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完结】上
望着门口面容清隽表情冷淡的男人, 眉眼仍旧是从前的模样,棱角稍微锋利了一些,因此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苏秋格手上的杯子没拿稳, 直接落在了地上。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突兀,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变得和这杯子一样四分五裂, 过往这几年的回忆像是水漫金山一样涌上脑海。
苏秋格曾想过自己再遇见他时的情景。
起初那段时间,她安慰自己只要等到高考结束就会见面了。
到后来大学开学, 她认为或许只要再等等, 再等等她就能够见到他了。
过了一两年之后,她就没有再去想了, 因为换了个地方所以重新换了张电话卡,她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明明可以试图去找他,但是她却一直在退缩。
她企图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因为她甚至不敢想象,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 曾经的那个少年会变成什么样。
时间可以冲淡感情,就算再深情, 将近四年的时间却是一道坎。
她不确定他们之间能不能跨过去, 甚至因为过于在意害怕失望从而不敢去接近,将所有带着他的痕迹的东西都收进纸箱里。
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以往就算再喜欢的感情说不定都淡了。
她表面平淡,内心实则一直在放弃不甘想念和退缩之中徘徊。
越是刻意去回避的东西,其实越在意,越是不敢提及的东西, 实则越致命。
服务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抱歉,我们不知道您定了这包厢……”
感受到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秋格心里浮上万般情绪,最后她直接低着头冲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她沉默着和他擦肩而过,而他也没有挽留。
等到了洗手间,她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个事实。
他回来了。
在她以为可能他们就要就此分开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她以为她会激动地上前抱住他,然后哭着一边打他一边问——
这么久了,你究竟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你违反了我们当年的承诺?
但是她却害怕了。
她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了。
自从开始准备实习之后,她在学校旁边便租了一个房子。
在她打车回去的途中,有人给了她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接通了。
韩铭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星哥回来了。”
苏秋格闭着眼,轻声道,“我见到他了。”
韩铭沉默了一会,他是亲眼见到苏秋格高考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
谢星临是个从来不会解释的人,更不愿意把自己受的苦和别人说。
他们两个之间隔的不是这将近四年的时间,还有在分开后所受的痛苦和煎熬。
“小苏,我之前和你说过,在星哥的父亲去世后,他母亲嫁给了我们圈子里很有名的房地产商,名字叫做傅呈。”
“傅呈早年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受了伤,生理功能出现了障碍,和前妻有过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儿子却因为身子骨弱死了。赵雪宁这女人别的没有什么本事,却能够让见过她的男人为她死心塌地。星哥他父亲是这样,傅呈也是这样,嫁过去之后也没给他生过孩子,所以赵雪宁就打起了星哥的主意。”
“我们前段时间联系不上他,我觉得应当都是有原因的。赵雪宁和傅呈都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对星哥估计也更狠,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但是你要不冷静一下,好好和他说说?”
苏秋格垂眼盯着膝盖看,轻声说了句,“你不也没见过他么?怎么知道他还是喜欢我的呢?”
对面焦急说话解释的语句在这一刻倏地停了下去。
她闭着眼,带着点负气说,“我们现在都认为对方很陌生了吧。你这么久没见他,不也觉得陌生么?”
韩铭那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握紧了拳头,但是却想起来,谢星临回来这件事,他也是从别人那儿得知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就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韩铭都不知道。
谢星临究竟在想些什么?
·
那次的见面似乎只是一次意外,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了学期末社团的活动庆祝,大家要一起出去吃饭。
苏秋格本来是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但是社团的学妹几次诚恳地邀请她去。
社团的男生多,避免不了喝酒,学妹期间嘴馋,也想举着杯子喝几口,被她男朋友立刻发现了,然后夺过杯子,仰头就一饮而尽,紧接着给她递了一杯牛奶,指责了她几句,“小朋友能喝酒么?”
众人因为这个发笑,起哄嘲笑他们又当众秀恩爱。
苏秋格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她盯着那杯牛奶发了一会呆。
紧接着,有人给她敬酒。
“学姐,真的很辛苦您,您一边忙着实习一边照顾社团的工作,我想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了。”
苏秋格的视线落在那酒杯上边,她凝视了一会,慢慢露出一抹笑。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泛滥,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仰头饮尽。
其余人发出欢呼声。
“不愧是学姐,豪气。”
“我也要来和学姐喝一杯!”
