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日舒漓在灵台阁内, 当她紧握赤炎剑时,只觉周身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骨髓处都能感受到灼热与疼痛, 就在她正欲扔剑而逃时,眼前突然一黑, 瞬间便什么都看不清,再次醒来时只见自己身陷囹圄, 周遭全是坑坑洼洼的水塘。
伸出手不见五指, 耳畔有凛冽的寒风肆意狂舞, 舒漓裹紧身子,仍是冷得直哆嗦,而躺在脚旁的赤炎剑,此时就如一块烂铁毫无生机。
“喂,你把我带这破地方来做什么?”舒漓用脚拌了拌那块烂铁,心中略有不悦,若不是拜这把剑所赐,此刻估计她已经取到心仪的法器, 此时正在长清殿别苑里跟白邪一同练剑,可如今……
舒漓揉了揉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不行, 得先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给饿死了……”
舒漓施了个小法术,五指并拢燃了一簇小火苗, 借助小火苗,开始四处寻找能充饥的食物。
淌过深深浅浅的水洼,足靴早已浸湿,就连裙尾都流淌着脏水,本就单薄的衣裳,被泥水浸湿后,紧贴着肌肤,让人更觉寒凉。
幸而翻过一座山头后就来到一所农舍,农舍外围着竹篱笆,宽敞的院子里种着一颗不知名的树,树上结着从未见过的果子,果子硕大而饱满,可院子里却空无一人,舒漓迟疑了一下,最后很是利索的爬上树摘了几个果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黑影飘过,黑影停在舒漓正上方俯视着她,“小姑娘,这恶人果味道如何?是不是特别鲜美?”
听到有人说话,舒漓抬眼看了去,却只看到一个无脸的影子正俯视着,舒漓吓得怀中的果子悉数掉了下去,“你是人是鬼?干嘛装鬼吓我?有本事你就出来跟我单打独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自大,当年若不是你,我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今日你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中,谅你插翅难逃!哈哈哈哈……”黑影在空中飘来荡去,还发出诡谲的笑声。
如此诡谲的笑声,在深夜更加瘆人,舒漓下意识的握紧了那把跟废铁一样毫无生机的剑,在那道黑影飘过来时挡了回去。
舒漓很是利索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趁那黑影还没追上时拔腿就跑,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跑着跑着就跑到了集市,可这集市好生奇怪,满街的人穿梭不止,然他们却没有生息,形如枯槁宛似死人。
“小姑娘,你是跑不出去的,这些大街上游荡的可都是死魂,他们就跟死士一样,有人的身躯,却没有人的灵魂,想当年这里的人活得多开心快乐,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你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吗?”黑影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原是憎恨的语气夹杂着痛苦的惋惜,“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倘若不是你,这里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活生生的将这里的一切都给毁了,是你毁了这一切的!”
黑影似乎疯了,只见她不停的抽打舒漓,虽说舒漓还算灵活,却也落了几道伤痕,这黑影因无身形,只是一团怨气所化,即使是将它击碎,也能瞬时重聚起来,如此一来若想赢了它,几乎无可能,除非能化解了这团怨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我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舒漓一边抵挡那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暗器,一边拼命往前跑。
“小姑娘,你别跑了,竟然赤炎剑将你带来这人间地狱,可见是你命中注定要来赎罪的,既是如此你便好好应承了这宿命就是!”黑影追了上来,正欲将舒漓团团围住,甚至试图取她性命。
而就在这时,她修长的手指突然出现一根红绳,紧接着天空掠过一缕神识,虽只是一缕神识却蕴藏着十分强大的力量,那缕神识打在黑影身上,瞬间黑影便彻底消散,而那缕熟悉的神识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踪迹。
渐渐地天空笼罩的黑云在慢慢消散,当黑云散开后,天空也逐渐明亮了起来,那些在大街上游荡的死魂,一转眼都消失不见,此时的舒漓才觉得是松了口气,盯着那缕神识消散之处许久许久。
白邪,刚刚那缕神识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空无一人的炼狱,没有人可回答。
一个人在无人的街道不知道行了多久,,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舒漓挨家挨户的找吃的东西,却什么都找不到,最后走到土地庙,看到那些供品,舒漓忍不住拿了个苹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已经饿了四天了,再不吃点东西,估计就真的撑不住了,虽然她一直坚信白邪肯定会来救她,但据目前的形势,显然先得保存实力,保证自己能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吃了个苹果后,舒漓才觉得有点体力,于是又开始寻找出路,既然能进到这个地方来,那么必然就会有出路。
