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美国风靡多年的大富翁是一个多人策略图版游戏。

    在这个创作意图是揭露资本主义的弊端, 证实大资本家必定垄断市场，普通商户会被大企业逼败的游戏里1, 身为大资本家的布鲁斯.韦恩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只要让自己切换到布鲁西大宝贝的状态, 就能从容的进行策略谈判，至于如何分配房子资产就更是他动动脚趾就能想出来的事情。

    身为韦恩集团的当家人，他当然是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懂资本市场的。

    但实际上，在这个游戏里，运气比策略更重要, 毕竟它是一个纯种美式桌游。

    面对总是能骰出自己需要点数的小鸠，布鲁斯陷入了沉思。

    而迪克则化身冷酷无情的资本家, 怂恿小鸠把地牢牢抓在手里, 不卖给布鲁斯任何一块他需要的地。

    三局鼎立, 少女与少年早早结为牢不可破的同盟, 让真正的资本家布鲁斯成为了第一个破产的玩家。

    化身公正无私银行的阿尔弗雷德对他给予怜悯的微笑。

    因为还在游戏中, 所以他也无法提供和平时一样的服侍。

    布鲁斯不得不自己起身去厨房煮热牛奶, 他第一次煮四人份的牛奶, 没能控制好量, 分了两次才煮好足够四杯的牛奶。

    而且从挂钩上取下马克杯时候, 他才发现迪克惯用的马克杯居然是超人图案的！

    布鲁斯凝视了一会那个超人周年限定马克杯, 忽然感觉边上那个明显属于小鸠的草莓猫咪图案马克杯可爱了很多。

    接着他从橱柜里翻出仅剩的布朗尼蛋糕, 一股脑全倒进了碟子里。

    最后，他给自己那杯牛奶多加了两颗方糖, 像阿尔弗雷德平时那样, 把所有夜宵都放到托盘里端了出去。

    布鲁斯在厨房折腾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当他回到餐桌上时，小鸠和迪克已经打出结局，和阿尔弗雷德一起整理桌子了。

    “那么最后谁赢了？”

    把牛奶有些洒了的托盘放到桌上，第一个破产的玩家询问起了游戏的结果。

    根据迪克的骰运和他离开前的局势，他猜是迪克。

    “是小鸠小姐。”阿尔弗雷德用餐巾擦拭去托盘和马克杯上的牛奶，平静的回答了他。

    不出所料。

    布鲁斯笑了一下，又询问了阿尔弗雷德几句细节。

    过程细节也如他所预料。

    布鲁斯愉快的抿了口甜牛奶，把手伸向了放布朗尼的碟子——那里空荡荡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本来有五块布朗尼蛋糕。

    他下意识看向迪克。

    他左右手上各有一块布朗尼，然后他把左手的布朗尼塞进了自己嘴里，把右手的布朗尼塞进了小鸠嘴里。

    现在他手上没有布朗尼了。

    “这种益智策略游戏总是很消耗脑力，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轻轻笑起来：“也许老爷您想要来一份小甜饼？”

    “他们下午没吃完吗？”布鲁斯有些诧异。

    “我晚餐时又顺便烤了一些。”

    阿尔弗雷德总是把一切准备得很周到。

    “布鲁斯先生，你不吃吗？”

    不过等着阿尔弗雷德拿小甜饼的布鲁斯，的确没想到小鸠会给他也来一块布朗尼。

    “……当然。”

    经过他人之手的东西都值得警惕，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小鸠递过来的布朗尼。

    如同软糖般粘弹，浓郁香甜的巧克力味在口中化开，阿尔弗雷德最擅长制作的布朗尼依旧是那么美味。

    巧克力和糖都具有让人心情愉快放松的作用。

    也许这就是他此刻放松又愉快的原因。

    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小鸠和迪克提出的另一个活动。

    “我们要一起在帐篷里讲鬼故事！来吗布鲁斯？”

