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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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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听!”

    巡逻弟子硬拉着对方的手,认真地说:“如果大前辈这个符能998买到,一定要告诉我,我请假当场也要买一沓!”

    忽然被反套路的小伙伴一脸懵逼。

    这和剧本不一样啊!

    两个小伙计的讨论至此告一段落,眼睛鬼跟在一旁,却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钦钦这么厉害!”

    不知不觉间,他也和宜静学着,悄咪咪将“大佬”变成了“钦钦”。

    谁知道宜静伸手给了他一下:“你是个成年男子!不许这么叫!”

    叶钦耳聪目明,早听见了旁人吹嘘她,现在又见两个家伙吵了起来,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道长对此毫不知晓,还当时小祖宗走累了,心里烦,连忙低声下气地保证:“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刚那边通知,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咱们过去。”

    生怕叶钦中途当甩手掌柜,说走就走。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

    叶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鹅的事她还没和这些同行们算账呢!

    一行人来到了白云观的医疗室,旁边是弟子们住的寮房。进了屋,马道长使了个眼色,很快就将昏迷者的同伴骗走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钦也不客气,挑了个沙发坐下。祖宗能坐,其他的小朋友们可没这个胆量,都屏息凝神地站着,眼巴巴地等马道长回话。

    医疗床上,昏迷的男子呼吸均匀,但仍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叶钦能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拉扯着对方的灵魂,但因为有她的符镇着,因此屡次都无法得手。

    马道长小声道:“这离魂的案子,这个月已经好几起了。”

    第一次中招的是他们观里的老弟子,由于在修为上漫不经心,时常旷掉课业,观里的其他弟子都不是很喜欢他,时间长了,对其态度也从怒其不争变成了听之任之。

    不久之前,老弟子又故态萌发,宅在寮房里不出门,抱着手机在王者峡谷里驰骋,舍友见状也不管他,除了带饭之外,完全就把人当人了空气。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老弟子仍然没有下床。

    上课回来的室友总算觉得有点不对劲,掀开对方的蚊帐一看,这人竟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捏在手上的手机早没电了。

    室友颤抖着手摸了摸对方的鼻息,瞬间吓住了。

    “我们还以为他真是玩游戏过度猝死,原本打算报案并通知对方的亲属来领人,哪知道观主一看,说是离了魂。”

    倒也不怪白云观的道士们少见识。

    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往日传说中的精魅早受不了环境污染和嘈杂而逃之夭夭,没了这些东西,离魂自然没有了土壤,算起来近些年来,除了婴儿受冲撞哭闹之外,还真没有成年人莫名其妙地丢了魂魄。

    “魂呢?”叶钦问。

    是啊,魂魄呢?

    马道长苦着脸说:“找不到啊!”

    叶钦沉默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大白鹅的方向。眼镜鬼还当是在看自己,怂怂地缩了缩头。

    “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见小祖宗还愿意听,马道长沮丧的神情马上振作起来:“还有一个是个外国游客,很喜欢道教文化,经常来学习参观,还专门报了道观的研讨班。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某天下课之后,忽然就晕倒在了路上。”

    外国游客。

    “现在人醒了吗?”

    “没有,还在医院躺着。”由于这位外籍游客本身有严重的基础病,加上亲戚不在国内,因此半路晕倒,竟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最近一个,就是刚刚拜师的弟子了。”马道长越说越觉得悲凉,几起事故下来,他们除了明确地知晓是离魂外,竟然半点收获也无。

    “他资质不错,来面试之后通过了入门考试,本来打算典礼之后给他传戒的。”谁知道,人倒了。

    这些天来,陆续有人晕倒,还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观里私底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要再找不到解决方法,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外界去。

    想到这里,马道长看向叶钦的眼睛里充满祈求,就好像是在看救星一样:“小祖宗,求求你了,帮帮忙吧。”

    叶钦没理会他,反倒是转过头问眼睛鬼:“你是其中哪一个?”

    既然有人离魂,大白鹅身体上多出了个魂,一来一去,想必就是这里面的问题了。

    谁知道眼睛鬼迷茫地想:“……好像都不是。”

    他既不是外国游客,也不是新弟子。难道说,除了白云观发现的这些,竟然还有其他人离了魂,但是没被发现不成?

    叶钦拧眉分析:“目前这三个人,一个是弟子,其他两个虽然没入门,但也都是对道有着好奇心的人。会不会是他们练错了邪法,走了岔子,把自己折腾没了?”

    马道长眼睛一亮。

    这倒也是个思路。

    他们之前只纠结着离魂,思考这些人的魂魄去哪里了,根本没往这些人本身的共同点上去想。

    马道长和身边的弟子招招手,吩咐了两句。弟子得令,低着头连忙出门。

    这小祖宗的猜测对不对,旁边不就有个人可以验证么?

    ·

    昏迷者的同伴叫舒晓杰,在京城某高校读大一,昏迷的那个叫庞甲年,是他的舍友。

    舒晓杰和庞甲年都读英文系,按道理说没有机会接触到道教文化。奈何晕倒的庞甲年是个资深网络小说迷,号称不追文不舒服斯基。

    最近,庞甲年追了一本男频小说,名叫《三教红包群》,内容讲的是男主角偶然间在道观实习时,获得了一个叫做红包群的金手指,加入群聊后,主角不但每天能够看到三教神仙们讲八卦,还偶尔会获得修炼功法和提升境界的仙药。

    男主角凭借着这些大佬们手指缝里流出来的星星点点,成功从一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一路打脸逆袭,成为这个世界最强道君,最后破开虚空,飞升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庞甲年是个老书虫,但看这本书却看的如痴如醉。

    他经常和舍友舒晓杰感叹,别的小说里男主角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唯独这本书的男主角视上前套磁的美女如无物,全程认真努力地修炼着,简直是种马文小说中的一股清流。

    看到男主角为了修炼,十一国庆节都不回家,同样为了追文不回家的庞甲年发出了找到知己的感叹:“这个男主角,他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啊!”

    发完了疯,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庞甲年趁着周末,非要拉舒晓杰去白云观上香。

    路上,庞甲年一脸渴望地对舍友说:“白云观是全真祖庭,也是现今道教最昌盛的地方,说不定就有什么机缘,万一天上也掉下一个红包群呢?”

