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敖峥回来时, 已经是次日下午的事情,赭老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
老人将手里躁动不安的铜钱扔给金龙, 简明扼要道:“猰貐昨天把晏拾语抓走了, 让你三日内去找他, 小朋友留了这个给你。”
“知道了。”敖峥看着地上碎裂的耳饰,转身离开。
猰貐会对晏拾语出手, 证明他之前调查的方向并没有错。但青年会被绑走的确在他意料之外, 幸好小朋友留了一手。
如果可以, 敖峥也想自己去救人。但是, 若三日之内没有找到晏拾语,猰貐又没见到自己,依着那家伙眼里只有雪生的性格, 决计不会在乎杀了青年得罪他。
金龙将铜钱交给了格里芬, 叮嘱了一番,最终轻叹了一声,往猰貐的住处飞去。
路上敖峥始终想不明白, 为何他们会选择如此孤注一掷的做法?
雪生游说其他妖怪联手破界,就算后来失败,大可以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在这里直接绑走妖怪,无论成与不成,定会得罪一大堆人,置自己于不利的位置。
何况与他相反,许是因为抱有歉意, 雪生很少会做出伤害妖怪性命的事,不论对方是不是与他在一条线上。
说的直白些,迁入妖界后,死在他手上的妖怪可比雪生的多。所以,这样强硬的做法实在不像少年的手笔?
也许答案,只有见到他们才知道。
金龙没有立刻去找猰貐。既然约定是三日之内,他只要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就可以了。没见到他前,猰貐不会妄动,多拖一阵,就能让格里芬多些时间去找青年。
所以,直到第三日的中午,敖峥才走入猰貐的洞穴。
“龙君还真是忙碌,”猰貐凉凉道,“我差点以为今晚可以加餐吃顿人肉了。”
“他在哪?”金龙冷着脸道,“什么条件你才会放人?”
猰貐化作人形,慢慢走到洞口:“你很在意他?难道传闻是真的?”
敖峥怔了下:“哪一个?”
猰貐被问的也愣了愣:“你们有几个传闻?”
“自从吾默认了与拾语的亲事,传闻已经发展到史莱姆是我们的私生子了。”
“……”猰貐露出了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还有其他的?”
“嗯。”金龙本意就是拖延时间,所以并不在意谈些其他话题,于是顺着话道,“拾语和狐狸精学习过魅惑之术,才能迷倒吾;拾语出轨路德维希,就是西方那个很漂亮的精灵,因为送过他很多水果;西方龙暗恋他,大概是课上维护过小朋友的缘故,所以我们三个经常修罗场……”
猰貐嗤笑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龙君不觉得那个人类某方面的传言太多了吗?”
敖峥嘴角忍不住带上几分笑意:“那是因为拾语太好了,招人喜欢。”
猰貐:“……”
“龙君居然这般天真。”红毛妖怪不爽的龇着牙笑道。
金龙脸上露出些许得意:“那是你不知道,拾语有多喜欢吾。”
猰貐:“……”
“哦,传言还说吾和雪生曾经有过一段旷世虐恋,所以他在妖界只找吾麻烦,甚至不惜追到此地,还对小朋友百般为难。”金龙淡定道,“这个听起来更有理有据。”
“放屁!”猰貐破口大骂。
“看,你也知道是放屁。”敖峥面不改色的戳着刀子,“毕竟要是真的,就不会有你什么事了。”
猰貐当初因为贰负错信谗言而被其杀害,巫师将他复活后却又心性大变,再次被后羿射杀。
他虽可怜,但复活后确实吃人无数,所以敖峥是不同意救他的。
雪生念其曾同为上神,偷偷救下猰貐,藏起照顾,想方设法治疗他的疯症。
他们还曾为此事争吵过,不欢而散。
如果那时两人关系真像传闻中那般,雪生可能就不会那般坚持了。
再后来便是汴城之事,他们刀剑相向,生死之际猰貐将雪生带走,又陪他在雪山之巅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猰貐:“……”
“总之,那个人类对你非常重要。”红毛妖怪强行将话题扯了回来。
“是。”
猰貐:“……”
猰貐心里郁闷死了: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极力否认对方的重要性,减轻谈判筹码吗?这么爽快的承认,让他准备好的台词都没办法往下说了。
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剧本里的哪句讲起。
“怎么不说话?”
猰貐奇道:“你就不怕我得寸进尺?”
敖峥目光凛冽的盯着红毛妖怪,一字一顿道:“吾承认,是希望你知道,吾可以为他打破许多你们以为的原则。”
“希望你还记得,吾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猰貐背脊突然一凉,不由退后了一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示弱了,咬着牙又往前踏了一步。
他必须打开裂缝,将雪生送回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不愿意帮忙,那就别碍事。”猰貐道,“我只是抽取一些妖力,不会杀他们的。”
“我也不想雪生不高兴。”
猰貐特意解释,说明对方虽然绑走了青年,但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撕破脸皮。
“你知道打破此处的边限要面对什么吗?”金龙问道。
猰貐回道:“当然。那么多妖怪反悔,我总要调查原因的。”
敖峥不解:“既然明白,何必自寻死路。”
“死路?”猰貐忽然笑了起来,“对我而言,那是仅有的、一线生机的活路。”
“所以,希望龙君不要来阻挠我,否则,求生之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金龙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猰貐这活蹦乱跳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快死了。
就在这时,敖峥突然想到猰貐方才那句“不希望雪生不高兴”,眯眼道:“你利用美杜莎抓妖怪,强迫他们帮你破界,雪生并不知道。”
猰貐没有搭话。
“他怎么了?”
猰貐怒道:“与你何干!我自会顾好他。”
“生路是指雪生的?”
猰貐死死握着双拳。
“这世上有谁能伤……”敖峥话语一顿,惊讶道,“天人五衰?怎么会这么快?”
“我不知道,”猰貐沮丧道,“我只知道,离开这里也许还能找到延缓的办法。”
金龙道:“更可能是死在时空罅隙中。”
“莫忘了,我也曾是神,也莫忘了我的父亲是谁。”猰貐道,“时序中,我还是有些优势的。”
“就算你运气不错,也免不了元气大伤。”
猰貐丝毫没有动摇:“只要能将他送到妖界,我不在乎以命交换。”
“可是,我在乎。”天上略显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格里芬俯冲而下,稳稳停在金龙身边。
“雪生!”
