,隔着一床厚被慢慢贴近她瘦弱的背脊,“从前打雷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是不是冷?要不然我们一起睡一床被子?”
她的被窝里传来颤音,“你别动,这样就好了。”
钟华甄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不少,李煦没问她怎么会怕打雷,只是下巴靠她头顶说:“你若不是我朋友,我非得抓你出去外面走走。雷声不过大了点而已,没什么恐怖的。”
“我知道。”钟华甄的声音很低。
“知道就好,也免得我提醒,”李煦低声道,“我困了,今晚睡觉会一直抱着你,用不着怕。”
第 29 章
李煦人高马大,钟华甄远不及他, 缩在被子里时, 也像整个人被他抱住一样。
雷鸣响了一阵又安静, 没一会又轰响一声。钟华甄对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身体没有半点抗拒。
他对她的反应似乎也很敏锐, 就好像能察觉到她神经里莫名的害怕和紧张。
李煦嘴上说着他困了, 却没立刻睡, 他搂住她, 在同她闲聊。他说话的语气比平常低上三分,没有那种直白高傲。
“你要是真怕也没什么大不了,”李煦靠在她头顶, “函青比你胆小, 他十分怕青虫, 要是不经意看见了,能吓得后退好几步, 你只是怕打雷, 太正常了。我前段时间还想你婢女怎么能爬你的床, 原是你自己就有这种坏毛病,若真是怕极了, 找我比找别人强,东宫也不会亏待于你……”
像这种天气,钟华甄以前总是要清醒躺个半宿才能入睡,今晚倒被他低低沉沉的念叨声音哄得困意上头,手攥衣襟慢慢睡了过去。
她怕的不是夜晚打雷的天气, 只是怕把滴血的利刀。
钟华甄第二天醒来时,李煦还维持着晚上抱她的动作。他有一只手臂才受过伤,钟华甄怕伤到,坐起来时小心翼翼。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房间里则是安安静静,有小厮清扫落叶的交谈声传进来,帷幔遮住窗牖的光亮。
李煦睡得似乎还挺舒服,浑身一股热劲,连手掌心都是暖的像火炉。
他日后是征战沙场的铁血帝王,身上给人的安全感到底不一样,强势而又霸道。
天似乎已经亮完全了,锦被盖住钟华甄的腿,她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李煦倏地攥紧她手腕,他睁开眼。
钟华甄低声对他道:“天亮了,你再不走,该被发现了。”
她的长发垂在胸前,外貌像被柔化般,整个人愈发柔柔弱弱,宽松的外袍干净,澄净的双眸漂亮极了,京城中人私底下说她比第一美人还要好看三分,一点不为过。
李煦看她几眼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抬头,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没当回事,松开手说:“我又不傻,长公主发现不了,你这么早就醒了?”
钟华甄看了眼屋内的光亮,心想都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她坐在一旁,开口道:“昨晚多谢殿下相陪。”
李煦自己动了动,头枕到她腿上的锦被,自然搂住她的腰道:“昨晚哄你哄得晚,肩膀都酸了,帮我揉揉。”
钟华甄顿了顿,她没帮他,只是不动声色按住他受伤的手,委婉道:“你我虽为好友,但我觉这般,有些不太合适。”
他鼻尖蹭了蹭她小腹,好像真的十分喜欢她身上的香气,随口道:“你大抵是听函青说多了,所以才觉得奇怪。魏尚书和外祖父是同僚,我与你关系过好,他们都不太想见到这番局面,他的话你听听就过,快帮我揉肩膀。”
魏函青说的话无厘头,她没听进去过。
但李煦却是根本就没听。
钟华甄扶额,幸而她昨夜用的伪饰还没脱,那些东西是假的,可蒙混过去并不难,李煦也不会专门检查。
她不知道怎么回李煦上面的话,只能轻按他的肩膀,转了话题道:“这一月内局势不平,你自己记得小心些,侯府应该也会有人盯着,要是发现你,指不定会想出什么阴谋。”
“他们都能发现我,那我这些年所习的东西,都白练了,”李煦懒洋洋,“即便我现在偷偷把你带出侯府,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钟华甄没用多大力气,道:“你要想让我出门,说一声就行,偷偷摸摸被母亲发现了,你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李煦打哈欠,觉得她力气不得劲,让他身体的反应都大了,双腿只能夹住被子,道:“她哪有那么多闲心管你?说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没听过你有怕打雷毛病。 ”
“母亲不许我晚上出门,府中下人也不许乱说,你不知道正常,”钟华甄按住他的手,“魏函青怕虫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敢说出来的不也没几个?你别这事告诉别人,我是不想再被人背地里说我胆小。”
她面若女子,身子又纤细,因为不常同世家贵族的人来往,别人都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平日虽有人议论她样貌,但想歪的人还是少。
“我没这闲心和别人说这种事,”李煦觉得自己身体的反应实在不太舒服,钟华甄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听得他腹部以下发硬,他抱怨着开口,“真不该叫你按肩,力气细小没吃饭样,憋着实在不舒服。”
李煦坐了起来。
钟华甄手颤了颤,她看到他裤子鼓起的一团,她咳了两声,“大清早的,我还没起床吃饭,你怎么有这种闲心?别弄这种,我让南夫人送点吃的进来。”
她视线回避着,以为他要自己解决,却没料李煦突然抬手撑墙,强势的逼迫感让她身体往后靠住墙,她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支住他的胸膛,不让他离得太近。
他半跪在她面前,平稳的呼吸让她耳畔都开始发热。
钟华甄心怦怦地跳,猜得到他要做什么。
这一根筋并不常有这种反应,她遇见得也少,但每次遇见,准没好事,她已经帮过他几次。
两个人间关系要是足够好,那做什么都正常——这是李煦的想法,不掺杂任何污浊的东西。
钟华甄想他不能接受和别的人弄这种,最大的原因,或许只是单纯的关系不够,譬如他和魏函青两人的臣子关系就远大于朋友。
钟华甄抽回手,又被李煦反握住,他莫名其妙道:“我时间不久,又耽误不了吃饭,你急什么?”