    何况,庞甲年追的那本《三教红包群》,主角就是在白云观当实习生。

    白云观,梦开始的地方。

    “然后他就进来四周看看,到处烧香。”

    说到这里,舒晓杰也很无奈。现实中的道观和小说中根本就不一样,因是周末,白云观里人多的要死,挤挤挨挨的,就算天上掉下个金手指,也指不定砸到什么别的人身上。

    偏偏庞甲年听到最近有个“网红大白鹅”,非要说是天降祥兆,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拉着他兴高采烈地四处奔走。

    专门接待他的白云观三号人物李道长默默无语。

    怎么听来听去,都像是一个中了网文毒的中二青年前来寻梦的故事,如果说中二青年本人不晕倒,恐怕根本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可现实是,他的魂魄差一点点就消失了。

    “这位同学,”李道长引导说,“你再好好想想,你的朋友在晕倒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异状?”

    异状?

    舒晓杰想了想:“没有啊。”

    他很灵敏,听到李道长这样究根问底,立刻反问道:“甲年他不是清醒过来了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李道长愣了一下,立刻道:“没有没有,就是好奇问问,担心庞同学离开之后,再次晕倒,咱们这个……”

    舒晓杰立刻懂了,原来是道观的人担心他们离开之后再回来找事。

    “我们学校之前刚刚体检过,他除了经常熬夜精力不济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说完,舒晓杰问:“那我们现在能走了么?”

    谁知道李道长还没来得及答复,便见外面进来一个道士,拉着李道长在一旁说了些什么。李道长显然有些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怎么了?”舒晓杰警惕地问。

    李道长挤出个笑:“是医生问,你朋友爱好我教文化,这次晕倒,是不是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奇怪的功法啊……”

    功法?

    舒晓杰觉得这个观里的人都神神叨叨的,还功法?什么年代了。

    琢磨着眼前的中年道士说不定也是个小说迷,舒晓杰不想和人浪费时间,只想赶紧带着朋友一起回学校,随口说:“功法没有,就是传单有一份。”

    “不过这传单不是你们观印的吗?”

    李道长心铉一颤,作为管理观内宣传的负责人,他当然知道,他们道观最近人心惶惶,根本没有心思去印什么宣传页。

    “不知这传单是否还在?我想看看。”

    舒晓杰不情愿地说:“在年甲兜里装着呢。”

    几分钟后,马道长等人拿到了所谓的宣传页。

    “这肯定不是我们的东西!”李道长坚定地说,“我们不可能印招生宣传的东西!”

    作为远近驰名的大道观,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不计其数,白云观为了筛选掉这些人,找出真正一心向道的人,会设置不少学习班,长时间观察之后再发展。

    可就是这样,学习班的名额也日常稀缺。很多人需要排长队,等很久才能等到一个名额。

    让他们主动去宣传,不是多此一举么?

    “……那这是什么?”

    叶钦低头看这宣传页,便被纸上的浮夸刺伤了眼睛——

    “你想日进斗金吗,你想白日飞升吗?商场里的宝物,想买却买不起;看上的姑娘小伙,想追却追不上。”

    “不要忧伤,不要心急。来白云学道,三年包会,五年分配。符篆、风水、相面任你挑选,你想要的我们都有!”

    地址:白云观外向东十米。

    联系方式是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什么玩意。

    叶钦沉默地将招生简章递给了马道长,琢磨着这简章八成是恶作剧,线索估计是断了。

    谁知,马道长没有像她一般嫌弃地放下纸,而是喃喃自语:“这个地址……”

    他上左下南左西右东地辨认一番,忽然惊呆了:“这地址,不就是隔壁的安坟岗吗?”

    怎么会有人恶作剧将人往坟场引?!

    见叶钦不了解,他专门解释道:“我们全真的教义里不允许弟子成家,弟子没有下一代,观里就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

    “弟子去世之后,一般都会埋在隔壁的安坟岗里。每年逢年过节,我观都会组织人前去祭拜。”

    白云观的住户都是祖祖辈辈扎根在观外,对这片地的用途心知肚明,平日里为了避讳,会很少踏足这片地,哪想到现在竟有不长眼的,把人往坟地里引。

    大约是被这大胆狂徒气到了,亦或者是最近因为离魂事件压力山大,马道长吐槽道:“真是京城一地贵如油,别说这小兔崽子打它的主意,就连某些资本,也在眼红这片地。”

    按照市政最新发布的规划图,地铁第五十六号线即将动工。这条线路的修建,瞬间将包括白云观在内的几个宗教景点连接在一起。

    于是就有人有了想法,说要做一个专门的大型文化主题公园,专门设计一些带有宗教文化内涵的项目,以吸引国内外游客参观。

    这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计划竟然很快得到了相关部门的审批,拿起地图四处一看,白云观这块空地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谁特么愿意把先辈们的栖身之处让出来,让人天天上面参观啊?”

    真·在你祖宗坟头蹦迪不成?

    但,道士们反对归反对,在土地所有制归国家的现在,他们根本就对这片地的去留没有决定权。地很快被买走了,眼见着要动工。

    “……这项目,叶家拿的?”叶钦忽然问。

    马道长瞬间卡壳。

    他都忘了,这个在他嘴里恰烂钱的公司负责人,是叶家人。而他的小祖宗,也姓叶。

    叶钦对此倒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偶然间想起唐秘书的请托,随口问一句罢了。

    “你拿这张纸去问问,看看之前离魂的人有没有见过它。”

    叶钦继续cue流程。

    无论话题走多偏,她都能第一时间拉回来。

    眼镜鬼感叹道:“多么可怕的产品经理。”

    这一次,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无论是那位老弟子,还是昏迷的其他两人,在他们的物品中,竟然都找到了这张画风奇特的招生简章!

    “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一想到有人在暗中用白云观招生的名义做坏事,还是以这种往常想都没有想过的方式,马道长就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等他回过神来,见着叶钦的动作,却忍不住跳了起来。

    “干、干什么?”

    叶钦将招生简章对着他,歪头道:“你扫一下。”

    “我我我……”

    平日里见到优惠总要扫一扫的马道长,此刻面对这漆黑的码,竟然瞬间退缩了。

    扫别的码是坑钱,但扫这个,我是要命啊!

    “那我来?你教我怎么用。”叶钦在纷繁的网络世界面前,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行人。

    “我、还是我来。”

    请人帮忙,再逼着对方冒险,马道长还干不出这事。

    掏出兜里的手机,马道长第一次觉得手机是这样的承重。打开微信,他的心和手一同在颤抖:“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的粉丝道别。”

    作为字母站有名的情感up主,拥有百万粉丝,入选去年百大人气up主的马道长,在离开时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的粉丝。

    他打开扫一扫,在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二维码之前,转过头和李道长交待:“老李,我的账号和密码你知道,如果我真去了,你记得发消息说我退圈了啊。”

    眼看马道长还要逼逼赖赖,叶钦抬了一下他的胳膊,二维码就这样瞬间出现在了摄像头的范围内。

    下一秒,一股可怕的拉扯传来,就好像要穿过躯壳,带走马道长的灵魂一样。

    “我、我去……”

    马道长在即将昏迷之前,吐出最后两个字。

    然而就在下一刻,有人在他身上一拍,大风停了,撕扯的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钦撕下马道长身上的符,好奇地问:“‘我去’是什么?”

