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道。
江霖理解天帝的意思, 没觉着漓霆哪里自私。苟不苟同的放在其次, 至少他能接受漓霆给他的理由。
当然不接受也没辙, 至少漓霆没给他说,我就是不允许, 你管我为什么。
能与他心平气和说这么多,江霖已经挺感佩的了,毕竟想想,若是放在千来年前, 漓霆那可是与皇帝差不多的的存在,想想放到古时候,江霖应该见都见不到一面的才对。
漓霆咂了口茶,“对了, 我方才与你说的皆虚的事情,务必不要与他们二人提及。我可怕他俩过来翻后账来。”
江霖表示理解,某种意义等于是漓霆害了他们。
漓霆:“不过当初还是皆虚要我回去的,虽说都也做好了准备,但总的来说是我对不起他们。但是,皆虚只是我能看到的,还有太多人的命运被改写了是你我所看不到的。”漓霆顿了下,转而继续, “有的人命运被改好了, 这不论什么。但与之相伴的, 就一定有人如同皆虚一样, 命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皆虚他们我救下了渡他成佛, 是因为我认得他,里面有我的私心,但还有太多人是我不认得,不能去理会的。所以这种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变过去,对于曾在过去里努力过的人,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
漓霆那会儿也是没辙了。不杀天道,自己死,杀了天道,大家死。他至今都觉着当时的做法迫不得已,但没什么可诟病的。他不愿牺牲自己,所以他牺牲了一部分自己不认识的人。而且这一部分不认识的人因为他改变了什么,他是可以选择不知道的。
如此自欺欺人一下,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真好。
凡人素来擅长如此,神明偶尔做一次,其实倒也无妨。毕竟…被改写命运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霖:“既是天道没有私欲,又只是为了维持三界相衡。您…为何要取代天道。”
漓霆捏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嗯…是他先要杀我。我本是天道一根心骨所制。历届天帝都是如此。但即是外物,自然会有使用期限。使用期限快到的时候,心骨会被召回,换个新人过来。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我也会被带走。”
“但我不想死。”
“以前天界神明是没有私欲的,成仙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去掉私欲。但后来仙凡两界相通相融,根本控制不住他们重新有了欲念。而活着,是所有私念中最为简单直白的一种。你让谁去死谁也不高兴啊。哪有那么多愿意英勇就义的人。”
漓霆的情况其实不大一样,他那会儿不是不愿死,他只是不愿连个知会他的人都没有,然后让他来就来,让他走就走。本就是心气高的时候,难免做些过格的事。若是放在如今这会儿,再出一档子一样的事…算了,漓霆看着自家一言不发的媳妇儿,为了他也得再做一次。
江霖:“顾先生也不能拥有私欲?”
漓霆:“理论上是。但想要活着,想要爱与被爱,是最基本的诉求。我不至于连这个也剥夺。神明之间也好,仙凡通婚也好。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都也无所谓的,该在一起在一起就是了。”漓霆觉着自己有些把话讲得过于透亮了,但至于江霖听没听懂。看这样是压根没听他后半句。
江霖:“我只是觉着,欲望是表现爱的程度最直接的表现。越是喜欢,欲望便会越重。如果没有欲念了,那不就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漓霆:“以前神明没有私念,是因为神明本身过于干净澄澈,他们不用勾心斗角,天界足以让他们有很好的生活,没人会夺取他们什么。但在与凡人的接触中,他们逐渐明白了已经拥有的,还想要的,得不到的这几件事的区别。进而演化成了欲望。”
江霖:“但这并没有什么错。”
漓霆:“我也觉得没错。但神明本不该有私念,我若与你说,有个神明只喜欢好看的,他救人只救那些长的好的。你觉得他做的对吗,虽然不管你觉得对不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神明不能有欲望,本是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不得不存在的一种规则。神明要比凡人强大太多,神明如果有了欲望,你们便近乎处在了一种被挟持的状态。”
江霖:“所以,是为了凡人?”
