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四次穿越
富田熊志放下书包,朝一青京莲深深鞠躬。
“谢谢。”
他知道这两个字太浅薄。
傍晚的残阳像是熟透的榴花,漫天遍野开了一地,连挺直尖俏的野草也顶了一点残红。
这种浓厚的色调像是铺了一层有一层的油画,厚重而模糊。
各色的光碎成像素,碎成斑斑点点,在空中浮游。
这片混沌里,有两个身影不曾停歇,从沐光至夜色侵袭,一直一直,都不曾停下。
富田熊志又一次被打倒,他又一次站起来。
对面的一青京莲似乎并不对这种机械而繁复的劳动厌烦,他从头到尾精准的像个机器。
富田熊志再一次倒下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酸软地像个泡肿发酸的面条。
他头扣在地上,顶着泥土脊背用力要把自己拱起来,却看见眼前伸出一只手,和那天被饭盒袭击时伸出的手一样,是一青京莲。
富田熊志拉住他,接着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麻烦了,我还能坚持住。”
“再来。”
夜色深了。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的两人在路灯下分别。
富田熊志迟疑,“为什么要帮我。”
一青京莲强大,是天生的聚光之地。
和他们这种暗淡灰色的边缘地带毫无关系。
正如光暗不能交融一般。
他想不明白。
一青京莲挤空了牛奶盒,伸手扔到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看到宫川一哉伏跪在地把头压下去的时候,心脏这个部位窜过了电流般迅疾的悸动,快的像是虚妄。
原来心脏这种器官也存储着感情,完完整整避过了大脑,直白的告诉身体,他在难过。
不用分析,不用整理。
一览无余。
一青京莲假设他是宫川一哉,会在何种情况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剖开自己的卑微与怯懦,向另一个人请求一个近乎微渺的可能。
他得不到答案。
他只觉得难过。
而且他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难过。
没有理解答案的富田熊志看着一青京莲消失在昏暗中。
一青京莲回了店长那里,店长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京莲想了想,“名为打架的格斗训练。”
京莲想了想,“名为打架的格斗训练。”
店长听明白了,但又生了一层疑惑,“训练谁”
“班里的被霸凌者。”
店长一句老生常淡,“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京莲接了下一句话,“但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富田熊志这些天接连不断的训练,身体素质和技巧突飞猛进,对抗花井将也三人时也不再一味的占据下风。
花井将也看在眼里,心里惊疑不定,如果说最初是气自己没了面子,那后来就是心声恶意,习惯性欺凌而已。
他成了巴普洛夫的狗,看见弱小就想狂啸。
一青京莲在座位里掏到一个信封,拆开一看,是一叠日元,里面倒下一张纸条,横平竖直的写了“谢谢”。
他看富田熊志,富田熊志疑惑地回望。
随后他又看向角落,那里花井将也正用手拍着宫川一哉的脑袋,把他拽出了教室。
他跟了上去。
花井将也路上问宫川一哉钱去哪里了。
宫川一哉支支吾吾说他取了钱,可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
“不小心掉了。”
“不知道,我没注意,我真的不清楚,原谅我,我下次一定把钱拿过来。”
花井将也不耐烦,“下次下次再让你糊弄我”
他把宫川一哉往地上一甩,接着就踩到宫川一哉的肚子上,“你当我没长脑子啊,你看富田熊志厉害了,心气也跟着长了”
宫川一哉蜷缩着身子,闷声闷气连连道“不敢。”
一青京莲把身后鬼鬼祟祟的富田熊志拽了出来,原来富田熊志看见这几个人出了教室,自己也跟了出来。
京莲把信封塞给富田熊志,说“宫川一哉的答谢。”
为什么答谢,感谢京莲把富田熊志拉出了泥潭。
京莲指指拐角,让富田熊志自己解决。
富田熊志攥紧信封,皱皱巴巴的像个老人面。
他冲进去把所有的人撞开,挡在宫川一哉身前伸手,“起来。”
宫川一哉捂着嘴角借力爬了起来,畏畏缩缩地不敢看花井将也。
花井将也鼓掌,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说你胆子怎么大了。”
“真是厉害。”
他带着加茂优树和风间智大往外走,越过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们走着瞧。”
富田熊志谨防着着三个人,直到离开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准备对宫川一哉道谢,然而对方也正有此意,两声道谢叠在一起,整齐的像是一人说话。
“哈哈哈哈哈”
