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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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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收拾着地上的残骸,在夜色中将幸存者绑起,匪首押着推进山野下的废弃小屋,其他人则看押在外头。

    李保擦了擦脸上手上的血污,沉声对一旁的楚思远说:“接下来呢?”

    楚思远按他肩膀:“帮我守住,不准任何人靠近,我有重事要问。”

    他低声道:“你也认得出他们的军徽。这是我们振武的事,不要让其他人掺和进来。”

    李保点头:“明白。”

    楚思远转头向思鸿比了个原地等待的手势,随后弯腰进了小屋中。

    到底是废弃的屋子,简陋粗糙得很,蛛网遍布,仿佛只要他的军靴用力跺上一跺,就能使这摇摇欲坠的屋子分崩离析一样。

    匪首被严实捆着,他是唯一避过所有陷阱的好手,是后来赶到的李保一记斩马刀伤了他的腿脚。此时这大汉靠在昏暗脏乱的墙上,血气里眼睛依然亮得逼人。

    楚思远吹了火折子,军靴蹭开一块破土,将火折子随意地安在地上。

    他也随意地坐到地上,借着火光看着匪首。

    他们两个人受的伤都不少,眼睛都冷。

    匪首打量着他,先开了口:“你命还挺硬。”

    楚思远漠然:“搁鬼门关走了几遭,和阎王爷攀了亲,无常不收老子。”

    匪首大笑起来:“巧了,老子也是鬼门关常客。”

    “振武么,干的都是吃力营生。”楚思远合起十指看着他,“十七八年前是,现在也是。前辈说是不是?”

    匪首笑声止住,盯了他片刻:“你是新的振武?”

    “你们在山野间杀的全是新振武。”楚思远沉声,“在西北拼了半年,个个都是好儿郎,带着亡者的托付,着急赶回来见爷娘、顾战友遗亲。”

    匪首靠着墙壁望破漏屋顶投下的星光:“下辈子投个好胎,少扛点刀剑。”

    楚思远道:“死得不亮堂,阎王爷恐怕不肯。”

    “死得不亮堂。”匪首重复他的话,又笑了起来,“死得一点也不值!可我们早不算活了,十七年前就死了!”

    他看向楚思远:“被你上头的楚狗弄死了!”

    楚思远安静了一会,轻笑:“前辈骂错了人,我不姓楚。”

    匪首坐直起来大笑:“放屁,你排行老四,四五年前皇帝老儿亲自给你认的亲,我们都知道。是楚易月女儿带的你,你连大名都是她取的,楚思远一旦困在这里,言不归有九成几率要亲自赶过来!”

    楚思远皱起了眉头,顷刻又压了下去,平静地反问:“前辈认识于霆吗?”

    匪首瞬间暴怒:“你算什么东西?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楚狗肮脏,不配喊我主公名讳!”

    楚思远看着他暴怒了好一会,松开手,慢慢说:“于霆是我生父。”

    匪首怔住。未等他再怒,楚思远捡着记忆里浮生说过的于霆旧事、隐秘喜好,慢慢地一桩桩细说。

    “未叫楚思远之前,我叫于小鱼,我娘喊我小鱼头。”他轻笑,“因她喊我爹大鱼头。你们将军在外,有念过他的妻子么?就算没有说起,他大概会随身带一只机关蝶,人若问起,他会答,此蝶名浮生。”

    他轻声:“浮生,那是我娘的名字。”

    匪首呆住,半天没出声。

    “信不信都没关系,我自己知道我是谁的种。”楚思远敛起了笑意,冷冷地注视着他,“我没见过生父,但我以他为荣。但是前辈你,我尊称一句前辈只因你戴的是他设计的旧军徽。”

    他站起来过去,扯下匪首肩上的旧徽:“昔年铁骑成贼寇,如今,是你不配称于霆为主公。”

    楚思远低头看着匪首,破屋外风声如野鬼。看似无坚不摧的悍勇,也在风里摇摇欲坠起来,也将分崩离析。

    他松手,那旧徽掉在匪首面前。他凌空抬起军靴,造出踩上去的假象,声音冰凉:“振武未散,你已死。我父若在黄泉,必不认贼寇为同袍。”

    匪首颤抖起来:“不……不!”

    “你负振武之心,也负于霆之心。”

    匪首抬起头来看着他,嘶哑地吼道:“我没有!”

    楚思远扯起匪首吼回去:“你从始至终都在为自己杀戮!你敢说甘城的时疫不是你们投的?于霆有教你们坑害平民?”

    匪首的牙齿咯吱咯吱响起来:“我是为报将军的仇!为你父亲报仇!”

    楚思远觉得荒唐至极:“他为国而殉,纵然得不到该有的身后名,也死得其所!你报什么仇?轮得到你用这种手段报?!”

    他低头逼问:“告诉我,是谁在背后命令你们?”

    匪首脑中混乱不已,竟然看着他哽咽了:“楚狗驯我主公之子……楚狗枉为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认贼作父,认仇人为姐!”

    楚思远脑海中紧绷的弦震起:“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匪首忽然痛哭:“楚易月杀我主将!言不归欺我主将子!”