“来来来,大家放开了喝,今天我请客!”
苏秋格撑着头,摇晃了一下玻璃杯,看着里边琥珀色的剔透酒液。
倒映在她眼里,像是湖光轻轻荡漾了一下。
她又举起杯子,再次饮尽。
她看起来风轻云淡,喝酒就像是喝水一样。
旁人见了都夸她厉害,夸她就是不一样,夸她果断豪气。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其实她酒量差得要死。
一碰就会醉。
庆祝到了晚上八点多,她拎着包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她面上表情平静,和往常清醒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脚下的高跟鞋微微有些晃,步子不是很稳。
有人对宴席中的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你不是一直都想追学姐么?人家看起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不主动点,怎么追啊?”
那男生犹豫了,然后跟在苏秋格身后出了门,“学姐,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奈何苏秋格走得快,早在他之前就到了会所的楼下,这时候靠在一个路灯旁边,似乎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他好不容易追上,望着前方那窈窕漂亮的影子,忍不住开口道,“学姐,你是要回学校还是哪里,我送你吧。”
他们都知道学姐不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家境不好,她从未用过家里的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不要这么辛苦了,和他在一起,他愿意帮她的。
苏秋格听见这话,转眼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轻声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住的地方离这里没有多远。”
此时的她看起来比平时似乎要好接近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反应有些慢,显得更加温和亲近。
他们都知道的,虽然她对社团里的每个人都很好,但却又像是疏离在外的。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男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纠结了许久,然后快步走上去,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苏秋格因为他这个动作微微皱了一下眉,就见这个男生紧张地红着脸说,“学、学姐,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对上她的杏眼,他便更加紧张了,便口不择言地说了句,“学姐,我愿意给你花钱的。”
在他们看来,像是她这么漂亮又努力,成绩也好的女生是很难追的,而他这样的人更是高攀不上。
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家庭背景没有他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鼓起勇气追出来和她说话的缘由。
他话说到一半,街边忽的传来了鸣笛声,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给吓跑了。
他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放开了手,转眼看过去,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因着原本的夜色,再加上这车没开闪光灯,原本很难注意到。
这时候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主驾驶座上人面容。
男人表情平静,一双狭长的眸子显得整个人有些清冷矜贵,看向他的时候,明明是不带什么情绪的眼神,却令男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学姐,你、你们认识?”
苏秋格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对男生说了句,“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弟弟妹妹,也祝愿你们能够把社团发展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却携带着一丝冷漠。
让男生微微一愣。
紧接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着前边走去。
看着她在前边慢步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
原来愿意给她花钱的,不差他这么一个。
甚至那个人,更加有权有势。
·
身后跟着的车辆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背上。
他正在看着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后转身进了小区。
步子走得有些快了,酒的后劲便上来了,她忍不住靠在单元楼下,扶着额头皱着眉。
夜风有些凉,她今日穿着的衣服有点露肩,她缩了一下身子,紧接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靠在墙边,微微一愣,肩上便被从后边披上了一件夸大的西装外套。
外套上边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温热干净的气息,令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然后她将外套一把脱掉,直接甩到身后。
身后的人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接住外套,然后直接从后边搂住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小朋友是不可以喝酒的。”
他的话落在耳边很轻,声音变得比以前低了一个度。
他身上的温度很高。
被他这样抱着,苏秋格的眼睛红了。
明明她是不怪他的。
她知道他会有自己的苦衷,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和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但是越是在意,她就越发害怕,越发退缩,越发委屈难过。
这将近四年的时间她越是平静,现在爆发得就越厉害。
她用力挣脱开他,刷卡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冷漠地说,“与你无关。”
看着决绝,只是她有些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她原本住的楼层就不高,走了一楼之后直接开门进了门,然后转身就想把门关上。
这时候那人用手臂撑住了门。
她和他对视了一会,酒劲上来了,然后便红着眼睛指着他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明明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明明不想这么说的。
他仍旧看着她,视线描绘过她的眉眼,然后缓缓道,“我知道。”
“怪我。”
她走上前去就想将门关了,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便神情平淡地直接当着她的面跪在了地上。
他的原本齐整的西装裤因此泛起褶皱,直直跪下去的时候没有片刻犹豫,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刺耳。
她咬了咬牙,紧接着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了门。
关门声响起,外边的人清隽的面容被门隔绝,她进了门,才发现自己哭了。
有多久没哭过了?