    死里逃生,在感受过灵魂的撕扯后,马道长穿着粗气,心有余悸地说:

    “我去年买了个表。”

    害怕小祖宗多想,缓过神后,马道长立刻解释:“这句话不是在针对您啊!”

    叶钦低头看了马道长的手腕一眼,也没见有什么昂贵的手表啊,竟值得对方在千钧一发间念念不忘。

    奇奇怪怪。

    就在叶钦纳闷时,一旁的李道长忍不住问:“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去了哪里?”

    既然现在能够确定这个二维码是拉走无辜群众的罪魁祸首,那么,人的灵魂被拉去了哪里,自然是所有人的关注重点。

    叶钦说:“你们应该能猜到吧?”

    答案都摆在眼前了。

    “……隔壁?”到底还是有聪明人。

    叶钦点头,刚才带走马道长那股力的最终指向,就是在安坟岗的方向。

    一听到是安坟岗出了岔子,马道长没忍住打了个寒噤,小声请示:“那、那我们现在去隔壁看看?”

    “不急。”叶钦说,“现在的问题,是遏制这张招生简章的蔓延。”

    如果说安坟岗是目的地的话,这张二维码就是“门”。毁掉门,自然就能减少被卷进来的人数。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找技术方面的专家。”

    这专家倒也不用在外面找,今年的新弟子里就有两个T大毕业的研究生。

    但,还没等马道长出门,听到“专家”二字的眼镜鬼突然冒了出来:“让我看看!”

    专家在此,刚毕业没工作经验的愣头青能比得上么?

    于是,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叶钦将招生简章竖在了网红大鹅面前。

    偏偏这鹅还在认认真真观察,堪称迷惑行为。

    “这个二维码……有点眼熟啊。”

    眼镜鬼脑海中灵光一闪:“这码连同背后的程序,都是我写的!”

    再看看招生内容,眼镜鬼差点晕过去:“这是谁弄的版面设计,丑成这样,对得起我写的代码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在一起,今天只有一更啦~

    感谢在2020-04-25 10:40:46~2020-04-26 10:0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飘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执念

    “这片地似乎真的不值得开发啊。”

    “对啊, 都是人家道士埋骨的地方。”

    叶轻语约朋友们聚在咖啡馆,手指戳着地图, 嗡嗡地讨论着。

    “朋友们。”叶轻语对于自己能够请到不少圈内的朋友帮忙, 心中着实有几分满足, 点好咖啡和点心后, 这才拍拍手,提请大家注意。

    “这些日子, 感谢大家的帮忙,轻语在此先道谢了。”

    到底是京圈的公子小姐们,手上的消息渠道非某家公司可以比拟。在叶轻语的拜托下, 连开发公司都暂时没有搞明白的消息,很快汇集到她的跟前。

    比方说, 他们弄明白了, 白云观这片地真正的用处。

    自然而然,也搞清楚了道士们不让动工的原因。

    更夸张的是,由于某家的亲戚住在白云观旁边, 就连白云观“闹鬼”的故事, 也影影绰绰地传了出来。

    在周围的住户们看来,道士们不让动工, 归根到底还是闹鬼的缘故。

    叶轻语等人自然不会相信这等传闻, 只是带着诡异色彩的故事,又让这案件显得扑朔迷离。

    如果说刚开始纯粹是为了帮叶轻语的忙,此刻无聊的少爷公主们,就真拿这个当做好玩的解密游戏了。

    “瞧你说的, 轻语。我们不是为了帮你,就是有趣呗。”

    “谁知道白云观周围还有这么一块地方啊?”

    朋友们说得好玩,是指白云观的古老传说。

    相传在抗日战争时,白云观的道长们积极参加抗战,当时为了保护京郊百姓,观主带头去和侵略者血拼,整个观中的道长死了一多半。

    这些道长们死后,周围的百姓为了纪念他们,专门在安坟岗修了一处陵园。又由于去世的道长们很多都还年轻,百姓们又给修了个经书堂。

    后来相传每逢初一十五,有人路过这片地区时,都会影影绰绰看到有人正点着蜡烛,在路边认真地看书。

    偶尔运气好,对方还会顶着骷髅头幽幽地问:“书背了吗?作业写了吗?活干完了吗?”

    非常催人上进。

    这鬼故事对于家长来说不但不恐怖,还有着励志的效用,常常用来鞭策自己的孩子,号称“再不写作业晚上就带你去安坟岗”。

    然而,对于小孩子来说,用鬼故事来被催写作业是个十足的人间地狱,长此以往,随着孩子们长大,报复性地修剪故事的内容,就变成了全新的版本——

    “曾经的观主有两名弟子,一个奸猾却天赋高,另外一个努力但天生愚笨。观主在内心里属意笨弟子当下一任的观主,但又说服不了观内其他人。于是借着去抗战的名义,带上自己不喜欢的弟子,想要在战场上趁机让他丢掉性命。”

    “谁知道奸猾的弟子早早发现了师父的偏心,一番花言巧语说动了笨弟子主动请缨上战场。师父无奈,只得答应。”

    “战场上,观主想方设法地保护着弟子的安全,可谁知道在某次战斗中,愚笨的弟子趁着师父不注意,将刺刀插入了他的心脏。”

    “因为在出发前,狡猾的弟子告诉自己的师弟,他们的观主被日本人收买,将会故意给对方放水。愚笨的弟子原本不信,后来见观主老是在危险的时刻刻意躲避,便觉得师兄说得没错,师父一定是汉奸。”

    “哪里知道,观主之所以屡次退而不战,是为了保护自己弟子的安稳。”

    小伙伴讲完这个故事,周围都听呆了。

    “那最后到底怎么了?”

    “传闻里说,愚笨的弟子在战场上挣得了功绩,等到回到观中与师兄对峙,才知道对方说的是谎言,悲愤之下自杀,魂魄常年不散,就在白云观外徘徊着。”

    当路人晚上经过白云观外时,经常有人在背后问你:“你看见我师父了吗?”

