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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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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问丫鬟柳儿,柳儿小脸儿煞白,跪在地上直哭,

    “太夫人明鉴,奴婢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敢谋害珍姨娘?这药是奴婢端来的,姨娘若是出了事,奴婢也难逃干系啊!又怎敢做这种事坑害自己?”

    原是喝的药出了问题,傅谦行至帐边,怡珍已被人拿白布遮盖,他颤颤抬,揭开白布瞧了一眼,只见她面色发青,双目紧闭,唇角的血迹已然凝固。

    纵使恨她诬陷他,可真的看到她断了气的那一刻,傅谦这心里头竟无一丝快慰,往事浮现,百感交集:

    爱时蜜意许相守,恨时情裂怨化仇,

    作茧自缚生魔障,死也不甘诅厉咒。

    初遇时的他和她,怎么也没料到,后来的两个人竟会走到这一步!是是非非,一言难断,两人皆有错,谁也无法推卸责任。想起最后一面,怡珍那怨毒的眼神,傅谦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她是自尽。”

    柳儿也不清楚,暗叹自己倒霉,竟是摊上这样的事,“奴婢将药送进来之后,准备服侍珍姨娘用药,可她不肯喝药,说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没必要再医治。奴婢拗不过她的意思,便将药碗放下,而后离开了,至于珍姨娘怎么出事的,奴婢真的不知情啊!”

    为防夜里有人来与怡珍见面,傅谦特地派人在暗守着,就是想看看那个野男人会不会过来,现在询问下属,下属只道并未发现异常,前后窗皆锁着,只留了一道前门,除却丫鬟进出过之外,没有旁人。

    这就怪了,丫鬟没动,难不成怡珍真的是自尽?钰娴心下生疑,遂又问柳儿,熬药端药这一路可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柳儿仔细回想,猛然想起一事,“当时奴婢行至一间廊芜附近,忽闻那屋子里似有猫叫声,想着可能是有只猫在里头睡得太沉,被人给关在了里头,奴婢就放下药碗进去瞧了瞧,把猫儿给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就见八爷身边的长随乌孟林出现在附近……”

    章佳氏闻言,登时起了疑心,打量着傅谦,沉声质问,“谦儿,莫非是你指使乌孟林给怡珍下毒药?”

    昨日若非她拦阻,只怕傅谦要掐死怡珍,兴许他当时只是假意收,过后想想气不过,认为怡珍丢尽他的颜面,是以又下狠。

    正在暗自思量的傅谦闻言,墨眸圆睁,大吃一惊,未料太夫人竟会怀疑他,“昨日孩儿确有此意,但后来又觉得她的生死不重要,查出真相还我清白才最要紧,又怎会再去谋害她?”

    章佳氏遂命人将乌孟林叫进来问话,乌孟林如实回道:

    “奴才当时只是恰巧路过,顺便问柳儿,采茶何时才能归来,仅此而已。八爷并未让奴才给珍姨娘下药,只让奴才追查真相。”

    听着乌孟林的辩解,钰娴只觉太过巧合,“那么巧,你偏在那个时候出现,柳儿说煎药之时她没离过身,途只见过你,不是你下药又会是谁?”

    即便是严肃之事,钰娴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听在傅谦耳却尖锐如刺,她质疑乌孟林,就等于在怀疑他吧?

    缓缓侧眸望向钰娴,那一刻的傅谦只觉心田干涸如沙漠,一片荒凉!在他被人一再诬陷,孤立无援之际,他的妻子竟也不肯信他,他执着奉出去的一腔真心被钰娴一点点的撕裂,再难拼贴,

    “你也认为是我毒杀怡珍?我若要杀她,定会是光明正大,绝不会暗下药!你就没想过可能是怡珍畏罪自尽吗?”

    自他眼流露出的那一丝刺痛令钰娴有些心虚,干脆垂下眸子,不再与他对视,有一说一,

    “我不在场,又怎会知晓真相?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我无法定断,现下不过是例行审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丫鬟与长随各执一词,审不出个所以然来,章佳氏又觉此事丢脸面,不愿公然找衙门的人过来,便命老四傅私下里去找信得过的仵作和捕快来查验。

    因着这屋子已被很多人进来破坏过,是以想追查有些困难,单是脚印已然凌乱,章佳氏遂命众人先退出去,只留捕快与仵作仔细查探。

    一番检验过后,仵作只道人的确是喝了有毒的汤药而致死,死者身上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

    而捕快则发现可疑之处,屋内只剩女人的衣物,珠宝首饰银钱皆没有,心生讶异的他询问承恩公府之人,是否已将贵重物品收走,章佳氏只道事出突然,还不曾收拾屋子。

    “那就怪了,这位姨娘的首饰和私房钱呢?”

    柳儿只道她并未近身伺候,不确定珍姨娘的贵重物品具体放在何处,只知道她有一个宝箱,肯定是在这屋子里的。

    原本章佳氏还怀疑是傅谦动的,可是现下屋内财物失窃,傅谦绝不可能稀罕怡珍的那些东西,难不成,凶另有其人?

    捕快进一步询问,问这位姨娘与谁有仇,太夫人却是不愿多言,傅明白母亲的意思,便给了他们赏银,只道接下来的事府人会想办法查证,不必再劳烦他们。

    富察家不肯说出真相,必是牵扯到家丑,捕快也懒得蹚浑水,适可而止,没再管闲事,得了好处便就此告辞。

    乌孟林也替主子感到憋屈,现下听到捕快这么说,猜测道:“想必是那个跟珍姨娘有来往的男人,担心珍姨娘竟他供出来,便使计将其毒杀,再偷走珍宝。”

    这一回,傅谦懒得再去辩解,唇角的涩意他独自吞咽,不再渴求被谁理解,“事实如何,谁会在乎呢?都会认为是我的安排,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个不择段,毫无担当的男人!”

    说这话时,傅谦的视线掠过钰娴,钰娴虽未抬眸,也能感觉到他的注视,他那愤然的眸光烧得她面颊火辣辣的疼,她知道傅谦在暗指她的不信任,却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傅谦已然失望,不再管钰娴是什么看法,转身先走。

    刚出屋子,便有一阵冷风迎面旋来,傅谦并未缩首,毅然挺直脊背向前走去,踏入茫茫夜色。

    他以为前方是黎明,可这夜却是黑得漫长,钰娴始终不愿相信他,即便他再努力两年,她也不会动心的吧?说到底还是不爱,但凡钰娴对他有一丝情意,也不至于以那样的心思去揣测他,周遭的风再凉,也没他的心寒呐!

    乌孟林疾步跟上主子,出了听风阁才问,“爷,难道不再继续追查下去了吗?”

    “查!必须查!”此事还没完,傅谦不会轻易放弃,定要揪出幕后黑,“你带人清点府人数,看看谁不在府,一有异常,立即上报!”

    乌孟林领命而去,带着人去排查府的护卫以及小厮们。

    将近晌午,采茶赶了回来,下人直接将其带至八爷的书房,让她在此候着。傅谦忙完公事便没耽搁,立即回府。

    坐于圈椅上的傅谦眉目冷峻,紧扣扶,呵令她跪下。

    采茶还没回听风阁,尚不知发生何事,懵然下跪,默默听罢八爷的质问,已是心惊胆战慌了神,

    “什么?珍姨娘她……居然……怎么会这样?”