这些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爆发之后,她才发现,她是真的好想他。
刻意避开他的一切,那是因为触碰了就会难以忍耐。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那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秋秋,我好想你。”
她微微睁大了眼,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些受不了了,然后快步朝着沙发那边走过去,她皱眉打开冰柜,取出几瓶啤酒,将电视打开了。
电视里说的什么她其实根本没放进心里,将啤酒一瓶一瓶撬开。
她很少喝酒,就算难过,也要固执地保持清醒,今天真的是破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视变成黑屏,从晚上的十点到了凌晨一点。
她揉了揉额角,视线从桌上的一瓶瓶空的啤酒罐望向门口。
她已经有些醉了,脚步虚浮地朝着内那边走过去。
打开门后,他仍旧在。
她穿着睡衣,垂眼看着跪着的他。
和他对视了一会,然后终于忍不住开始哭,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么?”
她哭着的时候声音发颤,整张脸都是红的,最后一个站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要是换其他人,你看看她会不会给你开门。”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大着舌头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和最亲密的人倾诉她在外边受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他见此,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她,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知道个鬼!”
他将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勺上边,任由着她咬着,就听见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回抱住了他,嚎啕大哭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的哭音让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将她搂进了,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他的肩膀,企图将他推开,“没用,我现在早就不喜欢你了,我看上了别人,我讨厌死你了。”
再然后,她便被他一把抱起。
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然后缓缓补充道,“喜欢死你了。”
她听见这话,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鼻涕眼泪糊了他的西装内的里衬,他便用湿巾将她脸上的泪慢慢擦干。
她已经有些困了,似乎想要睡,他刚想放开她,却被她牢牢地握住了手。
她在不清醒地呓语,“不要走。”
他便靠在沙发上,抱着她,吻着她的头发。
他低声说,“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她听见了,然后似乎又哭了,然后小声地说,“骗子。”
似乎还嫌骂的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渣男!”
“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只知道花言巧语!”
他微微弯了唇,然后轻声说,“对,我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紧紧抱住了她。
垂眼的时候,眼底神色有些深。
这一次,他有足够的能力左右自己的人生,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他其实很早就回来了。
从苏远洲那里得知了她的地址。
先前苏远洲见到他之后,冲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他第一次没有反抗,任由着苏远洲一拳一拳招呼上来。
苏远洲用尽了全力,只把他打得嘴角额头都渗出了血。
苏远洲停手后,看着他冷声说,“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
“谢星临,她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谢星临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
他淡淡解释道,赵雪宁和傅呈无非是把他当做工具,美名其曰说是去国外学习,后来断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傅呈自从知道自己没有生育功能之后就一直在打他的注意。
表面虽然说欣赏他,把他认为义子,实则对于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但是傅呈更是不放心,想尽办法操控他的一切,企图打断他的傲骨,将他训练成合格的工具。
谢星临自然只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傅呈和前妻有个娇生惯养的女儿,计划着将他训练成合格的狗后,让他娶了他的女儿。
这些年他见惯了这些所谓人上人的丑恶的嘴脸,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戴着斯文冷漠的面具,穿梭在这些人中,看着他们表面上说欣赏他为他好,实则却在背地里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他原本的手机给傅呈的那个跋扈的女儿砸碎了。
他仍旧记得那个大小姐高高在上地说,“你现在算是入赘我们家,你还好意思和别的女人联系?我爸爸给了你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养出一个白眼狼。”
他紧紧攥着拳头,额角青筋直跳。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姑姑和堂妹呢,你堂妹现在在国外这边接受最好的治疗,甚至就连你那个姑姑还都是托了我们家的福。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
“本来要嫁给一个像你这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就已经够恼火了,你要是再不讨好我做得好一些,我就和爸爸说。”
他必须忍。
在这些人面前足够温和无害,做得甚至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傅呈满意他在生意上展现的天赋,本想让他去他麾下的公司工作,但是谢星临却提出了重建一个项目产业的要求。
于是他有了自己的公司。
他确实做到了最好。
傅呈的公司因为他的策划方阵转型成功,解决了一系列的经济困难问题,这成功让傅呈更加信任他,从而也更加压榨他,逼迫他,掌控他的一切。
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他们做了事,无非就是在弥补那些所谓的帮助。
柳媛因为这些,头发白了大半,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也承蒙了他们照顾,被送进了养老院。
他们也从不容许他和她们见面。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随手的事情,就是从鱼肉珍馐中抠出来的小恩小惠,但是他们却一直在用这个企图绑架他,让他因为恩泽从而跪在脚下。
他也这么做了,做得漂亮做得不让他们起任何疑心。
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如果无权无势,那么只能任人宰割,被人踩在脚下,甚至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直到三年过后,他做牛做马做了这么多年,他觉得够了。
既然还清了,那么就应该算旧账了。
傅呈的公司被吞并的那天,他连夜被送进了医院。
谢星临去看他的时候,傅呈正在吊着点滴,见到谢星临,用指尖颤巍巍地指向他。
“你这么做,无异于在自掘坟墓。”
谢星临眉目斯文,穿着整齐得体的西装,微微勾唇道,“是么?”