她稍有沉默,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夸他句什么都敢说,还是该纠正一句他的时间观念有问题。
钟华甄还没有反应过来,手猛地一顿,她耳朵红了几分,只能微偏头避开他的呼吸,道:“这种事你可以找旁人。”
他抱住她,奇怪说:“旁人是旁人的,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找旁人?多此一举?”
李煦总觉她的东西全是他的,不仅侯府,小厮婢女,就连她自己,他也觉得是他的,她不该有任何反抗的行为。
钟华甄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十年后的天下仰仗于他,她在他眼里是男子,这种不算男女之事,她也用不着为此费心羞|耻。
李煦环住她的背脊,转头看钟华甄涨红的耳垂,一时心痒,又觉她没再像以前那样事事向他,不免冷声一句道:“我都没说你手小握住不舒服,你这是什么表情?以后休想让我帮你做这种事。”
钟华甄耐住脾气,心想他也没那个机会帮,她深呼口气道:“我只是觉殿下从前就不同常人,现在更甚,所以感到惊讶。”
她也没说谎,如果是好那种房中事的女子,嫁给李煦不会吃亏。
他手突然用力,弄得钟华甄纤细的背疼。
李煦冷问:“你不仅玩|弄婢女,还去观察别的男人?钟华甄,威平候要是知道你这样放肆,在棺材里都能被你气活。”
钟华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道一句:“你话好多。”
李煦闭了嘴,却还是哼出一声。
钟华甄有时候真觉得这祖宗,称得上烦人至极。
……
南夫人怕惹怒太子,在卧寝外走来走去,有些慌张。
昨晚李煦衣服一干,她便轻手轻脚地送了进去,放在紫檀木架子上,正打算偷偷往幔帐中偷看钟华甄怎么样时,才刚掀开一角,便看见李煦倏然睁开锐利双眼看她,把她吓了一跳,有一阵毛骨悚然意从脚底升起。
她看到钟华甄已经睡下,也没敢再待下去。
方才长公主那边的人过来,要钟华甄过去用早膳,南夫人忙说钟华甄还在休息,待会再过去。
现在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南夫人怕她真的还在睡觉,也不敢推门进去。等听见钟华甄叫她的声音后,她才松口气,推门进去。
李煦那时候已经避开众人走了,钟华甄坐在床边,长发垂下,拿着湿帕子净手。
第 30 章
暴雨过后的天空依旧有些阴沉,只是多了几分光亮, 钟华甄听到长公主要她过去一趟时, 惊讶片刻, 明白长公主怕是有事找她。
钟华甄没多问旁的,只是把巾帕收在一旁, 让南夫人帮她更衣。
李煦要她做那种事, 想的是什么她也知道, 不过是她正好在旁边, 又觉得她手弄得舒服。他性子一向霸道自负,从小养成的,想变也变不了。
于钟华甄而言, 他这性子利大于弊, 至少她借此逃掉了不少麻烦。
“长公主派人来了两次, 世子得赶紧过去。”
钟华甄点点头,自己系上大氅的飘带, 同南夫人说:“我今日得出去一趟儿, 不要声张。”
她一双手洁净纤长, 十分好看,李煦平时总嫌弃她手指秀气, 握剑都握不住。
南夫人问:“世子要去哪?”
钟华甄摇摇头,“和太子有关的事。”
他们两个相识多年,钟华甄没怎么从他嘴里听到夸她的好话,不过她又不是真的六岁小孩,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也不想听太多。
他不常接触女子,甚至还觉得旁人低贱配不上他,但他是个正常男人,钟华甄也不可能真给他身边推一个女人,如果让他发现男女的细微差异,暴露了身份的是她,于她不利。
她让人送走自己的婢女,又经常转话题让他不去关注,已经费了不少心思。如果被他发现异样,恐怕这孩子的事也瞒不住。
李煦很聪明,找到一丝裂口便能扒开全部迷障。
钟华甄想自然而然地断了和他的关系,但现在明显不行,自从冷战之后,他盯她越发紧。
长公主对威平候身后事的处理远比对钟华甄要上心,但并不代表她不疼爱钟华甄。
钟华甄过来后,罗嬷嬷让人下去端早膳,钟华甄不易吃太过重口的东西,婢女端进来的都是清淡的吃食。
长公主摆手,让旁余人都下去之后,看向钟华甄。
钟华甄去面盆架旁又净次手,罗嬷嬷给她递巾帕,她擦干净后,坐到圆桌旁,喝了口粥。
长公主问她:“昨夜睡得怎么样?”