    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看得傅谦越发起疑,“爷倒想问问你,怎么伺候主子的?她背着爷与人苟且,居然没人发现,定是你在为她打掩护,她才这般猖狂,说!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响彻书房的震怒声惊得采茶伏地磕头哭澄清,“八爷息怒,奴婢对此事一无所知,珍姨娘她一直都不让奴婢在夜里陪她,说是心疼奴婢,不让奴婢熬夜,这事儿府的丫鬟们皆知晓,奴婢真的没有撒谎,也不晓得她与谁暗来往啊!”

    “是吗?”怡珍既然有孕,想必偷人不是一回两回,傅谦不信她竟如此悄密,从未被人发现过!身子微微前倾,傅谦紧盯着跪在下方的丫头,试图从她的神情变化捕捉真相,双眼微眯,傅谦那凝聚的眸光逐渐变得狠厉,

    “同在听风阁,即便你没在她房,难道真就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你最好老实交代,可免受皮肉之苦,如若隐瞒,势必严惩不贷!”

    若说没有,八爷怕是不信的,采茶仔细回想,斟酌半晌才道:“奴婢想起来了,有天夜里奴婢起夜,顺道儿去看看夫人,恍惚听到夫人的房好像有……有奇怪的申吟声传来。

    奴婢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赶紧拍门,过了好一会儿,夫人才把门打开,奴婢瞧她面色泛红,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发热不舒服,难受得哼唧了几句。奴婢说要去请大夫,她却不许,说是很困乏,不愿折腾,先熬一宿,等明日再说。”

    说出这件事时,采茶怯怯抬眸,观察着八爷的神色,果见他气得眉头上挑,牙关紧咬。现下人都没了,采茶生怕八爷责备她,只能把责任往外推,

    “当时奴婢没当回事,只当珍姨娘真的只是不舒坦,今日得知她……她与人有染,再回想那晚之事,才觉着可疑。”

    当傅谦再次询问时,采茶只道她只撞见这一回,其他的并无异常。

    而乌孟林那边,查出有四个人在近几日离开富察府,每个人皆有因由,是以不能确定究竟谁才是怡珍孩子的父亲。

    查到此处,线索就这么断了,傅谦顿感懊恼,傅玉看他如此苦闷,便将他和老九叫来,给傅谦打打岔。

    此事不消傅恒刻意打听,府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兄弟之间,也不必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傅恒晓得傅谦一心想找到真正的凶,又陷入困境,便请老八再梳理一遍,替他琢磨着此事的来龙去脉,看看这当是否漏了什么疑点。

    听罢傅谦的讲述,傅恒猛然想到一点,“采茶说她不知情,怡珍又不便出门,更不敢找大夫,那么她所喝的堕胎药是打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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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的喜事(双更合一)

    订阅比例达到80%即可看到最新正确章节!愧疚与不安不断的在他心底翻搅着,以致于他这两日觉都睡不好。思来想去,傅恒还是觉得应该主动承担责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以才有了今日的拜访。

    宁琇只与鄂容安相熟,与傅恒尚未单独见过面,对于这位小九爷的来访甚感疑惑,但还是热情招待,请他到堂内入座。

    寒暄过后,傅恒命人奉上补品,说是赠与东珊,以示歉意。

    宁琇笑容还在,只不过略有些僵硬,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敢问九爷此话怎讲?”

    傅恒早已备好说辞,答得气定神闲,“那日在街市上不小心撞到东珊姑娘,她才会摔伤,后来听休如的妹妹蓝瑾说东珊崴伤了脚,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前来探视。”

    据宁琇所知,东珊出事那日,的确是说要和蓝瑾一起买胭脂首饰,难不成真的街市上撞见了傅恒?

    “可二妹说她是自个儿摔伤的啊!”

    依照傅恒对东珊的了解,她可是得理不饶人的,应该会向她兄长数落他的不是才对,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说?此刻傅恒才意识到他对东珊的认知似乎有偏差,暗叹自己小人之心,又不便与宁琇细说,遂借口道:

    “大约是令妹心地良善,不想让你追究我的责任,这才选择隐瞒,息事宁人。”

    宁琇心道:二妹一向不吃亏,不像是会委屈自己吃哑巴亏的人啊!这次居然没找傅恒的麻烦,当真稀奇。

    此次傅恒主动过来道歉,宁琇没理由再责备,遂大度一笑,“既是无意,料想东珊必定能谅解,好在并未伤及骨头,无甚大碍,九爷无需自责。”

    这么一桩小事,若搁以往,傅恒必定不会放在心上,偏偏此次他心神难安,

    “虽是无心之失,到底还是伤了人,这些补品皆是赠与东珊姑娘的,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明知做这些于事无补,但傅恒还是想见一见东珊,打算当面向她致歉,以示诚意,然而当他说出这个想法时,宁琇却是面露难色,

    “东珊现在脚伤未愈,不能到前厅来,后院是姑娘家的闺房,九爷也不便过去,你的话我一定会带给二妹,还请九爷见谅。”

    他今日过来就是想见东珊,看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见不着人他如何安心?不甘心的傅恒耐着性子与宁琇商量着,

    “我只见她一面,道个歉就走,不会耽搁太久,你若不放心,可随我一道儿过去。”

    旁的事都好说,唯独与妹妹声名有关的,宁琇绝不能乱来,“纵然我是她兄长,也不便去她闺房,九爷的诚心在下心领,料想东珊也不会怪罪于您,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不便见外男,九爷您该明白这一点,莫为难在下才是。”

    眼瞅着宁琇面上带笑,态度却是坚决,傅恒也不好再强求,只得罢休,就此告辞。

    丫鬟探听罢消息小跑着回去汇报,东珊暗自庆幸,还好兄长拦得紧,她实在不愿再和傅恒碰面,说是来致歉送补品,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送走客人后,宁琇不便去妹妹房,便让夫人索绰络氏过去一趟,问个清楚。

    还好丫鬟早已上报,东珊晓得傅恒的说辞,便顺着他的话音对嫂嫂说,的确是在胭脂铺外被他给撞倒,

    “当时倒也不怎么疼,我也就没找他的麻烦,后来又走了几步路才觉疼痛难忍。我又怕说出来之后,兄长便不许我再出去玩儿,这才没敢说实话,并非有意隐瞒,还望嫂嫂见谅。”

    妹妹说得有理有据,索绰络氏也就信了她的话,指着那些个补品说是傅恒送来的,

    “小九爷本想亲自与你致歉,被你哥拦住了,他这态度也算诚恳,你莫与他置气,安心养伤。”

    东珊才不愿收这礼,暗嗤此人虚伪至极,可又不敢当着嫂嫂的面儿明言,以免嫂嫂又要追问两人究竟有什么仇怨。

    思前想后,她终是忍下心的怨愤,佯装平静的应承着。

    想起夫君之言,索绰络氏又道:“对了,你大哥跟我说,傅恒特地交代让你务必打开这方红木盒子瞧一瞧,至于是什么,我也不晓得,你自个儿看看吧!我先回了,等会儿茵茵睡醒瞧不见我又该闹了。”

    待送走嫂嫂走后,东珊才舒了一口气,咏微拿起那方红木盒子,很好奇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东珊不屑扭脸,咬牙恨声道:

    “这个傅恒惯会做表面功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我才不稀罕,扔了吧!”

