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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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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辛并不知戚慎背后传唤了朱云志, 只是感到戚慎在她说自己累了后的确克制了不少。

    她安排的皮影戏已经在汴都城中广为流传,故事深受百姓喜爱, 尤其是戏中人物刻画生动,每个角色都有人喜欢。而王都第一家周边铺子盛大开业,各种戏中的角色人偶被许多贵女与年轻小姐们看中, 货架抢购一空,还接下许多预订的单子。

    寿全将宫外铺子的账本拿给景辛瞧,景辛重新在古代体会到了赚钱的快乐。

    戚慎来重华宫时景辛看得认真, 没有留意到他在身后。

    他瞧着这账本:“王后赚了四百两?”

    景辛回头对上他英俊的一张脸:“是啊!”

    戚慎低笑:“四百两何至开心成这副模样。”

    “这叫成就感,证明我自己是能行的。”景辛托着下巴满目憧憬,“待我的食肆开起来了我要赚全汴都所有人的银子,我也要成立一个银库!不能光你一个人有钱。”

    戚慎嗤笑, 一旁摇篮里的甜宝听到他笑也咿呀笑出声。

    他边逗儿子边道:“我的不都是你的。”

    景辛没有回他, 写下食肆开张的计划。自己赚的钱跟他给的不一样好吗,她更渴望内心得到充实与满足,有些安全感还是要自己给自己。

    半个月后, 她的食肆也在汴都开张, 起名是接地气的辣香楼。

    辣香楼以各种香辣麻辣菜系为主, 城中百姓得知是王后开的食肆, 又见菜系各种价位也有,许多人都礼貌地来支持了一下。

    从境外带回大梁的辣椒尚且还没有在全国各地种植成功,只有王都一片试植地硕果累累。

    百姓都不曾吃过辣,初尝都觉难以接受,但多吃几口竟也觉辣得过瘾, 别是一番食指大动的滋味。这种礼貌的支持在短短几日内全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狂热,边吃边说香。食肆食客爆满,很多人因为吃不上差点争打抢位。

    景辛便出了个外卖的主意,可以免费送到食客府上。

    银子似流水般入账,景辛没想过在古代赚钱能比现代都容易,她开心的同时也知道这些大半都是戚慎的功劳。因为他是天子,所有人才又惧又敬她这个王后。

    冷秋里的十月底气候泛凉。

    戚慎下朝后心情不是很好,景辛不知朝中的事,从紫延宫出来时遇见温伯元,温伯元告诉他是因为在梁陆之战中受伤的几名稚子不曾医治回来。

    太医署资历深厚的太医都派去为这些孩子医治了,但好几人都没能挺过冬来。

    温伯元长吁口气:“听闻战俘中许多人家都是农人,这几月里无心农耕,穷苦人家,待冬来又将如何熬过。”

    景辛重新走进紫延宫。

    戚慎埋首在批阅奏疏,但墨汁几次滴洒在御案上,他眉心一直不耐地皱起。

    殿中是一股压抑的气氛,她示意成福带宫人退下,缓步走到御案前。

    戚慎抬眸:“怎的回来了?”

    “谏议大夫说你在为那些稚子伤怀。”

    戚慎微顿:“终究是因为我。”他顿了片刻,“今后不会再有暴君了,寡人不会再做个暴君。”

    景辛抚平他眉心:“我相信你的。那些人家你都是如何安排的?”

    “已由各地抚恤发银,足够丰衣足食半辈子。”

    “多谢王上为他们悉心安排。”

    戚慎忽然眯起了眼眸。

    景辛顺着他视线,低头望见自己这样俯身时倾泻而出的春光。

    她脸颊发烫,最近戚慎因为投身国事,他们已经有多日不曾在一起了。

    床笫之间,他一向掌控了绝对的主权。这不行。

    她也该有些主权啊。

    景辛勾起红唇:“王上看什么呢?”

    戚慎薄唇翕动,回答的话却污秽赤.裸。她脸一烫,果真还不是他的对手。这人骚话张口就来。

    她转身准备走,手腕却被戚慎一握,他竟穿过她腋下将她抱上了御案。

    后背覆在满桌奏疏上,被他倾身沉压,景辛慌乱想推他,但手腕被他握住。

    大掌扣住她腰,戚慎笑起:“没有在龙椅上试过。”

    “荒,荒唐!此乃昏君行径,你可跟我承诺过要做个明君的!”