漓霆:“是为了平衡,三界缺一不可,不然灵力会紊乱,天界会倾颓。早远年间,神明依托于凡人的祈愿而活,所以世间不能没有凡人,凡人更像是我们的食物供给,但同时,我也给你们需要的帮助。”
江霖隐约能猜到些情况,毕竟后期好像大家都信科学了。属于神明的食物没有了。
漓霆:“某种意义上,是凡人先开始抛弃的神明。你看到了,他们靠自己其实可以活得很好。神明虽然依托祈愿,但祈愿也不会挑太过分的答应。你再也没见哪位神明造个航空母舰给人类吧。而凡人的创造力,近乎已经不再需要神明了。再过不久,他们便可以仅凭自己,得到他们一切所想要的。”
“但真到那时候…神明要做的,可能不再是帮助他们。而是与他们作对。”
江霖不懂。
漓霆:“发展过快,势必会造成资源衰竭。而衰竭就会走向灭亡。神明也是存活在这里的,他们有权利维护自己的生存环境。”
江霖:“如果是您,会做什么。”
漓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可能也会像灭霸那样,杀掉一半人类。
江霖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他,“你不能。”
漓霆说完笑笑,“如果只是能力问题,那我可以。我甚至可以让这个世界一瞬间回到原始社会,让人类重新信仰神明。”
江霖:“那您为何不做呢。”
漓霆:“文明的建立是极其不易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应当是舍不得的吧。你搭个积木房子都不一定舍得下得去手拆毁他,我又怎么可能舍得转瞬间销毁一整个文明呢。”
江霖晃了晃茶杯,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心里还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像是蚂蚁被捻在别人指尖一般,“山神大人与我说,人类根本不需要神明。”
漓霆点头,接过他杯子给他重新倒了水。
“自是不需要的。是生是死,本该由凡人自己决定。当科技发展过快,对于生存本身,人类已经足够自给自足。那时候神明的存在便是一种束缚和威胁。你得明白,你们活着的很大因素之一,是神明的怜悯。神明的一念之间,你们可能就死了。”
“医生从死神手里抢人,法律给你们公平秩序,农业科技让你们五谷丰登,军事战备让你们不受侵犯。这在以前都是要祈求神明,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国泰民安。但当你们自己就能做到这一步时,神明的存在就会略显鸡肋甚至可怖。”
江霖沉默着点了下头,“但科技拯救不了脱发。”
漓霆一早知道他思维跳跃,但今个瞧见了还是挺佩服,“…神明也脱发,我们自己也没找着太好的法子。忍忍吧,能治脱发了我再告诉你法子。”漓霆也跟着他随口呼沁着。
江霖:“但仍有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欲望是无法满足的,但就是在满足欲望的过程中,你们才会不断发展壮大。如果神明满足了一切诉求,意味着你们不用在承担起社会分工。男人不用劳作,女人不用养育。社会结构会迅速崩塌,而人类文明会在短时间内衰落甚至消失。
神话故事听多了,江霖不喜欢没有神明的世界。但漓霆说的对,神明只能存在于神话中,不能存在于现实。谁都不需要主宰者,不然两国交战直接比谁认识的神明多好了。
这不公平。
·
江霖:“现在寺庙里烧香拜佛还有用吗。”
漓霆:“看情况吧,仍旧很多神佛没有离开现世,需要完成祈愿而获得灵力。主要还得看你拜的对不对。你拜的这个没准今天人家就休息,他可能就没听见。现世留下的神明其实还是很多的,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做事现在都凭心情了。这是神明拥有私念之后,一定会发生的事。他就是看你不合眼缘,你也没辙。我是天帝我也管不了这事。”
江霖觉着好像也有道理,“但神明一定要有私欲吗。”
“你这样说就不讲道理了。神明活着不是就来为你们服务的,我们也得有自己的生活。换句话说,神明满足了你的祈愿,你应当心怀感激。但没满足,就没满足吧,你也不能骂老天不公吧。老天爷也不能天天就盯着你家的事不睡觉了吧。过分的,侵蚀到凡人本身的欲念是不被允许拥有的,但其他的,其实也懒得管了。”
江霖觉着不能一视同仁就是不公,但他没说。他怕天帝把他拉入黑名单。
“那不能让三界分开吗。”
