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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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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景行之懵了, 朱达也忍不住看向李华穗,怀疑李华穗是不是被谁给上身了。

    要知道李华穗当初要弄景行之,那可是积极得不得了,现在朱达却听到李华穗亲口说——景行之好,景行之人品上佳?

    朱达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所以才听差了!

    他呆呆地看着李华穗, 嘀咕道:“李华穗你说景行之……人很好?”

    李华穗挺直了腰背, 冷漠地回望朱达,反问道:“朱兄不觉得?”

    朱达很想说, 他可不觉得。但他……不行。

    因为只要带脑子, 都知道这时候胡乱说话会坏事, 朱达只好沉默不说话。但他目光很微妙地扫向了同样没被李华穗选中的张凯威,看见张凯威那张宛如吃了两斤菜叶子的脸,心里立马舒畅了些许。

    李华穗已经被逐出书院了,肯定不知道张凯威是背后的黄雀;但李华穗还是没选张凯威, 这说明张凯威果然不讨喜啊!朱达两厢一对比, 觉得自己也不算最惨。

    方启晨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景行之和李华穗二人,面上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因为这个结果他意外,但他莫名觉得还不错。

    “李夫人觉得呢?”张明雨抢着开口。

    他对李华穗没选张凯威有些不满,心里甚至觉得这个李华穗, 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选一个害得自己被逐出书院的人。

    听到张明雨问起李母, 张凯威立马也朝着李母看去。

    张凯威记得,他为李华穗说话时李母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虽然之后没怎么关注李家人,可三人里, 只有他是为李华穗减轻惩罚说话的。三人里,李母选他的概率应当最大!

    相较于张凯威的期待,景行之还有点不在状态。不过懵着的他也知道,就算李华穗选了他,李母应该也会选为李华穗说过好话的张凯威。

    毕竟,母亲对儿子的关心,是可以超越很多东西的。虽然景行之生命中没有这个角色,但他见过不少母亲身份的伟大的人。

    李母被所有人目光集中关注,一时有些怯怯地看向方启晨:“我也觉得这位景公子最好。”

    她声音不大,可就是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跌碎了一地的眼球!

    李母说完,就和目光发直的小公子对上了眼,她对着小公子笑了笑。笑容里有歉意,也有发自内心的喜欢。

    李母想,哪一个做娘的会不喜欢这样的好孩子呢?长得好,读书好,教养也那么好。

    李母对景行之本就怀着愧疚,如今能帮上忙,她当然要选景行之了。不然,难道要去选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或者去选那个大儿不喜欢的?李母宁愿哪个都不选都不会选这两人的!

    章通咽下一口口水,也咽下了满心的疑惑,他问道:“李夫人觉得这少年郎哪里好呢?”

    章通清楚地记得,他问出景行之名字时,李母表情那般复杂,分明就是知道景行之是让她儿子被逐出书院的人。

    可如今,这个农家妇人竟然还选景行之?难道她刚刚表情复杂,只是诧异而已?章通陷入对自己察言观色本事的怀疑之中。

    李母心想是因为她猜大儿对不起人家小公子,她想着弥补一二,可这话当然不能放到明面上。于是李母只好看了一眼大儿李华穗,说道:“我儿和他们是同窗,既然华穗觉得好,那肯定是好的。”

    她这样说,放到张明雨和章通眼里,就是一个纯粹的无知妇人了。儿子选哪个,她也没有主见地跟着选哪个。

    可如此一来,一个妇人的无知,把他们和方启晨的赌约玩坏了啊!