    “国事上不荒唐就行了。”他含下了她的呜咽声。

    成福候在殿外,总感觉殿内不对劲,直到闻到空气中那抹馥郁香气才醒悟,忙将满殿宫人屏退到了檐下。

    这香气越来越浓,连他都有些脸红心跳。

    但天子也不是荒淫无道,好歹天子没有纳妃,后宫只设王后一人。

    终于到两个时辰后他才听到男子低沉的传唤声。

    成福敛眉入内,闻令后忙去招呼抬热水。

    奏疏规规整整都在御案上整齐摆放,只是龙椅偏至一旁。

    景辛蜷在戚慎怀里,被他龙袍罩住,摊开手心里这颗红宝石。

    她眼里懊恼,戚慎笑睨着她:“无事,龙眼睛抠掉了再镶上,手指疼么?”

    这是景辛刚才死死握住龙椅扶手时抠掉的宝石,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疯狂起来时有多致命,他简直是她的毒药,难以承受,却又让人情不自禁上瘾。

    回重华宫后,她开始研究怎么提炼黄油。

    御膳房的膳夫们按照她交代的牛奶搅拌法试验了多回,终于提炼出了跟她棠翠宫冰窖里品质一样的来。

    而棠翠宫那口冰窖也像是知道她在行善,每日都有数不清的食材降落。

    几日后,那些在战乱中被俘去孩子的父母都受她的懿旨来到汴都。

    她们被安顿在宫外的教习场,景辛想教这些百姓学习烘焙。

    戚慎给的抚恤总有吃空的一天,而且一些丧子的家庭里父母总该有份充实的工作能让他们忙碌其中,不去想那刻骨的丧子之痛。

    之前没有向举国宣扬烘焙是因为戚慎下过令她做的都是御用之物,现在戚慎也默许了她。

    部分食材司农院已经在着手试验了,而那口冰窖的食材也多到堆满了御膳房的粮库,她不想浪费这么多食材。

    这些百姓以为召见他们的只是景辛派来的人,不曾想会是她亲自驾临,受宠若惊,也都很动容。

    景辛说出想教他们学习烘培,也以朝廷的名义出资让他们开起店铺。

    她耐心教众人认识食材,分发食谱,由雨珠等人现场教学。

    如戚慎第一次吃到蛋糕时那般,所有人都一瞬间爱上了这种美味。

    她的教学非常成功,这些勤劳朴实的百姓也好学,几日后便掌握了烘培的方法。

    烤箱与食材都被宫人分发下去,景辛在这些百姓临走前道:“朝廷免费为你们供应食材两年,之后也会给你们最优惠的进货价格。授人以渔,希望你们今后能将这烘培发扬光大,那境外的身毒人与白人国家都不曾有这甜点,咱们比他们强着呢。”

    他们都很动容,朝她跪拜又跪拜,十分感念她的恩情。

    景辛为自己办好这件事而高兴。

    走出教习场便见戚慎的銮驾落在外头。

    他高坐于銮驾内,朝她伸出手掌:“忙完了?寡人来接王后回宫。”

    景辛微微一笑,坐上銮驾:“我进行得很顺利,感觉自己做了件好事诶。”

    戚慎低笑。

    “你说,后世会不会记得是我发扬了烘焙?”

    戚慎颔首,但戏谑道:“若是棠翠宫里那个神窖不再出食材,恐怕便有难度了。”

    景辛一愣:“应该不会吧,只要你一直往明君的道路上发展,老天是会奖励我们的。而且司农院已经在研究怎么做出那些食材了。”

    她自与戚慎成婚后便告诉了他她有一口神窖的事,当时戚慎含笑不语,似乎早已经知晓。也是,她掉马掉得那么早,这人看破不说破,她早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

    车帘外晚霞西沉,暮色初降,道路两旁已亮起盏盏灯笼。

    汴都的繁华很像现代古镇的繁华,却又更磅礴瑰丽。戚慎喜欢热闹,登基便已下令王城街道要点彻夜路灯。

    景辛望着沿途经过的市井人烟:“夫君可以陪我逛街嘛?”