    除此之外,关于白云观旁那片地闹鬼的版本还有很多,但无论故事怎么讲,“闹鬼”二字始终是摆脱不掉。

    许许多多的鬼故事,加上安坟岗对白云观的特殊意义,无论对叶家也是叶轻语来说,都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热热闹闹地听完了故事会,咖啡和点心也见了底,倒是问题一直都在摆在眼前。

    “轻语,你真的打算趟这一滩浑水?你爷爷知道吗?”问话人是我们的老朋友小红。

    “不知道。”叶轻语轻描淡写地说,“做了再说,怎么也比说了再做好。”

    言语间,表达着还是想努力一把的意思。

    小红接着劝:“可是,如果这之间真的遇上什么怎么办?白云观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道观,他们既然不让开挖,就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叶轻语反问道,“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片地是他们的陵园。但是现在市政规划你也看到了,按照周围地价,那片地也留不住的。”

    这倒是实话,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一片宽阔的空地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馍馍。

    白云观虽然历史悠久、地位崇高,但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的宗教场所。

    叶轻语不听劝,小红也无可奈何。

    她其实打心底能够理解朋友的激进,毕竟轻语和纪三儿在一起四五年,眼看就要走到结婚这一步,却被莫名其妙的发展打乱了节奏。

    失去生活的支柱,轻语想要拼命抓住点什么证明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小红也不硬拦了,想了想,她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把叶道长请来咨询一下?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小红原本是好意提醒,谁知道叶轻语冷笑一声,目光里泛着冷意:“怎么了小红,就这么急着吹你们叶道长的彩虹屁?”

    “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呢?”

    “十万块的符篆很好用哦?”

    小红瞬间涨红了脸。

    “你、你什么意思?”喝咖啡打屁的朋友们在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四周没有一丝声音。

    叶轻语慢吞吞地将杯子放下来,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哎,小红,你别走啊!”

    望着小红捂脸离开的模样,其他人一时间无措对望,瞠目结舌。

    偏偏叶轻语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真情实意地觉得,既然小红愿意做叶钦的朋友,那就不要出现在她眼前了。

    三观不合,就不要勉强。

    在一片寂静中,叶轻语提出自己的计划:“陵园这件事不用怕,反正地卖出去了,该动工的时候肯定要是迁的。重点是闹鬼的传闻得澄清,有没有人愿意和我去看看?”

    这一回,在座的其他人都疯了:“轻语,你这样就很像电视剧里非要去作死的反派你知不知道?”

    “一般来说,听到有鬼故事还要去硬闯,多半都会引发恐怖剧情。”

    “打扰了我先走一步。”

    叶轻语急道:“别急呀,你们听我接下来的计划。”

    “你们等等,我还约了个人,马上就到了。”

    几分钟后,古槐寺的了凡大师穿着牛仔裤人字拖,带着墨镜进来了。见叶轻语等人,懊恼地一拍额头:“忘穿制服,失误了!”

    作为京城里以量取胜的大师,了凡总会在见顾客之前换上行头,培养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固定形象,让人一想到大师,头一个就想到他。

    今天之所以是常服,是因为刚刚去给员工交五险一金,交完发现时间来不及,只得匆匆地赶来。

    “这位是京城有名的了凡大师,之后将会有他为我们全程护航。”

    小伙伴们打量着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仿佛在想这人到底有哪里可以称得上大师。了凡灵机一动,取掉头上的假发,露出整整齐齐一头戒疤来。

    “失敬失敬!”

    疑惑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敬仰。

    叶轻语见自己请来的人成功获得同伴的信任,在心中暗自点头。为了让同伴放心,她祭出了自己的第二招。

    “我知道大家担心安全问题,但是没关系,我找到了给咱们打头阵的人。”

    叶轻语当着众人的面,点开了字母站一个小有名气的恐怖直播up主,见对方正在直播,便毫不犹豫地扔了一百个深水鱼雷。

    一个鱼雷一百块,一百个就是十万。

    这叶钦一道符钱,也是叶轻语一个月的生活费,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十万打赏是一个足够令人惊叹的数字。

    up主被天降横财砸晕了,放下手中捧着的碗,哆哆嗦嗦地说:“大、大佬,你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

    这种日入十万的感觉是真实的吗?

    叶轻语没有第一时间回复up主,反倒是和朋友们解释起来:“这个叫建国的小主播是京城本地人,平时的主要节目内容就是探访凶宅,实地探索鬼故事,咱们可以让主播和他的团队先行。”

    在座人瞬间都明白了叶轻语的意思。

    小主播打头阵,如果真出了事,他们能够早早回撤,避免损失。万一小主播发现这鬼故事是假的,安坟岗只是片普通的坟场,那叶轻语自然可以用主播的直播片段来打白云观的脸。

    一石二鸟,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当季包包的花费罢了。

    直播间里,小主播已经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了,还在弱弱地问:“大佬,你要是真投错了雷,麻烦把账号给我,我把我的那部分退还给你呀。”

    叶轻语闻言嘴角微勾,打字道:“没投错,有个任务接不接?”

    ·

    在叶轻语绞尽脑汁计划着打脸活动,夺命二维码已经被叶钦等人翻来覆去讨论过好几回了。

    虽然眼睛鬼表示这个二维码出自他手,但再问更深次,他就变得一无所知。

    “我真的忘了,只记得这个程序是一个兼职,似乎是帮网校做平台课的程序,二维码也是为了链接到网校程序上而已。”

    马道长听完啼笑皆非,觉得荒谬无比:“难道说,这二维码吸了魂,是为了带他们去上网课?”

    眼睛鬼对于马道长质疑他的专业技术很不高兴,不满道:“为什么不可以,招生简章不是说了吗?教人学道,包教包会。”

    马道长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不知道小祖宗身边哪里冒出来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但对于对方猜测没有半点信任。

    派观内弟子找来两位看破红尘一心问道的T大学子,马道长满怀信心地将二维码摆在他们面前。

    “三分钟内,我要你们搞定它。”

    两位大学霸对视一眼,转头道:“……不然我们还是退团吧。”

    “?”

    “当社畜虽然难,但好歹没有您这样的甲方。”就算要求一天出一百张设计图,也比不上这三分钟破解一个程序过分呀。

    “何况,”一位学霸说,“我们刚看了,这个风格很像我们圈内一名大佬,如果真是他做的,别说给我们三分钟,三周恐怕都不行。”

    眼睛鬼嘚瑟地说:“过奖过奖。”

    马道长根本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追问道:“你们说的专家是谁?现在能请到人吗?”

    两位学霸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他死了。”

    “?”

