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艾利是一个心机太阳。

    海底的冰融化了, 不仅塞壬们被解封，太阳神的神像也慢慢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嗯, 解封得有点不是时候——神像长的是他的脸, 被忽悠成太阳神的埃西里斯还在呢！

    为了不让埃西里斯太早知道真相，艾利“心狠手辣”, 趁男人沉浸在前情人PTSD时迅速下手。

    藏在每只塞壬体内的神力回到了他身上，力量得以恢复的太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神像毁容啊不, 整容。

    神明绝美的容颜还未出现一秒, 就被本人强行修改成另一张脸。

    在呆滞中捞鱼卵的卡洛斯抬头一看, 更傻了。

    太阳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对自己仅存的神像下此狠手, 也太莫名其妙了。

    如果这么搞的不是太阳神本神，绝对要以亵渎神明之罪把他抓住……所以到底在干嘛呀！

    艾利（搞定之后，强行把埃西里斯拖了下来）：“来亲爱的，看看太阳神的神像。真好看啊，像你！”

    埃西里斯：“……”

    不得不说，男人有被震撼到。

    映入眼中的神像，仿佛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 任何地方都完美无缺。

    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违和！

    这里指的是神像的脑袋和脑袋以下的部位, 明明十分完整, 但不管怎么看, 都觉得相当不协调。

    脑袋是埃西里斯的脑袋, 准确地说, 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把那面无表情的冷漠也体贴地复刻了。

    然而，头以下的身子，被轻纱似的贴身白袍覆盖，无比神圣，跟男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想象一下，埃西里斯穿成一身白，又仙气飘飘的样子。

    ……冲击感太强烈了，画面必须自动清除。

    艾利偏偏还说：“我们把神像搬到广场上去吧，刚好缺了一个标志性建筑，这样你的信徒们就能天天看见了，多好哇。”

    “不……”

    “嗯？”

    埃西里斯张口，又闭上嘴。

    此时的心情是微妙的，男人既对这仿佛强按上自己脑袋的诡异神像颇有意见，又不知为何，非常喜欢神像脑袋以下的部分。

    对。

    非常非常喜欢，简直称得上一见倾心，跟看见艾利时的情况格外相似，也就因此对头与身子的不和谐，产生了极度的不满。

    这个心理活动很危险，跟变心似的，还是对不是活人的神像分外关注——

    埃西里斯下意识地隐藏起来，不想让艾利发现。

    他警觉之余，带着点不好解释的目光游离：“你想放，那就放吧。”

    艾利其实是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的。

    太了解这人了，他原以为埃西里斯会强烈抗议，没想到纠结过后，居然还是答应了，此间必有蹊跷……哦，原来是这样啊。

    “放到正中央哦。”

    “放。”

    “光秃秃的好像不好看，每天让人摘点花摆到神像面前，再做个花环放头上？”

    “……随你高兴！”

    埃西里斯为自己的“变心”付出的代价，真的无比巨大。

    没办法，谁叫他是一个感情洁癖，更有担当的好男人呢。

    艾利：“噗——开玩笑的啦。”

    “我觉得神像的身子不大对，没有完美地展现你的帅气呢，要不，摆上去之前，我们悄悄改改？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他提议。

    埃西里斯：“！”

    黑发男人肉眼可见地开心了，冷脸都变得明媚了一丢丢。

    接下来的时间，他俩在海底高高兴兴地搓泥巴——不，是给太阳神的神像“稍作修改”。

    差不多等于从头到脚重造了。

    首先身高就不对，得把手和腿拉长一截，肩膀和胸膛要加宽，衣服也得换换……

    整个神像的外观比之原来变化巨大，顿时从温和的柔美变得挺拔而高大，气质也彻底改变。

    艾利光明正大地捏着埃西里斯的手，出力给他“作弊”。

    男人许是被这个亲密的动作刺了一下，开头稍稍有些别扭，过了一阵才习惯。

    习惯之后，他就自然了。

    两人不知何时靠在了一起，时而凑首讨论这里那里要怎么改，讨论着就忽然对视，良久后，没来由地同时笑了出来。

    一个人是开朗地哈哈大笑，另一个人只是微微勾唇，但从那柔软下来的黑眸里，看得出冰雪融化般的温情流露。

    “……”

    也不是没有人看见，卡洛斯不幸地又见证了这一幕。

    太阳神像被改得面目全非之初，塞壬差点冲上去阻止。

    可仔细一想，他并没有阻止的立场。

    太阳神自己的神像，自己动手改得乱七八糟，也是他自己开心。

    但是——

    是为了，这个男人么？

    卡洛斯心中突然升起酸楚，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前方再也融不进第三人的画面，一丝嫉妒也跟着滋生。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那个黑发的男人让塞壬恐惧，仿若来源于万年来尘封海底，堆积而来的对黑暗的莫大畏惧。

