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秋林这边还算好的。

    四周有树木葱茏围绕着, 并没有在淮城时候那么热。

    沉呦呦之前还有些困, 结果上了厕所回来反而睡不着了。

    她躺在少女旁边, 翻来覆去好几下，结果越来越清醒。

    “沉鹿我好热。”

    “你这么动不热才怪。”

    沉鹿单手撑着脑袋瞥了小女孩一眼, 见她把被子给蹬开了。

    伸手将被子给她往上拽了上来。

    “快点儿睡吧，明天还要一早去秋林小学, 你不是从晚饭时候就一直嚷嚷着要去吗？”

    “别到时候又起不来，我们走了说我们没带你。”

    “我睡不着嘛。”

    小孩子就是这样精力旺盛，稍微一清醒之后便没办法快速入睡了。

    沉呦呦将盖得有些多的被子往下偷偷拽了下, 一边拽一边留意着身旁人的神情。

    在拽到胸口往下的位置的时候，瞧着沉鹿眯了眯眼睛，这才悻悻地松了手，没了动作。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少女本就睡眠很浅, 在刚才起身陪沉呦呦去上厕所的时候便不困了。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好似蝴蝶振翅一般。

    沉呦呦看着沉鹿的睡颜, 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小扇子似的扫在了她的手指。

    还没怎么回味触感，便撞上了沉鹿的视线。

    “这么有精神？我给你出几道算数题？”

    “没全部答对你今晚也就别睡了，反正你也不困。”

    “不要不要，我睡, 我睡还不成吗！”

    沉呦呦一听急了, 连忙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禁闭着眼睛，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往沉鹿那边看去。

    有些意外, 沉鹿也还没睡。

    “……沉鹿，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呀？”

    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沉鹿身边靠。

    她伸手抱着沉鹿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臂，见对方并没有挣开。

    这才笑眯眯地用小脑袋蹭了蹭她。

    “那我们聊聊天吧。”

    沉鹿刚想要开口问对方想要聊什么的时候，门被“咚咚”几声给敲响了。

    从前这里稍微往外头一看，一下子便能够从身影轮廓看出来人是谁。

    “外婆？”

    少女意外地起身给她开了门。

    白先琼抱着个枕头，在沉鹿开了门之后径直走了进去。

    和之前时候一样，她将枕头放在床边位置。

    躺下之后将沉鹿中间的地方空了出来。

    白先琼神情有些严肃，看着少女还在门口站着没动作。

    她莫名着急地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为止，示意她回来床上躺着。

    沉鹿神情微顿，视线往白先琼脸上看了下。

    “……你做噩梦了？”

    “我睡不着。”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是陆谨行，现在沉呦呦和白先琼好像都给传染了一样。

    也跟着睡不着了。

    “外婆，我也睡不着。”

    沉呦呦眼睛亮亮的，看向一旁的白先琼。

    “刚才我还和沉鹿打算聊聊天呢，没准聊聊天就能睡着了。”

    “聊天？聊什么？”

    “唔，还不知道。”

    白先琼等着沉鹿躺回来后，这才开口说道。

    “……外婆这一两年上淮城的时候不多，要不给外婆说说你们学习或者生活方面的事情吧。”

    “我也想多了解了解。”

    “没有呀，外婆你忘了，咱们每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你问了我好多我都全部给你说了。”

    小女孩皱了皱眉，仔细顺着白先琼的话想了想。

    “我能说的都说完啦，现在想说也不知道给你说什么了。”

    白先琼听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视线往沉鹿身上落。

    少女在白先琼开这个头的时候就没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想着她们两个能够聊上好一会儿，之后差不多聊着聊着就困了。

    自己根本不用插什么话。

    “呦呦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们聊聊你的吧。”

    白先琼的话让沉鹿一顿。

    她张了张嘴，看着对方从刚才进来就莫名严肃的神情。

    特别像小孩子在外头做错了事情，然后回去家长秋后算账的样子。

    沉鹿仔细想了想，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白先琼生气后。

    这才张了张嘴，放低了声音开口。

    “……你问。”

    “但是前提是别问我高一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问？”

    “为了让你多活几年。”

    “……”

    她不想敷衍白先琼，但是也不想撒谎。

    高一时候的沉鹿做的事情几乎随便拿出来一桩都是黑历史之一。

    喝酒抽烟，打架斗殴。

    连李林峰当时都给气得跳脚，更别提白先琼这个暴脾气了。

    看着白先琼被自己这个回答给噎住了，沉鹿笑了笑。

    “好了不逗你了，你想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你大半夜过来不就是因为听到我们没睡想过来问点儿什么吗？”