    “猝死的。”

    “活了一大把年纪,据说还是个处男。”

    眼镜鬼只觉得有十把刀,嗖嗖嗖地往他胸口上扎。

    马道长看了眼镜鬼一眼,描述他的长相和穿着,学霸们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就是这位大佬。虽然我们程序员都穿格子衬衣,但他的格子总是最特别的。”

    叶钦听到这里,嘴角微抽。

    打发了两位学霸离开,见那位死里逃生的庞甲年同学醒了过来,马道长还是不死心,非要拉着叶钦去安坟岗看一圈。

    叶钦还没见过这种“二维码见鬼”的奇闻,心中好奇,便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这日遇到离魂案件,除了叶钦之外,其他人心底都沉甸甸地压着石头。可出门之后,却发现这日天气极好。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在京城难得的蓝天下,安坟岗繁茂的银杏树叶子闪烁着金黄色的波光,远看像一束一束的小太阳。

    “……这是坟场?”

    叶钦四处打量,由于经常修缮的缘故,脚下有白玉石砌成的台阶,楼梯一路蜿蜒向上,到达了小山丘的顶端。

    四周绿树野花,偶尔还有落单的蝴蝶和蜜蜂,简直像一个维护很好的生态公园。

    “您现在就踩在我师叔祖的坟头上。”马道长幽幽地说。

    叶钦连忙移开:“抱歉。”

    马道长遥望四周,也想象不到这里会是最近一系列事件的发源地,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疑虑:“难道是我们猜错了?”

    话落,不远处的树林中忽然动了一下。

    “哟。”叶钦眨眨眼。

    马道长心跳猛颤,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弟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钦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气。果然如她所想,在这艳阳天中,气域中还弥散着若不可闻的煞气。

    吸一口,是京城的霾味。

    呸呸呸。

    叶钦不承认自己踩了坑,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打量,想要找到煞气的来源。

    去探查情况的弟子很快回来了,脸上露出几分苦恼:“是从外面溜进来的,说是好奇进来看看。但他们身上带着照相机等器材,不像是纯粹的游客。”【公/众/号:xnttaa】

    马道长一听没有灵异事件发生,半颗心放了下来,又反应过来是外面人捣鬼,思路很快转了个弯,说道:

    “肯定是那群想强拆的王八蛋!”

    至于是谁,由于叶钦在场,他根本不敢明说。

    叶钦不以为意,她根本不在乎别人骂叶家如何。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不过是为了能把将军早日捞回来,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回吧。”叶钦说。

    煞气一闪而过,隐隐约约根本无法抓到源头。

    叶钦琢磨着,这二维码背后的人一定是个技术宅。说起技术宅,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钟晁的脸。

    “那现在唯一的办法,似乎真的只有落在他身上了。”

    马道长听说眼镜鬼是大白鹅带回家的,也不由得承认,这位鬼先生和这高能二维码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才能回忆起这个程序到底怎么关闭?”

    马道长抓狂地问,恨不得像琼瑶阿姨男主那样,抓着大白鹅的脖子使劲摇晃。

    “不要虐待家养小动物!”眼镜鬼抱怨了一声,“谁知道死一下会丢掉这么多内容啊?明明这个东西很简单的!”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家住在哪里了。

    叶钦看了看打哈欠的宜静,在看看懊恼的眼睛鬼,冷不丁地问:“你的执念是什么?”

    “什、什么执念?”

    眼睛鬼听着不熟悉的专业名词,又找不到百度可以查,整个鬼显得异常暴躁。

    叶钦问:“你想过为什么你猝死之后,灵魂还会以另外形式存在吗?”

    眼睛鬼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天妒英才?”

    一定是老天爷觉得他太可惜,才久久不愿意收他回去。

    叶钦:再见。

    不愿意和眼睛鬼废话,反倒是马道长忽然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曾经学过的关于“煞”的内容,惊叫道:

    “您是说,只要让他消除执念,在消失的最后一刻……”

    就和人的回光返照一样,煞鬼在消失之前,也会全部记起自己生前的所有记忆。

    马道长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实话,不由得忐忑地看着眼镜鬼,生怕他听见之后反抗或者逃走。

    谁知道,眼镜鬼根本不在意自己能“活”多久,相反,他从叶钦的字里行间意识到,自己所能够存在,或许本来就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有关。

    他倒是很想知道,对方怎么才能帮他消除执念。

    “我的执念非常的固执。”眼镜鬼坏心眼地说,他之前被叶钦抽了一顿,现在轮到自己提条件,心里想着法子打坏主意。

    “说来听听。”马道长的态度比叶钦还要笃定。

    “我想让我pick的小姐姐出道!”

    马道长:“……你再说一遍。”

    “我的小宝贝参加了《青春创造营》,她成绩不太好,但是我想让她C位出道。”

    马道长威胁:“我让你C位出殡怎么样?”

    眼镜鬼发现马道长根本对自己造成不了实际性的伤害,也不怕他,只骑在大白鹅脖子上嘎嘎嘎地笑。

    一旁叶钦问:“你说的这个节目,是一群小姐姐跳来跳去那个吗?”

    跳来跳去?

    眼镜鬼想了想,发现这个形容词也没什么毛病,只得屈辱地点头。

    叶钦想到了《青春创造营》每一次主持人都会感谢的金主爸爸,不由得想:应该,没问题吧。

    马道长见叶钦陷入沉默,生怕小祖宗头脑发热地答应,连忙阻止:“您别听他胡说,青创的赛程一共有三个月,等他的爱豆出道,大家都凉了!”

    眼镜鬼想了想,不情不愿地修改自己的条件:“让我见见我家萱萱子也行,我就想和她握握手,嘤嘤嘤。”

    萱萱子,谁?哪个道士么?

    贴心小助手宜静小声给叶钦科普,萱萱子是指青创里的一名交做迟萱的选手,以跳舞水平极高著名。

    只不过因为对方有些前科,所以在节目组里风评不好,以至于票数一直都不高。

    “什么前科?你不要瞎说,那是因为别人陷害!萱萱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抢别人的男朋友!”

    眼镜鬼大声嚷道。

    叶钦听懂了:“所以,我们得去节目?”