    本来李母带着一家人,是根本进不了书院的。但是当时章通和张明雨正在游说方启晨收徒,方启晨想着皇上还为他一个老头操心,本身就有些意起,正好那会李母带着两个儿子撞了上来,所以方启晨就随口答应拿李家人来试试目前的三个人选。

    其中听说有个小孩跟来而生出的恻隐之心,就不必多说。

    正好三人,还都是李华穗这事里的一环,在众人眼里这事还算有点意思。

    景行之三人就被招来,问了同一个问题,分别听了答案,让李家中的李母和李华穗各选一人。再有张明雨和章通,他们二人各选一人,此为四票,得二票者可以被方启晨列为弟子考虑人选。当然若是方启晨有特别满意的,也可以选自己最满意的。

    这于三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围绕着小辈的玩耍之作,但这结果可算是让每个人都意外了。

    张明雨和章通都以为李母愚钝,唯有方启晨注意到了李华穗的蜕变,以及李母眼里藏着的愧疚。

    站在一边的李华敏看大人们都没说话,突然缩着脑袋看向景行之,小声说道:“我也选这个哥哥。”

    童声清脆,就好像一道潺潺的溪水,突然叮咚地响了起来。

    方启晨听得心里愉悦,笑着逗弄小孩:“那你为什么选他呢?”

    李华敏得到了回应,眼睛一亮,认真答道:“这个哥哥,我见过的!”

    章通听完小孩这一声,觉得心里一口气咻地没了。他故意捣乱,却根本没用,人家早就见过。

    他又蓦地想李母听到少年郎名字时的表情,章通细细想了下,发现从细节上来看,李母等人肯定和少年郎不熟,说不得只是一面之交,不然不知道名字也说不通。

    但就是这一面之交,决定了今日他们的选择!那一面之交的时间里,少年郎做了什么呢?

    章通陷入沉思,心想聪慧有时候无用,但日常如何做人,好似真的有用处?

    张明雨则是哼笑了一声,道:“原来认识啊,倒是巧了。”

    李华敏胆子不大,被身上气质看起来突然凶了的张明雨吓到,默默地往后挪了一步。

    李华穗揽住弟弟的腰,望向决定收谁为徒的决定人方启晨,解释道:“我母亲和弟弟今日是头一回来书院,他们只在路上见过景行之一面罢了。”

    方启晨点点头,摸了一把胡白色的胡须,一双肿泡眼都笑没了。

    “老夫知道了。你们都选他,老夫哪能不给面子!”方启晨收住笑,努力地睁大眼,问景行之:“景行之,你愿意入老夫门下吗?”

    景行之被问得一脸懵,他心里是真的觉得哪儿不对劲。竟然真的就被选中了?

    不过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吃还是要吃的。不吃,可对不起做面饼的、做馅料的、包馅饼的、丢馅饼的,要对不起好多人。

    景行之一向是个好人,所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欣喜脸道:“弟子愿意!”

    张凯威心如死灰,他费尽心机,还牺牲了朱达这段关系,结果没用。看着景行之的笑脸,张凯威只觉得讽刺无比,凭什么什么都让这个贫家子占了?他分明比这人聪明多了!

    朱达心里也不开心,不过他学会了特别的调剂心情的小窍门。他看了看张凯威的面色,心里立马高兴了,还有比他更惨的。白莲花,敢算计他,自己也落空了吧!

    不过朱达再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自己也落选了啊……

    方启晨身体到底不怎么好,他摆摆手:“那今日就如此吧,明日辰时初小景你来草庐找我。劳烦启文你送李华穗和他家人出去,凯威你跟你二叔走,朱达你送送章大人。”

    方启晨一张口,就把人明明白白地安排了。

    景行之觉得方启晨这安排还有意思,竟然把比较隐晦的这个章大人和朱达的亲近直接点了出来。

    感受到张凯威和朱达又一番飘过来的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景行之有点飘了。让人尝柠檬,只有自己吃橘子,这感觉还不错嘛。

    “弟子告退。”

    “学生告退……”