    “那也得看看是什么再决定扔不扔。”说着咏微做主帮她将盒子打开,瞧见那小玩意儿,竟是笑出了声,

    “这个小九爷可真有意思!”

    会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表姐夸赞?东珊忍不住瞄了一眼,奈何前面有竖起的盒盖遮挡,她根本瞧不见。

    知她只是嘴硬,咏微便主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好让她看个仔细。

    东珊打眼一看,不由蹙眉,竟是个不倒翁,那圆润小人儿的眼神瞧着十分无辜,上头还写着“小九儿”个字。

    心下窝火的东珊抬起细长的食指戳了戳小人儿的脑袋,小人儿便向后倒去,紧跟着又弹了起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懵然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惹得东珊哑然失笑,忍不住又拍了拍那不倒翁,想起傅恒的可恶行径,口忿忿念叨着,

    “自以为是,傲慢无礼,该打!”

    咏微故作嫌弃状,“既然不是什么珍宝,那就依你的意愿,直接扔了吧!”

    然而东珊却反悔了,眨了眨眼睫,鼓着香腮强辩道:“我才不稀罕什么珍宝,这不倒翁虽是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却能让我解气,我这脚一疼就打它,权当是在打傅恒。”

    “所以你二人究竟有什么仇怨?”索绰络氏走的时候将芸茹也带走了,现下房无外人,咏微再次问起到底最近发生何事,她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自己最要好的姐妹,东珊没理由隐瞒,遂将前因后果大致复述了一遍。

    至此,咏微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次过来瞧你神色郁郁,还以为你是受了伤疼痛难忍才寡言少语,原是有烦恼。你呀!如今有事竟连我也瞒着。”

    东珊只想尽快将这苦恼忧愁之事揭过去,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多提,“姐姐见谅,并非故意隐瞒,只是鄂容安是个好人,我却拒绝了他,让他失了颜面,这事儿并不光彩,不便提及。”

    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咏微并非真的怪她,随口一说罢了,“说来这个傅恒也是稀奇,竟为了鄂容安来找你,虽说兄弟情深,可也不该对你对啊!”

    东珊对傅恒的印象本就不怎么好,西郊那日他救她一回,她才对其稍稍改观,岂料他竟又来找麻烦,使得她越发讨厌此人,

    “纨绔子弟,大都趾高气扬,认为所有人都该听他的,他自以为是为鄂容安好,殊不知这是在害人。”

    “傅恒是家的老幺,上头那么多兄长宠着,脾性是躁了些,”这一点咏微也认同,但她还是不大理解,

    “不过那鄂容安可谓是出类拔萃,性子也温和,妹妹你为何不愿考虑他?”

    没有陷进情网的局外人,自是通透,“我对他并无心动之感,也就不愿冒险去与他谈情说爱,毕竟将来的事难说,若是入宫,对他是一种伤害,即便不入宫,回家议亲,我也是配不上他的。”

    咏微笑她太谦虚,“你祖上可是叶赫纳拉氏族,世家贵族之女,怎么就配不上他们西林觉罗氏?”

    都是自家姐妹,东珊无需在她面前刻意自谦,所言皆是实情,“那都是从前的荣耀,如今家里只剩我们四个姑娘和我兄长这一个男丁,鄂堂身居要职,自然想寻个权臣之女做儿媳。

    我并非适合的人选,此事希望不大,所以我不愿去尝试,以免到时候他为难,我自个儿也难堪。到头来还不是得遵从长辈的意愿?再不甘心也得放弃,既如此,又何必用承诺去束缚彼此?”

    咏微经历过,自然更懂得她的顾虑,“说到底你还是未动心,才能置身事外的与我讲这番大道理。我又何尝不懂这些个规矩,奈何自个儿心已动,便总是不由自主的期许着能有个结果,既欢欣又忐忑,着实难熬,你能守住自己的心,倒也算幸事一桩。”

    好在还有表姐理解她,否则东珊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傅恒所言那般,太过冷血。

    有人安慰,东珊这才好受了些,接下来这几日无人打扰,她安心养伤,未再多想。

    每个人性子不同,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就不同,有人执拗,有人豁达,她能想得通透,鄂容安却是踏入了死胡同,不愿回头。

    近来他一直念着她,却又实在想不出找她的理由,这一日陪母亲用午膳,听母亲说起蓝瑾生辰将至,问他可有备礼,他才惊觉自个儿竟是忘了这重要的日子,暗自思量着这是个好时。

    饭毕,鄂容安去找妹妹商议,往年她过生辰皆会请她的闺友们过来同庆,想来今年也不例外,他便央着妹妹到时将东珊也请来。

    不过几日的光景,原本神采奕奕的兄长明显消瘦,形容憔悴,唯有提及东珊时,眼才有几点星光闪现。

    蓝瑾顿感为难,扯着绢小声道:“东珊姐姐怕是不会来的。”

    鄂容安也明白,自那日之后,东珊肯定对他怀有芥蒂,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纵使她不愿理我,也应该会给你一个面子,你且试一试,兴许她愿意前来呢?”

    并非她不愿意尝试,而是试过太多次,均已失败告终,她已无颜再去打扰东珊,心虚的蓝瑾耷拉着耳朵,试图令他放弃这个念头,

    “大哥,我知道你想见她,我也很想帮你,可是姐姐她真的来不了,她的脚崴伤了,不能随意走动。”

    实在不知该如何扯谎,蓝瑾唉声叹气,被逼无奈,只好道出一半儿实情。

    鄂容安一听这话眼布忧色,神情异常紧张,“她怎会受伤?何时的事?怎的一直没听你提过?”

    傅恒再嘱咐,不许她将此事告知她兄长,若然泄露,定会找她问罪,心有顾忌的蓝瑾终是选择隐瞒真相,

    “呃……我也不太清楚,前两日去找她时才晓得她摔伤了,倒也不严重,我是不希望你担心,才没跟你说。”

    今日实在瞒不住,她才会道明,果不其然,兄长一听这话再也待不住,立转步子往门口走去,“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吓得蓝瑾赶忙上前拦住他去路,“大哥你冷静点儿,我去看望她是以闺友的身份,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你这般贸然拜访,肯定会惹宁琇怀疑。宁琇若是问起你和东珊是什么关系,你该如何作答?”

    妹妹的连番追问令他哑口无言,他方才一时情急,浑忘了顾忌自己的身份和后果,但东珊受伤,他怎能不管不顾?

    “可我担心她的伤势,不去见见我放心不下。”

    蓝瑾暗叹兄长这是一着急就糊涂,“去她家就能见到她吗?宁琇会让你进他妹妹的闺房吗?根本不可能的,你这样只会给东珊姐姐添麻烦,让她难堪而已。”

    妹妹之言如冷水泼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可不做些什么他始终难安,思量再,鄂容安决定让妹妹送些补品去探视东珊,顺道儿再帮他捎一封信。

    既如此说,咏微就做一回没眼色的人,继续陪在她身边吧!