这座城如梦如幻,可疼痛与饥饿又是如此真实,舒漓看了一眼手中的赤炎剑,“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不过也是,你不过就是一块没什么用的废铁,我还指望你能告诉我什么呢,如果你真要告诉我什么,你也不会开口,看来当真是我饿傻了!”舒漓苦笑一阵,又抬脚往前走去。
舒漓慢慢的走着,她来到河边,看到清澈的河水,舒漓便蹲了下去,她已经好几天未进一滴水了,可当她的双手碰触到溪水时,原本清澈的水立马变成黑色,且溪水上面还能感受到丝丝妖气。
难道这座城被妖怪给控制了?可到底是什么妖怪能控制万物还能吞噬人心,将人变成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早知道有一天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的问题,当时就应该跟着白邪多看些书的,正应了那句话“书到用时方知少”。
舒漓沿着河道慢慢的朝前走,既然河道的水被妖气污染,那么寻着河道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舒漓走了很久很久,但这条河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走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地狱,心底的那份害怕越发强烈。
当太阳渐渐西落,四周变得阴森诡谲,天空化作黑色的屏幕好似一不小心就要将人间给吞没,舒漓内心非常害怕,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行。
忘记行了多久的路,一路上虽有鬼怪拦路,都被舒漓一一击败,不知经历过多少个黑夜白昼,最后立于一座古墓之前,只见那座古墓近十余丈高,古墓前还有一对张口的石狮子,石狮子栩栩如生,宛如看守的灵兽,在古墓的石门摆着一副太极八卦图。
太极生八卦,八卦归太极,天地阴阳,古今万物,宇宙之尊。乾卦、震卦、坎卦、艮卦,为阳卦,坤卦、巽卦、离卦、兑卦,属阴卦。
此时的太阳正值日中,太阳的光线正对着艮卦和兑卦,而坎卦又偏离太阳光线。舒漓一向喜欢钻研这阴阳五行术,自然很容易就看出了点门道。
这卦象显示如此怪异,难道是要对应五行?舒漓看了一下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此时太阳西行,而东属水,南有木,西有火,北有土,那么石门中间留有的空白处,是太阳光?
舒漓时刻关注着太阳的移位,同时结合着两仪生万象的规律,当太阳光慢慢照射到古墓之时,将八卦与五行相结合,不一会儿古墓的石门便自动而开。
舒漓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才决定走进这座有千万年历史的古墓,当她踏进古墓的刹那,古墓的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关上门的那刻,内心的恐惧再次升级。
古墓内怨气冲天,那些怨灵在舒漓眼前不断的飞舞着,它们没有形状,只能化作一团黑气,在古墓里不断流窜,可这些怨灵好像也不具备攻击性,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找不到方向。
舒漓找了半天依旧找不到出口,而她身上的流火也越来越微弱,从进古墓开始,就仿佛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除了一步步的往前,别无他法。
再走进一点,成千上万的飞兽,发出一阵叫声,然后一齐扑向舒漓,舒漓无助得举起赤炎剑,打算与飞兽决一死战,虽然最后取得胜利,但这过程却是九死一生,一场战役下来,并未杀光所有的飞兽,却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最后只能采用风咒快速逃离。
在往前一点点,看到被关押的很多的小鬼,用铁树做成的囚笼里,可这些小鬼张大嘴巴,仿佛舌头被人一一剪出,从口中发生惨烈的叫声,身边围绕着的一些怨灵,仿佛再一点一点吞噬着小鬼的灵魂。
“瞄......”一声猫叫划破此时的深沉,同时也将舒漓的那份害怕发挥到极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手中的流火时明时暗,让舒漓无法再继续前进。而这一声猫叫,将舒漓内心的那份恐惧彻底给激发出来。
在舒漓还未恢复神志时,那只猫便向舒漓扑了过来,舒漓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刚在那场战役中并未痊愈的伤口此时仿佛撕裂般的疼,衣服也渐渐被鲜血染红。
舒漓调整了一下内息,与猫妖再次进行生死博弈。最后经过几番打斗,舒漓躺在地上疲倦不堪,小憩片刻过后,只见舒漓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前走去,身上的汩汩的流着,内息越来越紊乱,步伐也越来越沉。
因失血过多,且内息不稳,她已经无法点燃流火,只能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摸着黑一步步的朝前走着,而这条没有尽头的路,正在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她好累,好想白邪,好想那些跟白邪一起谈天说地论道练剑,琴棋书画的日子,可是她坚信会来救她的白邪,却一直未曾出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来到一个有光线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能看见一座神坛,神坛下压制着一条断尾的狐狸,看到舒漓之时,狐狸好像并不惊讶,只见它慢慢的起身,对着无边的黑洞发出第一声悲鸣,悲鸣过后才缓缓地说了句,“小姑娘,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你是谁?等我做什么?我跟你是有何仇怨你非要这么折磨我?”