    一片告退声里,景行之跟着众人一起离开草庐。

    一出了草庐,那自然是各往各的出处去,就连下后山的路,都各自隔开一段,好像要讲悄悄话一样。

    可景行之不仅眼睛好,耳朵还好,他不用细听就能听到前面后面的人在说什么。

    前面的张明雨在训张凯威,说张凯威简直浪费他一番心思,回头还是回京城去官学进学吧。

    这话一出,让景行之心里方启晨给的橘子又甜了一点。京城的官学,那可是翰林夫子遍地走的地方,师资上比环水强出半个京城来。如此一比,方启晨可不是足够有诱惑力,才勾得张凯威跑来环水另走偏道。

    前面的张明雨说了两句就不想说了,后面的章通显然话更多。

    章通笑着跟朱达说,朱达运气挺好,但是遇到了运气更好的景行之,就是差了点运气。

    接着他又温和小声地说起娴妃来,表示朱达要是不想继续在环水镇待,也可以去京城进学,将来一定可以早早地中举人,成进士,一定可以很快出头。

    章通的语言艺术,那是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因此朱达听了,心里的不高兴一下就没了,变得踌躇满志,整个人意气风发,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能变成状元。

    等一通安抚过后,章通又简单说了下方启晨拿李家人试三人的事,告诉朱达他本来很有希望的。因为如果没有景行之这个意外,就算李家人都选了张凯威,方启晨依然不会选张凯威,那样就是朱达了。

    只是奈何,既生瑜何生亮。撞上了,没办法了,继续努力吧。

    朱达听完,迅速从可以去京城官学进学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差一点,就是差一点,没被选上就是没被选上,这种落差感让朱达变得沉稳起来,心里暗下决心没有下一次。

    朱达头脑还算清楚,知道自己如果更优秀,那肯定没有这么多事了。他比李华穗更早就明白,他的家世往上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有足够强的能力才能支撑他以后更加风光。

    景行之听完了前前后后的对话,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让李家人来选人了。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方启晨一时兴起,张明雨和章通各自算了算,觉得不错就把人拉来试了。

    古代人,可真会玩啊,景行之在心里感慨道。

    *****

    张启文带着李家人最先离开,也就最快下了后山。

    下了后山,走了几步,李母面色为难地喊住了张启文:“这位夫子。”

    张启文疑惑,问:“怎么了?有事?”张启文觉得李家人来,既然求情成功了,就应当没事了才是。

    李母看看李华穗,道:“夫子啊,我想让华穗去找那位小公子道个歉,您看行吗?”

    张启文想到那日,回想李华穗当初的道歉确实不是特别诚心。他看向李华穗,问他:“李华穗,你想去?”

    李华穗想了想,点了下头,显得有些沉闷寡言。

    不过李华穗刚刚夸过景行之,张启文对他还算放心,只以为他是知错羞愧。

    张启文抬眼一看,山道上的景行之马上快下来,就道:“那你在这等着吧,反正你认路。我带着你母亲和弟弟去前院的茶馆坐坐,你莫耽搁太久。”

    张启文特意把李母和李华敏带走,是因为他知道家人在,李华穗可能会有些挪不开面子。就算是知道错了,当着家人的面一点面子都没有,那也是极度难堪的。

    李华穗听完,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发现张夫子其实还是那个好说话的张夫子。同时他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不要欺负好说话的人。

    *****

    另一边,景行之走下后山后,发现下午也不用上课了,因为他错过了上课的点。

    再一想明天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还得去草庐找方启晨,这等于明天又不用上课了,景行之心情特美地往饭堂去。

    时间点已经到了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景行之走出去一段,就发现了特意在必经路口等他的李华穗。

    景行之停下步子,眉头轻蹙,等着李华穗主动开口。

    李华穗看了看景行之,上前两步,弯腰至和地面平齐,诚挚道:“景行之,之前的事,很对不住你。”

    景行之看见他这样道歉,心情复杂。因为他不可能跟李华穗,你想道歉的人都不在了。

    假若当时景行之没穿过来,李华穗等人的局不过是对着一个意外去世的人。

    意外离世的人,会去偷银子,多可笑?

