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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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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长遥坦白过自己无法掌控那三成多道行一事,起初是因为叶长遥于他不过一陌生人,没有讲的必要,又恐叶长遥觉得他是拖累,后来是因为害怕叶长遥担心。

    他咬了咬唇瓣,甚么都没有说。

    叶长遥并不逼迫,而是道:“你若不愿说,便不说罢,但我必须从今日起日夜看顾于你。”

    叶长遥此言意味着叶长遥要与他同榻而眠么?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赶忙道:“我对你说过我曾走火入魔,你可还记得?”

    见叶长遥颔首,他继续道:“我因走火入魔丧失了六成多的道行,余下的三成多道行亦不能运用自如,我之所以吐血,便是因为过分催动内息。”

    叶长遥听罢,当即问道:“我要如何才能帮你掌握那三成多的内息?”

    “你帮不了我。”云奏故作轻松地道,“但我已好多了,不像两月前只能使些雕虫小技,待过了年,我或许便能熟练地掌握那三成多的道行了。”

    叶长遥并不相信,但表面上却是道:“待过了年,你定然能熟练地掌握那三成多的道行了。”

    云奏正被叶长遥担忧的眼神瞧得发虚,又猝然被叶长遥按住了后心,紧接着,叶长遥的内息便被渡了过来,他受尽折磨的五脏六腑终于成功地死里逃生了。

    这时,他才发现,他吐出来的血已然将一床的棉被濡湿了大半,他身上的衣衫亦是从雪白变作了扎眼的猩红。

    “叶长遥……对不住,我又让你浪费内息了。”云奏微微有些哽咽,叶长遥这一回渡与他的内息较先前要多上许多,不必细看,他便能瞧出来,叶长遥的面色已白了几分。

    他抬手去推叶长遥,却反是被叶长遥按住了后腰。

    他整个人因此合身伏在了叶长遥怀中,好似没有一丝缝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叶长遥心口的两处凸起。

    他的身体不由地发软了,但精神却格外紧绷。

    良久,叶长遥方才收起内息,又端详着云奏问道:“你感觉好些了么?”

    云奏不答反问:”你可知你自己眼下的面色如何?”

    叶长遥浑不在意地道:“我并未觉得有甚么不妥的。”

    自己与叶长遥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夫,叶长遥何以要待他这般好?

    一弹指后,云奏震惊地听见自己道:“你可愿意与我做真夫夫?”

    他瞧见叶长遥吃了一惊,他自己亦吃了一惊,他的确想过要与一合意的男子成亲,相携白首,但那人不该是叶长遥。

    半晌,叶长遥的双眼才由迷惘转为清明,他随即质问道:“你是觉得对我不起,为了补偿我,才那么说的么?”

    “我……”云奏根本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那么说,被叶长遥一问,却摇首否认道,“不是。”

    叶长遥缓了缓语气:“那是为甚么?”

    云奏答不上来,遂沉默不言。

    沉默逐渐扩散开去,将整间房间都挤满了,俩人间的气氛僵硬至极。

    叶长遥突地站起身来,几近严厉地道:“不许再那么说了,我不需要你用身体来补偿,我并非施恩图报之人。”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背过身,径直向外走去了。

    叶长遥后背上印着两个血手印,是云奏留下的,瞧来甚至可怖。

    云奏目送叶长遥阖上门,又去看自己的双手,其上的血液已干涸了,陷进了掌纹中,仿若要与掌纹融为一体似的。

    他惹叶长遥生气了,他轻贱了叶长遥的人格,他说错话了。

    他后悔不已,但却无济于事。

    鼻间俱是刺鼻的血腥味,他平躺在床榻上,望着床顶许久,才唤来小二哥,换了一床新的棉被。

    期间,小二哥不敢多瞧他一眼,显然他乃是妖怪一事已传入小二哥耳中了。

    这许多的血定然教小二哥以为他做了甚么恶事了罢?

    但他并没有解释,只是在小二哥走后,换了一身衣衫。

    定风波·其七

    他睁着双眼, 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阖上了双眼。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这床榻仿佛变作了一丛荆棘, 连躺于床榻上都成了煎熬。

    他猛然坐起身来,直冲到叶长遥的房门口, 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抬手叩了一下。

    他屏气凝神着, 等待房门被打开,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 那房门依然纹丝不动。

    叶长遥难不成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叶长遥曾道从未心悦于他,适才又道不需要他的身体做补偿, 叶长遥其实已经厌恶他了罢?

    自己独身一人该如何往观翠山去?

    他的身体差成这样,根本到不了万里之外的观翠山。

    思及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提出要与叶长遥做真夫夫,是因为这副身体本能地想绑住叶长遥罢?

    没了叶长遥,他便到不了观翠山, 到不了观翠山, 他注定只能进入一场死局。

    不过他早已死过一回了,又何惧再死第二回?