“现在还不相识,以后慢慢就熟络起来了”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舒漓看到那双流着血泪的狐狸眼,吓得连连后退。在舒漓的认知里,狐狸都是跟白邪一样生的俊秀邪魅,可这只断了尾巴的狐狸,眼眶里流出来的竟然是红色的血泪,不仅不觉得可爱,甚至还有一丝惊恐,觉得恶心与狰狞。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几万年了,你终于出现了,也不枉费我等了你几万年,你可知道我的神识压在这里已经几万年了,如今的我虽只是一缕神识,不过没关系,我还是等到你了”
“你为什么把我一步步引到这里,无泪之城经历过什么?为什么那里的人没有灵魂,还有河里的水为什么会是黑色的还有妖气?”
“小姑娘,你懂不懂得尊重老人家,你一下问这么多的问题,我想想我要回到你哪一个?要不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无.耻,下流,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老狐狸!”舒漓举起手中的剑,本想一剑砍死这只好色的狐狸,可当她靠近时,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击退,倒在地上之时从口中不断涌出大量的鲜血。
“看着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我面前吐血,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呐,不过你竟然想砍死我,那么你就再吐一点血吧,反正你体内的血还有三分之一,还能再吐一点……”
“你......”这只老狐狸的轻薄之言,让舒漓气的再次吐血。
“我说小姑娘,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你或许能多撑片刻,否则你将吐血而亡”
“老狐狸,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助纣为虐的”
“此话当真?”
“当真”
“那好,那你继续吐血,我今天同你讲了太久的话,有点累了,我就先睡下了,想寻死的话,也就随你了,待会儿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叫醒哦,不然我就一口吃了你!”
只见那狐狸说完,当真就闭上那双血迹未干的狐狸眼,竟沉沉睡去。
舒漓看了那只沉睡的狐狸,虽光线不强,但感觉在那儿见过一般,可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的就索性先不想,养足精力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是上策。
舒漓微微用功,可只觉全身的血脉仿佛被封印了一般,用功不但无法调息,反而觉得胸口更加沉痛,每运一次功,便吐一次血,最后竟在身心剧痛中,沉沉睡去......
============
“流觞师弟,你怎么了?你怎么脸色如此惨白?”流觞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异常,白邪蹲在身边不停的使眼色,二人配合得极好,那门外的几名狐狸仙侍听闻此言后急匆匆冲了进来。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我师弟下去治疗,他可是瀛洲的弟子,这瀛洲仙岛的太上真人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徒孙要是在涂山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对你们涂山也不利吧?”白邪正色道,原来他与流觞嘀咕了半天竟是想出这等注意来脱身。
“这……?”那几名仙侍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拿不定注意,狐后让他们几人轮守自然是不能让这两人给逃了,可如果这两人病死了,估计狐后也会责罚他们,眼下怎么都是一桩难事。
“看我.干嘛,我如今都这样了,难不成还能挣脱这捆仙锁给逃了?”白邪抖了抖身上的捆仙锁,示意自己插翅难逃,那几个人见状便将流觞拖了出去。
白邪等那几人走远,正打算偷偷潜入狐后的狐狸洞中求一求狐后,不管如何,不论过往,她始终是给了白邪生命的那个人,他不信给了他生命的母后会真得食了他这个儿子。
就在白邪刚到洞口时听到了狐帝与狐后的谈话。
狐帝白渊:“狐后,你受苦了,你今日所做之事,旁人不懂,我自然是懂的,只是邪儿还小,以后就会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他明不明白倒是不打紧,只要他不进无泪之城,狐帝,你要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向邪儿透露关于无泪之城的事儿!”狐后涂山雪澜靠在狐帝白渊的怀中,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红红的,很明显刚哭过不久。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吩咐过了,九州之内除了你我再无他人知道无泪之城的入口,只是我担心……”狐帝白渊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担心什么?”