    所以原谅不原谅的,想想是真没意思。

    不过景行之猛地想起,李华穗和朱达等人亲近,想来应该是知道是谁把人推进水里的。

    他问李华穗:“把我推进湖里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华穗想到此事,回想起自己还曾恶劣高兴过,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如实道:“是朱达推的。”

    “我知道了,多谢。”景行之点点头,又把目光落在李华穗身上,神色淡漠道:“至于你,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结果了。”

    “若是没其他事,我先走了。”景行之说完,提步往饭堂走。

    独留下李华穗站在原地,有些发怔。

    李华穗低着头,捏着拳头,心情没有自己料想到的难堪,甚至也没有一点儿难受。

    他未曾想到过,景行之会如此云淡风轻。

    换做是他,大概先是仇恨,接着就是恼怒,最后哪怕自己成了山长的弟子,也不会放下的吧……

    因为他始终在意,被人伤害过,他会仇恨别人的恶意,会认为那些恶意不公。可景行之却好似超然物外一般,做自己想做的事,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好。

    自己道歉不道歉,影响景行之什么呢?不影响,一丝也不影响!

    李华穗握紧拳头,目光紧盯着景行之的背景。

    他心道:“你我日后,必会再会。”

    待到景行之背影消失后,李华穗转头朝着书院外走去。

    书院里其他学子正在上课,因此路上都是空荡荡的,李华穗越走越快,生怕自己走得慢了。

    直到走出书院内院,到了只住着书童和一些杂役的外院,李华穗才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去了外院招待学子家人的茶馆。

    说是茶馆,不过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摆放着十来套桌椅。柜台前还有个小二,负责卖茶水。

    张启文给李母二人点了壶茶水,因为有人找他有事,结过账先走了。

    李华敏坐在板凳上,端着一杯茶吸溜吸溜地喝着,目光好奇地四处打量。

    李华穗看见娘亲和弟弟坐在中间处,快步走过去,道:“娘,好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他摸摸弟弟的头,“要走了,想喝就快喝完。”

    李华敏一大口喝完茶水,李母拉着小儿,又去付了一回茶钱。

    小二不肯,李母放下钱,让他下回别收张夫子的钱,说完就走。

    走到茶馆面,李母问李华穗:“大儿,你跟人道歉了,那个小公子怎么说?”

    李华穗低着头,没说话。

    李母一看,以为他又不好意思,没说出口,心里一气手就拍上了李华穗的脑门。

    “你是个蚌嘴壳啊!做错了事,道歉都不敢开口了?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悔过了?”李母训道。

    李华穗心想,他知道的。他看一眼自己娘,说道:“我说了。人家不是小公子,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家。”

    李母被说得一愣,回想起景行之的样子来。李母仔细一想,那衣服布料好像真的是普通的料子,不过人家穿出来像穿了绸缎似的,弄得她都没注意到。

    李华穗由得李母在哪儿想女人的事,他抱起李华敏,跟弟弟说道:“华敏,明日起我重新教你识字,等下半年就送你去进学。可好?”

    “好啊!”李华敏一口应了,接着又问,“哥,你有空吗?”

    李华穗看着弟弟还有点泛红的额头,拿手轻轻地摸了摸:“我会腾出时间来的,但你要好好学。”

    “好好好!”李华敏拿脑子蹭了蹭哥哥,有些害羞地道,“等我以后学好了,给哥哥买一个黄金做的屋子。”他最近老听见哥哥在念叨什么书中黄金屋。

    李华穗楞了一下,而后笑着点头:“好啊,哥等你送。”

    李母看着大儿一本正经地和小儿说话,笑了出声:“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要靠自己读书去挣的,买来的不算!”