她朝长公主笑道:“虽有惊吓,不过一夜未熄灯,倒没觉有什么。”
钟华甄从小就怕夜雷,以前还被吓哭过,府内近身伺候的都知道。
长公主没起疑,和她说起了大司马的事,道:“大司马十几年前还是安分守己的,但侯爷同我说他心思不纯,我也猜到他只是碍于你父亲,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侯爷去了之后,他野心果真开始显露。也幸而有你在,你父亲那些兵将也认你,要不然以他的手段,侯府早就散了。”
钟华甄轻放下手中的粥勺,拢住大氅道:“太子昨日同我说这一个月内会有动静,他在大事上性子沉稳,总归不会是假的。我最近身子不太舒服,他也没打算让我掺和进此事,母亲昨日便说不想帮太子,我觉也不用,他有分寸。”
她知道长公主对张氏一族的厌恶,也没想过劝长公主放下,连皇帝都宠着长公主,她没亲身经历,恩怨实情,更无从判断。
长公主喝口茶,开口道:“甄儿,我昨晚一夜未睡,想了一宿。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若他还在世,是不会允许我这般私情了国家大事。”
钟华甄看着她,迟疑问:“母亲是想帮太子?”
“我只是想帮陛下,”长公主道,“陛下从小就不是聪慧之人,但他一定是最努力那个,把事情交到太子手上,想必也是认为自己能力不足。”
钟华甄顿了顿,“但太子说不用我们插手。”
“威武营有三万人,李煦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了,”长公主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你父亲上战场前曾赠我块玉牌,说临淄吴将军欠他一个人情,若我有事,派人快马加鞭,四日可到,他手上有一万兵,借三千也,可缓一时之急,你父亲留下的私兵在京同样有三千,比寻常兵士要厉害,加上京城中,倒也不会太过弱势。”
长公主从前便帮皇帝诸多,为他嫁给威平候,皇帝得了威平候相助,这才能够登基。
钟华甄思考一会儿,想出法子道:“太子受了伤,现在在东宫养病,旁人不得探病,盯着侯府的人也不算少,我不好前去。让小厮传信是不大安全的,大司马若是想截,侍卫拦不住他。不如由我先送去魏家,让魏尚书往上递给张相。”
纵使李煦是在装病,但东宫戒严,也是事实。
长公主皱了皱眉,不太想听到和张相有关的事。
钟华甄手微攥着袖子,笑了笑道:“我上次打断魏函青的手,还没跟魏家人说过什么,去一趟也好。”
……
钟华甄要来魏家,把魏府的人都吓坏了。
见过钟华甄的人不少,但大部分对她都不了解,唯一听过的就是她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以及孤高冷僻的性子。
魏函青对此嗤之以鼻,钟华甄在太子面前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在相识的大臣面前则不卑不亢,脾性温和。
在他面前,却是牙尖嘴利,说话绵里藏针,偏偏还自诩为退让,如果魏函青打得过太子和她的侍卫,他是真的想把她揍一顿。
魏夫人匆忙拉着魏函青去书房,道:“世子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你上次话多得罪他,这次是不是又出去说什么坏话被她发现了?你今天去求求世子,让他向陛下求求情,我可不想你去那种偏远地方。”
虽说上次钟华甄是故意出手和魏函青闹了一顿,但不少人都觉得一定是魏函青又管不住嘴,当着世子的面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魏函青母亲也那样觉得。
他停下步子拉住魏夫人,道:“母亲,邺城一事是陛下下令,就算钟华甄去求情也改变不了。”
魏夫人看着他,有好几分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把这事解决,我就把你婢女都扣下,不让人随你去邺城。”
魏函青被噎了一口:“……我去总行了吧。”
他去邺城的事没剩多少天,已经板上钉钉,魏夫人最近总是念叨忧心,生怕他路上就出事。
侍卫向里面通报,魏尚书让他进去。
书房没留人伺候,外间用于招客,魏函青还没进去,就听到钟华甄说:“那日是我莽撞有错,太子殿下已经说过我好几次,让我前来魏家道歉,拖了一些时日,望魏大人莫要怪罪。”
魏尚书自然知道太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他偏向钟华甄受委屈,不可能在她面前说好几次。
这也正常,魏尚书也觉得是自己儿子嘴上不饶人得罪了人,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钟华甄确实会说话。
“函青被宠坏了,世子不怪罪他,已是他的福气。”
魏函青在外面,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大步走进去,行礼道:“父亲,钟世子。”
魏尚书穿一身灰色常服,手边摆一个令牌,还压着一封小信,他抬手招魏函青过去。
魏函青不明所以,走过去,魏尚书拿起他的手臂动了动,对钟华甄道:“函青平日虽是书呆子,但身体康健,伤已经好全,世子不必担心。”
钟华甄颔首,起身拱手道:“魏兄既然没事,那我便放心许多,我不好在外久留,那件事,就有劳魏大人了。”
她身份高,魏尚书也起身回礼,他往前推了一下魏函青,说道:“函青,送世子出府,若是再冒犯世子,下次家法伺候。”
他后面那句话隐隐带上了一丝威胁,魏尚书本就是严肃之人,魏函青还没弄懂自己来干什么,就下意识挺直背,应了声好。