“担心夺魂箫,他要是知道夺魂箫可带魂魄去任何一个地方,怕是会魂魄离体而去救人了,如果没能在一炷香之内赶回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我已用凛儿的捆仙锁将他捆了,就算他想用夺魂箫怕是也没力气了!”涂山雪澜胸有成竹道。
“如此就好,果然还是狐后想周到!”
白邪将这一番对话听了个全,趁没人发现之时便偷偷的潜回洞府,他靠定力取出夺魂箫,正欲吹奏之时,见流觞已然被送了回来。
“白邪师兄,你可问到入城的法子?”流觞满是期待的看着白邪,而同时也从狐狸仙侍身上偷偷拿到了捆仙锁的钥匙,他迅速的将白邪身上的捆仙锁给解开。
白邪思考了片刻道,“我们应该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此法凶险,流觞师弟帮我我护.法!”
“我需要怎么做?”
白邪将夺魂箫递给流觞,“这把玉箫名作夺魂,可将人的魂魄带往任意一个地方,但是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回归肉身,如果没有回来,那么魂魄将离体游荡于三界之外,存在于一个虚幻的空间里,若我在一炷香内没有回来,你务必将此箫损毁,否则那些怨灵将会给人间带来危害!”
“白邪师兄......我不想你涉险……让流觞去救人,让我去!”
“夺魂箫早已认我为主,它不会伤害我的,流觞记住我说的话!”瞬间箫声乍起。
流觞从白邪手中接过夺魂箫后,看向白邪的眼神有些复杂,而白邪并未察觉,只是双腿盘坐,逼出自己的魂魄,强行进入夺魂箫内。
夺魂箫一望无际的黑暗,那些怨灵此刻睡得安稳,对于白邪的闯入并未察觉,白邪缓缓地朝前走去,偶尔碰到一些恶鬼纠缠,只因白邪元神强大,不费吹飞之力就将其击败。
最后白邪的魂魄停在一片汪洋大海上,那海也不像是真的海,但却一眼看不到头,方圆十里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白邪停在海岸边,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他透过追魂术看到的是一座空城,大街上四处游荡的死魂,可他是追着舒漓的魂魄过来的,难道舒漓被困在这片海洋里了吗?
如今他没了肉身只是一丝灵魂,虽有强大的元神护体,但且只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将舒漓找到,并带回现实世界。
他靠着微弱的意识潜入海里,可这深不见底的海,竟然被一丝神力保护着,这股神力貌似并不排斥白邪,仿佛是在等待着他一样,不仅不阻难,甚至还为其引路。
“舒漓,舒漓,你怎么样了?”白邪看着舒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一刻他的心仿佛痛得无法呼吸,他想将她拥在怀里,可如今的他只是一丝魂魄,他拥抱不了她。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舒漓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邪,她想哭,可是她流不出任何眼泪,虽然她看到的只是一丝魂魄,但对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白邪,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救我的,我终于等到了”
“傻丫头,你还能走吗?我现在法力有限,如果你还能走的话,就跟上我,我带你离开!”
舒漓艰难的坐起身来,“我要怎么出去?”
“你穿过这个神坛,就会看到一片海洋,到达海洋之后,找到生死之门,穿过死门就能出来了”白邪的魂魄说道,正极为耐心的告诉舒漓出城之法。
“谁呀,一大早吵醒我睡觉?”神坛下的那只断尾的狐狸伸了个懒腰,“死丫头,你早上都不要睡觉的呀?”
“白邪快走,这只老狐狸非常凶残,而且妖力强大”
寻着声源,白邪看了一眼被压在神坛下面的断尾狐狸,虽然被压在神坛下,可这只狐狸的毛色非常亮,眉眼间有一丝邪魅,只见此时的它咧着嘴巴冲白邪媚笑。
“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呀?你就是丫头的心上人吧,可惜你来晚了,她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干了,怕是没有力气再逃出这无底洞了,至于你说的海,那有毒的海水,会慢慢的侵蚀她的肉身,最后肉身腐蚀,就只能留有一丝魂魄在这里陪我了,不过你放心,这个地方不归三界,没人能管到这里来的”
“你是谁?你可是涂山的人?”白邪瞥见狐狸屁.股后的几个偌大的流着血的九个窟窿,再次确定下它的身份,如果它真是涂山之人,那么母后阻止他进入,也是情有可原。
“眼力不错,能一眼就看出我是涂山的人”那只狐狸发出得意的笑声,“已经很多年了,都没有人说过我的家乡,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过你今日让我将忘记的事情一一给想起,能够让我想起往事的人,你知道最后都成什么样了吗?”