    “你被他们欺骗利用了!他们拿你当狼狗驱策,他们高高在上地玩弄人心!”

    “什么振武?国境守住了又怎样?军心全叫人践在脚下,我们连自己的命都守不了!”

    弦断,三年前宗帝混沌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

    “你与不归累计世仇。你们无辜,是上代有罪。”

    “你如何抉择?”

    不归深吸一口气,缓了心绪与劳累,松缰下马。

    罗沁下马扶住她,取出浸了药汁的药纱给她戴上:“殿下可还好?”

    不归摇头,令军队分成两支队伍,一队随副统领郭鹤仁指挥着卸下来时携载的资物,一队去寻找四公子与康王。

    “寻到人,第一时间来报。”

    士兵唯诺,迅速往城中而去。

    她眺望了须臾,随后带着罗沁去找甘城的官员。问了城中事宜,时疫轻重,最后带着兵戈气问:“你可知四公子与康王在甘城?”

    甘城令大惊,慌忙跪下辩驳不知。

    “时疫爆发前,昌城军可有来?”

    “回禀殿下,昌城军是有来,可他们骑兵太快,卑职也不知道带军的是康王。至于四皇子,卑职的确全然不知!”

    “山匪呢?甘城离国都仅有百里,悍匪猖獗至此,你为何瞒而不报?”

    甘城令惊慌失措,反而哭诉起来:“殿下!卑职早已上奏了多次,然而每次来剿匪的军队都草草了事,搜刮城中粮草财物更甚于山匪!上无人镇压,下无力抵抗,受盘削的都是我等——”

    不归忽然拔出腰间佩剑刺在他眼前的土地上:“你再好好拎清脑子。”

    她解下面纱,齿间杀气四溢:“到底是悍匪作恶多时无人管,还是你开门迎的贼?”

    甘城令跪地发抖,畏而不敢出声。

    “谁是你主使?”不归站起来,抬脚踩在甘城令的肩膀上,“谁令你制造时疫?谁命你困四皇子!”

    “殿下、殿下!卑职冤枉!”

    罗沁见势不对,连忙上前拖住她:“殿下!你且冷静!”

    不归眼中癫狂,唇已白了。

    罗沁立即取出怀中备好的应急药给她服下,半拖半抱地把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天御首领赵康上前拖起甘城令:“殿下如需审讯,交给我们就可以。”

    不归喘了须臾,闭上了眼:“你看好他,甘城还需主事。”

    “是。”赵康拎起人带下去。

    罗沁解下军壶递到她唇边:“您不要动气,先喝口水润润,嗓子都哑了。”

    不归摇摇头:“你喝,坐下歇会。”

    罗沁没坐,站在她一侧,手放她肩上。两个人一起等着消息。

    不归垂着眼,精神依旧紧绷着,药效却在发挥安神宁心的效用。半日纵马的身体也开始泛起疲惫之感,催促着人闭上眼。

    南境、临州、振武、时疫……

    太乱了。

    前世……也足够乱。

    帝崩,郁王解公主府之受困,她带着遗旨与玉玺和郁王站在一线。三王争嫡使国都混乱,外域倾轧而来,陈大将军与三将军思坤战亡。威亲王放弃助康王夺嫡,与陈涵一同前往边关。他们脱身不得,与定王恶战。

    随后……也是起了一场席卷六军三城的时疫。

    两军厮杀到了最后,公主陷入重围,与定王在乱军中同开弓,定王一箭穿透她右手,她射他左肩。后有数箭追来,避不及,前方与周遭的将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她垂着手想,结束了。

    可是郁王赶来了。

    有一箭穿他心口,箭上有疫毒。

    军医来时,他的瞳孔已经涣散。

    她抱着他冰冷的躯体不准他人靠近,只是动怒动悲过剧,又隐隐染了疫,并没能护得住他的尸身太久。

    再醒来,她拖着一身伤病赶去,被士兵拼死拦住。

    为了不让时疫扩大——染疫之死者被焚毁了。

    她就在不远之地,眼睁睁看着他的尸身被付之一炬。

    连一点点骨灰也没有留下。

    从此这一只异瞳,再也看不见天地。

    “殿下!找到四公子他们了!”

    门外的急呼唤醒了挣扎于前世死劫的人,她急于起身却摔倒在地。罗沁扶起她,拭了满手的虚汗和灼泪。

    “小姐……”罗沁惊慌地取药,不归推过,喑哑地说没事,兀自往外走。

    “四公子和康王在山中围剿贼寇,已大胜!”士兵们面带喜色,不归置若罔闻,上马随着他们一同前去。

    没有看到人时,魇就没有结束。

    夜色苍茫,马蹄踏过疮痍孤城。一路泣嚎白丧,人间不过是无常锁链里的生死薄。

    “殿下您看!那山间的火光就是公子他们!”

    不归一声不吭地拽紧缰绳冲上去,勒缰嘶鸣,急迫下马。

    铁甲熙攘,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楚思远在惨白月光下转身,看见了白骑束发的她。

    不归模糊地看着他沾满血污的脸,喃喃:“鱼儿。”

    他僵了很久,手中剑砸落于地,在兵戈声里沙哑地开口:“……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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