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见面
冯彧急匆匆赶进宫, “你真要去平洲?”
“那是当然!”既然知道小皇帝在哪里, 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难不成等她乖乖回来,想什么呢?
大冬天的, 冯彧冷汗都出来了, “你怎么能确定平洲那个就是皇上?万一是有心人故意引你离开上都……”
知道小皇帝跑的人不少,谁能保证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漏出风声是迟早的事, 难保这次不是别人故意设下的套。
师荼一旦离京,群龙无首, 别人再要做点什么, 太容易了。
“只要有可能我就必须去,除了我,没人能把她带回来!”
冯彧急了,“你若一走, 万一那个昏君突然回来怎么办?”
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
这些日子, 他带人明察暗访,都没有找到那个昏君的身影, 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觉得他就蛰伏在哪个角落, 随时准备卷土从来。
如果皇宫里又没皇帝又没摄政王, 他这个时候回来, 他想怎样还不就得怎样?
“如果他敢回来……”师荼收拾东西的手下一滞,“你就替我留住他,别让他再逃了,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师荼说得轻松, 走得潇洒,却留得冯彧冷汗拘了一把又一把。
他说昏君回来,真不是开玩笑的,可显然师荼并没有引起重视,他心里现在只有将小皇帝抓回来这一件事,其他什么都得往后靠!
师荼并没有大张旗鼓离开,而是交代完一切,乔装改扮了一翻才离开上都。
谢瑜从谢瑶那里得到消息赶来时,昭阳殿只留得冯彧在抹冷汗。
“他真走了?”
“……”你有眼睛不会看吗?
冯彧烦躁得很。
“他就这样丢下江山社稷不顾?”
谢瑜有些气愤,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冯彧瞥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瑜气郁,自己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淡了。
“他们虽然谁当皇帝都能成为一代明主,但是,江山社稷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对方重要。”
不然谁把一个皇位踢来踢去的?
翻遍古今历史,你绝对找不到一个朝代有这样的风气。
冯彧坐在朝阳殿前台阶上,看着夕阳西下,哪怕是一个晚上,师荼都等不得,那是何等的心情啊?
可不也正因为这两个人的纯粹,他才真心希望他们好,真心想要追随吗?自己啊,终究是个俗人,注定只是他们感情道路上的一点点缀罢了。
谢瑜坐到他旁边,突然嘀咕道:“她不该回来的……”
不止一次,冯彧听到过这位的这种论调。他知道他一心坚持皇室血脉正统,同样偏执过的冯彧嗤之以鼻。
“她回不回来,似乎从来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谢瑜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怨气,突然很认真地问:“你是希望看她死在你面前,还是看她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冯彧脸色骤变,“谢瑜,你不要太过分!你若想对她怎么样,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对于他的暴怒,谢瑜神色都没动一下,依然淡漠冷静,“冯彧,你信命吗?”
冯彧眉梢不淡定地抖了一下:“什么?”话题转这么快,是想跟他讲和吗?
“有些时候我挺信命的,如果不是遇到她,也许我真的已经走上反叛之路,万劫不复。”
冯彧:“……”
“不管她是谁,她在哪里,我都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
什么意思?这下冯彧反而更看不懂谢瑜了。
谢瑜起身离开,夕阳在他身上度上一层辉煌,看起来突然有些神圣。
元霄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孩子,在花田漫步。孩子很可爱,但她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盛夏的花田,有蝴蝶有蜜蜂,阳光照在身上是温暖的,并不见炽热,忽然风吹过,花海里的风车转动起来,开始还能转出她熟悉的旋律,但很快,嘈杂成了一片,各种调子混在了一起,像打翻的五色彩绘盘。
等她回过神来,牵着的孩子不见了,她突然有些心慌,大声喊着:“丸子!”
可惜没人回应她,突然风车声变成了战鼓声,画面陡转,脚下的花田变成了城楼,大雨倾盆落下,电闪雷鸣,轰隆隆滚过耳边,震得灵魂都跟着颤抖,满城残兵败将,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城楼下,师荼骑着大白马,冲着她高声喊:“不要!”