“你到底是谁?如果真是涂山的人,为何要抓舒漓?”
“舒漓?”那只了断尾狐狸看了舒漓一眼,“原来这丫头就叫舒漓呀,长得可真是标志,估计天上地下没有人能与她媲美吧?不过与她相比,还是逊色了些!”提到她的时候断尾狐狸神色氤氲,似有一种难过。
“你......别用你那龌龊的眼神盯着舒漓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白邪恶狠狠地盯着神坛下的狐狸,舒漓虽然长得美,可他不喜欢别人的目光停留在舒漓身上,一刻钟都不可以,舒漓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白邪,你别管我,这只狐狸变态得很,你不是他的对手的,你赶紧走吧,我已恐时日不多,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哟哟哟,果真是鹣鲽情深呀,不过这些戏码,我数万年就玩过了,没什么意思,你们要么就想办法逃离这里,要么就留在这里陪我吧,特别是你,你是通过夺魂箫才来到这里的,对了,忘了提醒你,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白邪看了浑身是血的舒漓,“舒漓,再坚持一会,你能撑过去的,这只狐狸神力虽然强大,但是这股神力好像对我构不成威胁,你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你要相信我”
“好”
在白邪的鼓励下,舒漓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紧跟在白邪的后面,那只狐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丝邪魅的笑容,如此诡异的笑容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规划好的。
他看着舒漓离开的背影,淡淡的说了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如此就好!”随后从那双红色的狐狸眼中流出殷红的血泪来。
“咳......”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白邪捂着灼烧的心口,感觉心口有无数只蚂蚁在吞噬。
“白邪师兄,你回来了?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白邪轻轻擦拭嘴角的鲜血,“夺魂箫可有异常?”
“在你回来之前有些躁动,现在又安静了”流觞将夺魂箫还给白邪,“你检查看看,可有问题?”
白邪接过夺魂箫,观察了一会儿,并未发现异常之后才对流觞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舒漓已经回来了,我们现在去往生海找她吧”
白邪调息了一下便随同流觞一起朝往生海飞去,之前的往生海只要有人经过都会云海翻腾,可这次的往生海异常安静,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而海边躺着一位白衣上浸染点点鲜血浑身是伤的女子。
“漓儿,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舒漓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白邪的刹那特别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流不出来,她本身就是无泪之花,又怎么会有人世间的眼泪呢。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个鬼地方,能够见到你,真的太好了,白邪真的太好了”
“漓儿,漓儿......”白邪轻轻呼喊着,可此时的舒漓竟在白邪的怀中沉沉的睡了去,甚至梦中还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轻唤着“叶倾城”!
“二哥……二殿下,漓儿怎么样了?”白邪将舒漓抱回来之后就令人请白凛过来给舒漓瞧病,白凛早些年在灵山修炼之时,早已习得精湛的医术。
“我先用银针封.锁她体内四处流窜的妖气,但她因失血过多,一个周期之后不可修炼法术,不能运功,否则将会前功尽弃,经脉尽断气绝而亡,同时还要想办法除去她体力的妖气,不然日后这些妖气肯定会再次作祟,逐渐吞噬她的心性,会让她堕落成妖。”白凛一边施针一边面不改色道。
“二殿下可有法子?”
“三……白邪上仙,你告诉本殿为何非要救这位姑娘?”白凛看了白邪一眼,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哀叹,那欲说未说的话,不知从何而说。
若不是自己医术精湛,怎么都无从得知这么好看的倾国倾城的女子,竟然魂魄不全,且只有半心,体内贯穿着三股气流,仙气,神气与妖气,这三股气流互相影响,若长此以往,怕是活不过千年。
“二殿,当她还是一朵花儿时,就为我散尽真身,我好不容易救活她,渡她化成人形,这才能与她日日相对,又怎么能弃她不顾呢?”