“拾语。”
两人看向狮鹫的背上,同时喊出不同的名字。
“龙君!”晏拾语兴奋地挥挥手,一个没注意滑了下去。
敖峥纵身一跃接住青年,落下时注意到他发绳上法阵已经黯淡的光芒,不由皱起眉:“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有性命之危?”
“不是有人故意要杀我,只是意外。”晏拾语搂住金龙,贪恋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猰貐本想上前抱下雪生,却被格里芬闪开:“要怎么处理他?”
“啊,”晏拾语想起正事,抬头邀功道,“龙君,雪生已经和我约好了,不会插手桃源乡的事情。”
敖峥看向少年。
雪生挑了挑眉:“我允诺的事,几时反悔过。”
金龙打量着少年身上沾了尘土的衣服,神情复杂道:“你……你若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龙君你有办法治他的病吗?”晏拾语小声问道。
猰貐正要化作兽形抢回少年,听到这话,立刻忍住了发作的怒气。
“病可医,”雪生像是在回答青年的问题,目光却看向猰貐,“命难治。”
“我不信!”猰貐咬牙道,“若妖界没有办法,就去神界,他们总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猰貐,从来就不是,我不能回神界,而是我不愿回去。”雪生从狮鹫背下跳下来,
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但落地时还是踉跄了一下。猰貐冲过来扶住了少年,这次狮鹫没有拦下他。
“你明白吗?”雪生按着猰貐的手臂道,“堕落带来的代价,我心甘情愿。”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回妖界吗?”猰貐不解,“你想回去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
“是。我有预感,所以要回去。”雪生忽然瞥了晏拾语一眼。道,“但不是为了延续生命,而是想给人类准备份‘大礼’。”
晏拾语:“???”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雪生注视着红发妖怪,轻声道,“猰貐,我累了,厌倦了,在生命的最后,我想过过悠闲平静的生活,你会像在雪山上那样陪着我吗?”
许久,猰貐握住少年的手,回答道:“当然。”
“敖峥,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毕竟我现在是个将死之人,操劳不得。”雪生转头,摆出平日那副欠揍的模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大婚之日还你。”
“……”敖峥沉默了许久,到底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怎么解除石化?”
猰貐从袖中掏出一个装满血的瓶子丢了过去:“里面是美杜莎的血,涂上就好了。”
格里芬能听懂这几句,有些奇怪道:“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同病相怜罢了。”猰貐驮起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
敖峥叹了口气:“还要麻烦您与吾一起处理。”
格里芬不以为意道:“能和平解决,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龙君。”晏拾语悄悄扯了一下金龙的衣袖。
“嗯?”
青年垫脚凑到他的耳边道:“我是不是不小心,靠嘴炮拯救了世界?”
64、正文完
猰貐将阵法撤去后, 敖峥很快找到了囚禁其他妖怪的地方——就在关押青年不远处。
想想也是,毕竟他是要带雪生走的, 离太远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晏拾语乖巧的坐在一旁等待他们解决此事。
青年原本还担心, 那些妖怪被救出来后, 会缠着敖峥他们讨说法要公道,少不得要掰扯上许久, 说不定还会变成很严重的事件。
然而现实是, 被救出来的妖怪和两人道了谢, 骂骂咧咧的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毕竟妖怪的世界强者为尊,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没死想报仇, 那就各凭本事, 断没有找救人的麻烦之理。
尤其是对方很牛逼的时候。
至于这些妖怪后续会不会找雪生和猰貐,金龙表示,没有人主动找他帮忙或者调解的话, 这种私仇他很少插手。
送走了所有的妖怪,格里芬也不再逗留,与他们道别后直接离开。
晏拾语看着夕阳,伸了个懒腰,笑道:“龙君,我们回家吧。”
“嗯,不过先坐下。”敖峥随手抓起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放到青年身后。
晏拾语有些懵,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
金龙蹲下身, 握住青年的脚踝,轻轻摸了摸略微有些红肿的地方:“还疼吗?”
敖峥比他高一头有余,晏拾语习惯了仰视对方的角度。他不讨厌,甚至会觉得高大的身形所带来的保护者的姿态让人安心。
但像这样低头去观察,也有一种新奇的美感与诱惑。
夕阳的余晖将如丝绸般的长发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漂亮又精致的龙角折射出点点耀眼的光彩。而那张俊朗的面庞,像是开了柔光滤镜,轮廓少了几分棱角,变得温柔起来。
尤其是从发丝中露出的小半截耳朵,白皙光滑的好奇扇贝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晏拾语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敖峥瞥眼看到,微微蹙眉道:“很疼?”
晏拾语回过神,慌忙摇头:“没、没事。刚崴到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应该没伤到骨头。”
敖峥还是有些不放心,用术法消去红肿后,才背起青年,往塔楼飞去。
回程时,与往常火急火燎的赶路不同,金龙飞的很慢,倒有几分像坐在热气球上旅游的感觉。晏拾语乐得与敖峥单独相处,就没多嘴问原因。
飞了一会,金龙似是闲聊般问道:“拾语,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宝石?”
“啊?”青年有些莫名,还是回道,“宝石都挺好看的,不过非要说的话,还是玉吧。”
“古装电视剧里不是都喜欢拿玉佩当信物吗?挺有意思的。”
“有喜欢的花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年痴痴笑了两声:“风聆月就挺好看的。”
“那重要的典礼,是喜欢热闹的还是温馨的?”
“典礼?庆典吗?当然是热闹的。”
“讨厌正红色的衣服吗?”
“虽然有点艳,不过不讨厌。”
……
金龙一条接着一条问着,晏拾语说着说着,有些困了,声音都跟着含糊了不少。
敖峥自然注意到了,他停顿了一会,轻咳了两声,略微有些不自在道:“虽然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我还是想确认下。”
“拾语,你真的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晏拾语眼睛突然一瞪:“当然!龙君你不能反悔!所谓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没有反悔。”
青年傻呆呆了一会,重新趴了下来,嘟囔了一句什么,似是又迷糊了过去。金龙也跟着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背上的呼吸声渐趋平稳,敖峥又开口,少见的磕绊道:“拾语,你……喜欢,温柔些的,还是粗暴点的?”