    戚慎含笑应承。

    扶住她腰将她抱下车。

    两人往繁华集市走去,带刀禁卫与虎贲前后开路,周遭百姓瞧见,虽不见天子銮驾,但已被戚慎一身天子蓝吓得匐跪在地。

    景辛忙将他拉入一间绸庄:“是我思虑不周,我们把衣裳换了吧。”

    戚慎都含笑顺着她。

    绸庄掌柜何曾见过这阵仗,也几乎怀疑自己见到的是不是真的天子与王后。

    因为那个传闻中暴戾的天子温柔含笑,亲手为王后扶正发钗,也会叫禁卫多给他衣裳的银子,牵着王后的手跨出铺子,还提醒王后当心脚下。

    这只是一对寻常夫妻,他实在难以置信天子与王后的感情会这般好。

    从未宵禁的汴都街头繁花如锦,耳边人声闹哄哄,景辛见到街头卖艺会扎进去凑热闹,戚慎便用宽袖将她护住,耐心陪她看。

    她对卖艺人喷火的技艺十分叹服,鼓掌叫身后项焉给赏钱,又偏头问戚慎:“这种人好厉害,真的有喷火还不受伤的技艺吗?”

    戚慎颔首:“这不过雕虫小技,你想看待回宫了我可以让人喷三尺高。”

    景辛:“……你有点夸张了。”

    他们又逛了很多地方,累下来时景辛便在街边要了碗馄饨。

    馄饨太烫,戚慎耐心吹凉一口口喂到她唇边。

    她未戴帷帽,容貌被来往行人瞧见,所有人都频频侧目想再窥一眼,却被禁卫依次排开用身体遮挡了这些目光。

    景辛享受着戚慎的温柔,唇上馄饨香软,可她却如吃了无数的蜜甜。

    她拿过他那碗:“趁热吃吧,我喂你。”学着他的照顾,她一勺一勺喂他。

    戚慎忽然握住了她手掌。

    他眸色幽深,沉默了好久。

    这种忽然的沉默让她不解:“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你是第一个这般耐心喂我吃东西的人。”除了姨母,她是第一个喂她吃东西的女人。

    离开馄饨铺子,景辛挽着戚慎胳膊靠在他肩头散步,瞧见桥头的冰糖葫芦也想吃。

    “我要这个。”

    戚慎都给她买。

    瞧见橘子:“我也要吃。”

    戚慎买下一筐,景辛还来不及吃便被湖面船坊吸引了视线,想去坐船。

    她回头想叫戚慎,一扭头唇中便被他塞了一瓣橘子。

    他摊开掌心,都是剥好皮的橘子肉。

    “好,我陪你去坐船。”

    橘肉被她唇齿咬开,香甜多汁。景辛眼眶里一热,忽然很受感动,被他这些小细节暖到。

    戚慎:“试试船上做。”

    景辛:“……”

    她可以收回刚才的感动吗?!

    初冬降临时,秦无恒的伤势终于有些好转,戚慎下令召他回汴都。

    景辛在紫延宫的大殿上再见到沈清月,这个往日一身红衣的少女已蜕变成温柔坚定的女子,没有再穿那一身红色,素衣素颜,温柔凤目一直都落在身边轮椅中的男人身上。

    ☆、大结局

    他们夫妻二人, 是该有个比从前好些的结局了。

    戚慎端坐在龙椅上,待秦无恒艰难行完礼后也没有出声。

    太医顿了片刻, 知道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说起秦无恒的伤势,末了道:“如今性命是保住了, 但阴雨天里恐还是要受翻罪。”

    秦无恒仍跪在大殿上,戚慎面容没有波澜:“平身。”

    沈清月忙去搀扶,成福也在旁搭了把手。

    景辛朝戚慎行礼带着沈清月退出大殿, 她知道戚慎这个傲娇恐怕在人前拉不下脸来说软话。

    她在偏殿让留青上茶与糕点,望着沈清月历经风霜的脸,感怀辛酸,给了沈清月一个拥抱。

    “姐姐, 梁陆一战我很感激你!对不起, 如果没有我劝你们秦无恒也不会如此,你受苦了……”

    沈清月微微一笑:“都是命,命中有的都逃不过, 我不怪你。”她苦中作乐, “阿恒血洗玄天门那次我们便已是罪人, 如今能让我们偿还天子的恩情, 弥补那些死去的士兵,我们值了。”