    丫鬟将人请进来,奉上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蓝瑾和咏微的阿玛皆在军处当值,两人自是认得,一看咏微也在这儿,便与她打起了招呼。

    有外人在场,蓝瑾说话有所顾忌,只问及东珊的伤势可有好转,始终没提那封信。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若不将信交出去,今日便算是白跑一趟,情急之下,蓝瑾灵光一转,端茶之际,一个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咏微的衣裙上。

    咏微那身水粉团花长裙登时湿了一片,蓝瑾赶忙向其道歉,拿绢为其擦拭水渍,问她可有烫伤。

    “无妨,只是湿了裙子,没烫着。”安慰她几句之后,咏微便到里屋去更衣。

    蓝瑾自觉对不住咏微,但此举实属无奈,趁着东薇离开的档口,她赶忙将信拿出来递给东珊,

    “这信是我哥写给你的,他很担心你的伤势,奈何碍于身份,不能亲自过来探望,还请姐姐看一眼。”

    生怕东珊不肯看信,蓝瑾顺将信封撕开,展开信纸放于她面前。东珊被迫接住信笺,入目的是几行流利雅正的小楷,信先是询问她的伤势,表明今日未曾前来的因由,又嘱咐她好生养伤,末尾则是几句诗:

    尖溢情宣纸透,难书相思难绘忧,

    梦醒尘黯惟蝶彩,仍立廊前久相候。

    字里行间皆是浓情厚义,东珊不禁暗叹,他这又是何必,她已然言明,他为何还未死心,还要等下去?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用心?

    看罢信后,东珊一阵沉默,眼神里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咏微在这儿,大约很快便会出来,眼下让她回信怕是不可能的了,于是蓝瑾退而求其次,

    “今日你有客人在,我不便在此打搅,明日上午我再派人过来,只盼着姐姐能回封信给我哥,也好让他振作起来。”

    将将道罢,咏微已然更衣出来,蓝瑾及时止住话头,起身请辞。

    实则蓝瑾并不敢确保东珊是否会回信,但她很清楚,大哥很期待东珊的信。她甚至想过,如若东珊真的不肯回,那她就伪造一封信交给大哥,好让他有所安慰。

    东珊着丫鬟相送,约摸人已走远,她才问咏微方才可有烫伤。

    摇了摇头,咏微只道无妨,“她只是想将我支开而已,哪会儿真的伤到我?”

    “原来你早就瞧了出来,居然也没怪她?”

    这样的小把戏,咏微一眼看穿,念在她帮兄心切,并未恼怒,瞧见小桌边放着一张半折的信纸,咏微便能猜出个大概,

    “鄂容安写给你的信?”

    点了点头,东珊扶额哀叹,黛色眉梢悬隐着团团疑虑,“上回的话说得那么狠,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他怎就不恼我呢?”

    看着她懵懂不解的模样,咏微甚是羡慕,如若可以,她也宁愿自己不要那么早将心交付,以致于现在担惊受怕,再难从容,

    “还不是因为喜欢?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也还是会不自觉的期待一个奇迹。”

    大约因为东珊是穿越至此,曾接受的教育与她们不同,是以她认为人不该为情所困,更不该为一个心无她之人付出,

    “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不喜欢我,那我肯定不会再念着他。”

    “能够及时止损是好事,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理智,鄂容安对你应是付出了真感情,否则不会这般纠缠。”

    令东珊惆怅的是,蓝瑾临走前交代她回一封信,

    “就此了断,互不联络不好吗?为何要让我回信?我能写什么?再伤他一次?没那个必要,给他希望?更是不该。”

    若然进退皆不是,那么折便是最好的选择,咏微提议道:“那就写一些鼓舞激励他的话,反正咱们很快就得去选秀,他没会再来找你,蓝瑾今年也得参选,她也没空再传话,你暂时将他安抚,后续的事由不得你做主,料想他能理解,不会怨怪你。”

    鼓舞之言?东珊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晚膳过后,咏薇盖着薄毯歪于榻边读着书,东珊则坐在桌前,蔷儿早已将墨磨好,她提犹豫了许久,始终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对鄂容安始终怀有敬重之心,话说得太重,她不忍,说得太轻,又怕他误会,表姐让她鼓舞,这个分寸实难把控。

    愁苦的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点,遂提疾书,写下几行字。

    写罢信后,她总算舒了一口气,对着信笺吹了吹,待墨迹干透之后才将信纸折起。

    信件乃**之物,咏微纵然好奇却也不会问她究竟写了什么,相信她思量那么久,定能写出适宜的回信。

    鄂容安早就听蓝瑾说今日可能会有东珊的回信,早朝过罢,他只去南书房走了一趟,坐了会子便出宫回府,等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那方仙鹤帕子他一直珍藏着,每每瞧着,那颗寒凉的心便能汲取一丝暖意,她明明那么在乎他的感受,怕他生气,给他绣帕,这不算是喜欢吗?

    难道真的是他自作多情?

    这个问题,他来回琢磨过许多次,都寻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断的给自己希望又否定自己,就像是身处悬崖边的人,在生与死的边缘试探煎熬,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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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等着被她欺负

    订阅比例达到80%即可看到最新正确章节!“与他并无交集,只是先前曾随阿玛一起到富察家赴宴,远远见过而已,他和鄂容安是发小,感情甚笃,这两位可都是咱们京城闺阁千金的梦人呐!”

    “就因为他们长得俊俏?”东珊不仅暗叹,看来这古今外的女子皆有共同的爱好,喜欢好皮相。

    咏微掩唇轻笑,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通透,“可不止这么简单,富察氏本就是清廷四大家族之一,世代为将,守卫皇室,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出自富察家,他家这一代九个儿子,个个出将入仕,身居要职,富察家族更是如日天,旁人都得高看一等!

    那鄂容安亦是不一般,军处领班之子,身份自是尊贵,更难得的是,他并非纨绔,此人满腹经纶,武双全,身为八旗子弟,却还要去考科举,了个进士,现下以编修之职在南书房行走,真可谓是前途无量也!”

    东珊经常听他们说起军处,实则她到现在都没能明白,“听说军处有好些人呢!你的阿玛也在军处,这个领班究竟算是什么官?”

    “通常有五六位吧!满蒙汉臣子皆在,鄂尔泰乃是朝元老,还被皇上封为襄勤伯,他这个领班的职位高于其他几位,相当于前朝宰相首辅之类的官职。”

    听罢这些,东珊这才惊觉自己认识的这两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糟了,我还跟傅恒吵过架呢!他该不会因此而记恨我,再报复我哥吧?”

    “那倒不至于,堂堂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这般小肚鸡肠?”

    在东珊看来,鄂容安才是真正的有气度,傅恒那人嘴毒着呢!“你看错他了,这人很小气的,一直在与我辩论,如我这般口齿伶俐的在他面前都险些败下阵来,此人斤斤计较,毫无风度可言!”