    面对迪克兴致勃勃的邀请，布鲁斯干脆的摇头说了不。

    蝙蝠侠并不畏惧恐怖故事，他本人甚至是这个城市恐怖传闻中的一部分。

    但和这两个小家伙一起躲在被子帐篷里讲鬼故事还是算了。

    这样的事情他今天做得已经够多了。

    再继续下去就有点不对头了。

    “今天可以放一天假，你们两个人玩吧……也许可以加上阿尔弗雷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阿尔弗雷德手上的小甜饼，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了前往蝙蝠洞密道的方向。

    迪克倒是不奇怪布鲁斯会拒绝，倒不如说，他要是接受了，他才会震惊。

    只是他确定，走之前布鲁斯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笑容。

    “他今晚看起来心情不错？”迪克向阿尔弗雷德和小鸠确认。

    “当然，很少见老爷这么高兴。”阿尔弗雷德平静的回答，把另一碟小甜饼放到他们两个人面前。

    “看来他很喜欢大富翁……为什么他走那么急呢，我不介意再把游戏从盒子里拿出来，我们再玩一局，我保证这次不针对他。”

    迪克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毕竟布鲁斯很少把情绪外漏得这么明显。

    多数时候他总是把自己真实的心情潜伏在心底。

    就像他总是不告诉他大部分事情，也不告诉他他在想什么一样。

    “也许他害羞了？”小鸠语出惊人。

    迪克差点被牛奶呛到。

    害羞这个词语和布鲁斯搭配在一起？他脸上露出了仿佛很想吐的表情。

    虽然好像仔细想想也不算无法接受……不行还是无法接受。

    “那可说不定，”

    阿尔弗雷德接上了小鸠的这句话，他迎着迪克震惊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不过也许我们可以用另一个说法，老爷并不擅长表达。”

    这么说可好接受多了。

    小鸠点点头：“我的一些朋友也是这样的，嗯，此方说这样的性格叫‘傲娇’，我不知道这个词用英语怎么说。”

    “傲娇？”迪克重复了一遍这个有点拗口的日文。

    “指一个人因为感到害羞，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真实心情特地做出冷漠强势高傲的样子，此方这样跟我解释的。”

    小鸠解释得很认真，但迪克脸上的表情更怪了。

    把这个解释套到蝙蝠侠身上，真的让人有种胃疼想吐的感觉。

    “啊，说到这个！此方还说，傲娇就像猫一样！”

    小鸠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要温柔又坦率的对待他们，但他们想跑走的话也不要阻止。”

    “不过也不能用一个词语去概况一个人啦，只是作为一种参考意见吧？”小鸠看向迪克。

    “你说得对，”迪克牙疼的点点脑袋：“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鬼故事时间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有时候小鸠说得一些话真的很可怕……