    而随即而来的惊讶压过了恐惧，卡洛斯看向男人身旁的红发神明。

    那位大人笑得格外灿烂，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万年前的记忆里，大人从未如此开心过。

    人们都知道他嘴角总是带着微笑，却无人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他们说太阳神性情温和，无论何时情绪都不会有太大波动。

    神明见证了岁月变迁万物轮回，又有什么事物，能够真正地取悦他呢？

    就算有，也太难寻到了。啊，肯定是不存在的吧。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然而，直到今日，卡洛斯才发现，那些事物其实是存在的。

    只要和那个黑发的男人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能让他真正地开心起来。

    看似非常简单，但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咚！”

    艾利的怀里突然撞进来了一只塞壬。

    卡洛斯一声不吭地抱住他，半天不撒手。

    埃西里斯阴森森地扫视过来：“松手。”

    卡洛斯也面无表情，顶住没顶压力，对这个讨厌的男人吐出几颗泡泡。

    一神一鱼开始用死亡目光对峙，中间夹了个艾利。

    艾利：“？”

    “乖，别闹。”

    他一句话镇压了两个人，刚想把黏人鱼扒拉开，突然惊了：“等下，我是不是长高了？”

    卡洛斯抱他，居然不显得大鱼依矮人式的别扭，稍微正常了一点。

    因为艾利的身高谜一般地窜了一截。

    衣服已经不合身了，裤脚明显提高了不少，卡住了小腿肚。

    快要习惯当矮子的艾利一愣，随后迅速跳了起来：“埃埃埃西里斯看到了吗！我拔高了至少二十厘米！！！”

    埃西里斯也很惊讶，但他伸手实际量了量，说的却是：“应该只有十厘米吧。”

    也就是从一米六长到一米七的区别，下巴勉强能够到他的肩膀了。

    艾利：“……摔嘞！”

    太阳不高兴了，他本体刚诞生就是成年体，身高可是足足有——一米七五呢！

    还差了整整的五厘米！

    埃西里斯当初化形，故意一般比他高了十厘米，这让太阳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都很介意。

    一怒之下，他捏着埃西里斯的爪，愤愤地把才给神像拉长的腿砍掉一截。

    砍不了本人，那就拿本人的神像泄愤。神像头顶还必须戴花，要最粉嫩的那种小花花。

    他还“砰！”地一下，把短腿神像安在了现太阳神领地正中央，引来众信徒惊呼，纷纷出来膜拜神迹。

    以劳伦和阿尔洛为代表的信徒们瞻仰完神像，都大声称赞：“啊——感谢伟大主人的恩赐，让我们即使没有资格亲见，也能时刻仰望主人的神颜。”

    “绝赞！完美！主人的面容是多么英俊逼人，主人的身姿是多么威武庄严，震慑敌人！”

    就是腿莫名地有点短，头顶的花环是不是破坏了威严，反向显得有点可爱……

    真是大不敬！

    主人要以此来告诫他的信徒，他既严厉又宽容，神的存在是何等深不可测，三言两语又怎能轻易揣摩概括！

    歌颂完主人的神迹，紧接着就该做正事儿了。

    亡灵魔法师们哼哧哼哧重建被海水冲走的房屋，原先长得到处都是的花沉了海，他们本来还很可惜，但没过两天，海里就出现了许多可以吃的生物。

    跟鱼形魔兽完全不一样，这些生物大部分是种类不同的鱼，还有其他物种，都是真正活着的生物。

    哦，对了。

    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海妖。

    从海底浮上来了一条长尾巴的塞壬，他很不客气地在太阳神领地里安了家，顺便在仅存的冰面上凿出一个窟窿，往里面丢了一堆鱼卵。

    据说都是塞壬的鱼卵。

    虽然是同族，但蓝头发的成年塞壬并不待见他们，这些鱼卵长大之后变成小鱼，一般都是亡灵魔法师来喂。

    大家上道地表示：“啊——不愧是伟大的主人，连传说中的幻想生物，都恭敬地向主人效忠，太阳的光辉笼罩世界，净化异教徒被腐朽的内心，已经指日可待了！”

    太阳神的信徒们每天的日常，就是早起彼此问候——朝着神像膜拜——吃饭，然后栽花喂鱼——串门慰问互帮互助——再膜拜一下神像，诵读教令——吃饭睡觉。

    看起来，非常充实。

    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一个多月，随着太阳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永夜之地所笼罩的海洋，已经彻底解冻了。

    远方的风暴眼看着规模缩小了不少，艾利便提出：“给亡灵们的思想教育差不多完成了，我们到对岸的大陆看看。”

    “好。”

    于是，带上载着领地的那一整块冰。

    真假太阳神领着他们的信徒，又打开了新的地图。

    被暗凛风暴区隔到遥远东边的东大陆，有人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