    景辛为沈清月终于想透彻感到欣慰,这终于不再是那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少女了,她理智了。

    大殿上寂静无声。

    秦无恒先开口道:“多谢王上不杀之恩。”他从去年离开天牢到现在都不曾对他说过一个谢字。

    戚慎只道:“与陆一战上寡人赏罚分明,功臣良将皆得封赏, 但你功过相抵,寡人不会再行封赏。”

    秦无恒敛眉称是。

    “身毒人虽已不敢来犯,但边境也需防守。”戚慎看向秦无恒衣摆下的一只独履,“去海州边境瞭守,你可还能当此任?”

    秦无恒有些错愕,海州是陆国被改为州郡后划分出的地方,沿海小州,风景独秀,最重要的是一年四季都少有阴雨天,他如今的伤便很难承受阴雨湿邪。虽然只是瞭守小吏,但于他而言却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说愿意。

    他太渴望带沈清月去一个清净的地方了。

    “王后喜食海味,那处的海运署也由你掌管。”

    秦无恒沉声:“臣定不辱使命!”

    一阵寂静无声,戚慎道可以退下了。

    秦无恒沉默一瞬,从轮椅上撑起,朝戚慎跪礼。

    “臣算不得功臣,从来都算不得,臣也没有眼光,不铭感恩,不知珍惜。”他昂起头,第一次露出由衷的钦佩,“大梁之王,您当之无愧。”他狠狠叩拜下去,伏低了脊梁。

    傍晚寒风猎猎,窗外飘起冬日的一场雪,雪片小,却落得疾,玄瓦青墙的大梁王宫在夜色间很快覆上了皑皑洁白。

    重华宫里正煮着热腾腾的火锅。

    景辛与戚慎围着灶炉在吃,沈清月已经带着秦无恒出发赶赴海州了,她原本想留沈清月他们也吃一顿火锅,但两人一直恪守罪人不得逗留王都的规矩,辞行回到沈淑英府中,带着女儿踏上了这场冬雪中。

    用过晚膳,长欢带着宫人在收拾餐桌,甜宝在雨珠怀里咯咯直笑。

    戚慎问景辛想不想看雪,景辛点头。

    他为她系上大氅,瞧着领围洁白的狐狸毛将她银盘小脸拢紧,微微抿笑:“我妻甚美。”

    景辛牵起戚慎的手漫步雪中:“我们要这样相依相偎地白头哦。”

    “当然。”他握紧她手,“宁翊宫那夜,你抱着我抚去我一腔惧意,我便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一生我都会将你捧在心尖上。”

    她笑起:“真的吗?”

    他颔首。

    “你也有怕的东西?”

    他说有:“我最怕哪天睁眼你就不见了,飞去了天上。”

    景辛被他逗笑:“不会的,老天派我下凡监督你的,你不成明君我便无法完成任务。”

    戚慎恍然般,眸底顷刻是一汪幽深。

    景辛问他想什么,他抿了抿唇未答。她摇着他手臂追问,他低笑了下:“那我先不要成为明君了。”

    她一愣,追着他打闹。

    昌元五年,四月春暖。

    万丈晨光穿透云层,普照着整个大梁王宫。

    春回大地,百官厚重的袄子也换成了单薄些的官袍,行走间衣带生风。

    虎贲净鞭扬响,文武百官入殿上朝,在一声“天子驾到”的高喝里跪叩行礼,山呼万岁。

    却忽闻一阵稚嫩的笑声,抬眸才见龙袍加身的年轻天子抱着怀里的小太子坐上了龙椅,是太子在笑。

    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去年天子便也抱着太子来上了两回朝,只是那两回太子尚在襁褓,如今已经满岁,笑得清脆纯真。

    众人声色也放轻不少,唯恐吵哭了小太子。

    戚慎端坐在龙椅上,景辛在宫外视察店铺的情况,儿子早晨一直哭闹,所以他才抱了儿子来上朝。

    他边听百官奏报边瞧怀里这个挣扎着要下地的小家伙。

    戚容嘉已满岁,学会了走路,但步子还软着,总会摔跤。他没有放手,瞧着儿子漂亮的一张脸,爱不释口,亲了下这肉嘟嘟的脸颊。

    小家伙咿呀一声,忽然奶声奶气喊妈妈。

    戚慎怔住,这声妈妈是雨珠常在摇床前教孩子念的,景辛说她们那里都这样称呼母亲。可孩子还没有学会说话,这是孩子的第一句话?