钟华甄倒没说什么,魏函青憋着口气送她出去,他一出去就古里古怪道:“世子日子过得当真闲适,竟还有时间到臣子家玩耍,果真是得太子殿下宠爱。”
“不及魏兄,”钟华甄笑着回他,“上次之事乃华甄之错,望魏兄原谅。”
她素来是好脾气,旁人说什么她也能笑以回对。
魏函青继承魏尚书风范,是忠君之辈,见不得她对太子的谄意,冷道:“太子殿下乃未来君王,你若仗着这张脸惑他,不会有好下场。”
钟华甄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也没当回事。她心想李煦要是能被一张脸给迷惑,那日后他底下臣子也不必想着法子给他送女人。
那祖宗根本就不懂情爱。
“魏兄既然不愿相送,华甄也不勉强,”她拱手说,“邺城的事太子殿下没有反对,想必魏兄应该也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钟世子也当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魏函青知道自己去邺城的原因,虽说有利,但他还是怀疑钟华甄别有用心。京中瞧出她和太子关系不一般,大抵只有他一个,他走了,别人也就不会再约束她。
钟华甄不想理他:“华甄不便久留,先行一步。”
魏函青不想见钟华甄,钟华甄也不想见他,他嘴上功夫了得,和他说得越久,越容易被气一顿。
她这次出府还有旁的事要做,去迟了又得被说一顿。
第 31 章
钟华甄的马车停在魏家侧门,侯府一众侍卫严密把守。
魏函青是不想送她, 但魏尚书刚刚才有过吩咐, 他最后还是双手交抱, 把钟华甄送出府门。
“陛下所做打算我都知道,都是为你钟家, ”魏函青看她的背影, 警告说, “钟世子日后若想回青州时方便, 那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动作,若是被贬回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钟华甄下台阶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头打量他, 突然温温一笑道:“同为东宫之人, 你现在欺负我,我也可向太子殿下告状, 毕竟太子殿下宠爱于我。”
魏函青气急, 撸袖子打算上前, 马车边的侍卫刀出半鞘,他面色一僵, 慢慢放下袖子,道:“真该让太子殿下瞧瞧你这牙尖嘴利的模样。”
钟华甄父亲是威平候,她身边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
魏函青上次招惹她,差点让侯府和东宫关系闹僵,自己痛了好半个月, 还被魏尚书教训一顿,也不敢再和她的人动手。
钟华甄却什么都没说,礼貌朝他一笑,上了马车。
魏函青牙痒痒,觉得她在挑衅。
昨夜才下过一场大暴雨,地上一片**,钟华甄在东宫最得宠,除了太子之外,以她威平候府世子的身份,也不必向旁人低头,只有魏函青初生之犊不惧虎,谁都不怕,谁都敢说,管不住嘴。
她坐在马车上,隔着厚衣衫轻轻揉了揉腰。长公主是大局为重的,要不然也不会允许她来魏家,李煦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连长公主也不惧,时常跑她屋子。
他早上也算是学会了变通,竟也知道遮味不让外人闻见,带走了她的一条帕子。
街头上的御林军在紧密巡逻,钟华甄掀开窗幔一角往外看,街边小贩依旧照常叫卖,似乎没感受到这京城的天快变了。
她轻轻叹口气,慢慢放下窗幔,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钟华甄和魏函青间的小矛盾开始没人知道,魏函青也不怎么针对他。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突然就觉得她待在太子面前别有居心,开始明里暗里贬低她样貌。
她不是小孩,不太想理他,能退就退,不想退就回他两句,两个人都是会说话时类型,有时候被旁人撞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好友在互相寒暄。
后来李煦知道了,也没当回事,他神经一直很粗,没觉那些话是委屈,或者该说,他根本就没把魏函青说她的那些话听进去。
他高傲自负,所以钟华甄利用魏函青和他吵了一架,没想到最后却变成自己闯祸了一样,现在被他盯得紧紧的。
钟华甄开始时甚至有过一种错觉,李煦就好像是善妒的新妇,整天盯着四周怕自己单纯的丈夫偷腥,谁靠近都得阴阳怪气一顿,就差把她别裤腰带上藏起来。
这想法太过恶趣味,以至于钟华甄前段时间里见到李煦时,都有些不敢直视他眼睛。
她现在才隐隐有些想清楚,原来他是真觉得她已经耽于男女之事,偷腥的对象还是她婢女。
“世子,珍宝阁到了。”
侍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钟华甄回神。她抬手按了按额头,心想最近被李煦折腾太过,脑子里出现的都是他。
她吃下一块南夫人给她备的酸蜜饯压味,起身下马车。
李煦早上时让她出门一趟,来京中有名的深意珍宝阁,钟华甄听见时便觉得头疼。她实在不想外出,又觉不来会惹恼了他,只能来赴一趟约。
钟华甄一进去便有人上前迎她,“世子这边请,二楼专门留有雅座。”
钟华甄什么也没问,几个侍卫跟在她后面。
她进了雅间,合上门前吩咐不得让外人进来
钟华甄拢住大氅慢慢往里走,没走两步,一双手便捂住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不到你同魏函青竟好到如此地步,连临走前都要对他笑上一笑。”
钟华甄明白了,这祖宗方才一定在跟着她。
她没接着他的话说,任他捂住自己眼睛,问:“你要我来做什么?这地方是你的?”
