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试探的恋情

    联盟会议中心某间休息室内， 位于办公桌上的光脑播放的全息影像中，正在报道帝国和联盟史无前例会谈的盛况，里面的主持人声音洪亮且情绪激昂：

    “两方隆重的首日会谈就在我们的瞩目中落下了帷幕， 据悉帝国和联盟已经就星际间安全与防卫的总目标达成了一致， 这是让人十分激动和欣慰的。接下来的两日， 双方会就合作的诸多细节进行商议。我们也会持续关注会议的进展……”

    相比光脑中热烈和欢庆的气氛， 房间内的气氛却完全相反，压抑又让人后背发凉。

    布置屏蔽器的士兵们大气也不敢喘， 在设置好机器人后，整齐划一地行了军礼，三步并作两步地溜之大吉了。

    忍着怒气多时的哥达终于猛地一拍桌子，光脑上人头攒动的欢呼画面立即抖了三抖。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威拉德站在哥达面前，一语不发。

    哥达当然听清楚了威拉德的话没有让他重复一遍的意思， 并没有给威拉德开口的机会继而大怒着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和联盟的会谈根本就不顺利， 联盟此刻对我们抱着怀疑的态度，你现在说什么？”

    他猛地抬头和威拉德对视：“你说你要去联盟代表的驻地？”

    威拉德态度坚决：“是的。”

    哥达气得几乎想要一拳砸到威拉德的脑袋上，想看看他冷静的侄子发热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抱着手臂左右转了两圈后，哥达压着怒火， 冷静了下来， 拿出最大的耐心劝道：“好，你说罗伊有可能在联盟，在这颗卫星上。那我问你，你能感觉到他吗？作为一个哨兵， 你能通过精神联系感觉到你的向导吗， 威拉德？”

    绷紧脸颊，威拉德没有出声。

    哥达点了点头， 把他的沉默当做了回答，又道：“那么，你要仅凭从艾兰特身上察觉出的一丝似有似无的异样就这么冲动行事吗？你—”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叔叔。”威拉德终于开口打断了哥达，他依旧面容严肃，道，“如果我潜进联盟被发现的话，几乎当即就断送了两方和谈的可能。”

    他直直地看着哥达，目光幽深，“但如果那真的是罗伊的话，那么就是联盟掳走了罗伊。他们一方面囚禁了罗伊，一方面却又打着和谈的名义把我们拖在兴各第尼，那用意和目的就更加险恶了。”

    他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但哥达只要一想到威拉德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向导而产生了错误判断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我不同意你擅自行动。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你被人发现，即便联盟真的耍了花招，我们也百口莫辩，到时候帝国就处在了完全被动的地位，这太冒险了。威拉德，我不能同意你的请求。”

    即便这是他的侄子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开口请求他的事情。甚至威拉德经历过许多次困境和低谷，他都没有开过口，请求过自己的帮助。但这一次，如果他能首肯了这样的决定，就是将帝国的政治命运和整个帝国代表团的安危至于危险之中。作为一个将军，他不能这样做。

    “我感觉的到，是他没错。”威拉德态度依旧毫不动摇地坚决，“罗伊在等我，我要去。”

    哥达脸色铁青，正要说话，突然耳中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威拉德凭空从他面前消失了。

    猛地站起身，哥达朝着威拉德刚刚立足之处走去，地毯上除了支撑起屏蔽的机器人，甚至没有脚印。

    吃惊的哥达立即调动自己的感知力，虽然他知道自己远没有威拉德能力强悍，但却不至于发现不了一个人，一个狭小空间内如此近距离地一个人。

    然而让哥达更为吃惊的事发生了，他将感知力释放到最大，却仍然感觉不到这个空间内有另一个气息的存在。

    他大喝一声：“威拉德！”

    墙角处立即显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哥达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无法适应着急剧的变化而有些抽筋。