他们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外面的空无一人,一青京莲早已离开了。
花井将也遭受了奇耻大辱。
原本被欺凌的对象反抗,原本的跟班倒戈相向,更别说班级里还来了一个打不过的硬茬子,这段日子,花井将也一步步向深渊跌下。
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别人传来的短讯。
“网上看到。”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正式富田熊志和一青京莲在河边对打的场景。
花井将也这次真的生气了。
他狠狠骂了一句,转头狞声道,“走,找人去。”
富田熊志下课的时候被拦截住,花井那伙人把他推推搡搡的拥到巷角里,最里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一头银白色短发,右耳带了银质耳扣,见富田熊志来了,他丢掉烟,脚尖碾在烟头上。
这个陌生人对花井将也说,“这就是你说的,十分厉害的人”
富田熊志看见他扯开了嘴角,嘲讽意味十足,“花井,你可真让人高看。”
原本在校园里横行霸道的花井此时恭敬地向这个陌生人弯腰道歉,是富田从没见过的谦卑温顺模样,富田熊志曾经耳闻过二年级末期的时候,帝光的一个不良统合了附近所有的学校。
是传闻中名至实归的混混老大。
“抱歉,灰崎。”
花井说以他的能力没法控制那个十分厉害的人,但是,他一转折继续说道,这个人和富田熊志的关系很好。
花井起身,富田熊志看到对方脸上满溢出来的恶意,“让富田熊志给对方打电话好了,他一定会来的。”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意,恶意纵横。
富田攥紧了拳朝灰崎发挥去,但对方速度极快,瞬间从他视网膜中消失随后腹部传来剧痛,富田捂着肚子听到头顶那道嚣张的声音道“有点意思,再来。”
富田熊志起身扑去,这两个人在方寸之间左右挪移,富田熊志以往自豪的强壮身躯此刻成了他的致命缺点,他太慢了,慢到无法反应,笨拙地像头熊被老道的猎人肆意捉摸。
他喘着粗气,挥出的拳头向发肿了的面团,猛地撞上墙壁之后手背擦出道道血痕。
后背被狠狠一踹,他三两步撞到墙上,像个爬墙的蜥蜴。
围了一圈的小混混们此时发出哄笑,蚊团一般乱哄哄。
富田熊志倒下了,脑袋顶着地面也爬不起来,花井从他书包里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那里开始搜电话,没有一青京莲的名字。
看起来两人没有交换电话号码,其他的社交软件也没有关联。
花井将也翻完了全部短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拿到。
他扫了富田熊志一眼,开始瞄准短信备份和垃圾箱,他不相信两人一点联系都没有。
他找到了一天短信。
froxxxxxxx电话号码
一青京莲愿意帮你。
他们厉害。
花井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号码他认得,是宫川一哉的。
厉害啊,花井将也简直想给宫川一哉鼓掌。
他憋着气用自己的手机给宫川一哉打了电话,语气和从前一样,报了地名和要的烟名。
他撂下狠话,“过来,别指望富田熊志帮你一辈子。”
还在家里的宫川一哉匆匆穿上外套就跑了出去,带着在便利店谎报年龄加上百般欺骗才弄来的青少年违禁品,来到了花井将也报的地点。
他拐了弯进去,手里捧得东西落了一地。
巷子里,数双狼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星子跃上深蓝色的绒面,闪闪发光。
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满地的飘零。
店里空闲下来,只有电视上的异国语言响起。
“纪录片欺凌事件。”
英语旁白开头说道“全国各地,欺凌事件的发生持续上升”
一青京莲扔完垃圾,看到店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纪录片,他瞟了一眼内容说“我以为以你的年龄不会看这个。”
店长回答“京莲不是遇到校园暴力事件了吗,所以我想看看。”
“有用吗”
店长摇摇头,“不知道,前几年有新闻说全国已经建立了校园暴力监督制度,加大了对校园暴力的监察和防治,以求有效减少霸凌。”
“不过。”
“最近又出了一则新闻,福岛居民为躲避核泄漏移居他地,其中一位转移到横滨的小学生从二年级开始接受言语霸凌、人格贬低,五年级时被勒索给了近 150万日元。”
店长说“我知道用具体事例看待大局很狭隘,可是看到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如何不让人质疑呢。”
他张了张口,想把下面的话这个社会没有变的更好,它一直都是如此这种总结告诉一青京莲,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想,中年人的暮气无论如何不该传到少年人身上。
少年的火光不该熄灭。