雨很大,这么远的距离本应看不清师荼的脸,但她看清楚了,焦急无助、惶恐不安,从来不曾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清晰地刻印在她眼睛里,她笑了,看到一道闪电撕裂时空,她纵身一跃……
“元霄!”
元霄猛地从榻上坐起,脸上还残留着暴雨打在脸上的触感,但眼前已经转变成另一幅画面。
青色帐幔遮挡住不新不旧的一方木榻,榻旁放着一只熏笼。
热气从熏笼下面冒出来,整个床榻被热气浸染,温暖如春。
想起那道闪电,元霄心中大震——莫非那就是回去的方法?
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世的方法……
元霄兴奋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也是电闪雷鸣吗?她就出现在那个城楼上,她怎么没想到,也许是某种契机撕裂了时空,让她有了穿越的机会。
“陛下醒了?”
门外,秋辞撩开厚重的帘子,秦放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小米粥,还有两叠小菜。
元霄蹭地从榻上跳起来,抓住秦放的两只胳膊:“秦放,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秦放怕烫着她,小心将托盘放好,“陛下想回上都了?”
“呃……”她说的回家不是指上都啊,这个吧,有点解释不清楚。
冷静下来,才发现秦放的脸被炭火烤得发红,鼻翼和脸颊还有不均匀沾染着碳灰,鬓边的毛发似被火燎过,焦黄又卷曲,还隐隐飘散着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
“秦放,你做的?”这到底是做饭呢还是做自己?
秦放刻板着脸,点点头,“陛下好生坐好,别乱动。”
大夫说了,孕妇前三个月是很不稳定的,必须好好静养,刚刚小皇帝竟然还拉着他蹦跶,秦放想想就后怕。
小皇帝怀的可是龙子啊,秦放没照顾过女人,更没帮女人养过胎,此刻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慌得一匹。
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好可怕!
秦放一张面瘫脸血色尽褪,但他努力保持着镇定。
“陛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霄以为他说的是昏倒的事,“可能就是一点低血糖,不碍事的。”
拿起调羹搅了搅小米粥,这气味……
秦放紧张地盯着她,搞得元霄吃个饭也紧张起来。
她喝了一口,嗯,糊的,于是又夹了一口菜,尼玛,还是糊的……
秦放的视线就跟沾了粘合剂一样跟着她的手转动,元霄想吐槽的都于心不忍。
以前她妈就告诫过她,对肯主动做家务的男人一定要给与鼓励,就算做的全是黑暗料理也得夸,这样,久而久之,你就能得到一个会洗衣做饭会铺床叠被的二十四孝好老公。
虽然秦放不是她老公人选,但以后指不定得一起生活多久的,所以,鼓励男人干家务是必须。
“很好吃!”元霄昧着良心夸赞,“但还有很大提升空间。”那小脸儿笑得毫无尘垢,别提多蛊惑人心了。
秦放终于长出一口气,全身细胞都放松了,大夫说,孕妇的口味会有变化,果然啊,这变化忒大了,他都烧焦的粥竟然也会好吃,炒糊的菜,她也觉得味道不错,啧啧……
原来自己于做饭一途并非没有天赋,而是少了一个能识得他这匹千里马的孕妇伯乐。
“陛下喜欢,以后做饭就我来做。”
元霄突然有些心虚,这么难吃的要她吃多久?但又不能打击对方积极性,于是她说,“我可以教你做。”
门帘外,秋辞狠狠打了个寒颤,自己好不容易被小皇帝养出来的奶膘,若真让秦将军做几个月的饭,只怕得连本带利还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卷过,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掉下来,元霄蓦地抬头,就看到了黑夜星空……
元霄:……
“我去修修。”
“不急,等明日天亮……哈切!”