“外祖父给母后准备的嫁妆,到了我名下,”李煦放下手,“你倒也知道我宠爱于你,函青在魏家同你说过什么?”
“没说什么,”钟华甄摇摇头,“母亲让我给一块令牌给你,能向临淄吴将军借兵。你名义上受重伤,我不好去东宫,只能先找魏尚书。”
“放心,出不了事,”李煦往里走,“以后函青要是再说你,你回他几句便是,受委屈也不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她跟在他后面,开口说:“我没受委屈,你今天找我是要做什么?”
“过来。”李煦打开窗,望外面看,又朝她招手。
钟华甄看他的动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退后一步摇头说:“我不去。”
李煦回头看她,奇怪道:“我什么都没说,你着什么急?”
钟华甄不动,皱眉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带你看戏,”楼下传来马车路过的声音,他往下看,“刚刚好,人来了。郑家的私事,带你去看看,有我在,没人发现得了。”
“我……”
“不去?”李煦抬头,“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今天是带你来看珠宝?”
钟华甄看他神情不悦,微微扶额。这祖宗最难伺候的地方在于,事多,却又不能违背他。
……
京城各世家都有隐秘事,有的不为人知,有的却是心照不宣。
郑家内部关系混乱,有心人都知道,即便如此,求娶郑沐的人也不见少,郑邗得大司马宠爱,郑沐有郑邗宠,她自己也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娶回家不会亏。
郑邗的伤不能挪动,一直待在妓坊之中,居住之地由重兵把守,大司马处理完政事后经常过来,除了他以外,来的人也就只有郑坛。
郑沐杏衣素净,有飘然遗世之风。她今日是第一次过来,郑坛派人领她进来。
她手里攥着帕子,去探望一眼郑邗,流了两滴泪后,郑坛从门外进来,惊讶看她。
郑沐朝他行礼,眼睛微红道:“祖父在家被兵部侍郎绊住了,今天可能过不来,我想见见父亲,他便让我来提醒一句二叔,照看好父亲。”
郑坛在郑家掌的不是要职,现在能处理的也只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大司马手上的事重要,不放心把事交到什么经验都没有的郑坛手上,一直都是自己亲自来。
郑坛点了点头,问:“沐侄女近来可好?”
郑沐轻抚肚子,又擦了擦眼泪道:“父亲出事后,我在府中夜不能寐,时常担心。这孩子折腾人,总是让我难受。”
郑坛道:“能为大哥生儿育女是你的福气,要是生了个男孩,少不了你的好处。”
“沐儿知道。”
她是个美人,生得也好看,举止之间有男人抗拒不了的风流柔弱之美,也因此,她在郑邗身边呆得最久。
郑坛让大夫为郑邗诊脉,询问结果同以前一样时,又叹口气。倒是郑沐中途肚子痛了一下,大夫替她诊脉,没觉她有事,但还是对她说:“小姐可能是最近忧思太过,所以身子不太舒服,现在需要静养,对孩子好。”
郑坛便让人给她腾出间僻静的屋子,让她休息片刻。
那里远离郑邗养伤之处,这间妓坊几乎已经被封了,所有一切都以郑邗这里为主,旁人不得靠近,郑沐也一样,即便她肚子的孩子有一半可能是郑邗的。
郑坛处理完手中的事后,去看她一眼。郑沐那时一个人在屋中,靠着床围抹眼泪,她脱了外衣,似乎刚眯了小会儿,现在有些衣衫不整,连肚兜衣都漏了一角。
“沐侄女好好休息,”郑坛走近说,“哭伤了眼睛,大哥该心疼了。”
郑沐一把扑进郑坛怀中,“我心中只有二叔,二叔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得父亲心疼。”
她这番话大胆,郑坛却只是叹一口气,轻摸她头,“你二婶最近发现我在外面有女人,我怕她知道是你,所以不敢亲近。”
郑沐抽泣道:“母亲给父亲下|毒,父亲早就不能生育,我与周固辉间又没真正发生过什么,那这孩子只能是二叔的,二叔若是不要我们母子,那便是送我去死路。”
“傻孩子,你诞下麟儿便是为郑家添福,哪里是什么死路?”郑坛无奈道,“这孩子是大哥的,又哪里可能是别人的?”