“嗯,什么?”
金龙小声道:“就是,周公之礼。”
“周公?”
晏拾语迷迷瞪瞪的:是指做梦吗?梦还分温柔粗暴?那肯定是刺/激点的比较有意思。
比如打丧尸拯救世界啊、当侦探抓杀/人狂/魔啊、被追杀后反杀黑恶势力啊……
“粗暴的!”青年还点了点头,回答完就彻底睡了过去。
夕阳将金龙的脸映得通红。
晏拾语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被楼梯口走上来的男人打断了思绪。
“醒了?”
“唔。”晏拾语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下来。
金龙拿着补了阵法的头绳子替他系上,歉意的揉了揉青年的脑袋道:“雪生的问题既然解决了,桃源乡的事情就不用遮遮掩掩的进行了。我想快些处理完,所以这一阵会比较忙。”
“好。”晏拾语压下心头的眷念,点头道,“那我也多加几堂课,早点教完。”
“护卫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嗯。”
两人又忙碌起自己的事情。虽然金龙常常往返塔楼,却又因青年在外上课而不得见;偶尔晚上碰面,晏拾语也是疲惫的早早睡去。
一折腾就是半个多月。
这日是青年最后一堂课,他醒来时敖峥居然还在屋内。
“龙君,妖怪移居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晏拾语有些兴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嗯,差不多了。”敖峥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套衣裳,递给青年,“这是给你做的新衣。”
晏拾语接过抖开,居然是一套繁复精致的大红长衫,款式与金龙身上的非常相似,但在细节处又有些不同。
“情侣装?”青年心里一边狂喜乱舞,一边故意打趣道,“总不会是亲子装吧。”
敖峥点头道:“情侣装,倒也贴切。试试。”
“我还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青年换上后,有些局促道,“怎么样?”
“好看。”敖峥眼角带笑,“不过差样东西。”
晏拾语不解的眨了下眼睛。
金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璎珞圈,上面坠着块雕着“莫失莫忘”四个字的玉佩:“本想做成宫绦系在腰间,不过还是璎珞更衬这身衣裳。”
敖峥替青年戴上后,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更像是哪家被妖怪掳走的翩翩公子了。”
晏拾语美得不行,立刻接话道:“如果那个妖怪是龙君,公子肯定是自愿的。”
金龙捏了捏青年的脸颊,又取出了一个同款的璎珞放到他手上,微微弯下腰道:“帮我戴上。”
晏拾语偷偷瞄了一眼,敖峥玉佩上刻的则是“不离不弃”。
简直像在交换定情信物!
青年内心狂吼。但介于自作多情的黑历史太多,他决定偷偷意/淫乐呵一下就好。
“龙君,今天要和我一起去上课吗?”
金龙摸着自己胸前的玉佩,道:“我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让乘黄陪你吧。”
虽然晏拾语有点失落,但很快就被自己这一身行头治愈了。眼下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龙君,我们什么时候搬去桃源乡?”
“今夜。”
似乎有些赶时间,但想想自己要处理的事情,也就剩下这堂课了。左右来回不是什么麻烦事,晏拾语点点头道:“好。”
青年前脚刚走,后脚敖峥就将灰尾叫了过来,吩咐道:“通知大家,可以准备了。”
最后一堂课晏拾语可以讲的东西并不多,没有系统的教材和大量可供阅读的文章,注定了妖怪们词汇量和文化水平不行,但日常大白话的交流基本还是能满足的。
“普通话的课程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青年有些感慨,“这样的授课对我们彼此而言,都是个新奇的体验。也许开始时有些糟糕,但无论如何,我都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格里芬先生、西方龙先生、骨女小姐……”晏拾语从后往前,目光从在场的每个学生身上点过,并且一一报上了他们的名字,“那么,下课。”
青年的声音落下,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呜呜呜,这该死的师生情!他都要哭了!就在晏拾语感动之际,妖怪们突然整齐的向两侧退开,空出了中间的道路。
远远就见一袭红衣的金龙,手中握着卷轴缓步走来。身后小路的两侧风聆月依次盛开,树林中花雨纷飞,鸟兽齐鸣。
晏拾语整个人都懵了:这个结课庆祝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青年尚未反应过来,敖峥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拾语。”
“嗯?”
敖峥郑重又温柔的问道:“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卧/槽!求婚!
今日的一桩桩一件件快速从青年脑海略过,晏拾语终于意识到:不是他自作多情,真的是龙君蓄谋已久!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根本矜持不了。
“愿、愿意!我愿意!”
金龙笑着打开了手上的卷轴——那竟是一张婚书。
“可能有点疼,稍微忍耐一下。”敖峥凑到青年耳边小声道。
然后划破了自己与青年的指尖。
两人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却没有滴落,而是顺着金龙的动作在空中画成了一个阵法,最后浸入了卷轴之中。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我亦是你的。”敖峥低头亲了亲青年的唇,“吾身所在,便是汝家。庇风雨,护安康,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晏拾语仰头注视着金龙,眼中泛起的泪花化作亮晶晶的星辰,熠熠闪光:“好。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结束啦。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仓促,但翻了下大纲,确实已经没有剧情了。
复健的文不敢拉太长,怕崩(其实已经脱肛了嘤orz)。
谢谢诸位小天使的鼓励和支持。鞠躬~
最后一章压缩的一些内容会放在番外。
预定的番外有龙君和小晏老师桃源乡的婚后生活,会有沙雕妖怪剧情。
还有小黑和庭笙的故事。
应该都不会很长。
————————
挂一下接档文,打滚求收藏~
依旧是沙雕和剧情穿插的类型。
《怕疼的我穿成了虐文主角[穿书]》
小写手靳惟是个痛阈值极低的被迫哭包,钟爱美强惨,专注虐主角一百年不动摇。
然而天道好轮回,虐人终被虐,他穿到了自己写了一半的虐文里。
系统:因主角罢工,为了维护世界稳定,请创作者代替主角,完成《成王》大业。
系统:欢迎使用“美强惨”系统,根据疼痛强弱获得的数值可以用来加强其他属性,通关剧情后才能返回现实。
靳惟:打扰了,告辞!除非你给我开挂。
系统:有了我还要外挂,没门。
靳惟望着前方围困自己敌军,摸了摸下巴。
这是天之骄子的主角第一次随父出征,因下属背叛被俘,然后遭到严刑拷打,却未透露丁点军情。
靳惟捡起地上的树枝,用力戳了自己数下,然后哭唧唧地挥舞着流星锤杀出重围。
系统:…………调整计算法则,根据遭遇悲惨事件时的疼痛强弱给予数值。
将军府功高盖主,主角被迫入宫为质。帝王心怀不轨,后宫虎视眈眈。
靳惟看着贵妃娘娘,徒手掰断镇纸:要不要合作?你掉假胎,我进冷宫。不过要保证我吃穿用度,和每日找茬一巴掌。
靳惟:哦,巴掌只能打手背,不许用力,但可以多骂几句。
贵妃:…………?