    马道长是个饭圈大佬,只不过他粉的爱豆辈分高,早不参加这些小偶像们的斗争。但,由于青创实红,首页经常会刷出一些消息,让他对此也有些了解。

    “青创除了少数人气高的成员能出去拍拍广告之外,其他女孩子都是封闭管理。你想到见到爱豆本人,那是不可能的。”

    马道长能帮忙组织一个道士版本101,却无法满足眼镜鬼见到他的萱萱子的愿望。

    眼镜鬼装模作样地嘤道:“人家生前找不到女朋友,全靠吸萱萱续命。现在要走了,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呜呜呜我好苦。”

    演完了,眼镜鬼这才鸡贼地谈条件:“其实见不到萱萱也行,但是我想让小姐姐亲手给我洗澡。”

    这家伙还在心中挂念着叶轻语。

    “就是院子里那个小姐姐,她好温柔体贴,我就想要和她一起玩!”

    叶钦陷入沉默。

    叶轻语温柔体贴?

    宜静喃喃道:“原本我还没觉得迟萱的瓜是真的,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说不准。”

    眼睛鬼洋洋得意地等着叶钦妥协。

    哪想到对方拧眉,隔开几步,用手机播了个电话。

    几秒钟后。

    “安排好了。”叶钦淡淡地说。

    眼睛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想见的人,让你去见好了。”

    眼睛鬼:???

    开什么国际玩笑?

    宜静在一旁幽幽地说:“你不知道么,青创背后最大的投资人,就是我们钦钦的小伙伴啊。”

    求婚一万次那种小伙伴。

    就连下一次的特殊嘉宾,也是每天晚上抱着微信对钦钦嘤嘤嘤的痴汉妹子。

    这个执念,还真是送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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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

    郑小柔是《青春创造营》的参赛选手, 粉丝叫她叫“小肉”,成绩不错, 人气也好, 在上一次竞演结束后排十一名, 恰好在出道的边缘。

    看到排名, 郑小柔心态尚且算是稳定,比起上位圈的大魔王来说, 她之前没有受过太多的舞蹈培训,也没有公司花大资源造势,能取得这个成绩, 已经是意外之喜。

    快快乐乐地避开镜头吃了一包辣条,郑小柔出门, 便见室友迟萱正趴在桌子上哭。

    郑小柔犹豫了半分钟, 看在宿舍四周都是镜头的份上,上前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想到迟萱听闻此言,非但没有回答, 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郑小柔这一下就尴尬地立在原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人呢。

    好在编导开恩, 示意郑小柔离开,她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门, 郑小柔还是有些好奇, 悄悄地溜去隔壁打探。隔壁宿舍的女孩一见她就笑了,说:“就知道你会来!”

    “到底怎么啦她?”郑小柔朝着隔壁努努嘴。

    “下期特殊嘉宾官宣了呗。”

    郑小柔瞬间就懂了。她的室友迟萱,不同于她们这些完全没有名气的素人,亦或者是在公司里压了很久的训练生, 对方是实实在在红过一段时间的。

    当时的迟萱刚刚出道,还是作为某公司大力推的新人,先是营销国民校花,后来参加了某个知名导演的戏,加上姣好的颜值,很快就被冠上了95后四小花旦的名头。

    与此同时,耿星河也出道了。

    两个人作为同期,又是分别两个大公司力推的人选,自然会被免不了拿在一起对比。今日是你拿了代言,明日是我拿了封面。

    起初,两人的资源还算差不多,步调也还一致。迟萱心心念念想要一争高下,有一日能够爬到耿星河头上去。

    哪里晓得,有一天耿星河忽然被扒出了豪门大小姐的身份,还莫名其妙地绑定了钟家,从此之后以一飞冲天之势快飞脱离小花行列,成为无论作品还是流量都顶尖的娱乐圈top。

    对家飞了,这对于迟萱来说是个无法接受的打击。

    她心态崩坏,执着着要找一个能够投资她的金主拉平她与耿星河之间的资源差。哪知道着急被宰,中了对方的圈套,后又被原配在微博上点艹,瞬间名声一落千丈。

    两个原本的并行的线,在短短时间内变成云泥。

    迟萱经过这次大挫折之后安静了两年,等到《青春创造营》开始,才重回了公众的视野。

    但,互联网到底有记忆,虽然长时间过去,但看见她参赛的消息,仍然有人将她的黑历史放在微博上转发。

    “她这次排名还挺靠前的,不知道为什么节目组这样搞她。”郑小柔好奇地问。

    以节目组的神通广大,自然知晓迟萱的过去。但在这个时候请耿星河,不就是毫不掩饰地打迟萱的脸么?

    这里又牵扯一个奇怪的事了,按说迟萱有着很难洗的黑历史,可票数却并不低,一度能够朝着前三名冲击,据内幕消息说,是因为迟萱的男粉出乎意料的多。

    “节目组又不傻,耿星河和迟萱之间选谁还需要问?在顶流面前,小透明没有人权呗。”

    说不定,节目组现在已经在偷笑,等待着耿星河怼迟萱几句,或者干脆来句“你谁?”,那宣传组就更要疯了。

    反正耿星河一贯是大小姐人设。

    “好了好了,咱们也别担心其他人了。黑红也是红,说不定迟萱当场丢了面子,反倒是起来了呢?现在这年头,哪怕被黑酸,也比没有人关注好。”

    谁知道,选手们还在吃瓜,节目组的高层却都紧张起来了。

    他们收到一个消息,说是耿星河来录节目的那期,钟董也要来。

    “这消息是真的吗?不就是自己的绯闻女朋友上个节目,这就要跟来啦?”

    节目组的总策划捋了一把因为熬夜所剩无几的头发,纠结地直咬笔盖。因为这位大人物的莅临,节目剧本肯定得大改,不但要增加耿星河的占比,还要想法设法让钟董参与进来。

    对了,还要不要设计耿星河和钟董的互动?

    分寸要拿捏到哪一步?

    传闻这么久,两人其实根本没有共同进出的实锤,只不过是钟氏的资本一直在关键时刻支持着耿星河而已。

    但要说两人没关系吧?可这花钱又是硬道理。

    总策划愁得猛灌了几口咖啡,底下人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大,您别忘了,还有那只鹅呢。”

    对,鹅。

    总策划恨不得厥过去。

    都说乙方不好当,有个不靠谱又强势的甲方爸爸,干什么都是地狱难度。听听人家爸爸怎么说的,“我家有只鹅很喜欢你们节目,下期也想来近距离看看”。

    老板朋友家的鹅喜欢节目,就要上来看看。那改天另外老板家的猪也喜欢,狗也喜欢,难道都跑来开动物园吗?