“如果能我早走了。”江霖看得出漓霆是真这么琢磨着,“但三界自古就是一体的,神明过度融入了凡人当中,确实不好在分离。尤其是有些小妖,就是喜欢去人间玩,不让去吧还跟你不开心,管不住。”
江霖寻思着当这天帝也挺累的。
“最后一个问题。”漓霆的意思江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顾先生在现世…”
漓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清楚。他性子再小,也不是没分寸,有些事他比谁算的都清楚。不用刻意阻拦他,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讲道理,别说只是一两条人命了,只要在天道不发生较大紊乱的情况下,一城一池,也不大有人在意。神明不至于仅此为了几个凡人就需要偿命的。”
不过那说的还是以前了,现在死个一城池,动荡程度可不是天帝愿意看见的。
江霖抿嘴,“那么听着,人命挺贱的。”
漓霆:“还行吧,我这不都不让他们插手凡间事务了吗。你始终得明白,神明于凡人,是更高一等的存在。你们的生死,的确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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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跟着天帝他们又坐了会儿,随意聊了些有的没的。先前并未于其详聊过,今夜一叙,虽说观点不一定相同,但天帝整个人的态度极为和善。对于江霖所有的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他会觉着如果是漓霆作为秩序本身,会让三界维持一个平衡舒适而互不干扰的状态。
神明的存在,的确会让身为凡人的江霖觉着压抑。但天帝却给了他在这方面的安全感,虽然他不愿意将公正寄托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但好像也没辙了。
“顾先生的身子,您上次说他身子不好。用我多留意吗。”他们终于把话题从三界秩序上扯了回来。
“不用多管顾,给他吃饭就好。身子弱也只是相对的,能活到现在都也皮实的紧。现世的小打小闹,伤及不到他。”
那便好,江霖寻思用不用看着他加强锻炼什么的,还是平日里注意多休息不要轻易走动。“他因为什么身子不好,我就是瞧着他不像是…”有毛病的。
一直没开口的敕安君,此时倒是没隐瞒这些,坦然告诉了他,“他和他弟是一颗蛋里出来的。在蛋壳里就开始争抢养分,他把本该属于小逸的几乎都要霸占了。又加上他俩不是正好时辰出生的,或多或少没有发育完全,我没看住嵇佑,让他把他们兄弟俩的壳啄开了。”
这一批孩子,自打出生就没一个消停的。
但江霖不明白,“顾先生既然都把大部分的灵力自己吸取了,不该是他弟弟身子不好吗。”
敕安君:“小逸身子也不好。出生时灵力亏空的厉害,但灵力缺损,后天补足并不困难。小泽和他情况不一样,灵力过剩导致他身子支撑不住那么多灵力,灵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他也控制不住。上一刻蹦蹦跳跳的,下一刻可能就背过气去了。”
想想小时候养他那叫一个费劲。
敕安君:“他身子在长的时候,灵力还在不断增长,所以他一直都处于一个灵力过剩的状态。负载过大,如果一不小心,很容易连命就没了。”
江霖:“那…他现在。”
敕安君:“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暂时能维持身体灵力的一个平衡状态。剩下的,只要等他成年自然就好了。”
听着成年能自然痊愈,江霖倒是轻松了下来,毕竟顾先生明年就成年了,就剩这一年,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关于顾连泽的问题,江霖又随意问了一些,这一来一去,说的江霖口干舌燥,甚至还开始打盹了。
漓霆瞧着了,“倒是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江霖看了眼时间,也觉着该回去了,“那我不留了,您和敕安君也早点休息。”
漓霆喊了桃枝将他送回去,自己则又坐回了沙发上,身子一倾,直接躺倒了敕安君腿上,“说的喉咙痛。”
敕安君:“与他说这么多真的合适?”