    恰是这时, 房门被打了开来, 叶长遥正坐于桌案边, 端着茶盏, 不紧不慢地饮着蒙顶甘露。

    白色的雾气覆于叶长遥面上,使得叶长遥的面孔若隐若现,变得难以捉摸。

    “叶长遥……”云奏一急,脱口而出地唤了“叶长遥”三字,又慌忙改口道,“叶公子,你勿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亦不认为你是挟恩图报之人。”

    “好,我不生你的气了。”叶长遥放下茶盏,抬起双眼来,望着云奏,而后软了嗓子道,“你适才吐了那样多的血,快些去歇息罢,我去外头的药铺买些人参灵芝来熬了汤药予你。”

    ——他确实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生气了,才迟迟不为云奏开门的。

    云奏吐血过多,他为云奏渡了不少内息,身体有些吃力了,云奏叩门之时,他正在调息,动不得。

    他说罢,站起身来,正要往门外去,却突然被云奏抱住了手臂。

    云奏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卑微,他犹豫片刻,还是揉了揉云奏的鬓发道:“去歇息罢,待汤药熬好了,我再唤醒你。”

    云奏乖巧地颔首:“我马上便去歇息。”

    叶长遥戴上斗笠,先监督云奏回房躺好,之后才去了药铺。

    凡间并没有甚么灵药,人参灵芝于凡人算是稀罕物,但于云奏恐怕无济于事。

    但他还是要了最好的人参与灵芝,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几乎耗费殆尽了,余下的银两仅能再住三日的客栈,再用上三日的粗茶淡饭。

    须得想法子再赚些银两才行。

    不过眼下,他最要紧的事情是去为云奏熬药。

    他向客栈借了庖厨,熬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把汤药熬好。

    他端着药,叩了叩门,待得云奏应允了,才推门而入。

    未料想,他一推开门,云奏居然已奔到他眼前了。

    云奏微微喘着气,仅着亵衣亵裤,还赤着一双足。

    现下已是霜降时节了,叶长遥叹了口气:“不冷么?”

    云奏摇了摇头:“不冷。”

    云奏的面上生出了些血色,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自己渡了内息的缘故。

    叶长遥想探探云奏的体温,但又觉得不妥当,他太过亲近于云奏了,才会使得云奏想出了用身体来报恩的法子,他必须与云奏拉开距离来。

    故而,他只是道:“你快些回床榻上去罢。”

    “嗯。”云奏立即回了床榻,半坐着。

    这汤药须得趁热喝,叶长遥自己端了药碗,又对云奏道:“喝罢。”

    “我自己来罢。”云奏从叶长遥手中将药碗接了过来,随即一饮而尽了。

    叶长遥将空碗放于桌案上,又歉然地道:“云公子,请你吃山珍海味的银两被我拿去买药了,待我攒够了银两再请你吃山珍海味可好?”

    “你不是说待出了汝临城,再寻一有山珍海味之处,请我吃山珍海味么?”云奏含笑道,“到那时,你定然已攒够银两了。且你买药原就是为了我,不必向我致歉。”

    ——虽然无论是人参,亦或是灵芝于我而言都没有多大用处。

    叶长遥郑重其事地道:“我自当尽力而为。”

    叶长遥这副模样如同是要去赴汤蹈火一般,云奏不由失笑:“我相信你。”

    其后,俩人又闲话了两句,先前的不愉快好似已彻底过去了。

    然而,一旦没人出声,俩人间的气氛却会在瞬间僵硬。

    时过正午,在僵硬的气氛中,云奏提议去用午膳。

    因云奏吃了汤药,得吃些清淡的,便点了几个素菜,叶长遥并不挑食,亦没有点荤菜。

    一顿午膳用罢,俩人各自回房间去了。

    一走进房间,云奏当即松了口气,叶长遥亦然。

    入夜后,俩人又一道用了晚膳,之后,又各自回房间去了。

    丑时一刻,外头陡然响起了脚步声。

    云奏推窗一瞧,果真是丰将军。

    他打开房门,正要去同叶长遥说,却见叶长遥已飞身而下了。

    叶长遥的动作十分利落,落于地上没有丝毫声响。

    他紧跟着飞身而下,叶长遥却传音与他:“你白日吐了那样多的血,还是去歇息罢。”

    他自然不肯:“我才不要去休息。”

    叶长遥的双眼原本一直追踪着丰将军,闻言,回过首去,凝视着云奏,云奏的神情、云奏的嗓音都仿若是在向他撒娇一般。

    是自己的错觉罢?