    他惊喜道:“叫妈妈?”

    戚容嘉又软绵绵发出妈妈的音节。

    他朗声大笑,完全顾不得殿中那奏禀的臣子,抱举着儿子道:“叫父王。”

    小家伙不理他,只知道笑。

    “叫声父王。”他一字一字念,“父王——”

    小家伙脑袋一偏,清脆“哎”了一声。

    殿中轰然一笑,文武百官察觉失仪,忙惶恐跪下。

    戚慎搂紧怀里软乎乎的小人儿,没有生气,笑着夸赞:“不愧是寡人的子嗣,小小年纪就语出惊人,将来必成大器。”

    小甜宝:“嘁呀。”

    景辛回宫时听到长欢说孩子学会讲话了,兴奋地冲进紫延宫。

    戚慎在批阅奏疏,甜宝正靠着他父王乖乖坐在龙椅上,小手里攥着他父王的衣角。小人儿瞅见她,咿呀笑开又喊了声妈妈,小手使劲挥舞像在求抱抱。

    景辛:“!!”

    第一次被崽喊妈,原来这就是当母亲的快乐吗!!

    …

    昌元六年,大梁废诸侯,设州郡,举国设庶民学堂,入仕已无分门阀。

    这一切都是那个从前执暴的天子革新的,且天下已再无人听过天子行暴,坊间茶余饭后总爱以这个带着些传奇色彩的天子为谈资,毕竟这人曾经兴酷刑,杀良人,坑儒民。而这样一个人却于战乱中舍身救民,在战争里下令不得抢掠百姓。

    去岁南州水患成灾,无数流离失所的难民得天子修厦安庇。

    冬日下的十日暴雪,是天子下令修建收容场,暖碳厚絮齐备,供乞儿过冬。

    这几日的南巡,也是天子聆听百姓伸冤,当场严厉处死了狗贪官。

    宁静小镇上,长街中一间起名甜心铺子的蛋糕店女掌柜跟隔壁铺子的掌柜在笑谈:“听闻天子今日离开时带了满满一车鲜花,沿途蜂拥蝶簇,大家都闻到香味了!”

    她感叹:“天子待王后是真宠!”她眼睛里都是艳羡。

    隔壁的女掌柜不太信,问:“你见过王后,王后当真是天姿国色?”

    妇人回忆起那年被诏入汴都,那是她第一次入王城,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后。那真是位美丽如天神下凡的人,不仅待她们这些战争中的受难者好,还愿意教会她们生存的办法。

    “是啊,王后便是那天姿国色,无人能及。”

    “你形容一下,跟张员外家的二小姐比……”

    “不是能比的。”妇人回忆起那一天,扬起唇角,“我那天就像见到了太阳和月亮一样,它们同时落入了我眼睛里,耀眼得睁不开眼。”

    隔壁女掌柜嗤笑一声:“便是再好看又如何,天子不可能做到后宫只设一人,便是巷子那铁匠家也是有小妾的!”

    “不会的,我信。我总感觉王后值得这般对待,且如今的天子已是明君,他一言九鼎。”

    “我才不信哩,那可是王族,几千几百年没一个王只有一位妻的,都是姬妾成群,不过是一时新鲜……”

    妇人有些恼羞:“你再这样说话我便不认得你了。”