郑沐看着他流眼泪,也不说话,楚楚可怜的姿态十分惹人怜爱,郑坛口干舌燥,她察觉他起了反应,便动了心思,面上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手里的拉扯却把他拉上了床。
郑坛也不是正经之辈,这里守卫不多,他顺水推舟,顺了她的意。
这两个人是帐内香,也没想到暗中有人,钟华甄的长发束青带,头埋在李煦怀里,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耳朵红得充血一样。
她对这种看得比较淡,觉得男女人伦,再正常不过,但这并不代表她脸皮能厚到和别人一起看这种戏。
郑沐叫的声音不大,但她在郑邗身边那么久,早就被教出一副媚嗓子,听得钟华甄整个人都涨红了。
李煦抱着钟华甄,不明白钟华甄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觉得这女人叫起来的声音都比不上她自己,何况像她这样一个宠爱婢女的大男人,什么事没见过?
床榻在吱呀作响,他看钟华甄侧脸像被煮熟了一样,又不能说话,只能先行带她离开。
等回到珍宝阁时,李煦才问:“我还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怎么听场戏还能听得身子发颤?”
钟华甄还靠在他怀里,涨红着脸说不出话,一点都不想理李煦。她被他带出去已经是十分不情愿,这场附赠的戏,来得猝不及防,钟华甄根本就没料到过。
“你真是奇怪,我不知在哪听过你的声音,你叫得比她好听多了,哼哼唧唧的,”他抱着钟华甄,轻拍她的背,低头哄她,“我觉你身子软软,比她都要娇气,看着她脸红,实在没必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好羞的。”
李煦曾经做梦梦到过钟华甄,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听过她的声音,那天临幸她婢女时也有错觉,上次让她叫两声,也实在是心痒得厉害。
事实上,他觉得钟华甄也梦见过他。
而钟华甄耳朵嗡嗡的,连他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是闷声道:“你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再叫我。”
“吓哭了?”李煦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他皱了眉,“你婢女对你做的是什么?是过分的事?”
“你不要再问我这种东西,我以后再也不同你一起出去。”钟华甄觉得自己以后再同意跟他出去,自己就是个傻子。
“不问就不问,下次又不去这种地方,”李煦见她耳垂要滴血般,轻轻摸了摸,觉得自己手都烫了,眉皱得越紧,“你耳朵好热,我手都要被你烫到了。”
钟华甄咬唇道:“那你别摸不就行了?”
“真是臭脾气,”他嘀咕句,“你来珍宝阁这么久,若是不挑一些东西,长公主可能会觉得你是来见我,我专门挑了一对红宝石耳坠,是珍贵稀奇物,花些功夫挑也正常,你拿回去赠与长公主。”
钟华甄深吸口气,攥紧他胸口的衣服,让自己冷静下来,“母亲在家着素服,不喜奢侈物件。”
李煦也没当回事:“若长公主不想要,你便自己留着,这是我的东西,要是被我发现你随意赏给婢女,我要罚你。”
第 32 章
钟华甄从李煦那里离开时,脸还是红的。耳坠对她虽没有任何用处, 但那是他的东西, 她不得不收。
她早年一直多病, 今年不过才十五,这年纪放在别人家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 会害羞正常。
李煦则是在端详她脸色, 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羞什么。
钟华甄大抵是真的在他身边呆得久了, 还算了解他, 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知你想做什么,现在这时候紧张, 不用专门派人查我婢女, 她只是普通人, 纵使你说她诱我,但事情已经过去, 我早就忘了, 旁事永远不及你在我心中重要。”
她在他面前说话时, 总是挑着他爱听的说,李煦脸色被哄得舒坦了些, “我自然知道,一个小小婢女,也不值得我放眼中。”
钟华甄回马车后就直接回钟府,李煦靠在支起的窗户旁,看她的马车慢慢离开。
等过了半个时辰后, 有人过来找他,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亲自前来,未免太过冒险。”
李煦百无聊赖转过头,他双手抱臂,露出一小截受伤的手臂,缠着白布,开口直接问:“郑邗是醒了?”
“清醒称不上,但一天能睁眼两个时辰。”
“难怪大司马急成这样,怕是觉得谁都要害他宝贝儿子。”
李煦没什么和人交谈的欲|望,宽大手掌时不时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热度。
钟华甄被他护得很好,平日不会接触的那种肮脏事。一双眼眸干干净净,脾气也温温和和,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听话得像只小奶狗,浑身奶甜。
她婢女胆子是大过天,但她这么多年没拒绝,恐怕也是享乐其中。
“殿下?太子殿下?”那个人叫他好几声。
李煦回过神,说:“本宫知道,大司马在朝中为官有几十年,后路应当早就想好,就算是反了,这反贼的名声也落不到他身上。李肇这些时日一直找着各种借口见冯侍郎,魏尚书都给拒了,即便有这些,大司马信不信李肇,也不好说,可扶持李肇却是最好的,他既同本宫有嫌隙,又是皇子,二者都有,连借口都不用找。”
冯侍郎因为郑邗入狱,如果郑邗醒了,到时把罪责都推给东宫,说李煦因为一己私欲陷害别的皇子,再来一句天之不幸,替天行道,辅佐三皇子登基,到时不但不是反贼,反而是从龙有功的功臣 但李煦不怎么慌。
如果钟华甄知道他的布局,恐怕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日后被称人神武帝,敌人只是听到他的名声便闻风丧胆。
那人突然问:“我看殿下今天发了好几次呆,莫不是感觉到害怕要退缩?”