    瞧她说起傅恒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咏微啧啧笑叹,“居然有人能制得住你,实在难得啊!”

    不服气的东珊狡辩道:“我那是怕身份被拆穿才没再继续,真要认真论起来,他肯定辩不过我。”

    “你呀!还是莫再与他起争执,万一真连累表哥可就麻烦了。”

    那倒也是,东珊暗暗告诫自己不能逞一时之快,若然傅恒真的公报私仇,她找谁说理去?

    对比之下,还是鄂容安的性子更好些,想起那方帕子,东珊将其翻找出来,青色巾帕上洁净无花草,只在一角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盯着帕子瞧了好一会儿,东珊灵一动,

    “你不是说很多姑娘都仰慕鄂容安吗?”

    “是啊!”骤然听她问起这个,咏微顿生好奇,翻了个身,紧盯着她打笑道:“你该不会是也对他动了心吧?他连自个儿的帕子都给了你,莫非对你有意?”

    “怎么可能?”东珊摇头否认得干脆,“他给我帕子的时候还以为我是个男孩子,不过是出于善心罢了,哪有其他意思?”

    “那今日他已然晓得你的身份,怎的不将帕子收回,还要你留着呢?”

    “大概是嫌弃我用过呗!”东珊并未细思当的深意,只在想着这方帕子的价值。

    这丫头一向心大,从未对哪个少年留心过,今日竟盯着鄂容安的帕子傻笑,咏微还以为她终于开窍,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殊不知东珊是在琢磨着其他的事。

    寿宴过后,咏微不能再陪她,次日便回家去了。好在东珊性子开朗,人缘极好,时常会有闺友隔差五的过来探望她,她的日子倒也不算沉闷。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日光流丽,风暖花繁,东珊正和丫鬟们在后园采摘花朵,忽闻小厮来报,说是有人给她捎带了糕点。

    丫鬟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包凤梨酥。

    听闻是鄂容安送来的,东珊不觉好奇,无缘无故的,他送糕点作甚?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见她只挑凤梨酥吃,以为她喜欢,便送来一大包?

    可他送东西给她总要有个由头啊!他是如何跟她兄长解释的?总不至于把戏楼之事给说了出来吧?

    心有顾忌的东珊询问小厮,得知鄂容安在水榭与她兄长品茗,便匆匆赶了过去。

    远远瞧见水榭边立着一道靛蓝身影,比她兄长略高瘦些,那应该就是鄂容安无疑,可是水榭怎的只有他一人呢?

    好奇的东珊近前向他福了福身,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容公子?”

    负而立的人影闻声回首,待看清他那清俊的面容后,东珊这才松了口气,果然是他,还好没唤错。

    鄂容安正立在此处看游鱼竞食,瞧见她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遂将的鱼食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示意她坐下,顺口问道:

    “收到糕点了?这家的凤梨酥是全京城做的最好的,比飞彩楼的更可口,我便带了些给你尝尝。”

    “有劳容公子费心,我还没来得及尝呢!”东珊心惊胆战,哪里敢坐,忙问他,“我哥呢?”

    “更衣去了。”

    那还好,兄长不在,她才方便说话,眼瞧着四下无人,东珊才在桌边坐下,小声询问他这送糕点的由头是什么。

    迎上她那胆怯的目光,鄂容安知她惶恐,笑慰道:“放心,没有出卖你,我只是跟宁琇说,上次扇子的事弄错了,害得你挨训,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奉上糕点赔罪,你哥他并未怀疑什么。”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东珊轻舒一口气,抬拿巾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终于镇定下来,“其实您没错,是我自个儿贪玩儿惹祸罢了!”

    瞄见她拿的粉色巾帕,鄂容安顺口闲问,“那方帕子……你怎么没用?不喜欢?”

    鄂容安的帕子,自是不一般,不再紧张的东珊低眉轻笑道:“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舍得用呢?”

    她很珍视那方巾帕吗?鄂容安见状,心下稍慰,笑劝道:“帕子拿来用才能发挥它的价值,放着岂不浪费?”

    “你这句话我很赞同!”东珊忍不住与他分享前两日发生之事,“我也觉得放着很浪费,所以我把它送人了。”

    “……”鄂容安闻言,面上笑意顿僵,“送人?你送给谁了?”

    东珊以挡唇,悄声细说,“你是不知道,许多闺阁千金都对你有爱慕之心呢!我一个闺友就很喜欢你,她瞧见那帕子上的白鹤,晓得是你的东西,定求着我送给她,她诚心想要,一再央求,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她。”

    “所以你把我的帕子给了旁人?”鄂容安还以为她会好好保管,怎料她竟毫不在乎!心思郁郁的鄂容安当即站起身来,负来到水榭边,让湖边的风吹散他心的愤慨。

    这神态明显不对劲儿,东珊这才发觉他态度异常,起身跟了过去,完全不懂自己错在哪里,“你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默了半晌,鄂容安才忿然反问,“我给你的东西你怎可转赠他人?”

    “那她求着我说想要,我寻思着自己的帕也不少,就给她咯!”看出鄂容安似乎有些生气,东珊顿感懊悔,“这帕子对你很重要吗?要不我再把东西要回来还给你?”

    鄂容安也不晓得该怎么跟她说,实则只是一方帕而已,她不在乎,他又能如何?暗叹自己想太多,鄂容安无谓再去争辩,只道没什么,“给了你便由你处置,我无权干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道罢鄂容安再不停留,峰眉紧皱,就此转身离去。

    那边厢,宁琇才更衣回来,就见鄂容安沉着脸离开了水榭,与他告辞。

    东珊离得远,也不晓得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兄长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问她究竟跟鄂容安说了些什么,把人给得罪了。

    东珊莫名其妙,“没说什么呀!他说有事就走了呗!”

    “才刚我在这儿的时候他还答应留下用午膳,这会子突然要走,脸色那么黑,定是你惹怒了他!”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可这事儿太复杂,她不知该如何与兄长解释,干脆装傻充愣,一口咬定没乱说话。

    “是吗?那你来这儿作甚?”

    “呃……我来……看鱼啊!咱家的鱼还不许我看吗?我又不晓得他在这儿,走便走了呗!你慌什么?”心虚的她不敢多言,找了个借口便趁溜走,根本没心情看鱼。

    回房后,与丫鬟们一起撕扯着采好的花瓣,东珊陷入了沉思之,暗自琢磨着鄂容安到底为什么生气,难不成那方帕子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明显对此事很不满,细思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不妥之处,东珊暗自懊悔,想要弥补,次日便去找闺友,打算把帕子要回来,怎奈闺友把这帕当成了宝贝,坚决不肯归还。

    拗不过闺友,东珊无功而返,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于是乎,她苦思一夜,终于想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两日后,东珊趁着兄长出去应酬的档口,又悄悄的换上男装自后门溜了出去,去往襄勤伯府找人。

    一问才知,鄂容安并不在府上,她只好到一旁等着,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快要没耐心时,才终于等到一辆马车停在伯府门前。

    小厮搬来马凳,恭迎主子下车,东珊定睛一看,但见车帘半掀,一双黑色长靴踩在马凳之上,那人踏着马凳下来之后,这才放下轻撩在一侧的衣摆,举投足间,尽显清贵之气。

    东珊见状,立即小跑上前,与之打招呼,“容公子,别来无恙啊!”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清脆且熟悉的声音,鄂容安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诧异回眸,就见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东珊出现在他身后,惊了他眉眼,

    “东……你怎么会在这儿?”