系统:…………我们来聊聊外挂的事情。
叮咚,您的逆天改命神器已上线,请前往拾取。
靳惟盯着还是小屁孩的另一位美强惨男配——七皇子奉黎,陷入了沉思:只要他培养出另一个主角,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当咸鱼!
靳惟:七皇子,你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干巴爹!
小奉黎:我当了皇帝就可以娶阿惟了吗?
靳惟:嗯。(你当了皇帝我就能回家了)
大奉黎:骗子,我抓住你了。
靳惟扶腰:……系统,我们来聊聊外挂的事情QAQ
CP:奉黎x靳惟
65、龙君和小晏老师的番外 上
小黑是特意等到中午, 才去找金龙的。
昨晚齐诺将两人接到桃源乡时,黑猫就想和青年叙旧, 结果被敖峥一句“要洞房”踹了出去。
老朋友唠嗑哪能和洞房花烛夜比呢, 所以黑猫体贴的先滚了。
“小朋友起了没?大半年没见, 我是真的有点想他了。”黑猫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趴,熟得跟回自己家似的。
不过, 这个宅院金龙买下来后, 基本都是他布置的, 自然熟悉。
敖峥默默移开视线, 没有应声。
黑猫瞬间瞪大了眼睛:“这都快未时了,还没起?”
“起过,”金龙有点气弱道, “只是喝了点水又睡下了。”
“…………”黑猫“啧啧”两声道, “老龙,看你平日清心寡欲、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如此禽兽!”
金龙移开了视线, 似是辩解的小声说了一句:“吾问过拾语的意见,况且他昨晚很满意。”
小黑:“……”
敖峥嘟囔完,觉得“闺中之乐”的事怎么能和外人讨论呢,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和庭笙怎么样了?”
一瞬间,金龙仿佛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柠檬味。
“他什么时候能有点我是妖怪不是猫的自觉啊。”黑猫一边忧伤的感叹着,一边伸出后腿,姿势妖娆的舔了两下毛。
敖峥:“……”
本来他还有个问题想找黑猫商量下,现在, 总觉得还是换个人比较靠谱。
“对了,老龙你之前说有事情想问我,是什么事情?”黑猫放下腿,恢复成农民揣的姿势,反而提起了这个话头。
金龙在“不是很想说但眼下又的确没有其他人可以咨询”的两难重纠结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就当听听旁观者的意见,参考一下。
“我们成亲时,雪生送了份贺礼。”
黑猫惊讶道:“他给你送礼?送的什么?”
“留音石。”
“啊?”黑猫一脸懵逼,“送那玩意干啥?唱首歌给你们新婚之夜当bgm吗?”
金龙:“……”
“里面是一段对话,”敖峥蹙起眉,脸上带了几分苦恼,“拾语似乎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有信心。”
“啊?”
“就是,似乎很担心吾不再喜欢他。”
“这不是很正常吗?恋爱中的人,难免会患得患失。”黑猫道,“老龙你不会吗?”
金龙摇摇头:“拾语那么喜欢吾,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龙,”黑猫跳到桌子上,用爪子拍了拍金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古往今来,有情人成眷属的少,怨侣的多,你猜是为什么?”
敖峥强调道,“小朋友非常非常喜欢吾,当然吾也很喜欢他。”
“……知道了知道了。”黑猫想,他为什么不回去躺在齐诺的腿上美滋滋的睡个午觉。
“是吾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敖峥叹了口气,“怎么才能让拾语安心?”
黑猫冷漠的随口道:“做到他安心就行了。”
“做?”
“人类常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吗?还说什么‘性也许和爱无关,但爱一定和性有关’,放在一起不就是,”黑猫贱兮兮道,“爱他就做死他吗?”
敖峥:“……”
“我饿了,”黑猫跳下桌子,“算了,明天再来看小朋友吧。”
金龙却恍若未闻。
黑猫也不在意,熟门熟路的离开了宅院。
然后,他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看到晏拾语。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很正常……
几千年的老处/男,刚开荤也可以理解……
但不管怎么说,成亲后在卧室躺了五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晏拾语扶着家具慢慢挪到门前,终于见到了来桃源乡后的第一束阳光。
其实,敖峥事后都有替他清理,而且莫名会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倒也不是特别疼,就是……累。像被迫负重跑个马拉松,身体上的疲惫缓过来了,人却还是懒得不想动。
“哎哟哟,这是谁?我看到了谁?”正准备从侧墙直接翻进宅子的黑猫大声嚷嚷道,“这不是我几次三番都拜访不到的小晏老师,啊不,龙君的道侣吗?”
晏拾语似是想到什么,冲着黑猫招了招手,笑得纯良无害,热情道:“小黑!快过来!”
黑猫立刻跳到院子里,欢快的奔向青年。
他以为他将迎来好朋友久别重逢的拥抱,万万没想到却被提溜着后颈拎了起来。
“喵?”
“我想了很久……”
“喵喵?”
“‘爱他就做死他’这种话,怎么看都不是龙君的风格,所以,到底是谁和他说的呢?”青年直勾勾地看向黑猫。
“…………”黑猫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无辜道,“喵喵喵?”
晏拾语:“……”
“算了,也就是个生活太过□□的事。”晏拾语放下黑猫,“今天真的是来找我唠嗑的?”
“碰着你出来是凑巧,”黑猫直言道,“是凤凰有事找老龙,我帮庭笙跑个腿。”
“什么事?”