李煦才发现自己又没听他说话,他靠着窗墙,身体站直起来,去倒了杯茶吃,道:“我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
李煦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奇怪怎么会有男人的腰细成那样,锢住他手掌中时,让他不得不刻意减小自己的力气,生怕不小心折断了。
也难怪她婢女在床上诱她,到最后却还是处子之身,钟华甄身子一向弱,那方面的能力恐怕也不怎么强,她是单单纯纯的,要是以后娶妻被妻子嫌弃,得委屈得哭出来。
这傻孩子会隐忍,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他想着便觉心被抽般疼。若有他在旁教她,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就算她真的因为被妻子看不起而哭起来,以她听话的性子,他抱着哄两下应该就会好了。届时就让她妻子在一旁跪到认错为止,新婚夜敢那般对自己丈夫的人,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
钟华甄不知道李煦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怕得扶额,道一句不知所谓。
侯府在京城的地盘宽敞,绕过一座石桥和两道小巷,才隐隐看到府门。
钟华甄今天在外面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府之后便要去找长公主,小厮平福穿件厚仆衫,跟在旁边同她说:“世子,长公主今天请了高僧前来,最好还是不要过去打扰。”
钟华甄停了步子,神色微微一愣。
长公主经常请高僧为威平候念经,但时间一般都在每月初一,现在才是中旬,还没到初一。
她顿了顿,也想明白原因,说:“母亲现在应当没有心思见任何人,也罢,回去吧。”
钟华甄从出生时便知道长公主对张家的不喜,送令牌说着是帮陛下,但事情在太子手上,帮的也是太子,长公主愿意顾全大局,但不代表她心中好受。
请高僧来念经,平的是自己心。
钟华甄还以为今天得花些功夫和长公主解释自己去珍宝阁的事,现在想来倒是不用了。
威平候和钟华甄相比,长公主更倾向于前者。
钟华甄心中轻叹口气,如果说她心中没有失落,她自己也不信。
大雨冲刷掉树杈间的落叶,侯府又多添几分凄凉的萧瑟意,钟华甄回到自己院子,南夫人摸她手发凉,忙让人去熬碗暖身汤,让她进屋。
帷幔用金钩挂起,窗牖透进太阳的光亮。她早晨出门时还是一副乌云遮蔽的样子,现在已经放晴。
两个婢女在屋内的炉子中燃碳火,等淡淡的暖意升起来时,她们才退下去。
“世子今天出去得也太久了些。”南夫人给她抱来一个暖手的铜炉,放她怀里。
“我听平福说母亲请了僧人过来,现在该是没空管我。”钟华甄手纤细,她坐在罗汉床上,轻轻按了几下腰。
南夫人问:“世子今日出门感觉如何?可有恶心异样?”
“今天还好,只是觉得最近口味变化大,前几日还喜甜,今日吃了酸蜜饯,甜甜酸酸的,竟觉比平常好吃不少倍。”
钟华甄从怀里拿出李煦送的东西,放在小几,又抬手解身上的大氅。
南夫人接过大氅,去挂在紫檀木架子上。
钟华甄道:“这奁匣中是太子殿下让我借口自己挑选赠与母亲的耳坠,但母亲在家常素服,不太喜欢这些珍贵物件,我又不得不收。我记得太子从前给过我一块羊脂玉佩,同那个放一起。”
耳坠两字让南夫人神情震惊,她走上前,低声问:“太子殿下和长公主关系又不好,怎么会突然想起送这种,难不成是知道你……”
这种女儿家的东西钟华甄从来不用,平常都只是束带束发,不会用太多无用的配饰。太子突然送这么明显的东西,怕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知道,”钟华甄摇头,“只不过是今日随他出去听了些见不得人的私密事,不能外传,所以他想借这些小东西来搪塞母亲。”
南夫人心中起疑,怕李煦是借送长公主的风送钟华甄。她问了一句钟华甄,得到准许后,在她眼前打开匣盒。
钟华甄手里抱着暖炉,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她的长发搭肩,身上气息干净,脸色也比昨日要红润得多。
南夫人打开木匣后,巴掌大的奁匣中装的两颗大红宝石耳坠直直映入她的眼帘,晶莹剔透,雍容华贵,南夫人却感觉被噎了一口,顿时明白钟华甄说太子不知道的原因。
她轻轻合上这精致的木匣,心想这宝石大是大,模样也稀奇,但这种只适合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不仅是小姑娘,连长公主都不适合这种样式。
钟华甄看出她的想法,微微摇头道:“太子喜欢实用些的,越大越好,那些精美小巧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习惯就好。”
南夫人把东西收起来,忍不住道:“太子殿下以后要是有了心上人,恐怕也只会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挑份首饰都能挑成这样,也是少见。”
第 33 章
自上次雷雨之后,天就一直是阴沉沉的, 偶尔有两次放晴, 也是在下午。钟华甄上次和李煦分别后, 在府中待了快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都没见过他。
落胎一事急不得, 她在府中也没什么大动静。贸然在家中喝药, 被长公主发现的概率太大, 不划算。
长公主连借兵帮李煦这道坎都过不去, 像有身孕这种事,如果被她知道,只怕会气出病来。
钟华甄只能等合适的时机。
京城端倪初现, 三皇子频频出现在将军府, 几天前去探望太子被拒, 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刺杀受伤,太子意图谋害三皇子的言论甚嚣尘上, 府衙尚来不及制止, 又传出太子涉嫌陷害冯侍郎, 派人杀害郑将军的事。
这些事传得太快,就算再怎么迟钝的老百姓也逐渐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相府在城西一带的复林路, 周边都是身份不低的达官显贵。这天晚上,侍卫护着张相的马车回府,马车之中不时传来几声老迈的咳嗽声。
张相一下马车,张夫人便前来搀扶他进去。
张夫人嫁进张家已经有四十多年,为张相生了四儿三女, 两个女儿地位最为显赫,一个是先皇后,诞下太子,另一个是继皇后,膝下有个九公主。
相府内部清简,少有观赏的名贵之物,但张相好养鱼,相府专门凿个池子,给他喂养之用。
张夫人忧心忡忡道:“相爷,我又听婢女说坊间在议论太子与三皇子的事……”
张相咳了两声,张夫人又问:“相爷身体……”
张相慢慢抬起手,制止住她的话,他声音咳得嘶哑,问:“我那鱼你可喂了?”