“好吧,你考虑清楚了就好”白凛拍拍白邪的肩膀,“过几天大殿他们一家就要从凤苓山回来,皆时你去同他讨要一枚入凤苓山的翎牌。若想祛除舒漓身上的妖毒,恐怕就只有凤苓山上关着的那只神兽之血了!”
“谢二殿!”好几次白邪都想叫白凛一声二哥,可毕竟有流觞在场,自然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只得尊称一声“二殿”。
“你我同为狐狸,狐狸一家亲,不必言谢!”白凛借此也算是认了这位自己从小到大就特别喜欢,但却不能见面不能拥抱的弟弟,白凛微微红了红眼眶,甩甩衣袖离开了洞府,洞府内就只剩下白邪跟流觞。
“白邪师兄,我们也出来了数日,师父应是着急了,不如我先回瀛洲,将此事一一禀报师父,你等舒漓妖毒解了之后再带她回瀛洲,你觉得如何?”
白邪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先行回去,待舒漓痊愈,我自会回瀛洲向师父请罪!”
“那流觞告退”流觞向白邪抱了抱拳,向狐帝狐后表明原委后便离开了涂山。
白邪看着躺在床榻就如同睡着了的舒漓,心疼到了极点,虽然在药物的调理下,身体上的伤痕在慢慢愈合,可是几处很深的伤却一直无法愈合,至今还有血水渗出。
白邪从五彩琉璃瓶中取出盛世美颜丹,将丹药捣碎,涂抹在自己性感的唇上,轻轻的吻住舒漓大大小小的伤,用舌尖将那些丹药涂抹均匀,他涂抹得很是小心仔细生怕将她弄疼……
次日正好是冬至,已经步入冬天,但在涂山却依旧如春天般温暖,这日只见白浩带着肖瑶还有一个奶娃娃回到涂山,一路人大家都沿途跪拜这位涂山的大殿下与王妃,而狐后一早就准备了好多的食物为他们接风洗尘。
前几日满月酒结束后,他们一家三口便回了一趟凤苓山,虽只有几日不见,但狐后想她这位长孙,倒是想得紧。
“肖瑶一路辛苦了,吃过家宴后就先回洞府休息去吧”
“谢母后体恤”肖瑶行了行礼后便一脸慈祥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面带微笑。这边其乐融融,殊不知另外一头却是愁断肠。
席间涂山雪澜也让侍从去请白邪一道用家膳,但却被白邪拒绝了,如今的它只想时时刻刻守在舒漓身边。
白邪等家膳结束后就飞快的跑去了白浩的洞府,“大殿,这么晚前来打扰,是有要事相求,还请大殿出来一见!”
白浩批了件坎肩便走出洞外。今日去白凛洞府时,并未细瞧白邪,现仔细瞧着发觉白邪早已经是三界最美的男子,比白凛还要美上几分,虽说他们兄弟几个个个生得俊美,但相比而言,如今的白邪显得更胜一筹,不仅生得美貌,且修为也不屈他之下,甚至还能随意的给别人渡修为,特别是自己女儿身上的那几分修为,比他的还要醇厚。
白浩拥了拥白邪,“你我既是兄弟,哪有什么求不求的,这里又没个外人,你称我一声‘大哥’就好!说吧,何事?”
“大哥,漓儿前几日在无泪之城中了妖毒,体内的妖毒驱除不净,二哥让我同你讨要一枚入凤苓山的翎牌,说是凤苓山上关押的神兽之血可救漓儿,大哥,漓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是一定要救她的,求大哥成全!”白邪说完,竟朝白浩虔诚的跪了下去。
白浩看了白邪一眼,良久才道,“羽族关押的神兽之血,确实有驱除妖毒的作用,但这神兽脾气不太好使,想要它的血,怕是难上加难,听说这神兽头上有六只角,是万世妖王的坐骑,从不屈服于任何人,今被压制在羽族的浮屠塔里,就算是给了你翎牌,你也未必能取得了神兽之血啊!”
“即使再难,我也要试上一试,还请大哥帮我这一次!”对白邪而言只要能救舒漓,即便是冥王殿生死门幽灵道他都照闯不误。
白浩从腰间掏出一枚白色的凤翎毛,“这便是凤苓山的翎牌,你持了翎牌之后就能入山了,羽族与我们九尾狐族是一家,定不会有人拦你!”