“好像是张维陵那边有情况,她抽不开身,让老龙去看看。”
晏拾语问道:“那要多久才回来?”
黑猫算了算:“快的话,也要四五日吧。”
“能拖个一周再回来不?”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腰,凑过去小声道。
黑猫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青年身后。
晏拾语心里“突”了下,一回头,就见端着羹汤的金龙带着几分受伤的表情,沉默的站在不远处。
“不不不,龙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晏拾语当场跳起来跑到金龙面前,慌忙摆手道。
敖峥一言不发,低头看着青年,委屈的满脸都写着“那你是什么意思”。
“呃,那个,就是……”晏拾语一咬牙,“我还是个普通人,得替肾考虑考虑。”
和龙君的心情相比,自己的脸面算个屁!
金龙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微微红着脸道:“不用担心,我有催动双修的功法,不会……咳的。”
晏拾语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哦好,那,龙君要早去早回啊。”
金龙终于满意了,抬手摸了摸青年脑袋:“嗯。来,把粥喝了。”
黑猫哆嗦了一下,张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
他觉得,在自己还是单身猫前,并不适合拜访昔日的好友。
金龙离开时,青年站在门口,直到自家道侣的身影完全看不到,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房间,然后……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笑完后晏拾语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衣裳,带上碎银,出门浪去了。哪怕他的溱时官话只有幼稚园的水平。
晏拾语在外面疯了几天,连隔壁的小朋友都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着个有钱又能吃的公子。
这日,酒足饭饱的青年踏着夜色回到宅子。明天敖峥就回来了,他要珍惜今晚的孤枕寒衾。
65、龙君和小晏老师的番外 上 (3/5)
晏拾语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正在上课。有一个学生特别热情,不停地举手喊着“小晏老师”。就在他准备让对方起来提问时,突然下腹涌起一股强烈的尿意。
于是,他开始满世界找厕所。
此时,晏拾语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并且明白如果自己在梦里找到厕所,解决膀胱里的问题,将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他睁开了眼睛。
然后,青年就看到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浮在自己的床顶,嘴巴一张一合,幽幽地唤着:“小晏老师。”
晏拾语差点就尿了出来。
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对方既然说普通话,又称自己“小晏老师”,那就极有可能是金龙带到桃源乡的妖怪。
他忍着岌岌可危的膀胱道:“你,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脑袋回答道:“小生姓从,单名一个章字,是龙君带到此地的妖怪之一。若非实在束手无策,也不愿打扰您。”
“额,不知从先生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生乃落头民一族,夜间头颅可以离开身体,外出觅食。”丛章道,“当然,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有意识的离开,但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昏睡时,一个不注意,脑袋就自个出去溜达了。”
晏拾语:“……”
你们的脑袋好任性哦。
丛章搬到桃源乡后,交到了几个合得来的朋友。昨天是其中一个朋友的生辰,他受邀去参加。酒席的气氛非常好,他谈笑间不自觉的多喝了些酒,离开时已经醉醺醺了。
“小生的酒量其实并不差,谁知道桃源乡的酒后劲这么大,回去的路上不小心就在林子里睡了过去。”丛章道,“等酒醒后,小生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飞走了。”
“小生在来回的路上找了好几次,林子也寻了数遍,可就是没看到。不见了!”丛章哭唧唧道,“小生那么大个身体,他、他就这么不见了!”
晏拾语安慰道:“……从先生,你先别着急。”
“我们落头民虽然脑袋可以离开身体,但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辰时末还不能回到身体上,小生就要魂归西天了!”
“呃……那的确得着急。”晏拾语道,“不过,这种情况找此处管理的官员帮忙会更快些吧。”
丛章面露难色,嗫嚅道:“其实小生还在观察期,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没管好自己的脑袋,可能就要被撵走了。”
毕竟,落头民也是有吃人前科的妖怪。
“小生很喜欢这里,小生不想搬走呜呜呜~”
晏拾语苦恼道:“可龙君现在不在,虽说明,呃已经是今日了,虽说今日会回来,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丛章绝望的抬起头:“难道小生注定命丧于此了吗?”
“……”晏拾语叹了口气,“还有时间,我来想想办法吧。”
66、龙君和小晏老师的番外 下
虽然桃源乡的生活比另外那侧安稳, 但晏拾语也没心大到凌晨独自跟个陌生妖怪跑出去,所以, 他把黑猫拖了出来。
要叫小黑, 肯定会惊动齐诺。晏拾语撒了个小谎。只说自己晚上做噩梦了, 龙君不在,借黑猫壮壮胆。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齐诺, 一出宫门, 黑猫的表情就从卖萌小可爱, 变成油腻大叔:“说吧, 啥事?”
“你认识一个叫丛章的妖怪吗?”青年抱着黑猫往回走,“他说自己是落头民。”
“妖界的确有落头民,印象中也就十几个, 之前老龙好像是带了一个过来。”黑猫道, “和他们有关?”
小黑随口开玩笑道:“不会是有傻子把身体弄丢了吧。”
刚说完,就见一脑袋躲在拐角焦虑不安的来回晃荡,听到他的话时, 瞬间僵在了半空。
黑猫:“…………”
丛章经过的那片树林在西市外,离青年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小黑背着晏拾语,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赶到地方。
“从先生,你确定自己是在这里睡过去的吗?”晏拾语从袖子里掏出一盏巴掌大小的琉璃灯晃了晃,莹白的光芒慢慢浮现,愈渐明亮。
丛章回忆了一下,道:“小生记得自己是躺在了一棵大树下……”
青年和黑猫环视四周。这附近哪棵树没过百年,估计夜谈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开口。
丛章立刻往上指了指, 接着道:“那树开花,一吹跟下雪似的。”
晏拾语将灯举起,垫脚往上看了看。他们身边的树像是跑错地盘的小可爱,孤零零的自己绽放着小白花。
青年确认后,又蹲下身子检查起树下。
“丛先生,你确定是这里吗?”晏拾语再次问道。
丛章道:“这是我去朋友家的路,又只有这棵开花,应该没错吧。”
晏拾语扒拉着树下的杂草道:“可这里并没有人坐过的痕迹?难道从先生身轻如燕。”
“呃,不。”
“还是看看其他路边是不是也有这种树吧。”
山路错综复杂,他们花了不少时间,又找到了两处符合条件的。其中一棵树下的杂草,明显有弯折的痕迹。
多半是那妖怪喝醉后,走错路了。
“可,可我的身体也没在这啊!”丛章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急得脸也白了不少。
晏拾语将琉璃灯照向山路的地面,迟疑道:“小黑,这是不是车辙的痕迹?”