    两人争着争着竟动手扭打了起来,引来整条街围观。最后隔壁女掌柜在所有人的谴责下只得朝北方跪下,叩着三个响头。

    她竟被整条街的人逼得隔空对王后与天子道歉。

    ……

    燥热盛夏,重华宫里摆满了冰块降暑。

    景辛看了一上午的话本,北都四子又写了新作。

    看得困了,她躺在美人榻上眯了个午觉。

    醒来时留青说戚慎傍晚便能回来了,让她不用等他用晚膳。

    景辛弯了弯唇,慵懒点了下头。她睡得一身香汗黏腻,起身吩咐备水沐浴,进了偏殿去看甜宝。

    两岁多的小人儿在床帐中睡得酣,已无白日里的好动顽皮。这一年有个闹哄哄的孩子陪伴,竟眨眼便过去了。

    如今大梁已无诸侯国,但戚慎没有废掉出巡,已去南巡了。她本想随行,偏巧甜宝那几日感染风寒,他便让她留在宫中。

    他已去两月有余,这是成婚以来他们分别得最久的一次。

    用过晚膳,景辛对镜梳妆,化好妆便听留青欣喜地说天子回来了。

    她起身行到朱雀门,扶着城墙望见驶入王宫来的銮驾。

    夕阳映照着整座宫阙,她的爱人好似知道她在遥望,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车帘。

    他的脸依旧年轻英俊,在夕阳光影里轮廓分明,眸底漾起宠溺笑意,抬手做了个手势。

    景辛望见銮驾停了,他车前的一辆马车覆着玄布,被虎贲与禁卫掀起。

    满车纯净的蓝色,全都是玫瑰。

    大梁并没有蓝色的玫瑰,她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弄的,可她能想象他在得到这些花时想到她的那种愉悦神情。

    景辛扬起笑。

    戚慎昂首望着城楼上的她:“王后可喜欢?”

    她扬声回他喜欢。

    还喜欢送花的人。

    戚慎没能下车见她,被顾平鱼求见着入了紫延宫商议国事。

    到了夜里,景辛屏退了宫人坐在寝殿,将绢灯重新换了灯罩,是她命人做的彩色灯绢。

    满室光线瞬间变作旖旎的彩色,足矣引人遐思的颜色。

    景辛褪下亵衣,穿上舞裙。

    红纱薄若无物,在她起舞跳跃间轻盈浮动。

    戚慎回到重华宫时倒吸了口气,眯起眼眸紧望眼前人。

    满室光影旖旎,他朝思夜想的王后身着红纱薄衣,春光漾动,踮起纤长玉足起舞来到他身前。

    她的舞勾人极了,轻纱掠过他鼻梁,属于她的香萦绕不散。

    他喉结滚动,眯起眼眸望着她起舞,看那不堪一握的腰肢风情万种,看她媚眼如丝摄走他魂。

    女子娇笑着缠住他脖颈:“夫君远行劳累了,妾身伺候你宽衣呀。”

    戚慎捏起她下颔:“怎么伺候?”

    “喂饱可以吗?”

    他薄唇一扬,眼底笑意浓烈,俯身狠烈亲咬她。

    云卷想来欢迎主子回宫,喵呜窜了进来,又跑去了屏风后捣乱。

    景辛想到孩子,微微喘息问:“你去见过甜宝了吗?”

    “不曾。”

    “那你先去见见孩子,孩子很想你。”

    “明日再见,他哪有你好看。”

    她没有再说话的机会,被男子结实的手臂凌空抱起。

    妆台撞着墙砰然作响,案头瓷罐珠翠都被打翻在地,只余那本北都四子新作的话本还摊开放着,是她白日看的那页。

    戚慎在驰骋里瞧见那字,身形一顿,眯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了?”她声音断断续续。

    戚慎恼喝一声来人,听到门外留青应承,下令:“把云卷抱下去。”

    留青忙敛眉入内带走了云卷。

    景辛有些不解,往日云卷来闹他也没有这般生气啊。

    “你这是做什么,云卷惹你了?”

    他力气很重,带着惩罚似的恼意。

    戚慎刚刚瞧见的那话本里竟是主角与养的宠物谈情说爱,世间竟有此等淫.书?宠物还会变换人形?

    这些瞎写话本的文人都该禁了,亏他还大兴文治!

    见景辛追问,他不情不愿道:“寡人恐猫成精。”

    景辛:“……”

    …

    戚慎的回归让甜宝高兴坏了,小家伙最爱粘着他父王,也很喜欢坐龙椅边上,看他父王指点江山的模样。

    重华宫的书房里,四面板门大开,垂纱在微风里晃动,庭中蝉鸣嘶长,也有稚子清脆的笑声。

    两岁半的甜宝长得白皙幼萌,圆眼小嘴,瞅着地面扮马讨他欢心的几个小太监咯咯直笑。

    景辛在书房画画,望着太监流汗的脸对甜宝道:“宫人累了,你让他们起身歇息。”

    甜宝很听她话,软乎乎的小爪爪拉起太监衣袖:“起~”

    他屁颠屁颠爬上台阶,跑到景辛身边一把抱住母亲双腿,昂起小脸道:“娘亲,我想去坐那个。”他指着庭中的秋千。

    景辛揉了揉他小脑袋:“让乳娘带你去吧,回来娘亲教你学画画,好不好?”