    威拉德缓缓走进，低声道：“这种能力，是我从罗伊那里获得的。”

    就连这个名字，此刻他都想要小心呵护，威拉德声音轻柔，似乎是在回忆：“在豪尔西坎，罗伊用他的精神力为我治疗。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遇到过心动的向导，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渴望而激发出的本能反应到底是怎样的。”

    这些话在回到圣马利奥特的时候，威拉德并没有和他说过，哥达微微皱眉，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道：

    “其实在离开首都星之前我就已经有轻微的反应了，寻找到命定的向导让我的本能促使我开始无意识地狂躁起来，随着罗伊使用精神力，我似乎越来越渴求他，想要依赖他。”

    “在豪尔西坎遇到攻击的时候，因为能力的大量流失，哨兵的本能促使我越发狂躁起来。罗伊虽然还没成年，并没有进入低热期，但由于他和我匹配度极高，我猜他大概也被连带着进入了假性的低热期。”

    哥达皱眉：“所以这和你能力的改变有什么关系？如果没记错，你的能力中并没有隐身这一项。”

    威拉德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他被我引导进入了假性的低热期，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使用了全部力量为我治疗狂暴症，我们才被迫建立了精神联系。”

    哥达默不作声，威拉德下颚紧绷，抿着唇道：“虽然是在我们都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我猜是通过这种方式，罗伊的向导属性影响了我的能力。”

    终于听出点眉目的哥达疑惑不解，“你的意思是罗伊拥有隐身的能力？”，他说着自顾自地摇摇头道，“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个向导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威拉德似乎将所有因为回忆而牵带出来的情绪都重新掩盖好，他再抬起眼的时候，目光更加执着坚定。

    “有的，传说星际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许多能力强大的向导，一级向导之上曾经也出现过更为强大的向导，他们的精神树景金光璀璨，伸展开的脉络能够将半个星球包围，人们称之为终极向导。”

    哥达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威拉德笔直地行了个军礼，郑重道：“将军，特情处威拉德上尉请求一次特别行动。”

    ——

    罗伊走出科研人员休息区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阻拦和询问，守卫的士兵甚至亲切地朝他点头致意。

    天色将晚，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人员依旧行色匆匆，会谈虽然不顺利，但即将开场的晚宴却又是另一场你来我往的争锋。

    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踱步的罗伊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是看走了眼，他大概是过于思念威拉德，以至于有点过度神经兮兮了。

    他根本没见过萝卜的那个舱友，怎么能光凭着突然闪现出一句记忆中的话就胡思乱想呢，一定是他搞错了。

    想着出来透透气，清醒一下的罗伊站在楼门前的空地上伸了个懒腰。

    这里离着会场也不远，想要去见威拉德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罗伊极力克制自己迈开步子，他举头四顾想要分散一下自己越发混乱的注意力，正在这时，一双幽亮的双眼透过攒动的人流和他直直对上视线。

    那双眼带着赤裸裸的某种意味，绝不是不经意对视的茫然或者淡漠。

    罗伊一愣，随后便透过人群看清了那人的脸。

    整齐的棕色头发梳在脑后，金边的镜框精致不凡，只不过通红的鼻子即使在昏黄的夜色中也能看出不协调的滑稽。

    罗伊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朝那人迈开步子。

    那人见罗伊朝着自己走来，似乎笑了笑，直到罗伊越来越近，近到看清那鼻子绝不是小丑的玩具后，那人突然转身就走。

    他步子并不快，罗伊跟着这人走出联盟划定的专属区域后，终于明白前面那人并没有急于甩掉跟在后面的自己，仿佛就是让他别跟丢一般，走走停停。

    想到这里，罗伊步子一顿，再往前走，就出了军事区，走向日常的生活区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萝卜喊他‘罗伊’时候的憨笑声，眼前也浮现出那染血的眼睛，罗伊咬牙瞬间变做了决定。

    即便是陷阱，他也不能放这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