    ******

    景行之用过饭,又回到了安静的学舍。

    吴明瑞不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整个院子的人又都在上课,看书或者是干别的什么都很清净。

    景行之在床上,准备眯一个午睡,睡醒再看会书。

    即使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景行之体内真气亦在自己流转,慢慢地积攒在体内,缓慢增多。

    他修炼的家传气术,早就在现代的二十多年里形成了身体自我习惯,经脉内真气会自己运转。这意味着,景行之不用刻意运转真气修炼,体内真气可以自行修炼,只是速度稍微缓慢一些。

    有了这样的方式打底,景行之才能将心神投入到继续少年的生活中去。不然景行之会选择先去书院请个半年假,再回来上课。

    但既然可以两边一起着手,景行之就可以顺带把要做的事一并做完。

    细细算来,他目前还有两个麻烦——朱达和张凯威二人。

    这二人,朱达将少年推进水里,直接害命;而张凯威虽然只在幕后做推手,但事情和他也息息相关。所以这二人,都不能放过。

    景行之摸着下巴,想着书院里都是人,且他不打算太高调,倒是不好行事。

    要不……且看这两人谁胆子大,先来犯太岁。朱达和张凯威都是小心眼,眼下朱达看起来对他不算恶意,也不过是因为张凯威拉走了仇恨,先看看狗咬狗也不错。

    景行之睡了一觉,起来看了会书,而后屋子就被各种恭贺他被方启晨收为弟子的的声音霸占了。

    消息传的这么快?景行之看着三五成群,蜂拥而来的陌生同窗们,面上笑容客气。

    “行之你次次考第一,我看山长收徒也必然是你!”

    “对啊!别人算计也没用,还是真本事管用。”

    “恭喜行之入得山长门下,听说你以后要去草庐学习,倒是少了一个共同讨论问题的人了。”

    “行之,我听说山长在三人里选中你,你是怎么让山长看上的啊?”

    这些话听起来千篇一律,很没营养。景行之任由他们说了一会尽性后,就适时打断他们,问道:“你们听谁说的啊?”

    “是张凯威!他回去上课了,然后被人追着问,就把你被山长收为弟子的事说了!”一位同窗老实说道。

    第一个犯太岁的开始蹦跶了。

    景行之眨了眨眼:“山长是收了我为徒。”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山长收徒不会如此草率,想来还要考察行之一段时日,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听了景行之的话,有些人当做耳旁风,有些人却是目露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是些聪明人,不过有的心思纯净,有些则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景行之余光扫到那些表情,心里头挺高兴的,免费的煽动力啊,不要钱的。

    笑着送走这些人,已经是日头快落下山了。景行之不由得想到自己另外的可爱同窗——柳方。

    景行之越想越失望,很失望地摇头:“小方方可比你们可爱多了。”

    眼睛扫到吴明瑞的床铺,景行之才又道:“明瑞兄是个好人。”

    *****

    第二日。

    早上六点景行之就爬了起来,他吃过早饭,爬上后山,辰时前一刻钟抵达草庐。

    草庐名唤草庐,其实只有院门的顶端是庐草扎的,里面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四合院,正对大门的是大堂,东西两侧都是空屋子。

    昨日两间空屋子都关着门,今日景行之来却发现其中一间打开了门,屋子里摆放着两张学子们上课的课桌和矮凳,景行之猜那是用来给他读书的地方。

    屋子里没人,景行之也不好进去,就坐在台阶上,从书袋里抽出本书,看上两页,闭着眼小声地背了起来。

    他刚背了几句,就听到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慢而稳,微微有点沉,和景行之心里那个不怎么灵活的肿鱼泡眼方启晨对上了。

    不过人没说话,景行之就把自己背的一段背完,这才睁开眼道:“老师好。”

    现代的时候,老师是对授课教师的称呼。换到这个时代,被称呼李朝的时代,老师是专属于恩师的称呼,夫子可是对授课先生们的称呼。

    方启晨摸着胡子,看着景行之道:“比老夫早来,是尊师重道;早起背书,算是勤勉;为人,连曾为敌者都承认上佳。你觉得你还有那些地方不好?”

    景行之对老头的这一通夸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是什么考验,问自我认知吗?

