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阿秀

    月白沉沉地睡了一觉，起床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杨云已经给她弄好了晚餐，月白见他如此体贴，一下子不好意思吐槽他的黑暗料理，只能远远站在楼梯上，委婉说一句：“以后可以试着让彩霞阿福来做？”

    “还不如叫外卖？”杨云看透了她的心思，“赶紧下来趁热吃。”

    “哦……”月白硬着头皮乖乖应声溜到餐桌旁，“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爸爸？”

    爸爸回来就好，爸爸的厨艺是全世界最棒！

    杨云若有所思：“明天吧。”

    “好吧。”她低下头喝汤，今天做的是排骨汤，放了许多药材，有一股清新的药味，“这次的汤……还行……”

    杨云耷拉下眼皮：“你是指以前的……”

    “以前的不怎么样……？”给他留点面子呗！月白喝了两口汤，看看冷冷清清的家，忽然想到另一个人，“老巫还没回来吗？”

    “还没……”杨云顿了顿，“她会不会……逃了？”

    月白一愣，这也不是不可能……

    气氛正安静，忽然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老巫婆推门进来，见到他们在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两个回家了？”

    “额……嗯，回家了。”月白恢复笑容。

    “门还是锁着的，你们回家的时候能不能走大门？我还以为遭贼了呢！”老巫婆唠唠叨叨地换了鞋，把她去公园摆摊的东西放在门边的柜面上。

    “我们是主人家，爱怎么进门都没太大关系，”杨云笑了笑，“不过，在阳间行走，的确要小心点为好。对吧？阿秀。”

    老巫婆僵了一下，老树一样皱的脸掠过一丝惊讶，一瞬间，又转而淡定：“杨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嘿嘿嘿……”

    月白谨慎地望向杨云，也不知道他直接地喊“阿秀”做得好不好，万一不是最好，万一是，如果老巫婆是坏人那就打草惊蛇了，如果老巫婆是好人，那她会怎么想他们？

    “没认错。”杨云平静地设了一个结界，杀气难以掩饰，“说吧，你接近月家父女有什么目的？”

    老巫见势，收起了笑容：“杨大人，不必如此，我阿秀不是你的对手，冥府若要把我带走，我也认命。”

    “等等……”月白起身阻拦，“阿秀婆婆，你当初缠着我和我爸要住进来，一定也有你的理由吧？”

    老巫摊手：“很简单，我不想住敬老院，你们是月家的后人，就跟着你们咯。”

    “你和月无双关系匪浅，月家后人为了封住月无双开的法门，死了多少人我想你也心中有数，月家后人都不把月无双当成自家祖宗，你说对月月父女没恶意，我不太相信。”杨云护着月白，不让她接近老巫婆。

    “我和月大人关系匪浅，那是因为她救过我几次，在修炼上也愿意倾囊相授，她对我有恩，我也愿意一生追随。”老巫婆毫无掩饰，“我本想在敬老院终老，但既然机缘巧合让我遇到了月翰成和月白，那我也就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月白问，“什么天意？”

    “即是命运，运可扭转，命由天定。”老巫婆碎碎念，“既然命运让我再次遇上月家的女家主，我自当履行曾经对月大人的承诺。”

    杨云仔细端详她的神色：“什么承诺？”

    “月大人把孩子托付给我，希望我能保护他长大，如果今后月家还有女家主，希望我能保护那女娃，别被渣男骗了。”

    月白：……

    杨云一时言塞，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好像他成了坏人，老巫婆是好人似的。

    老巫婆瞥了一眼他们：“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吃饭了，在公园蹲了一天，饿坏了的说。”一边唠叨着一边进去洗手吃饭，留下杨云和月白面面相觑。

    “月文德是继任月无双之后的家主，他们是什么关系？”杨云转过身。

    “你们冥府不是可以查么？”老巫婆的牙齿已经掉得七七八八，吃饭也是细吞慢咽。

    “月九玄在冥府生死司没有记录，我尚且推测前一任家主月天南是她父亲，那么后继的月文德是不是她儿子？”杨云坐下询问。

    “不是，月文德是月大人的弟弟。”老巫婆的样子不想撒谎。

    “月无双的孩子哪去了？”也许是即将当妈妈，月白始终记挂着月无双还有个孩子。

    老巫婆听到这个，愣住了，沉默地咽了两口饭，沉沉叹气，松耷的双眼望向月白，浑浊的目光带着一丝悲凉。

    “死了。”她放下碗筷。

    “死了？”月白想了想，古代条件不如现代好，况且恰好乱世，月无双的孩子打从出生就没爹没娘，只有阿秀和铁桶带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个愣头青道士，没能照顾好死了也不奇怪。

    “谁杀的？”杨云追问。

    月白心中一惊，杨云继续说：“仙家之后，不像凡人那么弱，死掉必然不是自然死亡吧？”

    “……月大人杀的……”老巫婆沉重地泛了泪花，步履蹒跚地离开餐桌，“别再问了……我也累了……”

    月白愕然，月无双……杀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母亲怎么下得去手？

    老巫婆开门出去打算回后院自己的房间。

    月白追出去：“阿秀婆婆！”