    他见云奏面色尚可,又怕再费功夫阻止云奏会跟丢了丰将军,便道:“你切勿逞强。”

    云奏否认道:“我才没有逞强。”

    俩人的对话用的是传音,因此在俩人十丈之外的丰将军并未听到丁点儿声音。

    上一回丰将军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而这一回的丰将军却是有目的地的。

    丰将军走过最后一个拐角,到了一处民居,这处民居瞧来甚为普通,但丰将军却在民居门口停驻了,随即流下了两行泪来。

    丰将军纵然功绩尔尔,但亦是上阵杀敌的将领,如何会轻易流泪,想来其中定有隐情。

    叶、云俩人立于不远处的琉璃瓦之上,细细地观察着丰将军。

    丰将军仿佛被抽去了三魂六魄,再无知觉似的,直要在这民宿前待到天荒地老。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因有更夫经过,丰将军未免被更夫发现,才不得不离开了。

    俩人跟上了丰将军,但丰将军却是折返了丰将军府去,并未再出来。

    俩人便又回到了那处民居。

    云奏率先翻身进了民居去,那民居里头竟突然亮起了一支蜡烛。

    那蜡烛将一人的影子印在了纸窗上,他上了屋顶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黛瓦,映入眼帘之人居然是付怀远。

    付怀远正在念书,这般早便起来念书,用功至斯,是为了争一口气罢?

    但丰将军为何要在付怀远家门前落泪?是觉得自己对付怀远及其母亲不起么?

    叶长遥瞧了眼云奏被月色笼着的面容,才低声道:“我们回去罢。”

    云奏将那片黛瓦放好,便与叶长遥一道回了客栈去。

    定风波·其八

    一回到客栈, 叶长遥正要推门而入, 脑中陡然灵光一现。

    未及开口,他忽而听得不远处的云奏道:“丰将军身上隐约有些鬼气, 方才瞧来印堂更是好似暗了一块,丰将军或许不单单是沾了鬼气, 而是被鬼附身了,附身于他身上的那只鬼极有可能便是付将军。”

    叶长遥异口同声地道:“付将军。”

    付将军这三个字俩人是在同一时间说出来的, 听得对方所言,俩人相视一笑, 又由云奏道:“倘若当真如此,那付将军的魂魄未免太过衰弱了些, 指不定……”

    他停顿须臾:“指不定将要魂飞魄散了。”

    叶长遥接话道:“从丰将军的身体状况来看,丰将军被附身的时日应当不久, 那付将军死后八年间,魂魄又在何处?”

    “若是我们的假设成立, 那么明日丰将军想必还会去一趟付怀远家。”云奏打了个哈欠,“我们到时再做打算罢。”

    次日一早,俩人出了客栈, 寻了间面铺用早膳。

    俩人一走进去, 食客便散去了大半,余下的小半想来并未听过云奏恐是狐狸精的传闻。

    叶长遥正吃着牛肉面, 突然有一食客忧心忡忡地道:“丰将军上一次回汝临城省亲只待了三日, 这一次却不止三日了, 丰将军难不成当真病重难愈?”

    他的同伴叹了口气:“待吃罢了早膳, 我们也去丰将军的生祠为丰将军祈福罢。”

    叶长遥想起一事,猛地站起身来,到了俩人面前,问道:“丰将军上一次回汝临城省亲是多久之前?”

    “是去年,我记得亦是深秋时节,具体是甚么时候我却是记不清了。”食客邀请道,“两位可要与我们一同去丰将军生祠为丰将军祈福?”

    “本将已有多年不曾回这汝临城了,甚是想念,想再多走走。”叶长遥初次见到丰将军深夜在外游荡时,曾问丰将军为何不早些回去歇息,丰将军便是这么回答他的。

    时隔一年如何能算得上多年?显然当时与他对话的并不是丰将军而是付将军。

    付怀远瞧来十六七岁的年纪,据闻丰将军在付怀远出生后不久,便赶赴战场,再也不曾回来过,只定期寄回书信报平安。

    算算最起码已过去十五年,确实是多年不曾回这汝临城了。

    而丰将军去年才回来过,如何能算得上是多年?

    他收起思绪,才回复食客道:“抱歉,我们有事要忙,便不去丰将军的生祠了。”

    他回到座位,一面用着担担面,一面传音与云奏,将事情细细地讲了。

    云奏当即传音与他:如此说来,我们的猜测得到印证了,丰将军当真是被付将军附身了。

    他回道:十之八/九。

    将近丑时,丰将军的脚步声又踏破了寂静。

    俩人齐齐地飞身而下,不紧不慢地跟上了丰将军。

    果不其然,丰将军又去了付怀远家,这一回,丰将军并未流下泪来,而是怔怔地望着那扇被阖紧了的门。

    俩人见状,不再藏头缩尾,当即现了身。

    丰将军瞧着乍然出现于眼前的云奏与叶长遥,面生愕然,后又质问道:“你们是在跟踪本将么?”

    叶长遥不答反问:“你可是付将军?”

    丰将军失笑道:“本将怎会是付将军?”

    叶长遥发问道:“你既不是付将军,为何深夜在此?”

    丰将军真诚地道:“本将不过是在此怀念故友。”

    叶长遥又问道:“你上一回来此怀念故友是多久之前?”

    丰将军摆出了官威来,提声道:“本将的行踪岂是你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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