    东珊正要回话,忽闻马车帘前有人惊呼,“小东子?怎么又是你?”

    车居然还有人?东珊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虽然很俊逸但极其令人讨厌的冰块脸!

    东珊也不理他,只对鄂容安道:“容公子,我有事儿找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时的傅恒已然下得马车,看她这般悄密,不觉心生好奇,“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

    不愿与之明言,东珊眸光一转,抄着小傲然地扬起了下巴,“这是我跟容公子之间的纠纷,与你无关。”

    被幽凉夜色滋养了一夜,海棠花瓣上的晨露尚未消散,卯时至,天光昏昏,世人大都仍在梦呓之,惟紫禁城庄严依旧,高阔的宫门缓缓打开,在此候着的众臣鱼贯而入,到乾清门上朝议政。

    此时隆宗门的宫道之上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洒扫完毕路过此地的小太监不认得这妇人,但看她身着藏青团花仙鹤补子诰命服,便知她身份不凡,遂侧立在一旁,低首行礼,为之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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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忍的真相

    订阅比例达到80%即可看到最新正确章节!且说东珊和咏微离开戏楼便乘坐马车匆匆赶回家,两家是亲眷,恰逢东珊的祖母寿宴将至,东珊便差央了兄长派人去将咏微接过来住几日,否则她根本没会出来与心上人相见。

    到得后巷,两人悄悄的自后门进去,丫鬟们早已备好热水,伺候两位姑娘洗漱,待换上女装,将长辫子散开后,咏微这才松了口气,一路上她都心惊胆战,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没被人发现。

    东珊面不改色,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似是习以为常,咏微深感佩服,“你八成时常这般偷溜出去吧?”

    初来异世时,东珊的确很不习惯此处的日子,好似被圈养的笼鸟,不得自由,好在她这位兄长宁琇还算疼她,她软磨硬泡倒也能求得出门的会,但宁琇要求她每次出去必须征得他的同意,由他陪同方可,今日特殊情况,自不能与兄长明言,是以她那会子瞧见宁琇才那般惶恐。

    她一向大胆,不怕训的,就怕连累咏微,

    “你不爱出门,我倒时常随兄长一起出去,今日若非为你掩护,我也不必换男装。”

    两人即将就寝,不必再盘发,只将长长的青丝梳顺即可,身着月色衣的东珊挥退丫鬟,拉着她到帐去,盘腿一坐,笑眯眯地向她询问着今日的情况,

    “哎?你与那李公子谈得如何?”

    “还能如何?”能与他相见,她心自是欢喜,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咏微不由月眉微蹙,哀叹连连,“选秀这种事,谁也避不过,只能看命。”

    难道就没有其他转圜的余地吗?“就不能让你阿玛跟皇上请旨赐婚?毕竟他也是军处的,深得皇上信任,赐个婚小菜一碟吧?”

    若真如东珊所说的那般容易,咏微也不至于愁苦如斯,“不论大官小官,都没这个待遇,阿玛他哪敢为我的婚事冒险?

    除非圣上主动赐婚,否则谁也不敢为自己尚未参加选秀的女儿请求赐婚,先前有官员妄自议亲,皇上龙颜大怒,直接将人给革职,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再者说,我阿玛可是盼着我能入后宫,为乌雅家族博取更大的利益,如若未能选,他才会考虑其他家族。”

    “照你这么说,即便你落选,你爹应该也不会选李公子吧?”

    这也正是咏微所担忧之事,“他乃汉军镶黄旗,倒是可以和我们满洲八旗联姻,只可惜他的家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不介意,阿玛肯定会嫌弃。”

    越是深思越觉头疼,东珊及时止住话头,好言劝慰着,“那咱们还是先选秀吧!走一步是一步,明日愁来明日愁。”

    两姐妹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闲话至夜半,寂静的街道上传来悠悠更声,实在撑不住才入了梦。

    东珊还梦见自己选秀时被撂了牌子,心下窃喜,险些笑出声来,咏微则梦见自己被留了牌子,困于红墙之遥望天幕,再也见不到心上人。

    她们的命运之轮如何碾延,说到底不过都在乾隆帝的一念之间,幸与不幸,皆是命。

    且说鄂容安对那位小兄弟印象极好,次日自南书房当值归来后,回家换了身群青色绣银杏叶的常服,而后便带着折扇去拜访宁琇。

    听闻鄂容安到访,正在与夫人一起逗孩子的宁琇将小女儿交给嬷嬷,而后去前厅招待。

    得知折扇一事,宁琇眉峰一挑,目露讶异之色,“小东?我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亲戚啊!”

    没有这个人?亲耳听到否认之词,鄂容安顿感失望,难道真如傅恒所言,那个小兄弟对他撒了谎?

    心下生疑的宁琇接过小厮呈上的折扇打开一看,只觉这把扇子十分眼熟,“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但去年被人给顺走了。”

    “哦?宁兄将它赠与何人?”

    说起此事,宁琇至今仍觉不甘心,刻意纠正道:“那不叫赠送,是被舍妹给骗走的。”

    妹妹?不是个小兄弟吗?鄂容安好奇追问,“冒昧问一句,令妹闺名?”

    “东珊。”

    东珊?默念着这个名字,鄂容安灵光顿闪,这个东珊该不会就是小东吧?

    宁琇深思之后也觉此事不对劲儿,当即命人去将妹妹给请来对质。

    为防妹妹借故推脱,宁琇还特地嘱咐小厮,不许说实话,只道他得了宝贝要送给她。

    彼时,东珊正在和咏微,还有妹芸茹她们一起踢毽子,听闻兄长有宝贝相赠,她倒也没防备,将毽子给了她们,满怀期待的来找兄长。

    然而进门的瞬间,她笑容顿僵,暗叹遭殃!鄂容安瞧见她的一瞬间亦是心头一窒!

    这……这小兄弟怎的变成了姑娘?

    摘掉圆帽的她云髻叠翠,墨亮的青丝垂落两侧,编作两条细细的发辫,辫上缀着几颗莹润无暇的珍珠,黑白相间,俏丽夺目,发间别着一支红纹石花瓣簪子,一抹淡粉平添一丝娇柔之态。

    怪不得昨日她瞧见宁琇会那般恐惧,原来她竟是宁琇的妹妹!

    好在东珊反应灵敏,饶是心惶惶,面上浅笑依旧,依着规矩朝着堂人福身,

    “既然兄长在招待宾客,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告辞。”

    心虚的东珊借故离去,然而将将转身便被兄长给叫住,“站住,我有话问你,你且进来。”

    这声音异常严肃,肯定不会是好事,加之鄂容安也在场,她越发惶恐。此时的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敢情兄长叫她过来根本就不是送礼,故意给她下套呢!果然人就不该生贪念啊!心知懊悔无用,东珊将心一横,敛下愁苦之态,慢吞吞地转身进了门,不敢抬眸与之对视。

    宁琇为鄂容安介绍道:“这便是二妹东珊,容兄昨日所见的拿折扇之人可是她?”