漓霆微眯着眼,“倒是无妨,再过不久,他也该意识道,自己不属于现世了。一旦身份发生转变,立场自然也会跟着转变。这会儿他还能站在凡人的角度,以后就不一定了。就像他已经开始担忧小泽的行为处事一样,以后他也会开始为自己的立场考虑。”
敕安君已经很久不理会三界之中的事了,漓霆一个人可以操持的很好,并不需要自己过多费心。既然他说不妨,那便是无妨。
至于江霖还是顾连泽,各自有各自的命数。
“睡觉吧。”敕安君捏了捏他耳朵。
漓霆一个翻身起来,将敕安君打横抱进怀里,“走走走,睡觉去。”
·
江霖被桃枝送回到小千家中,却是发现自己住的卧室的灯是凉的。窗边很明显能看见顾连泽的身影,见他回来将窗户打开了。
江霖怕说话会吵到其他人,只是与他招了招手,便小跑着上了二楼。
“怎么醒了。”江霖看看床上的年糕还在酣睡着,睡衣卷在一起露出了鼓鼓的小肚皮。果然还是得给他穿连体的睡衣,江霖这么琢磨着,给他把被子往上搭了搭。
顾连泽:“你去哪了。”
“啊…没去哪。”江霖不想与他说自己去了天帝那儿,就像顾连泽担心他有负担一样,他也怕顾连泽不舒服。
想想他们竟然为了同一个男人而互相隐瞒对方,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有妇之夫。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顾连泽不再说话,就皱眉紧紧盯着他,神色不甘。
“别这么看我啊。你出门你也没跟我说去哪吧。一比一,谁也别说谁。”江霖不喜欢被他这么盯着,那是一种可怜巴巴的威慑力,让江霖不说就感觉对不住他一样。
顾连泽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抿嘴缓了一会儿才道,“…你生气了?”
“啊嗯…”其实没有,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让顾连泽再继续问下去。江霖倒也不是心胸开阔,他就是对很多事都极其无所谓,就像他今天听了天帝说了那么一大堆,其实睡一觉就又觉着与自己无关了,什么神啊人啊的,能活就活,不能活算了。
连江霖自己都觉着这种性子挺好的,真的省去了很多麻烦。但同时,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很强的占有欲。
他这边一支吾,顾连泽反倒认定了江霖是真生气了。
“我…昨天晚上去天帝那儿了。伤也是…天帝罚的。”顾连泽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
江霖还是没说话,好奇怪啊这个情况。
“不是故意不和你说,但怕你多想,不是天帝的原因。”他倒不是维护漓霆,但确实也不是人家的问题。
“没事没事。”江霖害怕自己再不说话,他还能说出什么来,“我没气,但只是觉着你至少去哪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吧。我也知道你是神明,但讲道理你说你带一身伤回来,我也不可能不多想。”
江霖怕他不理解,换了个方式与他说,“…会担心。”
“嗯。”应得乖巧,“你不在我也担心。”
江霖喜欢他的坦诚,索性自己先给他道歉,“是我不好。”
顾连泽摇头说没有,“所以你去哪儿了。”
“找天帝。”
顾连泽瞬间清醒了,可江霖只是眨眨眼,嬉笑道,“你找得我就找不得?”
但顾连泽还是不放心,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感觉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我没事,他没碰我。按着打你的那力道,打我估计已经死了。我其实就想问问因为什么。”他去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天帝差点跟他连家底交代了。
顾连泽:“他与你说了?”