    小家伙嗯嗯说好,慢吞吞爬出门槛,宫人要扶也不让,奶声奶气喊:“退下。”

    但他根本不是想去坐秋千,他是看上了秋千架后排开遍的月季,伸手去折。

    孟秋忙拉过他的手:“太子勿动,这花有刺,您要奴婢给您折便是。”

    孩子根本不听,人虽小性子却倔,挣脱孟秋的手去折花。

    他的力气哪折得动,孟秋只好悄悄掐断另一朵,除了花刺重新放上去,假装道:“太子折这朵可好,这朵甚美。”

    小家伙去摘那朵,很轻松就拔了起来,但孟秋大意了,花刺未除干净,孩子细嫩手指顷刻被戳破,冒出殷红血珠。那黑闪闪的大眼睛瞬间就红了,泪光晶莹泛起,撅起嘴巴想哭,可却生生忍着。

    孟秋慌张跪下,身后跟着的太监也都惶恐下跪。

    “太子,奴婢罪过,奴婢瞧瞧你伤口……”

    她被孩子打断:“我会死吗?”

    死字是他那日坐在父王的龙椅旁,听见臣子禀报罪臣饮鸩流血而死,后来他便知道人会死,而流血很可怕。

    孟秋忙道:“您不会死,您是千岁万岁!这是小伤,奴婢瞧瞧。”

    小家伙眼眸一亮,但还是委屈巴巴的,望着手上这朵殷红的月季,有些害怕但又舍不得丢掉。手指在衣衫上蹭了蹭,瞧见指腹已无血珠才呼呼出气。

    一阵强风拂过,那秋千晃了晃,恰好将他撞倒在地。

    他哇的一声就想哭,像是想到什么只好忍着,孟秋来扶都不要,自己爬起来朝书房跑去。

    小家伙停在景辛跟前呼气:“娘亲,孩儿送你的花。”

    景辛见孩子眼眶通红,肉嘟嘟的小脸上却满是纯粹的笑,她收下花,将儿子抱到膝盖上。

    “摔跤了是不是?”

    她这一问孩子所有委屈如泄了闸般化作泪珠盈满眼眶,红着眼说秋千欺负他。

    景辛失笑:“疼吗?娘亲揉揉。”

    “疼。”他把白嫩脸颊凑过去,“脸儿疼,亲亲。”

    景辛好笑地亲了一口。

    孩子搂着她脖子,将花插在她发髻上:“娘亲,甜宝乖吗?”

    “甜宝最乖了!”

    “那今晚我们一起睡,不要父王行吗?”

    景辛笑着说行,但是每晚都是她说完行小家伙便被他父王在熟睡后抱去了偏殿。

    她让孩子坐好,重新铺了白纸,手把手教孩子握笔:“娘亲教你画画。”

    甜宝安安静静的,任她手把手教着,好似格外乖巧。

    可景辛没瞧见他滴溜溜转的眼珠。

    趁景辛一个不注意,他小短腿一蹬,将颜料打翻在地:“咿呀,掉了……”

    这一幕被雨珠进屋瞧见,目瞪口呆。

    景辛忙检查孩子身上有没有沾到颜料,雨珠悄悄俯在她耳侧说看见了太子自个儿踢翻了颜料。

    景辛愣住,低头见怀里这个委屈巴巴的小人儿,他大眼睛清澈,微红眼眶,嘟起小嘴来捧她脸颊,奶声奶气喊她不要伤心。

    “雨姨欢姨会重新调颜料哦,娘亲别难过,甜宝给你亲亲。”

    景辛:“……”

    她不确定地望着雨珠求证,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会说假话,会有这种心思?

    雨珠点了点头。

    雨珠没有理由骗她,她愣了好久,回响着前几次教孩子学画,不是笔掉了就是颜料打翻了。一开始甜宝都说是云卷弄的,她便让宫人将云卷先抱到庭院里,每次都惹得云卷喵呜直叫,原来云卷都是在为它自己鸣冤?