    “什么折扇?”东珊抢先开口,故作懵然之态,“我没见过此人。”

    话音刚落,就遭兄长一记白眼,“没问你!”

    仅仅片刻的工夫,鄂容安已然反应过来,饶是她面露疑色,矢口否认,他也能确定,昨日所见的那位小兄弟的确是她,这双黛眉不似昨日那般粗浓,悠长如远山,越发衬得眼眸澄亮,一如盛着两汪星河,蕴辉流光,熠熠生彩。

    当宁琇再次问起他时,东珊看似泰然自若,实则心如鼓锤,惶惶不安,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暗自祈祷着鄂容安千万不要说穿!

    稍顿片刻,鄂容安平静回道:“不是她,昨儿个拿折扇的是位少年,个头儿比她也高上许多。”

    如此笃定的语气,宁琇反倒无言以对,生生噎在那儿。

    心弦紧绷许久的东珊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并未表现出来,依旧装糊涂,

    “不晓得你们在说什么,若无要事我就回去了,芸珠还等着我陪她踢毽子呢!”

    宁琇却不许她离开,越想越觉得怪异,“扇子明明在你那儿,为何会出现在飞彩楼?”

    鄂容安都说不是她了,兄长居然还在质问,东珊只好接过折扇,随意洒了一眼,惊呼道:

    “原是这把啊!早前被我给弄丢,我怕哥哥你生气,没敢告知,想是有人捡到拿去给典当了?”

    鄂容安心道:这姑娘扯起幌子来当真是极其顺口且反应敏,若非他知晓内情,只怕也会被她给蒙骗住。

    宁琇狐疑的打量着她,“你真的没去戏楼?”

    “哥,咏微还在咱家呢!我总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跑去戏楼玩儿吧?到店铺里闲逛还有可能,你也晓得我不喜欢听戏,我去戏楼作甚?”

    妹妹信誓旦旦,宁琇找不出破绽,唯有放弃追问,正色嘱咐道:“很快你便要入宫选秀,万莫出去闯祸,老实在家练习宫规。”

    耳朵已经起茧子的东珊勉笑应承着,“谨遵兄长教诲。”道罢她感激地看了鄂容安一眼,而后福身告辞离去。

    鄂容安亦向宁琇请辞,宁琇留他在此用晚膳,鄂容安只道今晚还有应酬,多有不便,待老夫人寿诞那日再携礼来贺。

    辞别后的鄂容安快走两步,赶上东珊。

    起初东珊还不敢与之说话,直至拐了个弯,约摸着兄长瞧不见时,她才小声道谢,

    “多谢小容爷帮我解围,幸好你没承认,否则我这会子定在挨家法呢!”

    这“谢”字他可担不起,“我若晓得你是个姑娘,断不会找上门来,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倒是我疏忽大意。”

    提及此事,东珊窘迫一笑,“怪我昨日扯了谎,当时情非得已,并非有意欺瞒,还望小容爷见谅。”

    “无妨,你乔装打扮,料想自有要事,谁还没个苦衷呢?我懂得,断不会怪罪。”

    险避一劫,东珊甚感庆幸,暗谢上苍保佑,“得亏今日是你过来,若是那个小九爷,定会当场将我拆穿,乐得看我笑话。”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鄂容安摇头朗笑道:“你倒是了解他的脾性。”

    行了一段路后,鄂容安回望一眼,但见那道娉婷身影渐渐消失于迂回的长廊之,唇角微扬的他不禁在想,倘若傅恒晓得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今日的傅恒并未出去应酬,而是直接回府,去看望他那六岁的小侄子明瑞。这孩子太调皮,嬷嬷一个没看紧他便爬上假山,摔伤了腿,现下正躺在帐将养着,他整日的说无,傅恒便从外头带了本《西游记》的话本子,让下人念给他听。

    果不其然,一开始讲故事,小明瑞便老老实实,再不哼咛。

    四夫人见状,欣慰笑赞,“还是九弟你有法子,我怎么哄都难如他的意。”

    眼瞧着孩子在受苦,四夫人舍不得打骂,唯有顺着,偏他只想下床跑,正愁没法子管教呢!傅恒带来的书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同为男子,傅恒更加了解少年心性,“现下他腿脚不便,无法再跑出去玩耍,自是急躁,男孩子才不稀罕什么吃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向往神话故事,尤其是这种英雄事迹,这故事长着呢!足够他消停几日。”

    如此,四夫人也就放心了。

    进来许久没见兄长,傅恒顺口闲问,“四哥呢?又有应酬?”

    说起这事儿,四夫人就来火,“这两日的天儿时冷时热,他一个没留神感染了风寒,还在喝药呢!却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晌午仍旧去应酬,回来便说头疼得厉害,我命人煎了药,他服下后就睡了,这会子还没醒。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近几日万不能再让他饮酒,过两日是永绶之母的寿宴,他若是前去,少不了又得被人灌酒,还是你代你四哥去贺寿吧!”

    永绶?那不就是宁琇的阿玛嘛!对此傅恒颇觉好奇,“咱们家跟他们交情一般吧?差人带礼不成吗?怎的还得要我亲自过去?”

    “关系是一般,永绶虽已逝世,他的身份却摆在那儿,咱们可不能慢待。”

    什么身份?“据我所知,永绶的阿玛揆叙乃是纳兰·容若的二弟,四嫂说的可是这层关系?那也未免太远了些。”

    若真只是为这个,倒也没必要劳傅恒亲自走一遭,“其实纳兰·容若还有个弟,名唤揆方,娶了康亲王杰书的女儿之后,揆方便贵为和硕额驸,他们夫妻俩育有两子,永绶和永福,只可惜郡主与额驸皆早亡,他们的儿子才交由兄长揆叙抚养。”

    这么算来,永绶也就是康亲王的外孙,而康亲王又是礼亲王代善的孙子,所以永绶也算是皇亲国戚,捋清这几人的关系后,傅恒才终于明白,为何四嫂一定要他代他四哥过去贺寿。

    即便不喜应酬,礼数却也少不得,无奈之下,傅恒只好应了。

    日之后的晌午,傅恒去赴宴时发现鄂容安也在,这才想起鄂容安与永绶之子宁琇颇有些交情,来贺寿倒也正常,忆起那日在戏楼发生之事,傅恒笑问鄂容安,,,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心死

    订阅比例达到80%即可看到最新正确章节!公主却觉得小舅舅没有错,“也怪丹珠姐姐态度不佳,好歹也该先致歉才是。”

    “纵使对方无礼,他也不该再把纸鸢放回到树上,这……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嘛!”章佳氏实在想不通透,

    “他与那些个公子哥儿们相处得倒是和善,怎的独对姑娘家这般苛刻?往后若是成了亲,还不准媳妇说他一句?”