黑猫和丛章立刻围了上来。
“是马车的车辙。”小黑肯定道。
“车辙没有被其他痕迹盖住,就是说它应该是最后经过这里的。”晏拾语用手指量了下凹陷的地方,“印痕在这里明显变深了,许是因为车上多了具身体的重量。”
青年抬头看向前方:“可正常人谁会搬走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说不定是善心大发,想帮忙收埋。”黑猫道。
见身体有了线索,丛章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晏拾语忧心道:“万一,对方选择火葬怎么办?”
丛章险些当场厥过去。
黑猫变大身形:“不管是不是,先跟上去看看。”
三人沿着痕迹一路追踪,既没到义庄,也没到乱葬岗,而是来到了一个小村落。
村子非常小,一眼望去就七八户人家。他们到这里时,恰好碰到一个早起准备去河边打水的妇人。
黑猫化作人形,走上前拦住了那人,问道:“这里可有一具没有脑袋的躯体?”
这话听起来有点惊悚,但那个妇人没有丝毫惊慌,反问道:“你们是阿宁的朋友?”
“阿宁?”
“就是住我们村后面的那个落头民。”
难怪对方一点都不惊讶。
丛章闻言立刻飞上前,也顾不得此处还有自己的同族,急道:“那是我的身体!它在哪?我再不回去就要死了!”
妇人看了一眼丛章清秀的脸庞,惊了一下:“哎哟,难怪阿宁一直没来找身体,快跟我来!”
那具身体放在他们祈福用的小庙里,村民还贴心的盖了被子。
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丛章的脑袋急吼吼地飞向身体。就在他刚装好时,庙外一个女子冲了进来,撕心裂肺的叫声:“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丛章坐起身,看向那个神情绝望跪倒在地陌生的女子,茫然的“啊”了一声。
领着他们进来的妇人叫了一声:“阿宁?”
“呜呜呜,完了完了,我的人生完了!”向宁哭道。
这时,丛章终于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他抬起手,颤巍巍的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胸口。
“???”
“这怎么是一具女人的身体!!!”
事情是这样的。
向宁是桃源乡的土著落头民。她没有亲人,前些年修炼出了点岔子,经常会突然间陷入沉睡。偏生落头民是个连脑袋都热爱自由的种族,所以,她常常弄丢自己的身体。
女子长得漂亮,人又好,周围的村民都挺喜欢她。知道这事后,出门就习惯性的留意着,若是碰到没头的躯体,便帮着捡回来。
阿宁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从来不敢跑远。找不到身体时先在自己村里问问,问不到再来这边看看。
昨天向宁出门办事,没想到路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都快亮。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不见了,就赶紧回自己的村子。
一个昨夜探亲回来的村民找到她,说自己路上捡到了身体,向宁也没细看,一边道谢一边就把脑袋安上去了。
然后隔壁村的人也过来了,说在路上拾着向宁的身体……
“呃,你们白天脑袋不能离开吗?”晏拾语问道。
丛章局促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哪:“不行,白天会死的,只能等到晚上。”
晏拾语道:“那就先这样,等今晚再换回来就好了。”
一直沉默的向宁终于开口了:“我今天,要成亲,午时上花轿。”
她昨日出门,就是为了此事。
众人:“…………”
“这轿子,是抬我还是抬他?”
众人立刻安慰道:“自然是抬你了。”
“可婚服是抹胸的。”
男人的身体一穿就要露馅了。
众人:“…………”
晏拾语提议道:“要不,和你未来的夫君商量一下?”
“文斌的父母本来就不太同意他娶我这个妖怪,我现在去找他,如果让李家知道这件事,婚事肯定就吹了。”向宁捂着脸哭道,“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和文斌分开。”
“那就只能,”晏拾语深吸一口气道,“偷梁换柱,暗度陈仓了!”
向宁的家中,丛章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屋里,手指都快把床沿的木板扣出个洞来:“我、我紧张。”
晏拾语道:“别怕,盖头一盖,根本看不到你,洞房前你们两个换回来就行了。”
“不是,”丛章嗫嚅道,“小生想……如厕。”
正在给自己化妆的向宁动作一僵,整个人冲过来,目光凶狠瞪着他:“你要是敢那啥,我就废了你的小兄弟。”
“不不不,”丛章默默夹紧双腿,“小生现在身心舒畅,完全不需要如厕。”
花轿按时到了向宁家的门口,骑着白马的秀气男子露出腼腆地笑容:“阿宁,我来接你了。”
丛章站起身,踏着扭扭捏捏的小碎步往外走,向宁一脚踩了过去:“正常点!”
“哦。”
“闭嘴!不许说话。”
丛章委屈巴巴得点了点头。
李文斌下马,走到门口转过身,将“向宁”背上花轿。落轿帘前,他凑到盖头前,满心喜悦道:“阿宁,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躲在一旁的向宁差点用牙齿把绢帕撕碎了。
“向姑娘,稳住!”
“我!知!道!”
路上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事,花轿安安稳稳的抬进了李府。
向宁躲在门外,听着里面拜堂的声音,手上的绢帕已经碎成了渣渣。
“向姑娘……”
“我!知!道!”