    要不要把他们的节目名称改成《青春动物园》?女孩们也别比舞台表现力了,就比怎么受动物喜欢就行。

    总策划心中有一万句槽要吐,但在面对现实时,仍然要挤出一个热情爽朗的专业微笑:“您的鹅喜欢我们节目,我们真是太开心啦~”

    深呼吸,总策划带着小弟们一番头脑风暴,总算大略地得出一个剧本——

    “耿星河就维持大小姐人设,有几个小姑娘的人气不是要压一压吗?就多引导一些,她奋斗这些年的,身上的故事很够,尽量都引导出来,做成对比。”

    “钟董愿意来,那就将最终份额的投票权给他,让他一个人在结果里选出pick的女孩,幸运女孩能够获得单人封面,小赵,你去和杂志们联系一下,看谁愿意抢这个‘钟女郎’的名号。”

    钟女郎。

    总策划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词,兴奋地两眼发光。虽然说两位不速之客带来了许多麻烦,可与此同时,也意味着机会和话题。

    想想吧,如果钟董真的pick了一位女孩,耿星河怎么想?会不会当场黑脸?

    反之,如果钟董不想影响赛制,将唯一的一张票投给了耿星河,那娱乐圈最红女明星与真·霸道总裁的戏份,不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宣传重点么?

    怎么看都不亏!

    总策划想到这里,也不抱怨工作量大了,仔仔细细地将方案细化。周围工作人员提醒他:“钟董还带了两名朋友来,听说是其中一位是鹅主人,要怎么安排?”

    “就安排个前排的vip座位吧。”

    工作人员领命,心知这两位的定位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吃瓜群众。

    ·

    最近一期的节目是九月二十七号录制,地点刚好在京郊,司机一大早就上门接叶钦。

    韩静在门口端着扫帚虎视眈眈,司机只得缩着脖子等着,遭受着冷风和白眼。

    叶钦下楼,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因要出席特殊场合的缘故,叶钦专门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是韩静后来逛街给带回来的水墨纱裙,裙摆上印着墨色的云彩,裙身贴合修身,又带着点飘逸的意味,将叶钦原本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彩。

    偏偏她还嫌弃弄发型麻烦,用漆黑的头发高高扎起,像极了武侠剧里英姿飒爽持剑的女侠。

    韩静一看闺女这样,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就更是忐忑了,转头一看,工具人司机被迫低下头。

    可是钦小姐,真的很好看啊!

    哼。

    韩静冷冷地哼了一声,低头佯装和大白鹅说话:“真是儿大不由娘哟,将军,和姐姐出门你一定要看着点,别被登徒子骗。”

    司机心想,这位女士说的还真没什么问题。

    眼镜鬼根本没搞懂这位阿姨在说什么,作为一个工具鹅,他很快被塞进车里。上车之前,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车标,瞬间被吓住了。

    妈妈!

    他坐迈巴赫了!

    车辆在公路上行进,眼睛鬼用贫穷的眼睛扫描着车内的装饰,然后不得不承认:有钱人真是该死的可恶。

    京郊的录制地点并不远,车很快停下。司机开门,叶钦一眼便看到了来人。

    “钦钦。”钟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钦看见他,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翘,心情莫名就随着对方灿烂的笑容好了起来。

    眼睛鬼艰难地从车上跳下来,一瞬间就看到了这让FFF团不由得举起火把的刺眼场面,正准备嘎两声煞煞风景,却在看清楚眼前这个英俊男人的长相后愣住了。

    这人……哪里见过来着?

    眼镜鬼绞尽脑汁地从自己本不完整的记忆碎片里调取信息,最后终于定位到一场商业晚宴上。

    他作为小喽啰,陪着自己的大boss去参加晚宴。老板去之前事先就告诉过他,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关注,从而拉到投资。

    谁知道去了之后,老板看上大腿也是众人的大腿,所有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其围得严严实实。老板黯然神伤,捧心哀叹。

    眼睛鬼垫着脚,好不容易地看了这位“月亮先生”一眼,便见对方微笑着将一个惯常说话阴阳怪气的老板喷了个狗血淋头。

    周围人又都开始讨论起这位坏脾气。

    回忆结束,眼睛鬼忍不住将眼前的人同记忆中的那位进行对比,恍惚想起来,竟然样貌差别不大——

    难道真是?

    眼睛鬼思绪刚落,便听到男人撒娇地说:“钦钦,你又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想起人家。”

    “我还比不过一只鹅吗?”

    眼睛鬼无辜躺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想,是他记错了吧记错了吧。

    迈巴赫的到来早早便引起了相关工作人员的注意,很快,节目组的高层齐齐出门,热情地迎了上来,就像是迎接自己的老父亲那样,整整齐齐地说:

    “钟董,欢迎欢迎。”

    眼睛鬼顺着他们来的方向看去,在这称得上简陋的地方,对方为了表达他们的热情,竟然还在门口铺了一层崭新的红地毯。

    由于前来在门口等待,期盼着见到自己小爱豆的粉丝们人数不少,见到这个阵势,不由得交头接耳,踮起脚尖往这边看来——

    “什么人这么大来历啊?竟然是总策划亲自打头。”

    “是哪个投资人爸爸吧?没瞧见开的什么车?”

    “我听内部说这次的嘉宾是耿星河,不会是她吧?”

    “怎么可能,她哪里有这个排面?她金主亲自来还差不多。

    大佬们迎到了爸爸,编导们这才松了口气,明白今日的流程没有变化,这才正式地去通知参加竞演的姑娘们。

    女孩子们听到耿星河时,大大地“哇”了一声,等再得知本节目后最大的投资商爸爸要来时,整个人都快炸成烟花。

    “真的啊?钟董长什么样?年龄大吗?”

    “为了耿星河来的?这也真够real的。”

    “最后钟董还要亲自选出一个觉得最心仪的女孩?妈呀节目组在搞事搞事搞事!”

    如果说在预设钟晁是为了特定人士来的,女孩们自然除了心中酸两句外就撇开了,但如今听到暗示,得知被大佬选中的幸运儿也可能存在于她们其中,心思瞬间就活动了起来。

    谁不想成为资本捧在手心的公主呢?

    郑小柔很是在心中yy一番,但更重要的是,她悄悄转过头,去看迟萱的反应。

    果然,迟萱的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

    郑小柔在心中“嘁”了一声,但心思一转,又想到了对方莫名其妙的异性缘,不由得想,别真的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门口。

    节目组的总策划和金主爸爸寒暄完,迎着钟晁一行人进去,哪知道钟董全程都护在那个带着鹅的女生朋友身边。

    不但态度殷勤,甚至会主动帮女孩推门。

    总策划心中不由得“卧槽”一句,心中源源不断的瓜冒了出来。

    难道钟董和耿星河分手了?如果换了新欢,那今天还带着新欢来节目干什么?专门给耿星河找不痛快吗?