“多谢大哥,只是父帝与母后那边……”
“这几日我与肖瑶带着羽萱刚回来,母后肯定乐坏了,我会让你大嫂缠着母后,你自己可要多加保重,如果取不了神兽之血,回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白邪谢过白浩之后,便飞了出去,只要有一丝希望,为了舒漓他都不会放弃。
羽族是个小的部落,于岱屿的西南方,全族人擅长飞行术,且天生长着翅膀,但与火凤不同,似鸟非鸟,又独立成小的部落,所以并未受制于火凤族,且与九尾狐族结为姻亲,自然身份上也尊贵不少。
随着仙术的日益跃增,白邪已经能够日行千里,从涂山出来一路西行,直接进入羽族地界。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羽族地界?”护山之士看到有外人入侵便使出军戟,拦住了白邪。
“在下涂山之人,前来拜见羽族首领”白邪取出翎牌。
护山之士见了翎牌之后便跪拜了下去,立马放行,对于羽族而言,涂山可是他们惹不起的神尊。
风笙是羽族的第四任首领,也就是肖瑶的亲哥哥,听闻是涂山的人,风笙赶紧出来迎接,涂山之人不经常出没,能一赌尊容的少之又少,当年肖瑶将白浩带回羽族,就已经闹得热闹非凡。
大家都想目睹上古神族的风采,传闻上古时期有四大神族,分别为轩辕族,炎火族,太一族,和涂山九尾狐族。在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中,其他三族已消灭殆尽,只有这九尾狐族尚存,但也因那场大战,狐族已经脱离三界,过着隐世的快活日子,不问三界诸事。
当年肖瑶嫁给白浩时,可谓是给羽族长了脸,就连天帝天后都亲自送来了贺礼,如今涂山的人登门造访,风笙岂有不亲自迎接之礼?
“不知上仙驾临,羽族长老风笙亲率羽族众人前来相迎”
“长老不必多礼,白邪今日前来叨扰是有要事相求,还请风长老行个方便”白邪对着风笙拱手行礼。
“白邪上仙乃涂山之人,且涂山与我羽族有姻亲之谊,风笙定当全力相助,不知白邪上仙所为何事?”
白邪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听大殿说羽族关押着一只神兽,此神兽的血有驱除妖毒之效,今日白邪想取神兽的血,为救心爱之人,还望长老成全!”
“这......”听到白邪的请求,整个参与议政的人都面面相觑,就连风笙长老也面露难言之色。
“长老有何难言之隐?”
“上仙有所不知,这六角兽乃是上古时期的神兽,与别的神兽有所不同,六角兽虽攻击性不强,但却极其护主,能日行万里,如果开启封印,恐怕会给天下苍生带来祸端”
“风长老能跟我讲讲当年是怎么降服六角兽的吗?”
风笙扶额沉思了一会儿,慢慢的打开记忆的门阀,“我也是听祖辈们讲起过,真假无从辨知,传闻上古时期有只天地孕育而生的灵狐,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一日于蓬莱看到这六角兽生得可爱灵动,且这神兽擅音律,灵狐也是爱好音律之人,一狐一兽,从此便成为故交,此后不管灵狐去哪儿,这六角兽兽便跟去哪儿。
而这六角兽便成为他的坐骑,每日载着他游历四海九州,天、地、人三界,后不知为何这只灵狐突然性情大变,嗜血成性,杀戮不断,人神共愤,一怒成妖王,尔后神魔大战中,六角兽护住了妖王的最后一丝魂魄,而六角兽也因此被当时的驱魔圣女封印,同时由天后送往羽族,从此我们羽族世世代代的职责便是看护这只神兽,以免它祸害天下苍生,今日上仙所请,风笙怕是难以应允。”
不知为何听到这风笙讲述当年之事,白邪竟然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刻,那一人一兽相处的画面好似相识,却又记不真切。
“长老可知当年妖王与兽成为故交之时所演奏的是哪首曲子吗?”
“这......我不是爱好音律之人,且这些事情还是长老们世代相告,故事本身真假难辨,恕我风某实在难以为上仙出谋划策。”
听风笙这么说,白邪拿出夺魂箫,“长老可认识此箫?”
“这是—夺魂箫?”
“你怎会认识这只箫?”