因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李府在附近算是大户人家,成亲这么重要的事,不管两个老人家中不中意这个儿媳妇,排场还是要有的。流水席那是一桌接着一桌,宴请的亲朋好友更是凑满了整个院子。
此处红事的规矩,新人要一起敬众人三杯的酒,新娘虽不必掀盖头,却要配合说祝酒词的。
晏拾语作为女方亲友混在人群中,紧紧盯着丛章的一举一动,在对方举起酒杯时,立刻用筷子敲了三下桌腿。
黑猫得到信号,同时点燃墙外的三挂鞭炮。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啥声都听不到了。
等鞭炮响完,丛章假装自己的祝词说完了,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帮忙找身体时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去哪里准备传声的法宝,无奈之下只能想出这么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本来就是个场面话,众人没听清肯定也不会没眼色的让新娘子再讲一遍。只有丛章身旁的李文斌疑惑的瞥了自家夫人一眼。
因为他在鞭炮声中,隐约听见一个略微低沉的男声,背诵了一段……《出师表》。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糊弄过去了。丛章被扶到了新房。等酒席一散,就要洞房花烛夜了。
此时天色尚早,为了防止酒席撑不到入夜,他们必须有人负责灌醉李文斌。于是黑猫和青年留了下来,只有向宁跟在后面,偷偷潜入了新房。
晏拾语端着酒杯,几次都没劝上酒,反而自己被灌了不少,不由有点急了。
黑猫见状,化作成年模样的人形,从旁边的桌上拿起酒杯酒壶就冲了上去,哥俩好似的揽住了新郎的脖子。
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李文斌:我们认识?
什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新郎到杯酒,新郎不喝嫌我丑”;
李文斌:你丑不丑关我什么事?
那话一套一套的,愣是忽悠着新郎喝了整整一壶酒。想搭把手的晏拾语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和小黑,到底谁是混人界的?
就在他们准备松口气时,因为新郎醉得厉害,酒席提前结束了。
黑猫:“……”
晏拾语:“……”
卧/槽,快去通知丛章他们。
两人同时抬脚,同时僵在原地:婚房在哪?
李文斌快走到新房时,原本踉跄的脚步突然正常起来,脸上的醉意也退了几分。他兴奋又紧张的推开了门:“阿……”
“宁”字卡在了男人的喉间。
婚房里,一个长着他媳妇脸的男人,和一个穿着他媳妇婚服的陌生人,坐在桌前一边侃大山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
李文斌:“……”
李文斌:“!!!”
随后赶到的晏拾语和黑猫,默默捂住了眼睛。
幸好李家公子虽然看着文弱,却是个有主见脑子快的。
他立刻让跟在身后的仆人退去,自己进了房间,将门关上,才问出那个差点让自己崩溃的问题:“阿宁,你是男人?”
向宁:“……不是!听我解释!”
一盏茶后,李文斌总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说,只要天黑了,你们就能换回来?”
丛章拼命点头:“对,不会耽误你们的。”
新郎松了口气。
见李文斌通情达理,丛章再次开口道:“李公子,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想着对方是自家媳妇的族人,李文斌态度和缓道:“请讲。”
“小生实在憋不住了!”丛章豁出去道,“你陪我去茅房吧!”
“向姑娘不准我碰她的身体,我又不能在个姑娘家面前如厕,反正你们都成亲了,请李公子代劳一下吧!”
李文斌:“……”
黑猫和晏拾语:“……
李公子再回房间时,脸上的神情真是绚烂多姿。
在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将注意力从那诡异的茅房一行里摆脱出来时,向宁红着脸走了过来。
李文斌神经一跳,就听他媳妇说——“文斌,其实我也忍很久了。”
晏拾语打了个酒嗝,感叹道:“这是我参加过的,最奇怪的婚礼了。亏那李公子脾气好,要不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累死我了。”
敖峥笑着捏了捏青年红彤彤的脸颊,笑道:“辛苦小晏老师了。既然他们已经顺利圆房,那我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毕竟,月色正好,岂能辜负良宵。
67、小黑和庭笙的番外
小黑以前从未想过要和庭笙发展出主(他)仆(庭笙)以外的关系。于他而言, 能陪在庭笙身边就是一件安心又舒适的事情。
至于什么时候起了别的心思,也许是桃源乡人妖同途的氛围;也许是敖峥和晏拾语在一起时鲜活的模样;也许是从他没有一刻忘记庭笙的存在时便开始了。
“炭炭, 炭炭, 吃饭了。”齐诺温和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正在房梁上思考猫生的小黑,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他立刻跳下来,呲溜一下窜到男子面前。
他并不需要食物, 但他喜欢庭笙伺(照)候(顾)自己的感觉。
黑猫埋头吃着碗里的饭。他能察觉里面掺了不少灵食。多半是庭笙误以为他不好意思吃, 偷偷混在里面。
来了也快三个月了, 黑猫寻思着, 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出一点进步了。
于是齐诺收拾完猫碗回来时,就看到一个身形十七八的少年站在黑猫原来的位置,冲着他咧嘴一笑, 用清亮的声音唤道:“齐诺。”
齐诺一脸不可置信, 许久才试探道:“炭炭?”
“是我。”黑猫觉得,自己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然后,齐诺抱着少年的脑袋撸了一通, 评价道:“还是猫咪的皮毛摸起来舒服。”
黑猫:“……”
他是不是应该变得再成熟点?
于是黑猫暗搓搓的每次化形都让自己大一点,然而,就算变得比齐诺高了,对方还是……会让他蹲矮点,方便他rua脑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黑猫愣是把酸梅汁喝出了酒水的感觉,长吁短叹道。
“也许是因为就算变成人,你的一些行为习惯,依旧让他下意识联想到了猫。”晏拾语问道, “你变成人后都做过些什么?”
黑猫想了想:“跟他一起吃饭,守在他旁边睡觉,在周围巡视下领地,偶尔去逛逛街抓抓鸟。”
晏拾语:“……”
你这“人生”,和猫有什么区别?!
“你平时骚话不是挺多的吗?”青年道,“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么……”
傻缺呢。
黑猫道:“我以前和庭笙一起生活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
“可那时候你又没想着要扑倒他。”
“所以?”
“所以,你要主动去撩啊!”晏拾语道,“你不是在人界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吗?就没有追对象的?”
黑猫沉思片刻,精神一振:“有!”