    阿尔弗雷德笑而不语看着迪克三言两语的转移话题，带小鸠往楼上跑。

    迪克小少爷可比老爷擅长表达多了。

    小鸠小姐更是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都擅长表达。

    虽然有时候——就像刚才，会说一些让人有点苦恼又无奈的话，但这并不影响她这一优点的可爱。

    能够坦率表达出自己的心情——正面的那一方面，可比表达自己负面的情绪要难得多。

    人们往往更能发泄自己的悲伤与痛苦，却无法坦率的对家人朋友表达感谢与爱意。

    而布鲁斯老爷两者都欠缺。

    他无法对他人倾诉内心的压抑，也无法表达对家人的爱，哪怕他已经足够疲惫，也真正的爱着他们。

    不过眼下看来，他的老爷有被这两只坦率又快活的小鸟所感染的趋势。

    嗯，也许他自己也有点。

    阿尔弗雷德笑着把迪克的超人限定马克杯与小鸠的草莓猫咪马克杯放进了托盘，然后悠然的喝了口自己杯中已经有些冷却的牛奶。

    夏天果然还是冷牛奶喝起来更畅快，这让他想起服役假期间喝冰啤酒的舒爽。

    夏天当然要一起在被子里说鬼故事——这是迪克和小鸠明明来自两个国家，却惊人一致的共识。

    关掉灯。

    合上门。

    从床上扯下被子，一块坐在地板上，用脑袋撑起薄薄的被子让它变成帐篷的形状。

    接着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打开手电筒作为唯一的光源。

    鬼故事时间到！

    “咳咳，”迪克把手电筒举在下巴下方，咳嗽一声开始烘托气氛：“那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夏日的夜晚……”

    “一对兄弟为了探险，来到了郊区的废弃别墅里……”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这个小窍门的确有烘托恐怖气氛的效果，然而他的五官过于俊美，即使在手电筒自下而上的光照下，也让人难以联想到恐怖一类的词语。

    倒是奇狸那双犹如异色宝石，微微发亮的眼睛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点奇诡。

    小鸠一脸投入的听。

    “最开始一切正常，但他们走到大厅时候，大门忽然关上了……”

    虽然小鸠脸上看不出什么害怕的神色，但因为她听得很专注，迪克还是讲得很开心。

    “……他们瑟缩在卧室的角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迪克做了一个虚虚捂住小鸠耳朵的动作：“然而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听见了地狱魔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

    “我讲完了。”他笑眯眯的把手电筒交给屏气凝神听着的小鸠。

    “呼……嗯，好！那接下来到我了！”

    小鸠长长呼了一口气，握住手电筒，开始搜罗脑海里的鬼故事：“让我想一想哦！”

    “有了！”小鸠决定给迪克讲一些经典的日系鬼故事，让他体会到日系鬼故事的魅力。

    “从前有一位男士，他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有一天晚上，他加完班坐末班车回去时在车上睡着了，当他睡醒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从未见过的站台，车上的司机也不见了……”

    迪克聚精会神的听，他感觉小鸠说得鬼故事是他没听过的类型。

    “……他很奇怪为什么愿意搭载他的司机不愿意搭路边那位少女，司机说，你仔细看她的手……”

    迪克逐渐感到不安，奇狸毛茸茸的尾巴甩到他小腿上时候，他后背直接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他看见司机也那样拍起了手。”

    “怎么样？”小鸠眨巴眼睛看迪克。

    “真不错。”迪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小鸠讲的鬼故事充满了画面感。

    但他怎么会这样就害怕了呢？迪克觉得这一定是他没接触过日本鬼故事的问题，多听几个他肯定就不怕了。

    “再讲一个吧，我感觉你讲得很特别。”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克服恐惧，迪克把手电筒又拿给了小鸠。

    “好哦，你好像很喜欢，好开心啊。”小鸠兴致勃勃的继续讲：“那下一个故事是一位女高中生，她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如迪克所愿，在听小鸠讲了四五个日本鬼故事后，他就逐渐适应了这种故事模式，完全不感到害怕的反过来给小鸠编二者结合的故事了。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的讲鬼故事，直到阿尔弗雷德来敲门催他们睡觉，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迪克不会承认阿尔弗雷德敲门时候他惊心胆颤了一下，脑子里迅速浮现了某个鬼故事的情节。

    但他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回到房间洗完澡躺上床后，迪克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很快就浸入梦乡。

    他有点睡不着。

    他忽然感觉房间里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他感觉床下有人，床边有人，天花板上也有人。

    在紧闭眼睛躺了一小时还没睡着后，迪克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分钟后，另一头卧室里，刚刚睡着的布鲁斯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迪克？”布鲁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养子。

    迪克刚被他收养不久时，因为噩梦的缘故，偶尔会跑来他房间和他一起睡，但在他逐渐走出阴影后就再也没这么干过了。

    “……额，暑假清单？”迪克拉过被子，干巴巴的回答：“或许你想听点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