    这……

    想到这里,总策划忍不住认真打量这位神秘的“钟董新欢”,谁知,不看倒罢,这一打量,总策划就忍不住心里痒痒。

    他们节目正缺一个这样类型的小姐姐啊!

    女生黑发黑眸,气质洒脱飘逸,身上像是带着无数的秘密,让人想要忍不住一探究竟。这样的资质,无论是走冷调路线,还是走A和飒,都完全没有问题。

    钟董好眼力!

    总策划悄悄地打量叶钦,还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隐秘。哪里晓得他的一举一动,尽数被叶钦尽收眼底。

    叶钦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嗯,人是个好人,就是身体太过空耗,再不休息,恐怕会伤及根本。

    “我、我叫程丞,你好。”偷瞄被抓了包,总策划尴尬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但纵然如此,被小姐姐转头看的那一眼,也让他忍不住心脏砰砰跳。

    “叶钦。”

    总策划想,对方的声音也好好听哦!

    钟晁微笑听着两人的对话,事实上,只要跟在钦钦身边,他的心情就会无限变好。

    看着叶钦从道观里走出来,逐渐接触社会,有了自己想要主动解决的问题,就像是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崽缓缓长大一般。

    “你这是什么表情?”叶钦抱怨道。

    钟晁眨眨眼。

    当然是看童养媳的表情。

    但他说是不敢说的,叶钦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促狭的意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于是,总策划这就磕到了!

    他、他要爬墙了!

    怀揣着对自己新cp的担忧,总策划听说耿星河已经到了,就更加忧愁起来——万一两个姑娘撕起来,他该怎么办呢?

    操了太多不该自己担忧的心,但该来的总还是回来,一段路走完,他们来到了录播厅。

    耿星河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门口走来走去,问工作人员“嘉宾到底什么时候到”。

    就在工作人员心中调侃耿星河是“望夫石”时,只见她眼神一亮,朝着嘉宾等人到来的方向奔去——

    “钦钦!!!”

    亲亲?

    工作人员心想,这么热情的吗?再看钟晁脸上陡然变色,又觉得完了完了,修罗场要来了。

    在众人纷繁复杂的思绪中,真·大小姐·脾气暴躁·当红女明星,就这样直直地扑进了钟董……身边女孩子的怀里!

    “呜呜呜钦钦,我好想你呀。”

    “你有没有想我?”

    耿星河埋进柔软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只属于叶钦的香气,只觉得自己快乐地要飞起来。

    周围观众:?

    搞、搞什么?

    钟晁额头上青筋直跳,嫌弃地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了耿星河的衣领,冷漠无情地将她从叶钦怀里拎出来。

    “你干什么?”耿星河暴躁。

    “你说呢,粘人精。”钟晁冷笑道。

    “大垃圾,想要独占钦钦的心机婊!”耿星河骂。

    眼看着两人要打一架,叶钦无奈地扶额,转头对总策划说:“我的鹅想见见选手,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总策划仿佛还在梦游,闻言,连忙吩咐自己的属下带着鹅鹅去选手区参观。

    眼看着两位大佬还在菜鸡互啄,他咽了咽口水,问叶钦:“他们没事吧?”

    叶钦看了两个小学鸡一眼,淡定地说:“没事,打一架就好了。”

    总策划:???

    围观群众:????

    ·

    网红大鹅被带进了选手排练区,虽然工作人员心里也纳闷一只鹅到底能看个什么,但好歹是大佬的鹅,只能在一旁陪着。

    身边宣传组的小姐妹倒是对网上热点了解得多一些,看见鹅鹅,恍然间想起自己前不久刷的那条某音视频,不由得卧槽一声。

    没想到是鹅总驾到。

    为了多收集一些宣传材料,宣传组的工作人员就和玩一样,装模作样地给鹅总介绍参赛的女孩子们——

    “这是唐糖,跳舞很好的。”

    “那边是安瑶,还有另外一个叫星鱼,鹅总,这么多妹子,你喜欢哪个呀?”

    工作人员原本也没指望鹅总能够听得懂她的话,就想现在拍下来,等后期的时候加上对话。

    哪里知道大白鹅“嘎”了一下,竟然真的摇摇头。

    一个都不喜欢。

    工作人员就和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然后心中冒出一个点子来:“你等等,我去找她们人都过来。”

    他们的电视台被戏称为“鹅台”,被大白鹅选中的,可不就是“鹅选之人”么?

    工作人员兴冲冲地离开,恰好也在这个时候,眼睛鬼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女神!

    周围的选手们都因为两位新来的重量级嘉宾而紧张,没心思注意周围,迟萱就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躲在安全通道内打电话。

    她藏了一个手机,节目组不知道。

    在这个手机里只存着一个号码,是她确信自己能够在娱乐圈里翻红的最终保障。

    “章先生,是我,迟萱。”

    “对,多亏了您的多情盅,让我最近两期的投票一路飙升。就是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节目要来一个最大的嘉宾,是个男性。我想把情人蛊用在他的身上。”

    “对,我想好了。”

    反复确认了使用办法,迟萱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微笑。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她眼前却隐隐约约浮现了一条光明的坦途。

    之前耿星河怎么压她,在她得到钟晁的喜欢后,就要原封不动地压回来。

    她相信,在钟家资本的帮助下,她能够彻彻底底地绽放自己的光彩,成为娱乐圈的顶流,将往日看不起她的人踩在地上。

    迟萱眼前划过许多张面孔。

    ……在一旁听完墙角的眼镜鬼惊呆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眼前的女孩子是那个半夜会在微博上哭诉自己在异国他乡丢了钥匙的女孩子。

    当时他知道迟萱时刚毕业,是个一脑门子单纯劲儿的菜鸡,被领导讨厌,被上司排挤,做的软件被客户退回来,凌晨还在公司加班。

    那晚上他偶然间刷微博,看到了迟萱因为名誉受损后,一个人出国流浪的vlog,莫名地有了天涯沦落人的安慰感。

    后来,他就一直追着,当得知迟萱参加《青春创造营》时,高兴地快要在公司欢呼起来。

    原来她心中的结还没有打开。

    黑暗中,他想出言劝慰,谁知道说出的话只是“嘎嘎嘎”。

    迟萱却猛地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松了口气:“哪里来的鸭子?”

    说着,她听见门外有动静,连忙将手机装好,出了门。

    想必已经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眼睛鬼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去戳醒迟萱,让她冷静冷静:干点啥不好,非要去和钦钦抢男人?!

    大魔王的男人,是别人能染指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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