江霖没瞒他,但也只是大概复述了下天帝与他说的那些事。
顾连泽其实不明白为何要与江霖说这么多,但他隐约能感觉到,既然肯与他说,意味着江霖的确是需要知道的,也意味着无论现在如何,将来江霖的命运一定会与他们产生联系,不然不会将一切告知的如此透彻。
这么想想,顾连泽有些愉悦,某种意义上这是天帝的认可与默许,但同时也意味着,江霖可能很快要脱离凡人的寻常生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江霖见他一只没说话,“你不用多想,我觉着我知道了也无妨,而且蚍蜉撼树,我一人知道,并不会影响或是改变什么。”依着天帝所言,人的一个念头就会影响天道运行,但他即使在听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就…和他的生活相差实在太远了,当个故事听听也就仅此而已。
顾连泽不觉着天帝会无端与他说这些,在天帝手上,所有人都是棋子,他绝对不会白费这么多口舌,只是为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讲述一下世界观。天帝除了做那衣裳是真的只是为了好看,剩下的每件事近乎都是意有所指,怎得会凭白置颗棋子在棋盘上。
“下次我陪你去吧。”顾连泽小声说道。
江霖:“哦…好啊。我今怕你觉着我是兴师问罪去的,也就没跟你说。”
顾连泽:“没事,你不敢。”
“……”这话说的,他可就真生气了啊,虽然江霖确实不敢,但说出来就好令人难过。
算了算了,跟他还能计较什么。
顾连泽是一点也没意识道自己哪说错话,但看着江霖不知为何又不言语了,“…那你还生气的话,我给你摸摸耳朵。”
说完都不等将江霖拒绝,顾连泽脑袋上赫然一对儿金耳,颤颤巍巍顶立着。江霖的目光果不其然被吸引了过去,却看着顾连泽的耳朵在江霖的目光中不自在的抖落了两下。
“其实我没生气…”江霖已经伸了手出去,“但我还是想摸摸。”
顾连泽并未拒绝,自己将脑袋往下低了些,好让他够的顺手些,江霖手掌半叩着,两只手一并覆在了他耳朵上,掌间瞬间被毛茸茸的感觉笼罩起来,轻轻搔刮着有些发痒。
他手一上来,顾连泽也是一惊,耳朵惊恐的抖落起来,与他掌心不住触碰。江霖将手掌打开,自己端详着两只兽耳,灿金色是与尾巴一样的颜色,耳朵尖尖上有一缕白毛,面积不大,但一只延申到耳朵内侧。江霖翻着他耳朵仔细观察着,偶尔用两指在软肉上捏一捏,很绵软,不像尾巴因为太过蓬松一把下去只能抓到毛。耳朵是能感觉到肉的温度的。
就是…“有点烫。”
那可不烫,不仅耳朵烫,顾连泽现在别的地也烫。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着燥的慌,耳朵也跟着变得敏感了起来,尤其是江霖还故意一把抓上去,然后再缓缓松开,凉风正好吹在烫人的耳朵上,更是觉着敏感。
“真的好软。”江霖把耳朵压下去,又看着耳朵biu的一下弹起,耳尖还要来回晃晃。来回反复几次,简直乐此不疲。
顾连泽这之间一句话没敢说,他想试图分散一些注意力,但完全躲避不掉耳朵上的温热触感。江霖用指尖扒拉着耳朵上的短毛,顺着摸很软,逆着摸又有些刺啦啦的。耳内又几根白色长毛长得长了些,直接伸出耳朵比耳朵尖尖还高了些,江霖就凑过去轻轻捻过这一缕细软白毛。
摸他耳廓顾连泽都嫌痒,此时白毛直接连着耳朵内侧,更是让顾连泽敏感都身子发抖。
江霖看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弄疼你了?”他根本没用力啊。
顾连泽只是埋着脑袋晃了晃,”…有些痒。“
“哦…那不舒服你说嘛。”江霖掐了掐他耳朵。
“没有不舒服。”顾连泽慌忙否定,不是不舒服,是舒服的有些过分了。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看看顾连泽的模样,一时坏心眼起来,凑过去冲着他耳朵眼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顾连泽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猛地左右晃起了脑袋,连耳朵也趴伏了下去,像是故意挡住不让江霖再吹。
“真的很敏感呀。”江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可我看猫猫狗狗都很喜欢摸耳朵的呀。”
“…喜欢的。”顾连泽把耳朵又支楞了起来,甚至将耳尖往江霖掌心里送了送。
江霖就喜欢顾连泽这种直白,不说是不说的,但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太好分辨了。
“好了不玩了。”江霖又揉搓了两把,“你趴回去,我再看看伤用不用再上次药。”
顾连泽耳朵也没收回去,看都看过了,反倒也不在乎了。解开睡衣转身趴伏回了床上,身后的伤口仍旧狰狞,但明显已经好些了,这才一天左右,江霖算一算,三日左右应当就没个事了。
江霖给顾连泽上好药,自己也简单了下,就准备再睡会儿,其实天都快亮了。江霖爬上床,顾连泽侧躺着眸子亮晶晶。那尾巴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轻甩着,看着感觉他是不是有些开心。
“怎么了?”