话未说完,元霄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秦放立刻拿衣服将人裹了,又往熏笼下的火盆里加了几块碳,急匆匆出门补屋顶。
他不擅长做饭,但擅长补屋顶啊,立政殿的屋顶不知道被他补过多少回了,先将漏风的地方修补好,明日他打算将整个房子的屋顶都来翻修一遍。
小皇帝要养胎,必须得有个好环境。
元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特别嗜睡,像一下进入了冬眠状态,翌日睡到日上三竿,吃了暖暖的粥,还有买来的包子馒头,小菜,便搬了椅子出来,准备晒太阳。
她手刚放到椅子上,隔了老远的秋辞连忙过来,“陛下要放哪里,我来。”
元霄指了指院子中间那丛月季旁。
月季花虽然没开,但平民家里,能有地方养这么一簇花已经不错了。
这是个一进一出的小院,能住宿的刚好三间房,也没分什么男女,普通百姓家里,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太阳正好,晒得人昏昏欲睡。
秦放在屋顶,将特地锯出的木板重新钉了房顶,将破烂的瓦片丢掉,换上买的崭新瓦片。秋辞就在院子里帮他锯木板。
院子的一侧,用瓦罐炖着鸡,时不时咕嘟出鸡汤的香味。这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炖熟味道就不错的东西。
元霄就躺在院子里,听着呼啦呼啦锯木头的声音和敲敲打打的声音,又睡着了。
这次,她梦到儿时在乡下跟爷爷奶奶住一起的时光,爷爷给他做了一只小木马,她兴高采烈地坐在木马上摇了摇,奶奶手里拿着左手拿着西瓜,时不时喂她一口,右手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着扇子。
时光是那样平静而美好,梦外的人嘴角露出一抹笑。
秦放见得她睡着,又小心翼翼下来给她拿了被子盖上,秋辞忍不住过来瞅了一下,安稳睡觉的小皇帝真好看。
“秦将军,不告诉她吗?”
小皇帝怀孕了呢,到底谁干的?他真的好好奇!
“嘘——”秦放制止他出声,以免被小皇帝听见。
小皇帝连自己被猪拱了都不知道,那突然跟她说她怀孕了,还不得把她给吓坏?
这事啊,怕还是得跟摄政王商量一下才行,孩子不能没有爹啊,他更无法容忍小皇帝因为未婚先孕被人戳脊梁骨。
元霄再次睁开眼,身上盖上了厚厚的被褥,鸡汤的香味已经飘满小院,秋辞见得她睁眼,喊了一声,“陛下吃饭了。”
突然之间,温暖就溢满心间,元霄嘴角露出一抹笑,起身进屋,秦放刚好端着饭菜过来,四菜一汤,不算丰盛,但有一种家的味道。
秋辞大概是饿坏了,端着碗狼吞虎咽。秦放则是小心给她盛好饭,和鸡汤,“先喝汤暖暖胃。”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又自然,只是四人的桌子,空了一方,那一刹那,她忽然想,师荼若也在,是不是会更好些?
她啊,其实一直很懒的,并不相当什么皇帝,也不慕什么权贵,只是想有个像样的家,安安生生地跟喜欢的人过小日子。
在现代是,在这个古代也是。
从上都往平洲的路上,师荼快马加鞭,连吃饭喝水都没舍得停下,生怕那个小东西又给跑了。
桓煊留在上都统率玄风军,他只带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手下随行。
“还有多久能到?”他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平洲。
“照这个速度,大概再两天日夜兼程……”
两天吗?
吃过午饭,元霄趁着天气后决定去采办点生活用品,顺道打听一下元涉的消息。
乔装改扮了一翻,便跟秦放一起出了门。
平洲治安不好,听说经常有小偷走空门,秋辞便留在家里看门。
从元昊那里骗来的东西可都还堆在房间里,被人偷了事小,若被偷出去卖掉还被元昊抓住,那就麻烦了。
刚走到逍遥王府那条街上,就见得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临淄方向驶来,未到王府大门,元涉和元昊便迎了出来。
元昊非常热情,但元涉却面目复杂。
车上下来一个少妇,年纪跟她一般大,眉眼跟元涉有些像。
“阿涉。”那少妇只跟元昊客气地点了点头,便望向元涉,眼中有些渴望。
元涉这才冷着脸走上前,“阿姐怎么来了?”