    白先琼的确心里有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忍着好几次想要往这边过来，但是想着沉鹿她们可能睡着了这才忍住了。

    要不是刚才听到了沉呦呦起身上厕所的动静，她可能得憋一晚上。

    “……那我可问了。”

    白先琼犹豫了一会儿，抬眸看了一眼沉鹿。

    “要是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就是别和我说谎。”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谎过？”

    少女挑了挑眉，瞧着白先琼这个样子越发好奇起来。

    尽管知道沉鹿不会和自己说谎，可白先琼还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开口。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旁还有一个小朋友正眼睛亮亮地往她这边看过来。

    “没别的，我就好奇那个陆谨行。”

    “……你和他什么关系？”

    沉鹿没想到对方大半夜过来不是问自己，而是问的陆谨行的事情。

    “能有什么关系？他帮了我很多，也很照顾我，算是一个我敬重的长辈吧。”

    “就这？”

    这个回答在白先琼的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皱了皱眉，没在沉鹿的脸上瞧出什么异样后，这才闷闷地继续说道。

    “他是大老板，很有钱。别的我不多说了，反正你自己长点儿心。”

    白先琼说的很隐晦，沉呦呦根本听不懂。

    “……外婆，你想多了。”

    少女抬起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人那个条件要什么样的没有，用不着在我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什么叫用不着？你拿着镜子自己照照，你要是大众脸我哪用得着想这么多？”

    “沉鹿，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误解？我白先琼的外孙女能有丑的？”

    作为年轻时候的村花，白先琼实在太明白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了。

    沉鹿的外公当时追求她的时候也花了好长时间。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男人就越惦记，越舍得花时间。

    最开始时候白先琼也没有多想，只是在饭桌上。

    准确来说是在王宏来这里送西瓜的时候开始，陆谨行看对方的眼神就带着毫不掩饰地提防。

    吃饭时候他也一直不动声色的宣誓主权，会不着痕迹的给沉鹿夹菜。

    无一例外，全是她喜欢吃的。

    对于少女的喜恶了解的一清二楚。

    最重要的是，陆谨行的眼神。

    和白先琼老伴儿瞧她时候一模一样，尽管克制了些许，却依旧灼热。

    也就沉鹿对这些反应迟钝，没有觉得有什么。

    听着白先琼夸了她的同时又拐着弯夸了自己，沉鹿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你大半夜睡不着就是因为这个？”

    “……你别不当回事。”

    见沉鹿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

    白先琼顾及着沉呦呦在旁边，也不好多说什么。

    良久，她闷闷地开口。

    “反正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别吃亏。”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沉鹿见白先琼侧身背对着自己。

    尽管觉得对方是关心则乱了，却也还是轻声回应了。

    “好，我以后会多注意。”

    “不过我觉得陆谨行挺好的，你也别因为这个事情对他有偏见。”

    她也只是这么顺着说了下。

    毕竟陆谨行一直以来都挺照顾自己的。

    别的不说，至少沉鹿对他的印象的确很好。

    想到这几天陆谨行他们都会在秋林待着，而白先琼被外公宠坏了，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沉鹿不大放心，没忍住这么提醒了一句。

    结果不说还好，说了后原本还背着身子酝酿睡意的白先琼听后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在沉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扯了被子。

    “我就说了你一两句，结果你噼里啪啦回了一段。”

    “都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

    少女沉默了一瞬，觉得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只好闭了嘴，没再继续开口往木仓口上撞。

    一旁的沉呦呦瞧见了，这才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她伸手抱着沉鹿的手臂，以为白先琼睡着了放低声音凑近问道。

    “沉鹿，外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提到陆叔叔有钱什么的，还说你们有没有别的关系……”

    沉呦呦敲了敲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后总算得了结论。

    她有些担心地拽了拽少女的衣袖。

    “沉鹿，你是不是欠了陆叔叔很多钱啊？”

    “所以他是你的那个什么债主对不对？”

    “……我没欠他钱。”

    沉鹿磨了磨后槽牙，伸手捏着沉呦呦的脸颊。

    “要是我看欠钱不还，我们还能这么和谐相处吗？”

    “可你说陆叔叔帮了你很多，你又说没有欠钱……”

    小女孩揉了揉被捏的有些红的脸颊，眉头紧皱着。

    在沉鹿不打算搭理对方，准备睡觉的时候。

    沉呦呦灵光一现，骤然恍然大悟起来。

    “我知道了沉鹿。”

    “之前陆叔叔还说对你投资什么的……”

    “不是债主，是金主对吧！”

    “……算了，你就当我欠钱不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