欺凌事件的纪录片继续向下。
他们开始讲述大脑中分泌的一种物质一种让人产生同情感的物质。
“它不产生于儿童的大脑中,可以说儿童之中的行为并不存在欺压与被欺压这一说,只有逐渐成长的青少年才会分泌这一物质,他们会逐渐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疑问,甚至怜悯,但当这种物质没有分泌,霸凌这种行为得到的绝对不会是怜悯。”
“但这并不能说明,分泌出这种物质就能抑制一个人的霸凌行为。”
“调查可知,后天有很多影响因素。”
纪录片才播了刚刚一半,餐馆的门就被打开了。
满身是伤的宫川一哉像幽魂一样漂了进来,低着头,不说话。
在京莲靠近以后,他眼泪崩出,颤抖地边哭边说对不起,他拖累了熊志和京莲。
“熊志还在他们手里。”
“他们让我过来报信。”
“说”
“只有你去他们才会放走熊志。”
他越过哭意越浓,堵在门口挤出了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
“我想报警。”
“花井敲诈了我多少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血丝布满。
“如果他们不行。”
“我就。”
他笑了一下,充满了绝望孤离的意味。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
“如果最初我没有因为害怕,帮熊志解围,熊志就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我没有把你扯进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
他深深的鞠躬,“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完整的,圆满地把所有的事情解决掉。”
一青京莲伸手,宫川一哉藏在袖口的小刀掉了下来。
他说“你不敢。”
一青京莲把刀子交给店长。
店长慌慌张张地结果凶器,又开始慌慌张张地给宫川一哉倒被温水,嘱咐他慢慢喝。
一青京莲伸手,轻轻拍了宫川一哉的肩膀。
“我去去就回。”
他收手的时候,小指跟处传来不可控制的战栗和酥麻。
某些不能分辨又无法倾诉的感情,在身体上完完整整的显露了出来。
是怜悯吗。
不,他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教给他爱为何物,也没有人说过怜悯。
他的心里生了一片旷野,有凛冽的冷风呼啸而过,生出尖刺的荆棘哪怕顺着风向跪伏,也狠抓着地面,如霜的冷光结成一层薄冰,向地平线尽头蔓延。
冷的荒凉寂静。
偶尔有几滴春露地下,生出几枝嫩芽。
绿意仍是稀少。
如果问他为什么要救人,他得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这是怜悯或是戏谑,是处于同情的拯救还是耽于操弄大局的愉悦。
他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异处,帮他们脱离泥潭。
可是这是什么感情呢。
犹如希西斯修道院里,费安把暴虐、鞭打和快感凝聚在一起;飞坦把刑讯娱乐混为一谈;库洛洛喜爱冷眼旁观,把断崖前垂死的人推下去,看他们困惑、不解最后转为绝望的神色。他们这种人,似乎天生不懂得分辨感情。
京莲在出门的时候,这些飞窜的念头便被他抛出了脑后。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放下,时间会告诉答案。
等待着的不良们笑嘻嘻地聊天。
他们不时看向坐在最高处的灰崎祥吾,流露出不经意的好奇。灰崎祥吾的身份他们大都知道,是帝光篮球部一军的前成员,实力强大,未退队以先一直是首发阵营。
不过更让他们在意的是。
灰崎祥吾退队之后,帝光篮球部便传出了“奇迹的时代”这种话,是运动杂志和体育界新闻的宠儿,被誉为实力可和职业选手一站,而他们还只是初中生。
这一切,都发生在灰崎祥吾退队后。
说句风凉话。
是不是因为灰崎祥吾退队,招收了实力强劲队员的帝光才得以称“奇迹”
真是凑巧啊。
媒体的聚光灯和小巷的昏黄路灯相比。
天差地别。
花井收回打量灰崎祥吾的眼神,暧昧不清的灯光为那位帅气俊美的少年更添光彩,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比不上聚光灯的荣耀。
“打扰了。”
清浅的声音响起。
最外面的不良吓的烟都掉了,他窜起来扑打身上的烟灰,准备斥责来者的时候却哑口无言。
他们一直等待的人来了。
来客十分礼貌。
他自我介绍之后,生疏的问到“假如我打败诸位,能否获取你们的地位,像爬金字塔一样,一层一层的上升,直到顶端。”
不良们的纷纷看向最顶端的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跳下纸盒堆,“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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