“还没有,”张夫人头发也是花白,“不过鱼食已经备好,等着相爷去喂。”
“先换身衣服,”张相颔首道:“以后我要是走了,这池子鱼便交给你了。”
张夫人的鼻子一酸,点头扶他,“煦儿身子怎么样?我听说他一直在东宫养伤。”
“太子殿下的伤没什么大碍,他一向得天庇佑,已经好得差不多,”张相身形微微佝偻,“你也不用担心我,老方比我小五岁都去了,我也早有心理准备。”
张相口中说的老方,是他去扬州吊唁的方刺史,得病去世。
张相去年诊出不治之症,看过许多大夫御医,都是战战兢兢,在张相逼迫之下,才敢说他命数不多,两年可能就到头了。所以他才会对宋之康下手,断了他们私运兵器的线,逼大司马提前动手。
他剩余时日不多,拖不过郑家。
张夫人道:“琳蓉今天赐了一些人参回府,宫婢跟我说陛下近日焦虑严重,总睡不着觉,她今天傍晚下了旨,召长公主和钟世子明早进宫探望。”
继后的名字叫张琳蓉,是他们的小女儿。皇帝与长公主虽非亲生兄妹,但几十年的情谊比别的都要牢固,他宠爱长公主,对长公主的言语行径皆有宽恕,即便冒犯也能当做是她真性情。
皇后虽是一国之母,可除了一些宗族礼仪事,旁的都越不过长公主。偏生长公主极其针对于张家,皇帝从未当回事,偶尔打圆场,也是偏向她。
“琳蓉不及她姐姐聪慧,明哲保身却也是会的,”张相回了屋,开始换官服,“长公主为陛下嫁给大她十多岁的威平候,陛下对她的信任远远胜于普通人。最近不少官员都称病在家,连早朝都不上,陛下心忧身伤,劝也劝不开,她去一趟也好。”
皇室势弱,即便忠臣再多,兵力上的差距也抵消不掉,已经有不少人向大司马投诚。刑部依旧扣着冯侍郎,以刺杀朝廷命官罪名关押至今,未得皇帝圣谕,谁来都不放。
“你忠君为国几十载,陛下对你也最为信任,煦儿今日才十七岁,若是没了你在一旁辅佐,他可怎么办?琳蓉是皇后,但也只是个皇后,不得干政,也帮不了太子。”
“太子殿下没你想得那么傻,该知道的东西他都懂,比陛下要胜出许多,没我在一旁,他也能自行处事,”他搭她手臂说,“若他能一直保持下去,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已经老了,不用替他们考虑太多。”
“我只是在担心钟家,”张夫人叹声说,“煦儿十分信任钟家世子,钟世子常年有病在身,我不常见他,偶然遇见过两次,只觉他相貌远远胜于当年长公主,性子也温温顺顺,可我觉得他十分聪明,太子不如陛下狠心,如果钟世子利用太子,别有居心,我怕事情不好收拾。”
钟华甄一直是太子跟前红人,谁都知道。
“太子对外称重病时外出过一次,是去办事,最后却去找了他,我本打算隐秘除掉他,现在看来,倒不是好计策,”张相嘶哑着声音咳了好几声,“不如让太子殿下动狠心,亲手除掉钟世子。”
张夫人连忙帮他顺着背,道:“钟将军为国为民,钟世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倒不必这样赶紧杀绝。”
张相撑着方桌,咳声缓过来后,坐下摆了摆手,“妇人之仁。”
张夫人连忙去给他倒杯温水,又吩咐屋外丫鬟去端药上来。
……
皇后派人来请长公主进宫的旨意来得突然,时局紧张,这时候本不该出府,但长公主同皇帝亲如兄妹,猜到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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