    老巫婆顿住脚步。

    “铁桶，铁桶道长他还在三生石旁等你，等了三百年，他希望你活着能好好活。”月白激动地说道。

    “呵……”老巫婆低笑一声，喃喃离去，“糟老头子，他爱等就让他等着吧。”

    老巫婆失落地回后院的小房子去了，月白也没想继续追问，轻轻带上门，见杨云一脸平静，甚是不解：“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你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老巫婆活了三百多年，自然比你狡猾，月无双死了才把孩子托付给她，难道是死后才回来把自己的孩子杀掉？”杨云淡淡地分析，“作为一个极力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我觉得不太合常理。”

    月白无言以对，她想相信老巫婆，也想相信杨云……

    手机响了起来，林菁的电话打破了平静的气氛，月白接了电话，就听到林菁那元气满满的声音：“月小白，出来逛街吗？我在你家附近！”

    “逛街？我……”突如其来的约见让月白有点措手不及，目光投向杨云，杨云摇摇头，明天就起程回老家了，现在还去逛街？

    “出来吧！今天元宵节，商场搞活动大甩卖，全场五折！外面还有抽奖晚会！”从电话里能林菁那边热闹非凡。

    “我累了……”月白再次望向杨云，他依然在摇头。

    “就一会儿，不会累，楼上有家奶茶店，我霸了个位置，你赶紧过来，等你哦！”林菁说完就挂了。

    “你打算去？”杨云审视着她，她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

    “我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补充的就买回来。”月白这段日子都在鬼神行尸之中度过，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林菁约她出门，她也想出去散散心，“我好久……没跟朋友逛过街了……”这可怜楚楚的语气，着实让人于心不忍。

    杨云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瞥了一眼时钟，七点，于是，像当年当监护人一样的语气：“老规矩，九点半回家，最晚不能超过十点。”

    “遵命！”月白敬了个礼，眉开眼笑，猝不及防地就被杨云捧起脸蛋狠狠在她唇上轻咬一口，细心地叮嘱：“注意安全。”

    商场就在离家15分钟的路程，杨云步行陪她到现场，亲眼见林菁和她会合了才回家。

    由于没现形，林菁见到月白自己出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跟你男朋友一起，会不会打扰到你了呢！”

    “你知道就好。”月白白了她一眼，两个小女生打打闹闹起来，月白不敢随便喝奶茶，生怕杨云唠叨，只能点了一杯纯奶陪林菁。

    林菁滔滔不绝地说起她的精彩寒假生活，月白一直面带微笑听着，再想想自己的寒假，实在羡慕无忧无虑的林菁。

    两个小女生逛了一遍商场的专卖店，扫了一轮，又去商场内的超市逛了一圈，购物车已满。

    林菁买了两套宝宝衣服送给月白：“真羡慕，大学毕业证能和宝宝出生证一起拿到手的人。”

    月白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你在取笑我？”

    “并没有！我真心祝福你呀！什么时候喝喜酒记得通知我啊！”林菁笑道。

    喜酒……已经摆过了……没办法请你而已……

    月白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喝了太多奶茶，我上一下洗手间，一起去不？”林菁拿着大包小包寻找洗手间标志，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但是外面放了个禁止进入的标志，写着“正在维修”，她都快崩溃了。

    月白见箭头指着前方还有，就提醒她：“前面还有一个，快去吧。”

    “那我去！你帮我看着东西！”林菁放下手中的战利品，箭步跑向下一个洗手间。

    这边的洗手间虽然放着正在维修，却没看到有什么工作人员进入，一眼望去，整个走廊肉眼能看到的范围空无一人，一片死寂，甚至隐隐透着怪异的鬼气，和热闹的商场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姐，抱歉，里面正在维修，要找洗手间可以去下一个。”一位拿着对讲机的西装男拦住一个年轻女子。

    月白只看得见她的背面，却感受得到浓重的死气，下意识多看几眼。

    没听清女子对管理员说了什么，管理员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她依然从容往前走。

    “你好……里面正在维修，你还是别进去吧……”月白好心相劝。

    女子身上有死气，也许接触过死人，也许她是将死之人，但起码她现在还是活生生站在这，月白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她别去作死。

    女子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月白顿时脸色煞白，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脑子里空白一片。

    女子眉清目秀，粉嫩的鹅蛋脸带着让人舒心的恬静，模样清纯，神情淡然，带着几分和她年纪不相称的成熟。

    “你……”月白愕然，无力地后退两步。

    “怎么？你见过我？”她似笑非笑地问。

    见过？

    也想见，从一出生就没想过会见到的人，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见过！

    第一次去白家，在白家的宣传折页上看到了她的照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骨肉至亲，第一面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见面。

    然而……

    现在，她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容貌未改，依旧是十八岁的脸，身穿白色长裙，似乎不觉得冷。

    “你……你是谁？”月白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压抑内心复杂的情绪。

    她打量一番月白，慢步上前：“我是谁？你不是见过了么？”

    “我……”

    “在白家，宣传折页上，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她缓缓走到月白跟前，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颊，痴痴地露出一个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你妈妈啊……月白……我是白露……”

    “不！”月白保持理智，推开她的手，再次后退，“你身上死气太重，你不是我妈！”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死气不是很正常么？”白露嘴角扬起，鬼魅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白露：你听我说听我说。

    月白：我不听我不听！（可云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