很多百姓围拢过去看热闹,不乏小声议论的。元霄听得一二,大致明白了,这位应该是元涉的姐姐元卿,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但是,这位不是说早死了吗?
以前还有人说若她活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都落不到谢瑶头上。
怎么突然就出来了,瞧这阵势,分明是临淄王府侧妃的排场。
看到元涉好好的,元霄稍稍安了心,但又瞧得元涉和元昊对元卿这态度,忽然又有些不放心。
也许是她跳着看到缘故,原著里,她并没有看到对元卿的介绍,但看到了元涉的死,他被陷害得那样干净利落,死得那样不清不白,却没一个人出来为他伸张正义,那么,这个姐姐,怕是指望不上的。
回到家里,元霄总有些不放心。
元涉回平洲定然是来夺权的,身为临淄王侧妃的姐姐突然来,再看元昊对元卿的态度,怎么感觉,这个元卿不像是来给弟弟助阵的,反倒更像是元昊请来的帮手。
“秦放,你轻功好,今晚去逍遥王府走一趟,我担心元涉会出事。”
秦放离开后,秋辞一直磨在元霄身边,到深夜也不离开。
“你去睡吧,我这里不需要照看。”
秋辞却说:“秦将军说了,陛下身边不能离人。”
元霄也懒得跟他争辩,过了一会儿,秋辞又问,“陛下,逍遥王真会有事吗?”
如果是对付元昊,元涉足够机警聪明,断不会遭了他的道,但如果是他的亲姐姐要对他动手……
元涉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而秋辞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元霄都不忍心去道世态炎凉。
想想一下,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叛逆期日天日地日空气,可搁这里,却早就习惯了权力斗争和生死考验。
“也许只是我多心了,让秦放去看看,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哦。”
然而,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子时刚过,秦放便回来了,还扛了一个人。秋辞只是听得院墙上有响动,便冲了出去,并让秦放将人放他房里。
元霄急匆匆过来查看,元涉已然昏迷,脉搏很微弱。
“毒是元卿下的。”
元霄额头冒出一溜子冷汗,“多久了?”
“快两刻钟了!”
“秋辞,你去烧水。秦放,你把元涉倒过来,你们学武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强行让他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元霄一说,秦放大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握住脚踝,将人一提,手掌抵住胃部,手指拳头几个手势变幻,明明昏迷人的人还真的呕吐了出去。
“小心别让他呛到气管。”
“嗯……”
秦放额头出了冷汗,元涉吐了三次,第一次是水,第二次是食物残渣,第三次,有看似胃酸的东西伴随着血流出去来。
等秋辞烧了水,元霄又给他灌进去两杯温水,又让秦放提着他,吐了两次。
终于确定胃里没东西了,三人折腾出一身汗。
秦放做得再隐蔽,逍遥王府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察觉,子时刚过,便开始了全城大搜捕。
一队队军士从逍遥王府出来,敲开了百姓家的大门,连接头的乞丐都没放过一个。
整个平洲突然变得人心惶惶。
天未亮,城门打开时,每个城门处都有官兵把手,来往行人必查路引,甚至在成立走动的马车,这些人都没放过。
路引这东西,元霄可没有,要潜出城门根本不可能。
再次夜幕降临,眼看官兵就要搜到他们这条街了,秋辞都开是磨刀了,秦放也把剑擦得铮亮。
元霄一看的这刀光剑影头皮就发麻,生生想起以前师荼磨剑威胁她的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
“呃,那个,没那么麻烦,我有办法,过来帮忙……”
半个时辰后,秋辞看着自己这身女装,脸黑:“为什么我要扮女人?”