顾连泽又摇头,“你摸着耳朵睡吧。”
这是谁上瘾了。
·
“啊?在家里开记者招待会?就我家?”千凌筠不太敢相信的看着栾天瑞。
“顾哥说的啊。他让开就开呗。”栾天瑞不大明白顾连泽的用意,但他觉着这个时候,只要听话就够了。“公司这边已经给你联系记者了,而且吧,就那记者还是你爸精挑细选,确保能把你吹的天花乱坠的那种。”
千凌筠:“你当观众是傻的吗,无脑吹也太假了吧。”
“那我让他们吹的诚恳点。”栾天瑞根本就不把千凌筠的娱乐圈生涯当回事,她又不是没有家业继承,非得来这圈里淌浑水。
“随你随你。”千凌筠根本也不当回事了,她还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之中,什么娱乐圈,什么演艺生涯,可去他的吧。
第二天她那老父亲精挑细选的娱记们就堆在了她家的花园里,剧组其他人包括和颂还有导演也来了。卫阳辉只知道她病了,但栾天瑞一直没跟他说大小姐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记者招待会的内容还是关于宣传新戏的,但其中有几条提问,是顾连泽刻意找人安排过的。
记者:“请问千小姐,听说您前几天大病了一场,是这样吗。”
千凌筠:“啊,没错,还是过年前的事情。当时睡着睡着,突然就没有了意识,连医院都说就不回来了。不过也算是老天护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记者:“请问千小姐,听说您父亲是矿业大亨千睿良,而您是千瑞集团的千金小姐,不知道是否属实。”
千凌筠:“首先感谢各位对我家的关注,首先我父亲的确是千瑞矿业集团董事长千睿良。但我知道大家还要问什么,我父亲是否出资帮我开拓演绎道路。我是正经科班出身,大学也是考上去的,至于我父亲,如果我父亲真要出资资助我,他难道不应该选一个剧本更好,制作更精良,演员更大盘的剧组把我送进去吗。”
一旁栾天瑞琢磨这话里有话啊,幽幽转头把她话筒按了下去,“你骂你自己上不了台面就行了,能不能不要拖我们下水。”
记者见栾天瑞说话了,此时又有记者继续问道。
记者:“请问栾先生,听说您父——”
栾天瑞:“对对对,我父亲也是在国外做矿业的,和他父亲是世交。剧本是我写的,我也是科班出身,投资是我出一半,剩下一半找的我朋友,没有动用我父亲的人脉关系。导演是我爱人,男主是我同学,女主是我青梅竹马。剧组里面基本都是我亲友团,友情价,因为还没拍完,暂时不能剧透。”
栾天瑞一口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是全都说了。一度让底下记者问无可问。
出品方其实联系了栾天瑞,意思宣传噱头就是一群少爷小姐的玩闹之作,这样如果口碑过硬,最后还能出其不意。栾天瑞对于自己的剧本还是有信心的,就算不出其不意,至少也不会死的太惨烈。反正也懒得跟那边掰扯,索性答应了他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千凌筠的公司是刚刚知道她是千家的掌上明珠,这当机立断就准备包装成单纯无害善良的千金小姐人设。
栾天瑞想让他们想清楚行事,千大小姐骨子里可不是那善良白莲花,指不定哪天走路上就人设崩塌了。比如她现在已经想手撕栾天瑞了。但还是得面带微笑看着下方记者,心里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次。
记者见栾天瑞这儿是没什么可问的了,转而又问向导演卫阳辉。
记者:“您作为栾先生的爱人,是否有受过栾先生的资助。听说栾先生是为了帮您实现梦想,才为您亲自写了剧本,并自己花钱进行了投资。”
卫阳辉:“我们两个是一家的,我用自己家的钱拍自家的电视剧,有什么问题吗。”
栾天瑞在旁边听见笑得可叫一个开心,“嗯,一家的。怎么花都行。别说我了,我爸妈都同意了,还是我拦着不让他们掏钱的。”
记者:“……”
记者会终于迎来了中场休息。
千凌筠:“我说,这个记者招待会的主角好像是我。”
栾天瑞:“啊,然后呢。”
千凌筠愤愤说道,“你们这样最后就变成导演和编剧的秀恩爱大会。”