    景行之想了想,保险起见,答了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答案:“学生觉得自己不太会挣钱。”

    他这么答,方启晨敢问,他就说自己苦到小方方了,要更为看重家人。这种人设,总不会有问题的。

    方启晨瞄他一眼:“说话爱拐弯抹角,这点不好。”

    景行之感觉自己还是年纪太轻。

    说完这句,方启晨把景行之领到打开的东屋中去。

    进了东屋,景行之才发现这屋子大有名堂,整整一堵墙都放着各种经卷书籍,还有绢布和竹简,看着让人望之生畏。

    看了眼满墙的书海,方启晨眼睛亮了许多。

    他转过身,面对景行之,说道:“你有两个师兄,他二人是父子,都是帝王。只有你稍差些,不过你日后努力就可。”

    景行之却摇头,一本正经道:“弟子不敢努力。”

    这要努力,得一门三皇帝,岂不是得造反了!造反,多累啊,他又没遇上暴|政。

    方启晨听出他意思,笑了起来:“想哪儿去呢!圣人在上,岂可言不敬国主之事。”

    问了两个问题下来,方启晨发现他这新弟子委实聪明。这种聪明,不是说诗词歌赋多厉害,而是处事聪明,脑筋拐得过弯来。

    是个做官的好料子啊,方启晨想着,满意地看向新弟子:“来说说你学问上的事吧,今年的秋闱心里可有底?”

    秋八月,乡试,又名秋闱,榜上有名者为举人。到了举人,才算是和普通人有明显区别。

    景行之记忆里,小书生被授课的夫子们夸过多次。评语是必中举人,不过名次上若想靠前还不到火候。

    景行之想了想,按照夫子们说的答道:“夫子们说,中是能中,只是想要名列前茅,火候不够,八股上弱了些。”

    景行之说完,一阵儿风从门外溜了进来,打两人身上吹过,留下一阵初春的寒意。

    方启晨立时“咳咳”了两声,摆手道:“桌上有我写的书目,你先看过。”就捂着嘴又咳了两声。

    景行之起身,去给这老头儿把门窗给关了,屋子里瞬间变暗,不过没了涌动的风。

    方启晨坐在软椅上,笑着自嘲:“老了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你带出来。”

    “能的。”景行之道,“您看着就长寿。”

    “我今年七十一了,可比那些早死的老头厉害多了。”方启晨想着,颇有些自得。

    他是两代的老臣,头一回给皇帝当老师的时候,他比皇帝还大不了多少;第二回 就驾轻就熟了,不比第一回战战兢兢。

    “那您起码能活到八十八,还有十来年呢。”景行之扫了扫方启晨的脸,看着这老头明显的长寿相,安慰他道。

    “你小子嘴倒甜,先看书,到中午领你去我家吃饭。”方启晨坐着,缓缓地闭上眼睛休息。

    等方启晨休息好了,他就坐在另一张桌子前,拿出一份黄色的折子在折子上写字。写着写着,他抬头看了景行之一眼,然后纸上便频频出现了“景行之”这三个字。

    景行之可不知道方启晨把他写到了折子里,他对着书目上的名字一一看过去。

    在扫过一本本书名后,景行之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另外两张考卷上去。

    他打开其中一张,目光在“张凯威”三字上扫过,然后快速地看了一遍,发现最底下评语有三个圈,一个三角。

    随即景行之打开了第二张,这张写着“吴明瑞”,考卷结尾是四个圈。

    这要是放到正式的考场上,考官的一个圈,意味着一个考官认为你可以“中”,三角就是有待考虑。

    这考卷上的内容,便是这回书院月考的内容。吴明瑞四个圈,还排第二?

    景行之看着上面的字迹,心内真的震惊了。敢情……张凯威也是被玩了!

    方启晨给他看的东西,肯定不是假的。所以正常程序来说,吴明瑞才是这回的第一,那么张凯威拿不了第一,就和朱达的矛盾不会产生,偏偏张凯威跳过了朱达,拿到了第一!