元霄翻白眼,“你瞧不起女人?”
秋辞一下就怂了,“不、不敢。”
元霄最后将四人的妆容看了又看,非常满意。
这边刚收拾停当,外院的门便被敲响,秦放去开门。
“我们是……”
草!
这脸上脖子上都是什么东西?
元霄迎了出来,也一点的疱疹疙瘩。
“官爷别怕,我们这是水痘。”
卧槽,水痘!那不是要传染人吗?
难怪一家人都这模样。
“你们离我们远点!”为首的衙役赶紧吼道,并纷纷捂了口鼻。
元霄不乐意了,“虽然水痘传染,但是又不是瘟疫,不会轻易要人命的,你们别怕啊!”
卧槽,走开点,谁想变成你这样的丑八怪?
十几个气势汹汹冲进来的人,直接退出去一大半,为首那位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但上面发了话,他却不敢不执行,只得硬着头皮搜。
外面就一个客厅,里面就三间租房,一下就搜到元涉躺的房间。
“内子卧病在床,你们怎么能随便进来,感染风寒怎么办?”元霄急急跟进来。
为首的衙役哪里管她,径直走到榻边,仔细打量床上躺着的小妇人。
元霄立刻犹如一只炸毛的丈夫,赶紧挡在他们面前,“各位官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为首的人嫌弃地拿着刀柄将她推开,力道之大,差点把元霄给撞墙上,幸好秦放进来及时将她扶住。
跟过来的秋辞正好看到这一幕,竟然有人当着他这个御前侍卫欺负小皇帝?
卧槽,不能忍!
他几乎本能地想拔剑砍人,手都按到腰上了,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穿的女装,腰上也没佩剑。
元霄使劲冲他使眼色,秋辞才不甘不愿地露出可怜状,躲到秦放身后,活像一个被吓着的良家小妇人。
为首的官差拿出一张画像,对着元涉看了又看,上面说过,生病卧床的尤其得重点查看。
秦放扶元霄肩膀的手不自觉握紧了,若是被认出来,少不得一翻打斗,若只是找顾小皇帝一个,他有十成把握离开,但是,路上必然颠簸,小皇帝有身孕在身,这是绝对经不起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逍遥王……
秦放手心全是汗,另一只手不自觉攥紧了。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抚上他的手背,低头,对上元霄平静的眼,不知为何,他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下来。
那边的人将元涉对着画像看了又看,突然抬起手,似想把那张脸拉扭过来,但看到那张脸上的水痘,忍住了。
“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撤!”
几个不速之客跑得飞快,深怕在这里多待一刻。
元霄长出一口气,好险,秦放栓好院门,回来时,小皇帝已经瘫软在地上。
秦放吓了一跳,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小皇帝太没自觉了,孕妇能随便乱坐吗?
元霄拍拍屁股起身,就在此时,她发现秦放和秋辞突然都僵住。
“怎、怎么了?”元霄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有人来袭!”
不是正大光明走正门,而是从屋顶奔袭,这种声音一直蹲立政殿屋顶的秦放和秋辞太熟悉了。两人没再矜持,而是直接从床底拿出剑,拔剑出鞘,把元霄和元涉挡在身后。
被、被发现了?
元霄心惊胆颤,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们能逃得掉吗?
突然,屋顶一声脆响,一个人从天而降。
几乎瞬间,元霄嗅到了龙涎香。
“师荼……”
那一瞬间,思念和恐惧化作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师荼脚刚落地,就被一个可疑物体抱了个触不及防,那灰扑扑的男装穿得跟个乞丐似得,关键是那张脸,上面那些水泡疙瘩是怎么回事?
抬手拎住对方的后衣领,元霄的脚便离了地,跟块抹布似得被挂在男人的手臂上,还被抖了抖,冷风从破洞的屋顶吹下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元霄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个情人相见不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泪千行?
你特么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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