傅呈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你是我傅呈的养子,是我们傅家的一条狗,但是你却在羽翼丰满之后恩将仇报,你必将遭受所有人的唾弃,永远背负骂名,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你,毕竟也没有人愿意和可怕的毒蛇合作。”
“你更会遭到我们傅家的报复。”
谢星临轻声啊了一句,“可是,我不在意。”
“商人都是唯利可图,我这个人不如同你们那般虚伪,在意什么名声。只要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就行了。”
他微微转了一下腕表,抬眼的时候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有报复的话,那么就统统冲着他来就是了。
傅呈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就像是一直隐忍匍匐着的野兽忽然露出獠牙。
他有些害怕了,开始打出亲情牌,“你是我的养子,更是赵雪宁的亲儿子,你这么做,良心何在?”
谢星临面上的笑渐渐褪去,然后垂眼落在他的手背上,淡淡道,“良心?”
“傅家在发家以前做的那些勾当,还请傅老先生亲自去和警察说吧,还望傅老先生能够坚持下去,毕竟……”
他重新露出一抹漫不经心地笑,“你还有个习惯见风使舵改嫁的妻子和一个离开男人的庇护就活不了的女儿。”
傅呈被气得青筋直跳,吐出一口血指着他说,“疯子!疯子!!”
谢星临微微勾了一下唇。
或许吧。
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每个白天就像是活在黑夜里,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眠。
这些人折断了他的傲骨,打碎了他的脸面和尊严,甚至将他给予她的承诺也毁于一旦。
他曾想过干脆和他们同归于尽,那也比隐忍来得痛快。
但是……
他会在半夜握紧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被他隐藏得很好,他们毁掉了他的一切东西,却无法毁掉它。
上边坠着一颗金色的星星。
这边的夜晚没有星星,乌云蔽日,这是唯一能照得到他的光。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温柔。
他答应过她,他会回去。
只是,有些晚了。
苏远洲狠狠揍了他一顿后还是将她的地址告诉了他。
“谢星临,你这次要是再敢让她伤心的话,老子会杀了你。”
谢星临擦去嘴角的伤,回了一句。
“好。”
在远处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默默地看着她,在暗处关注她的一切。
她似乎是变了。
变得不那么爱笑了。
几乎是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开始发痛。
他跟了她许久,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悄无声息地伸出援手。
直到今天,他再也难以忍受了。
他想她。
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她没有原谅他的必要,他也是来赎罪的。
怪他考虑不周,怪他之前过于自信。
才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已经做好了跪在那一夜的准备,但是她却给他开了门。
说想他。
心脏在那一刻狂跳。
在拥抱她的时候,他好像又活了过来。
她始终是他的救赎,是他永远都离不开的氧气,是维持他心跳脉搏的源泉。
他曾想过,她会和别人在一起。
光是想到这种结果,他便要疯了,甚至想要不择手段地将她抢回来。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是他先违背承诺的。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远远看着她。
可是,她却告诉他,她仍旧还在等他。
对她的那种感情是时间永远也冲不淡的东西,过得越久在他心里便堆积得越深。
甚至快要将人逼疯。
她打开门的那一刻。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却窥见了天上的星光。
四年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
此时此刻,光终于又照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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