    皇后并未放在心上,轻笑道:“没那么严重,额娘请宽心,说到底还是没遇见心仪的姑娘,他才没有忍让之意。”

    “咱们家挑媳妇,可由不得孩子们做主,是否心仪不重要,门当户对,温婉贤淑才是必须考量的。”

    长辈们考虑的终归要深远些,皇后也不与自家母亲辩驳,她还得去趟慈宁宫,快去快回,免得耽误了与母亲用膳的时辰。

    与母亲交代过罢,皇后换了身蜀锦团花水蓝圆领对襟的长褂,戴着镂空护甲,搭着太监的腕出了梢间。

    目睹女儿离开,章佳氏愁眉紧锁,担忧不已,“恒儿得罪了太后的外甥女,会否被太后处置?”

    公主年纪虽小,到底是在宫长大,遇事并不慌张,还晓得安慰长辈,“祖母放心,太后明事理,不会随意责罚小舅舅。”

    虽是这么说,其实她也很担心,却不知丹珠姐姐会不会歪曲事实,令太后有所误会呢?

    这一路上,皇后已想过几种可能,连应对之策皆已琢磨妥当,到得慈宁宫时,但见温祺姑姑正在侍奉太后喝着云耳红枣蛇鱼汤,见过礼后,太后招了招,示意她来软塌上坐。

    “听说你额娘入宫来了?”

    太后慈眉善目,眼角的纹路皆是岁月的馈赠,纵使不能永葆青春,也要优雅的老去。她老人家说话声缓慢,时常给人一种亲切之感,但婆母与自家母亲终究不一样,在婆母面前,皇后时刻都得保持最得体的姿态,说话也要思前想后,争取做到滴水不漏,点头笑应,

    “额娘她上午过来的,本想来拜见太后,却被丫头给缠住了,脱不开身。”

    太后无谓笑笑,“祖孙俩难得相见,自是要多多相处。”

    婆媳二人将将闲聊了两句,一旁的丹珠就沉不住气,委屈巴巴的向皇后告起了傅恒的状。

    幸得她先前已听女儿讲述过事实,否则这会子只听丹珠的片面之词,还真会觉得傅恒胆大妄为。

    即使她心如明镜,却也没有当着太后的面儿揭穿丹珠,毕竟谁都有护短之心,太后也不例外,且太后只是含笑听着,并无恼怒之态,料想她老人家只当这是小事一桩,不曾放在心上。

    思及此,皇后故作不悦地轻嗤道:“这个老九,当真没个规矩,连姑娘家也欺负,浑没个肚量,待改日见他时必得好好训诫,为你出这口恶气。”

    太后不甚在意的笑叹,“这状也告了,你也发泄了怨气,皇后自会为你讨回公道,先出去吧!哀家与皇后有话说。”

    丹珠还想再说什么,又不敢违逆太后之意,只得呶着小嘴福身告退。

    镂空龙凤香炉内青烟袅袅,四散出禅意,太后之所以请她过来,实则另有主意,

    “傅恒今年十了吧?这婚事可不能再耽搁。”

    “可不是嘛!儿媳也希望他早日成亲,我这个做姐姐的才能省一份心。待选秀过后,儿媳再在落选的秀女给他挑一个。”

    皇后一派谦恭地表着态,果见太后不乐意了,“怎能让他从落选的秀女挑?自是选的秀女家世德容更上乘。”

    对此皇后早有打算,但还是要说句客套话,“历届秀女要么入后宫,要么指婚给王公大臣,恒儿他如今只是个侍卫,怎能选秀女为妻?”

    “他是你的弟弟,又一表人才,哀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他的婚事,哀家也一直放在心上,当然得为他挑个称心如意,样样皆出挑的好姑娘。”

    皇后还想着,太后突然提起此事是何意,莫非……正思量间,果闻太后又念叨了一句,

    “丹珠今年正好也要参加选秀,算来他俩的年纪家世倒也般配。”

    原来太后是想牵红线呢!皇后心下微怔,笑得极为谦逊,“恒儿脾气躁,处事不够稳妥,怎配得上丹珠这样温婉的姑娘?才刚丹珠还说生他的气呢!儿媳担心她瞧不上恒儿。”

    “姑娘家总是口是心非,她数落傅恒的不是,不代表不喜欢他。”对于这一点,太后并不担忧,“再者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她的婚事由哀家做主,她不会有异议,皇后以为如何?”

    太后已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皇后哪敢明着拒绝,想着先应承下来,过后再与皇上商议,遂温和一笑,

    “能让太后指婚是恒儿几世修来的福分,一切皆由太后做主,儿媳并无异议。”

    应对罢此事之后,回到长春宫,皇后与母亲说起太后之意,章佳氏顿感忧虑,“那丹珠姑娘我也曾见过,容貌的确出众,可惜性子稍显强势了些,这两人若是成了婚,只怕家宅不宁。”

    皇后也觉两人不般配,但又不能明着拒绝太后的好意,遂劝母亲放心,她会想法子让皇上来解决。

    女儿既有主意,章佳氏也就不再多管,后宅她尚能应付,可这些深宫里头的勾心斗角,也只能托女儿来周旋。

    午膳过后,章佳氏带着两个外孙到殿前,边与女儿闲聊,边看着他们玩耍,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眼瞅着申时已至,想着太后已知晓她入宫一事,依照规矩,章佳氏也得去拜见太后,礼数周全才不落人话柄,依依不舍的与女儿告了别,马佳氏又去了趟慈宁宫小坐片刻,而后踏着夕阳的余晖出得宫门。

    回到富察府,章佳氏褪下命妇服,换上福纹便服,整个人都感觉轻便许多,再次感慨女儿在深宫的日子不好过,又特意交代下人,瞧见老九归来,务必请他过来一趟。

    今日宫无甚要事,傅恒并未耽搁,酉时刻已然回府。

    得知母亲找他,傅恒换了身杏色云纹长褂,又换了条浅金腰带,夕阳自窗棂前洒落,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影渡上一层薄辉,侧颜的线条流畅清晰,漆黑的双眸炯亮有神,在余晖的照耀下越显丰神俊逸。

    更衣过后,他才去给母亲请安。察觉母亲的面色不大好,傅恒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道他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儿吧?怎的母亲这架势像是要训人?

    “额娘,可是哪位兄长又惹你生气了?”

    放下茶盏,章佳氏白他一眼,“你的兄长们个个都安分着呢!独你最不省心!”

    一说起不省心便要提婚事,傅恒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已有预感的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还不是为祖母守孝才耽搁了婚事,这也怪不得我,额娘您别总是一副我没本事娶媳妇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凭你对待丹珠的态度,没姑娘愿意嫁给你。”

    丹珠?这名字颇有些耳熟,傅恒仔细一想,才想起公主今日似是与他提过,掉纸鸢的那位姑娘应该就叫这个名儿,可这宫里头才发生的一桩小事,母亲怎会知晓?

    “您听谁说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为侍卫却苛待姑娘家,还被人抓住把柄,你可知太后还为了此事将你姐姐叫过去问话,你险些连累你姐姐!”

    闹得这么大吗?傅恒还真没想到,那姑娘居然恶人先告状,果然心深沉!母亲这么快就知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额娘您去宫里怎的也没与孩儿说一声?”

    “为娘去何处没必要与你报备行踪。”道罢章佳氏才想起哪里不对劲儿,“我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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