只见风笙拿起玉箫仔细观察许久,“你看这箫的虽然巧夺天工,做工精致,但这箫的底部有一小节兽骨,而这节兽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六角兽身上的,敢问上仙这玉箫从何而来?”
“家父所赠”
“这也难怪”只见风笙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仿佛明白了很多事情,可白邪似乎什么都不知情,风笙看了白邪一眼,“也许是命中注定,你随我来见见六角兽吧,但是你只能通过音律与它沟通,我们绝不可解除封印,不能给天下苍生带来灾难,你可应允?”
“一切听从长老安排。”
羽族虽是个小小的部落,但其所居住的村落,却是风景秀丽,只见风笙带着白邪一路西行,穿过好几座村户,便来到一座祭坛,祭坛一般是用来祭祀,可羽族的祭坛却是封闭式的,该祭坛位于半山腰上,有两百多级台阶,登上两百多级的台阶才看到一座金山角的塔,塔总共有七层,又称为七世浮屠塔,里面关着的便是万世妖王的坐骑,也就是这六角兽。
当白邪靠近这浮屠塔时,心头涌过一丝熟悉之感,但那份感觉却并不强烈,只微微闪过,随即一大.波的妖气迎面冲来。
白邪使出夺魂箫,挡住了第一波的妖气,随后第二波的妖气再次侵袭,白邪一个飞身跃起,将仙力注入夺魂箫,再次挡住了第二波的妖气。
同时夺魂箫也因为妖气的入侵,有所损耗,妖气兴许是感受到了夺魂箫,只见浮屠塔内传来一声悲鸣,那一声悲鸣划破冬日长空,就如同杜鹃的啼叫,让人不忍相闻。
“这是?”白邪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风笙。
“这应该是六角兽发出的悲鸣声,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小时候也听祖辈们讲过,当年六角兽被锁进浮屠塔之时也发出这样的悲鸣,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上仙接下来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长老”
白邪谢过风笙之后,便只身飞入塔内,第一层为入世,供奉着地藏王菩萨,第二层为遁世供奉着观世音菩萨,第三层为醒世供奉着普贤,第四层为悟世供奉着文殊菩萨,第五层为警世供奉着药师,第六层为禅世供奉着释迦摩尼,第七曾为救世供奉着阿弥陀,而阿弥陀又以作无量,即为无量寿,无量光,白露等。
在浮屠塔的最上层也就是救世曾,便关押着六角兽,此时的六角兽虽然褪去一身的凶残,却依旧有巨大的神识保护着,只见它看着孤身入塔的白邪,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莫名的伤感。
“今日听闻你的故事,得知你忠心不二,白邪非常钦佩,在下今日前来,只想救心爱之人性命,前辈竟然是上古神兽,也通人性,恳请前辈垂惜,让晚辈取一次血,听闻前辈喜好音律,晚辈不才,只学过一两首曲子,今日献丑吹奏一次,岂蒙前辈不弃。”
白邪恭敬的对着六角兽行了大礼,便独自吹奏起音律,白邪其实并未学过什么曲子,只因之前弹奏流光琴时,灵感所致,谱写了一首新曲,今日便即兴演奏起来。
白邪也不知为何,在六角兽面前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更显得轻松自在,顷刻间,这一狐一兽便在浮屠塔内开始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对弈。
也不知道为何这六角兽竟然显得异常安静,就如同被镇魂曲抚慰过的灵魂一般,它那双略带伤感的眼看着白邪,就如同看着一位故友,那眼眶里隐忍的泪花 ,竟让白邪从心底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白邪轻轻地抚摸着六角兽,“虽有不舍,但我必须如此,我爱的女子,此刻还在床榻,你忍着点”
白邪拿起幻化而成的匕首刺进六角兽的身体,看着汩汩而流的鲜血,白邪觉得心头一紧,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六角兽因疼痛而缩紧了身子,白邪取了一点点血之后,欲将离去,可那神兽,竟然咬紧了白邪的衣袖,那蓝色的瞳孔竟然流露出一丝不舍。
“你是不舍我离去么?可我必须要回去,我心爱的女子还未清醒,我若再晚些回去,恐将性命难保,若日后有缘,你我自会相见。”
当白邪离开浮屠塔时,六角兽再次发出悲鸣,那一声声悲鸣,不知为何竟如同一把利刃刺进白邪的胸腔......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