齐诺觉得,黑猫最近有些奇怪。
比如,他将准备好的猫粮端过去,黑猫笑得眼角抽搐似的,说道:“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
齐诺心中一惊,严肃道:“炭炭,桃源乡禁止妖怪吃人,轻则驱逐,重则偿命。”
黑猫:“……”
再比如,他替炭炭洗澡,正搓着泡泡,黑猫突然回头,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齐诺往黑猫身上冲了瓢水,一本正经道,“虽然你叫炭炭,但是你真的搓不出火。”
黑猫:“……”
再比如,他正在塔楼里值守,黑猫突然跑过来,用脑袋蹭了一圈后,忽然变成人形,将他抵在墙壁上:“我要你身上染上我的味道,这辈子都逃不掉,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齐诺倒是不介意给黑猫当一辈子的铲屎官,不过,每天沐浴是一个祭酒的基本素养。
黑猫:“……”
小黑抑郁了,怀疑人生了,不吃不喝,每日趴在窗台上,忧伤的望着窗外成双成对的鸟儿……
然后,张开嘴巴,发出捕猎时“咔咔”的叫声,猛得扑了上去。
应该……没问题吧。
齐诺犹豫了许久,到底有些在意。可他性格孤僻,加上身份的原因,并没有什么能商量这样事情的好友,踌躇再三,还是找到了凤凰。
“凤主,龙君带来的那只黑猫,最近似乎有点……奇怪。”齐诺将这几日的情况讲述了一下,担心道,“是不是我配的灵食有问题,让他走火入魔了?”
凤见翎好歹在人界呆过百千年,虽然不太了解“霸总语录”,但琢磨出黑猫发神经的原因不是什么难事。
她知晓黑猫与庭笙的事情,略微思索了下,笑着起了另一个话题道:“齐诺,你可有寻个道侣的意愿?”
齐诺被问的愣了下,摇摇头:“算了,我的性格肯定会委屈姑娘家的,有猫咪陪着我就好了。”
凤凰半开玩笑道:“那你就找个猫妖当道侣,不是一举两得。”
“不行。”齐诺立刻否定道,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又赶紧道,“属下无意冒犯凤主,请凤主见谅。”
凤见翎顿时心生好奇:“为什么?桃源乡人和妖结亲虽不是主流,但也不少。你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齐诺沉默了许久道:“凤主可还记得,你曾说过我与妖怪有缘。”
“是曾说过。”
“其实,自我幼时起,便经常在梦中梦见一个人。修为越精进,梦到的片段就越多。”齐诺陷入了回忆,“那是一个黑发的孩子,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模样。”
“他每次出现的场景都不太一样,有时是在破旧的草屋前,有时又是深宅大院,亦或者是荒郊野外。唯一相同的是,他总是在目送我离开。”
“他的神情很平静,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非常难过。我拼命的想要跑回去拽住他,但没有一次成功。”齐诺摊开手掌,缓缓握了两下,“也许凤主会笑我,那孩子明明是人类的模样,可我总觉得,如果我抓住了他,一定是像抚摸猫咪时的感觉。”
“这也是我喜欢猫的原因。它们会让我觉得安心,让我不那么难过。”
凤见翎道:“若是如此,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找个猫妖道侣?”
“凤主,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任何人类都可以。”齐诺道,“同样,不是喜欢一只猫,就任何猫咪都可以。”
“哎,”凤见翎笑得意味深长,“说不定你的猫里,就有那只呢?”
“怎么可能。”齐诺失笑道,“梦中那些场景我未曾在桃源乡看过,多半是人界的,我是因为死亡才凑巧转世于此。”
“他是妖怪,不会轻易死去,就算死了也不一定能托生到桃源乡,除非……”齐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凤凰,“凤主?”
凤见翎笑得眯起了眼睛:“要不是有其他因由,我怎么会将一只强大的外来猫妖放在你身边。”
“那,凤主为何不告知属下?”
“黑猫自己没说,我也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些记忆,”凤见翎道,“如果他只是想陪着你,自然没有必要多嘴。”
齐诺不解道:“为什么我梦里的他是个孩子,但炭炭化形后却是少年甚至成年模样?”
也正是如此,齐诺起初看到黑猫人形时有些震惊。只是后来寻思,梦里那孩子可能也是黑猫,所以有几分相像。
“许是因为他死去时年岁不大,所以默认的形态是小孩子。”凤见翎戏谑道,“现在刻意变成大人的模样,大概是希望某个人将他视作男人吧。”
齐诺面色一红,突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道:“死去?”
“啊,你没见过鬼修,难怪分辨不出来。”凤凰拍了下脑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要真想知道前世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给你开个后门。毕竟,那只小猫也挺对我的胃口。”
“不过冗余的记忆可能会动摇心境,损伤修为,你若不介意……”
“没关系!我不在乎!”齐诺抢话道。
凤见翎站起身:“既然如此,本尊便遂了你的心愿。”
黑猫和附近的鸟类“友好”交流结束,晃晃悠悠回到屋中。虽然撩汉接连失利的确让猫郁闷,但左右他可以一直陪着庭笙,不必急于一时。
踏进房间后,往常迎上来的人竟没有出现。黑猫有些奇怪,用爪子拍了拍晒太阳的大黄:“庭、咳,齐诺呢?”
大黄“喵”了几声。
“卧室?这么早就休息,是身体不舒服吗?”黑猫道,“我去看看。”
“喵喵喵。”
“门锁了?”
黑猫甩了甩尾巴,轻而易举穿过了门上的禁制。
他放轻脚步走向被窝鼓起床边:如果齐诺是有正事或是想安静休息才锁门,那他就悄悄离开。
但还没走到,黑猫就听见了极小声的抽泣。他顿时顾不得许多,立刻化成人形冲了过去,将人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齐诺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睛通红,显然哭了许久。黑猫当场就炸毛了,气得甚至忘了改口:“庭笙你别哭,谁欺负你了?”
齐诺听到那两个字,眼泪又克制不住的流了出来:“没有。”
黑猫慌忙替他擦去眼泪,道:“不用怕,告诉我是谁?只要我在你就不用委屈自己。”
齐诺抬手搂住黑猫的腰,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胸口,摇了摇道:“真的没有,小黑,我不委屈,我只是……”
“只是,只是想告诉你,”齐诺抬起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黑猫怔忡了许久,试探道:“庭笙,你记起我了?”
“记得,每一世都记得,再也不会忘了。”
黑猫心里噼里啪啦地炸响了烟花,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绝对是一个撩汉的关键时刻,一句定终生!
黑猫学着金龙常做的动作,摸了摸齐诺的脑袋,微微一笑道——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式,彻底完结啦。
感言正文结束时说完了。
谢谢看正版的小天使们的支持!
么么哒~
接档文《怕疼的我穿成了虐文主角[穿书]》7月6日开更。
(休息几天,撸下章纲和存稿,裸更伤身,还会疲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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