    她心情复杂,命雨珠重新上颜料,有意将颜料放在孩子最近的位置。

    她假装如常教孩子画画,果真留意到在云卷蹭到她脚边后孩子小短腿蹬向那盘颜料。

    啪。

    颜料摔翻在地。

    云卷的白色绒毛被染成五颜六色,冲着她喵呜叫。

    景辛当场便冷了脸,心上一凉:“为何要踢颜料?”

    甜宝一愣,无辜眨眼:“娘亲,不是我……”

    “娘都看见了。”景辛将孩子放到地上,“说实话,说谎的孩子会让娘亲伤心难过的,娘亲教过你要对我与父王说实话。”

    甜宝委屈埋下头,眼泪吧嗒掉:“娘亲不要难过,我没有说谎哦。”

    景辛终于严厉喝道:“戚容嘉——”

    哇呜一声,甜宝大哭起来。

    景辛被他哭声揪得又气又急,她第一次凶孩子,往日都是戚慎严慈并用。

    她让自己心平气和与这个小家伙讲道理:“不想学画画可以告诉娘,娘不会勉强你,但你打翻颜料不是一回了,你知道这些画笔与颜料要多少人辛苦多久才能做出一份么?”

    孩子埋着小脑袋,抽搭着鼻涕眼泪张开手臂想来抱她,景辛退开道:“娘只抱说实话的孩子。”

    “我不想学画画,也不想娘亲不开心。”孩子哇呜哽咽,说得断断续续。

    景辛蹲在他身前:“一开始娘征求了你的意见,问你想不想学,你说想娘才教你的。往后娘问你什么你便要如实说出心里的话,不要为了取悦别人而勉强自己,知道吗?”

    孩子似懂非懂,张开手臂要她抱抱,扑在她怀里抽噎。

    入夜,小家伙像格外怕她不要他了,早早霸占了床睡在中间。

    戚慎将孩子抱去偏殿,回来时问:“留青说你今日罚了容嘉?”

    “心疼了?”

    戚慎抿笑:“他惹你生气该罚就罚。”

    “我只是罚他不许吃鸡腿了,也让他明日跟我去看颜料调配,让他知道不能浪费别人的成果。”

    “他小小年纪岂能知道这么多,罚他两回鸡腿就是了。”

    景辛有些恼,望着戚慎越发俊美的脸道:“我算是知道他像谁了,他像你!”对宫人霸道,天生就会使唤人,坐在龙椅上学着戚慎呼风唤雨,简直是缩小版的他。

    戚慎勾起唇,将她搂到怀里。她撑在他身上,忽然有些委屈。

    “这是怎么了?若是你不喜欢孩子这样那我便将他送到太保那里,让人严格教导些时日再带回来。”

    “不是。”景辛委屈巴巴的,“大号废了。”她想要把这一身精湛的画技传承下去。圈着戚慎脖子,她主动奉上饱满红唇,“我们练个小号吧?”

    戚慎翻身,反客为主:“我早就想要你给我生孩子了,生很多个我们的孩子。”

    她在这吻里跳快心脏,捧着他脸回应。

    她知道戚慎不易,满朝文武提过一次想让他充盈后宫,被他严厉下令今后不得再提,他今生不会纳妾纳妃,只会有她一位发妻。

    后来朝臣便劝他充盈子嗣,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过她,是顾平鱼那次专程为了此事来求见她。

    在古代生子太恐怖了,可她想得透彻,还是想成全戚慎的愿望,她知道他很喜欢孩子。

    他为她做了太多,她也甘愿为他付出。

    爱是相互,而不是索取。

    ……

    昌元六年。

    汴都中广为流传着北都四子编写的一本话本,甫一上架便被售空。

    那话本讲的是一对恩爱帝后的故事。话本开篇写“本故事灵感源自帝后,切勿真实引入”,虽是虚构,可所有人都知道书中的帝王就是他们那位天子。

    看过话本的年轻人都爱极了书中这对璧人,王都贵女们更是拒绝了许多提亲,扬言只想要一夫一妻,如王后一般得夫专宠。

    所有人都羡慕这书中的爱情,尤其记得那句:

    从暴君到明君,他后宫只设她一妻,也只为她一人改道,愿为她庇天下万民,筑锦绣盛世。

    从此万里风和月,都与她赏。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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