    景行之抬头,直接问方启晨:“老师,这两份考卷是……”

    “嗯?”方启晨眼睛眯起,目光落在那两份考卷上,“考卷啊,给他们点小教训。”

    景行之听着“小教训”三个字,不由得想到先前罚抄书之事。当时景行之就在想,这老头严苛的名声对不上,听了吴明瑞的分析,才稍微觉得合理了点。

    结果现在看来,抄书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的,背地里直接拆散朱达和张凯威的小团伙,才是方启晨做的处罚。

    所有那日围去景行之学舍的人,只有朱达和张凯威是头目,其他都是附带的,纵是在甲字班,也不过是鸡首,中举人都很难那种。假如昨日景行之没被方启晨选中,方启晨如此行事就相当于给景行之解决□□烦了。

    而且,一切都无人知情。桌上这两份带评语的考卷,是复抄过来的,原卷上并无痕迹。

    景行之想通了,服气道:“多谢老师。”

    方启晨看着小弟子笑笑,轻轻地咳了一声,只道:“看书。”

    “好。”

    景行之埋头,继续啃书。

    方启晨给的书,上面都是带注解的,算是在不断地开阔思路,啃起来很慢,但收获很大。想必在书上留下注解之人,对书册研究很深,才能留下数多精干之语,让人看后觉耳目一新。

    景行之一看,两个时辰飞快地过去。

    方启晨慢悠悠地写完了信,还给景行之翻出了几本新的书,期间甚至出了东屋,在院子里打了套五禽操。

    看到日头正当空,方启晨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提醒道:“小景,吃饭了。”

    “啊?哦,好。”景行之猛地回神,想到自己刚刚似乎听到过肚子叫的声音,笑道,“老师饿了吗?走走走!”

    方启晨站起身,说道:“今日我带你认下路,明日我不在,你自己看着日头过去吃饭。下面的饭堂离得太远了,耽误时间。”

    “好,您可别嫌我吃得多。”景行之笑嘻嘻地,因为老头偷偷帮忙的事印象好了不少。

    他这亲近的态度,方启晨也是能感觉到的。微胖的老头哼哼起小曲,心情不错的样子。

    出了草庐,两人往后面一大块平地走,走过这块平地,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小院子。屋子上方飘着炊烟,还有走路不稳的小孩摇摇晃晃过来抓方启晨的裤腿,满是人烟的气息。

    方启晨扶了一把小孩,把人一把提溜进小孩了自家院子,再接着跟景行之介绍道:“这是夫子们携家眷住的院子,因为有女眷和小哥儿,就特意建在了后山上。侧边也有下山的路,常有人看守。”

    “这间小院是张启文夫子的,他一人带着小仆住。”

    “这间是王夫子的,带你们那个甲字班的夫子。”

    他边走边介绍,直到看见三间连在一块的院子,才放缓了步调。

    方启晨远远地指着中间的道:“那是我的住处。”他又有些不乐意似的蹙起眉,指着旁边门前带了一丛花的院子,道,“那是张明雨的院子,张副山长,你知道他。”

    院子前的花一簇簇的,长得极好。其中一朵白色的花,包裹着两丝血红色的花蕊,张牙舞爪,吸引住景行之的视线。

    张副山长的院子?景行之心里闪过这句话。

    接着景行之蹙起眉头,扫了眼那朵十年的骨生花。

    这花在现代也是个稀罕物,景行之只在内行人的交流会上见过两朵并蒂的。

    十年骨生花,枉死之人被埋下十年,怨念久久不散,就会化作骨生花,开到极致,会降祸于最近处。骨生花长出来,死者怨念便弥散天地间,免得久久徘徊不去。

    景行之只想了一下,就抓住方启晨的胳膊,躲在了方启晨身后,瞪着眼睛大叫道:“老师!有、有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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