栾天瑞:“哦,无所谓吧,总比宣传你白莲花人设好吧。我跟你讲,你公司就是害你呢,你装得了吗。主要是这种人设,你将来但凡做点什么,都要被热搜轮几遍。”
千凌筠:“那我改成傲慢大小姐人设?那我不是等着被骂吗。”
栾天瑞不再替她考虑,糊了就赶紧回来继承家业算了,什么也没做就得在外边被人骂着图个什么。
·
记者会到了下半场,下半场主要就围绕着电视剧剧情来说得。
给到顾连泽的问题就那么一两个,随口应付过去的,剩下主要都还是在提问男主女主。
而男主女主一唱一和,配合格外默契,有如你是烙饼我是饼铛一样,每句话都应对的格外服帖。记者数次拍下二人同框合照,神情动作都格外亲昵。
记者:“剧了解,这次拍摄过程中,男主和先生与女主千小姐互动密切,不知道是否属实。”
栾天瑞看看千凌筠,又看了眼和颂,转而与记者说道,“只是朋友关系,下个问题。”
而这件事也在出通稿的时候,写成疑似和颂与千凌筠关系密切,记者会上发言暧昧。
招待会结束后,和颂先问的栾天瑞,“什么意思。”
“不了解,顾哥就说让报道把你和小千写的亲密一些,让人能误会你俩有什么事的那种。”
和颂被他这么说更是不明白。
栾天瑞:“对了,顾哥说,要你先别与人提及此事。他说谁都不行。”
和颂:“还是怀疑我家?”
栾天瑞表示不是自己怀疑的,“真跟我没关系,我再怀疑哪儿,也不至于怀疑到你身上。但不是没辙嘛,顾哥说他想办法,我也只能顺着啊。”
和颂也没什么可说的,连他家主子都说了,那偶就是他们家的,讲道理真查起来,最后一定还会再去他家。但和颂自己真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愁。
·
那晚和颂没走,与其说盛情难却将他留下,不如说是等于被扣押了。
而那晚连记者都是在小千家里吃的饭,赶稿赶到晚上九点,纷纷给千父过目,确认没有问题才能发出。
“这么着急?”江霖给顾连泽端了夜宵过去。
“没有。没事做罢了。”说白了就是想回家了,住别人家里总的来讲是不习惯,人一多,顾连泽总嫌不自在。尤其是凡人一多,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地的蚂蚁还不让你踩一样,憋屈。
当晚小千来到江霖卧室里,而她本身的卧室中,放着的是自己曾经那具尸体。她看到顾连泽在自己的尸体上画了一道符咒,虽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不过看起很厉害的样子就是了。
小千:“你确定今天还会有人来?”
顾连泽:“大概吧。我让和颂把今天的采访摘要分享到他家了。”
和颂家里不下三五百只偶,如同每一个家庭一样,一定会有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顾连泽要了和颂手机过来的时候,看了眼消息,格外的热闹。
一想想是一群玩偶在聊天,那种感觉像极了玩具总动员。
小千:“我们如果怀疑错人了怎么办,万一真不是他家…用去道歉嘛。”
“不用。”顾连泽靠在椅背上,用灵力探知着四周动静,但仍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江霖:“为何不用。”不太道义吧。
“我由天道所生,地位自是在他之上。何故我来向他道歉。”顾连泽不是高傲,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打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毕竟天界整体的制度更偏向于封建制度,而在这种情况下,等级与身份近乎能代表一切。
天道亲自诞生的,就是要比修仙成神的地位高。规矩礼数就是如此,不然哪有人会让着顾连泽一个孩子。
若说天帝给他的教育是,你的地位可以由着你不向他人低头,这是我特许的。
那周谨行给他的教育则是,你可以不道歉,但你既然作为天道的维护者,你便不能犯错。
“来人了。”顾连泽从椅子上起来。
※※※※※※※※※※※※※※※※※※※※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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